摘要:1945年2月11日晚8时整,布达佩斯守军各部队指挥官集中在要塞司令部,对突围计划作最后一次核对。可能是因为已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这次会议是在一种十分平静安详的气氛中进行的,与会者每人最后还分到了一小杯杜松子酒。维登布鲁赫将军在结束时站了起来,将饮尽的酒杯
曲终人散
1945年2月11日晚8时整,布达佩斯守军各部队指挥官集中在要塞司令部,对突围计划作最后一次核对。可能是因为已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这次会议是在一种十分平静安详的气氛中进行的,与会者每人最后还分到了一小杯杜松子酒。维登布鲁赫将军在结束时站了起来,将饮尽的酒杯朝地上摔碎。这是德意志军队自15世纪条顿骑士团时期就一直流传的决战仪式。在场的军官们也全部肃然起立,纷纷摔碎了手中的酒杯,然后向将军行最后的军礼,随即默默退席。
不久,突围行动的先头部队出发了。他们计划在大雾的掩护下,由会说俄语的士兵领头,悄悄渗入干草广场和血野广场对面的苏军前沿阵地,然后向西北逃匿。突围者一开始涌入了狭窄的小巷,穿过阿提拉王大街、血野广场、泽尔·卡尔曼广场和干草广场,然后逃远处的街道。许多人由于被火光暴露了身影而在开阔的公园和大街上被密集火力成批成批打死,剩下的士兵们则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敢动弹。子弹的嘶鸣声和人的惨叫呼号声交织在一起,到处川息着不断的弹流,留下红色、黄色和绿色的光迹。还有的人混乱中居然错向苏军阵地跑去,野蛮血腥的白刃战立刻就在那里爆发了。
投降的德国国防军和党卫军军官
苏军很快从混乱中反应过来,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内,他们果断地向第2和第3 波突围编队进行猛烈炮击,对于突围者们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屠杀。第13 统帅堂甲师大部和统帅堂装甲师装甲掷弹兵团第2营的部分掷弹兵们,在施密特胡伯少将带领下原本计划潜入维也纳大街的西北面。结果他们刚离开阵地就遭到了苏联人劈头盖脸的炮火倾泻,更加不幸的是他们面前的突围路线上还有一片致命的反坦克壕沟。几乎所有的人在几分钟之内倒毙。其中包括第13 统帅堂装甲师师长施密特胡伯少将、刚获得骑士十字勋章的师作战参谋长艾科斯派尔中校、统帅堂炮兵团参谋长库克里克中校和第13装甲通信营的派布斯特少校等中高级军官。
党卫军部队的情况同样悲惨,包括党卫军第8 骑兵师师长约阿希姆·鲁莫尔和党卫军第22骑兵师师长奥古斯特·泽亨德在内的大多数人也在突围中阵亡。城市周围的反坦克壕构成了数百名不幸突围者的死亡陷阱,他们的尸体几乎把巨大的壕坑填满。总共有近20000人在几小时内倒在了红军集中炮火和飞机的夹击下。剩下的人也多半受伤,或是吓得瑟瑟发抖地僵瘫在死人堆里,等待末日的到来。
被箭十字党徒杀害的犹太人尸体
党卫军第8 骑兵师第16骑兵团第4连连长约阿西姆·伯斯菲尔特当时跟随该师的第一批人突围,由于在1月中旬的一次战斗中腿被迫击炮弹片炸伤,他的副官理查德一直陪伴着他行动,甚至还为他找来一双特殊的匈牙利靴子。伯斯菲尔特后来叙述道:“我们周围所有人都死了,尸体布满四处。理查德的头部也被击中。我托着他,尽己所能为他处理伤口。我的手抖得很厉害,至于几乎不能为他包扎。”他们后来加入了泽尔·卡尔曼广场的突围群,冲过一座工厂,然后蹒跚溜入布达山。伯斯菲尔特在14日躲过了苏军的追捕,逃回了己方阵地,而理查德却在混乱中失散被俘。
到2月12日凌晨,已有数以千计的德国人和匈牙利人涌进布达佩斯西北部和北部山林,有的地段上人数还超过了苏军。为了尽快逃离,这些筋疲力尽的幸存者们在雪地、森林和山丘中艰难跋涉,遭受重创的德国空军也尽力出击,为突围部队提供支援。匈牙利西部和奥地利北部的德军机场一时间引擎声轰鸣不断,有的飞行员甚至驾驶着带伤的飞机起飞。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尽最大可能掩护残余守军逃脱。
得知德匈军队便装突围的消息后,苏军立即展开了大规模围捕行动。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了,他们设法封锁了大部分突围路线,并出动卡车在布达山周围巡逻,对投降者发放通行证。不断有突围的德国人和匈牙利人掉进陷阱被捕获,被俘者中的大部分人(多数是德国人)立即被枪决,他们的尸体随即被抛进埋尸坑。后来的匈牙利总统贡茨曾经回忆这场可怕的屠杀:“他们挖了两个大坑。一个用来掩埋匈牙利人,另一个留给德国人和死马……枪声,爆炸声和惨叫声响彻整个坑道,所有德国人和匈牙利人的尸体都光着脚,他们的靴子都被俄国人剥下去了。”
如果被俘的是匈牙利人,运气好的话还有可能加入红军一边,但如果是身穿灰色或者迷彩制服的德国军人,那几乎难逃一死。一名匈牙利中尉带领着11个匈牙利士兵和4名德国党卫军士兵逃出了包围,随后沿着铁路一直向北逃跑,但是他们不久便被埋伏的苏军步兵发现,全部被俘。4名党卫军士兵立刻被扒光衣服枪毙,剩下的匈牙利人向苏联人保证将协助他们的围捕行动,才勉强保住性命。
但是也有少数得到礼遇的例外。库特·珀图加尔(曾是防守鹰山的“珀图加尔”战斗群指挥官),同样也没在后来的突围中顺利逃脱。在玫瑰山被红军俘虏后,他以为自己要被立即处决,因为他的党卫队“SS”领章和战斗勋章都从破掉的冬装中暴露了出来。在东部战场,苏联人一般把党卫军、盖世太保、坦克兵和宪兵称为“法西斯走狗”,这类人一旦被俘、儿乎会立刻被枪决。
但是,由于会说一些俄语,他被带到一位个子高大、相貌高贵的苏军少校面前亲自审问,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位少校傲气实足地对他说了一番让人惊叹不已的话:“我对武装党卫军一线作战军人怀有很高的敬意,你很快就会被送往后方,在我们的战线后面有很多和你们一样卑贱的人。我现在告诉你,把你的党卫军领章和勋章留在这里,这将有益于保住你的性命。我不会没收你的勋章,我手下的任何一名士兵也不会这么做,因为我们是苏联近卫军军人!是俄罗斯的党卫军!”
布达佩斯要塞守军总司令维登布鲁赫党卫军上将也同大多数部下们一样,最终没能逃出包围圈。他和他的参谋团沿着下水道钻到苏军战线后1公里的一栋别墅里,但是随即在这里被苏军发现包围,在抵抗了一会后缴械投降。据说马利诺夫斯基元帅曾对被俘后的维登布鲁赫说:“如果我不是得到了斯大林本人的直接命令,我会为了你给我们带来的所有麻烦和损失,亲手把你吊死在布达皇宫前的广场上。”维登布鲁赫随后被送往苏联的战俘营,在西德政府交涉下于1955年被释放。
由统帅堂装甲师师长沃尔夫带领的600余人(几乎全部属于统帅堂师、其中大部分来自统帅堂装甲掷弹兵团)从另一条向西的路线穿过布达凯西区。这里部署的红军部队相对不是很多,经过几场激战之后。他们很幸运地偷偷摸过了俄国人的防线,逃到了苏军身后的森林地带。
除了沃尔夫的队伍外,另外还有另一支大约4000名德国人组成的突围编队也冲出了苏军阵地,但是这离最终安全还很远,他们还要穿越苏军的整个战线。统帅堂部队的一部分幸存者全力打开了一条朝向斯洛伐克的通道,那里布满着森林和山谷,突围部队可以比较隐蔽的逃脱.不过最终突围的不到1/20。在他们逃出苏军防线后不久,舒宁格中校即身负重伤,最后是泽格中校把他背到无人地带。2月14日,他们终于抵达了巴尔克将军的战线,同样,在突围中身受重伤的沃尔夫中校带领下,总共逃出了661人,这些人当中除了舒宁格中校之外,还包括统帅堂炮兵团团长波恩施中校和党卫军第8骑兵师作战参谋米茨拉夫等人。他们很快就得知自己是唯一突围成功的部队。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又有几十名幸存者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整个“布达佩斯要塞”的70000余名守军中,最终只有785人逃离苏军包围圈,其中仅有170人武装党卫军官兵。布达佩斯战役之后,统帅堂装甲师、第13 统帅堂装甲师、党卫军第8、第22 骑兵师全军覆灭。
多瑙河残阳
2月16日,苏军终于完全控制了城堡山,持续了102天之久的布达佩斯包围战终于落下帷幕。2月17日上午9点整,伴随着背景音乐《神圣的战争》,塔斯社在莫斯科向全世界播报了以下消息:“伟大的苏联红军在浴血奋战之后,终于解放了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全歼法西斯德寇及其仆从国军队,取得了光辉的胜利……红军的旗帜现已高高飘扬在这座多瑙河名城的城头上!”
在这场大战中,德国南方集团军群总共损失了125000人(包括解围和被围德军以及匈牙利军队所有战死、战伤和失踪人数)。苏联红军也为胜利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从1944年11月至1945年2月,第2乌克兰方面军和第3乌克兰方面军在布达佩斯一带总共有80026人阵亡,240056人受伤,32000 人失踪(仅在布达佩斯城内就损失大约52000人)。损失坦克1766辆(其中有900余辆是在布达佩斯城内战斗中损失),火炮4000余门。
匈牙利平民成为受战火茶毒最深的牺牲品。在整个包围期间、布达佩斯居民共有 13000人死于战火,25000人死于饥饿,25000多人被“箭十字”党徒处决或杀害。另外,苏军为了向斯大林开脱自己对布达佩斯久攻不下的原因(他们先前向斯大林解释说布达佩斯守军有180000人),抓了50000多名平民作为“战俘”充数。苏军让匈牙利平民将缴获的德国军大衣披在身上,于是这些平民就成了“德国法西斯战俘",而真正的德国俘虏大部分在被俘后立刻被就地枪决。在这些被抓走的平民中,有13000多人再也没有回到自己的家园。在整个布达佩斯战役期间,平民伤亡(包括被屠杀的犹太人)高达76000人左右。
当作“战俘”被抓获的匈牙利青年
此外,由于在攻城期间遭受了巨大的伤亡,苏联红军在破城之后也对平民实施了大规模报复。抢劫、殴打、强奸和蓄意枪杀时有发生,此外他们还对外交使团进行了大规模驱逐。以下是由大约60名瑞士驻布达佩斯领事馆人员起草的一份调查报告节选,日期为1945年5月24日:
“……在布达佩斯被围期间以及随后悲惨的日子里,俄国军队肆意的掠夺了整个城市,他们几乎闯进了每一处居民住所,不管主人是富翁还是穷人。他们拿走一切想要的东西,尤其是食物、衣物和贵重物品。商店均被数次洗劫,拿不走的家具或是类似艺术品的大件物品就任意销毁,在大部分情况下,房屋在掠夺一空后被付之一炬……总体来说,俄军对平民的掠夺极为普遍,但并不总是很彻底。我们的秘书曾经目睹一位男子被抢光了他所有的裤子,但是他的上衣却被留了下来。俄军甚至还有专门猎取贵重物品的小分队。他们使用磁性地雷探测仪和经过训练的军犬来搜索金子、银子和其它金属物……”
“……在布达佩斯解放后数周内,苏军的大规模抢劫基本停止,匈牙利警察开始上街维持公众秩序。但是不时仍有俄国士兵拦截行人,抢走他们口袋中的物品,尤其是手表,现金,甚至还有身份证。……强暴成为对匈牙利平民最为残酷的暴行,其规模极为广泛。……截止到现在(1945年5月底),在布达佩斯地区共有约5000名匈牙利妇女由于强暴行为致死或自杀……”
“布达佩斯城内从2岁至70岁的所有德意志族人被全部运往苏联,他们的下场不详……”
“为了强制驱逐仍然在布达佩斯内的外交使团,以及居住在匈牙利境内的外籍人士,俄国方面声称在布达佩斯的所有外国人将被当作匈牙利人对待,同时废除一切外交豁免权。所有由瑞士公使馆签发的护照都不会得到俄国方面的承认,并且禁止给一切匈牙利公民提供任何庇护和帮助。……瑞士公使团团长菲勒先生和秘书长梅厄先生在俄国人进城后均被其军事秘密警察‘格别乌’逮捕。两人至今下落不明。在对瑞士公使团的一次抢劫中(俄国方面对瑞士公使团共计进行了4次抢劫),俄国士兵将一根绳子绑在公使团雇员安伯尔先生的脖子上,逼他交出官方保险箱的钥匙。遭到拒绝后,俄国人勒紧了套在他脖子上的绳圈,直至受害人失去知觉,然后从他的口袋中搜走了钥匙,打开保险箱并且拿走了全部存款--总计数百万瑞士法郎……”。
一位当时年仅20岁的匈牙利女孩安多尔·塔巴在日记中记下了当时的情况:“……在他们眼里,我们是“资产阶级”,因为我们有舒适的公寓,衣服和浴室。他们甚至喝光了我们的漱口剂。他们盖上马桶、蹲在盖子上排便。那时候已经完全断水,我们只有融化积雪来止渴……2月12日,在德国人突围的日子,我们不得不留在房子里,2天后我们才能离开房子出来走动。德国人赤裸的尸体布满街道,俄国人从尸体上剥掉了一切可用的东西。坦克和卡车毫不减速地从这些尸体上面压过。我们得走很长一段路去找水,我们已经不再为任何事所惊讶,殴打或是抢劫……
在一条街上,一个大约2米高的蒙古人抓住了我,并把我拖到一边。我想他肯定要杀了我,果然,他从背上取下他的枪,但是并没有向我开枪,而是用枪托砸我的头。我摔倒在地上,但是并没有晕过去。我开始大喊自己所认识的其他苏军士兵的名字--他们在我家门口架了一门高射炮。他们马上赶来,把那个蒙古人赶走,甚至还向他开了枪,之后他们把我护送回家。我的半边脸布满鲜血,一只眼睛看不见东西,颧骨也碎了。我的母亲曾鼓起勇气去附近的苏联红军指挥部投诉,但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但我们之后再也没有见到那个蒙古人……”
流离失所的布达佩斯儿童和唯一财产
战火不仅给人民,而且也给这座城市本身带来了无尽的创伤,这是布达佩斯历史上15次被围中遭受破坏最严重的一次,市内75%的建筑物被损毁,有的地段甚至达到90-95%。大约18000 栋房屋完全毁坏。布达皇宫、国会大厦、国家剧院等市内众多的公众和历史建筑物几乎全部毁失殆尽。1945年5月24日瑞士公使馆的报告同样也详细提到了城市的毁灭情况:
“估计布达佩斯超过一半的城区被摧毁。城堡山商业区的毁坏最为严重。连俄国人也承认,城内部分地段的破坏程度超过了2年前的斯大林格勒。多瑙河码头、尤其是伊丽莎白大桥和链子桥一带被完全毁坏。在要塞中央,几乎没有任何仍然矗立的建筑物。皇宫被完全烧毁;加冕礼大教堂坍塌;国会厅严重受损,只剩下轮廓。欧洲闻名的里茨、匈牙利、卡尔顿和格列特等大饭店全部化为灰烬。闻名世界的杰波德咖啡馆也遭到了破坏,但仍然营业……商业银行损毁程度比信贷银行要更为严重。在河对岸的建筑物中,莫克塔尔大厦、安德列亚大厦和国家娱乐场被完全烧毁。法国公使馆被德军完全摧毁……”战火给布达佩斯这座中欧名城带来了深重灾难。整个城市破坏之惨重,几乎与当时的华沙完全相似。自从17世纪土耳其人入侵以来,还没有哪一次战争曾经给匈牙利王国带来这样的浩劫。
布达佩斯的干草广场和圣雅诺医院
1944年底,在匈牙利东部工业城市德布勒森成立了匈牙利临时政府,包括共产党、农民党和其他社会民主人士。1945年4月14日,德布勒森政府迁回布达佩斯,承担起令人伤感的战后重建任务、将一个因搭错了车而险遭灭顶之灾的民族,转变为拥护民主共和国的斗士。
国家歌剧院的观众席残骸
经过匈牙利人民在战后辛劳而艰苦的重建,饱经磨难的老布达佩斯恢复了往昔的风采,至今仍然屹立在多瑙河两畔。
布达佩斯战役后,匈牙利境内的战争并未平息。1945年3月,德国集中了最后的力量,在巴拉顿湖地区发动了代号“春醒”的最后一次大规模进攻。第三帝国时期几乎所有新研制型号的坦克和装甲战车都将在这次战役中全部登场。
来源:心如止水HJL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