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晚正用毛巾擦着发尾,闻言动作一顿,水渍顺着毛巾边缘滴在纯棉睡裤上,晕出一小片湿痕:“梦话?我说什么了?是不是又念叨出差时没做完的品牌策划案?最后那版 LOGO 客户总改来改去。”
“晚晚,你这三天夜里,总说梦话。” 钱月初坐在床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妻子苏晚刚吹至半干的发梢,指腹能触到发间残留的洗发水清香,声音却裹着难掩的疑惑。
苏晚正用毛巾擦着发尾,闻言动作一顿,水渍顺着毛巾边缘滴在纯棉睡裤上,晕出一小片湿痕:“梦话?我说什么了?是不是又念叨出差时没做完的品牌策划案?最后那版 LOGO 客户总改来改去。”
“不是方案。” 钱月初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妻子泛红的耳尖上,“第一天你说‘别... 别走’,声音很轻,像怕吵醒什么;第二天清楚喊了‘哥,别送了’,尾音还带着颤;昨晚... 你攥着我的手,说‘哥的手好凉’。”
苏晚的毛巾僵在半空,眼里瞬间涌满诧异,甚至忘了擦去颊边的水珠:“哥?我哪来的哥?月初,你是不是听错了?我从小就没哥,表兄还在国外呢。”
钱月初看着她坦荡的眼神,心里却像被细沙硌着,呼吸都沉了些:“我连听三天,每次都有‘哥’字,怎么会错?晚晚,这枕边梦话里的‘哥’,到底是谁?”
钱月初是个有十年经验的建筑设计师,对细节的敏感度早已刻进骨子里 —— 图纸上毫米级的误差能一眼识破,咖啡里多放半勺糖都能尝出不同。苏晚出差的三个月里,他每天雷打不动地在晚上九点视频,镜头里的妻子总穿着那件米白色针织衫,背景不是酒店的白墙,就是项目组的临时办公室,汇报进度时条理清晰,还会笑着抱怨 “酒店的床太软,不如家里的硬床垫睡得香”。
三月期满那天,钱月初特意提前半小时到高铁站。他穿着苏晚去年给他买的深灰色风衣,手里拎着保温袋,里面装着刚热好的红糖姜茶 —— 苏晚来例假,他算着日子刚好赶在她回来这天。高铁站的人流里,他一眼就看到了苏晚:她拖着那个浅蓝色行李箱,拉杆上挂着个旧帆布包,头发比视频里长了些,随意扎在脑后,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笑起来时苹果肌不如往常饱满,连眼角的细纹都显了几分。
“累坏了吧?” 钱月初快步迎上去,自然地接过行李箱,指尖触到箱体时,发现比预想中轻很多。他顺手帮苏晚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指腹擦过她微凉的耳垂,“给你带了姜茶,趁热喝。”
苏晚接过保温袋,指尖碰到他的手,下意识缩了一下,才靠在他肩上,声音软得像没力气:“还好,就是最后一周赶终稿,连续熬了四个通宵,脑子都木了。” 她的下巴抵在他的风衣肩线处,呼吸里带着淡淡的疲惫,却没像往常一样追问 “家里有没有变样”。
回家路上,钱月初开着车,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的琐事:阳台的绿萝冒了三新芽,他按苏晚说的每周浇两次水,长得比她在时还旺;楼下便利店新上了草莓大福,昨天特意买了两个,放在冰箱里;甚至连小区门口的保安大叔,都问了好几次 “你爱人啥时候回来”。苏晚坐在副驾上,手里攥着保温袋的带子,偶尔 “嗯” 一声,目光却总飘向窗外掠过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镯子 —— 那是他们结婚三周年时,钱月初送的,以前她很少这样反复摩挲。
钱月初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心里掠过一丝异样,却没多问。他想,三个月的出差,又是高强度工作,人总会有些疲惫后的走神。他以为,只要回到熟悉的家,闻到她爱吃的红烧肉香味,这份陌生感就会慢慢消散。可他没料到,真正让他不安的,不是白天的走神,而是深夜里,从妻子唇边飘出的、带着陌生称呼的梦话。
回到家,钱月初去厨房热菜,苏晚坐在沙发上,没像往常一样去收拾行李,只是盯着茶几上的台历发呆。钱月初端着热好的红烧肉出来时,看到她正用指尖划着台历上的某个日期 —— 那是她出差的最后一周,一个画了圈的日子。“怎么了?这个日子有事儿?” 钱月初放下盘子,在她身边坐下。
苏晚猛地回神,慌忙合上台历:“没、没什么,就是记着那天要交报告。”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却没咽下去,只是慢慢嚼着,眼神又飘向了阳台的绿萝。钱月初看着她的侧脸,心里那点异样像潮水,悄悄涨了些。
回家第一晚,钱月初睡得很沉。前半夜还能听到苏晚均匀的呼吸声,后半夜却被身边的动静轻轻吵醒 —— 凌晨三点,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细长的银线。
苏晚侧躺着,背对着他,肩膀微微发抖,嘴里断断续续飘出几个字:“别... 别走... 等... 等我...” 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钱月初放轻呼吸,慢慢凑过去,想听听清楚,可刚靠近,苏晚就突然翻了个身,脸对着他,眉头还皱着,眼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脸色比白天更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他借着月光,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 微凉,像刚从外面回来。出差的最后一周,苏晚在视频里说 “南方夜里不冷,不用穿厚衣服”,可她的手怎么会这么凉?钱月初心里的疑惑又重了些,他想起白天在高铁站,她行李箱的重量,想起她摩挲银镯子的动作,想起她盯着台历发呆的样子,这些细节像碎珠子,在心里慢慢串了起来。
天快亮时,苏晚终于舒展了眉头,呼吸也平稳了些。钱月初却没再睡着,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句 “别... 别走”。他认识苏晚八年,结婚五年,她很少说梦话,就算偶尔说,也都是念叨工作或家里的事,从没说过这样带着恳求的话。
第二天早上,钱月初醒得比苏晚早。他去厨房煎蛋,特意放了苏晚爱吃的番茄碎,还热了牛奶。苏晚起来时,眼底的青黑淡了些,却还是没什么精神,坐在餐桌前,拿着叉子戳着煎蛋,没怎么动。
“你昨晚好像说梦话了。” 钱月初把牛奶推到她面前,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是不是梦到工作上的事了?比如客户又改方案?”
苏晚拿着叉子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可能吧,最后那几天总梦见改 LOGO,改到脑子都快转不动了。” 她叉起一块煎蛋,慢慢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又放下叉子,“有点没胃口,月初,我去书房整理下出差的资料。”
看着她起身走向书房的背影,钱月初没戳破 —— 她煎蛋里的番茄碎都没动,以前她最爱吃这个。他端起苏晚没喝完的牛奶,指尖碰到杯壁,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
上午,钱月初去公司上班。画图时,笔尖好几次停在纸上 —— 他想起苏晚凌晨的梦话,想起她白天的走神,忍不住拿出手机,翻出苏晚出差时的定位记录。前两个月,她的定位都在出差城市的酒店和项目组之间,可最后一周,却有三次定位在邻市,每次停留三四个小时。他当时没在意,以为是去邻市考察,现在想来,却觉得不对劲 —— 项目组的考察计划里,根本没有邻市。
午休时,“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我订你爱吃的日料。” 过了十几分钟,才收到回复:“不了,我在整理资料,中午吃外卖就行。” 钱月初看着屏幕,手指在对话框里打了 “邻市考察顺利吗”,想了想,又删掉了,改成 “别太累,记得午休”。
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证据,冒然问起,只会让苏晚觉得他不信任她。可那句模糊的梦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心里,让他怎么也放不下。
第二晚,钱月初特意没睡太沉。他靠在床头,拿着一本建筑杂志,却没怎么看进去,耳朵一直留意着身边的动静。十二点刚过,苏晚的呼吸就乱了,接着,梦话又响了。
这次比昨晚清楚得多,没有断断续续的停顿,直接喊出了两个字:“哥... 别送了... 天太黑...” 尾音带着依赖,还有点委屈,像小时候怕黑时的语气。钱月初手里的杂志 “啪” 地掉在腿上,他猛地转头看向苏晚 —— 她闭着眼睛,眉头又皱了起来,手还无意识地抓着被子,指节都泛了白。
哥?钱月初的心猛地一沉。苏晚没有亲哥,唯一的表兄叫苏明,在国外读博,已经三年没回国了,两人平时很少联系,苏晚连他的微信都很少发,怎么会突然梦到他?而且她出差去的是南方小城,表兄远在国外,根本不可能在那里。
他轻轻碰了碰苏晚的胳膊:“晚晚,醒醒。” 声音很轻,怕吓到她。
苏晚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神涣散,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认出是他:“怎么了,月初?几点了?”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揉了揉眼睛,像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你刚说梦话,喊‘哥’了。” 钱月初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点什么,“喊的是谁?是表兄苏明吗?”
苏晚揉眼睛的手顿了顿,打了个哈欠,眼神慢慢清明了些:“喊哥?我是不是梦到我大学室友了?你忘了,李哥啊,她总让我叫她哥,大学时还帮我搬过宿舍呢。” 她说得很自然,还笑了笑,提起李哥时,语气也很轻松。
钱月初确实记得李哥 —— 那个留着短发、性格大大咧咧的女生,大学时和苏晚住一个宿舍,确实总让苏晚叫她 “哥”。可他清楚地记得,李哥去年就结婚了,搬去了北方,苏晚出差期间,两人也就发过两次微信,而且苏晚梦里的语气,带着依赖和不舍,和对李哥那种爽朗的相处模式完全不一样。
“是吗?” 钱月初没再追问,只是把掉在腿上的杂志捡起来,“可能是我听错了,你接着睡吧,还早。”
苏晚 “嗯” 了一声,翻了个身,很快又睡着了。钱月初却没再碰杂志,靠在床头,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他想起大学时,苏晚提起李哥,总是笑着说 “我家李哥最靠谱”,语气里满是信任,却从没有过依赖;可昨晚梦里的 “哥”,让他想起苏晚小时候,怕打雷时抱着妈妈胳膊的样子 —— 那是一种全然的信任和依赖,不是对朋友的语气。
后半夜,钱月初没再睡。他悄悄拿过苏晚的手机 —— 知道她的密码,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打开微信,翻了翻她和李哥的聊天记录,最近一次是一周前,李哥发了张婚纱照,苏晚回复 “新婚快乐”,再没别的。翻到她和同事的聊天记录,大多是工作内容,只有一条,是和一个备注 “王姐” 的人聊天:“晚晚,你真不跟月初说?这事憋在心里,你会难受的。” 苏晚回复:“别说了,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担心,等我缓过来再说。”
钱月初的心一紧,想点开更多聊天记录,苏晚却突然动了动,他慌忙把手机放回原位,假装睡着。黑暗里,他的心跳得很快 —— 那个 “王姐” 是谁?他们说的 “这事”,是不是和梦里的 “哥” 有关?
第三天,钱月初特意请了半天假,想留意苏晚的一举一动。早上吃早餐时,苏晚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着,偶尔还笑一下,看起来比前两天轻松些。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钱月初端着粥,坐在她对面,目光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 是一张街景照片,背景里有棵老槐树,树下摆着个小摊子,卖的像是糖画。
苏晚听到他的声音,手猛地一顿,慌忙按了锁屏,把手机放在桌角,离他远了些:“没什么,就是同事发的搞笑视频。” 她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眼神却飘向了窗外,不敢看他。
钱月初没戳破 —— 他明明看到照片里的糖画,是苏晚小时候最爱吃的孙悟空造型。以前苏晚出差,看到好玩的东西,都会主动给他看,甚至会买下来寄回家,从没像现在这样藏着掖着。“昨天看你整理资料挺累的,今天要不要休息一天?我们去逛逛街,买件新衣服?” 钱月初试着转移话题,想看看她的反应。
“不了,资料还没整理完,下午还要给客户发过去。” 苏晚放下勺子,拿起手机站起来,“我去书房了,中午不用叫我,我吃泡面就行。” 说完,就快步走进了书房,还轻轻带上了门。
钱月初坐在餐桌前,看着那碗没喝完的粥,心里的疑团像滚雪球,越来越大。他起身走到书房门口,没推门,能听到里面传来翻文件的声音,还有偶尔的叹气声。过了一会儿,声音停了,接着是压低的说话声 —— 苏晚在打电话。
“... 我没事,他没怀疑... 你别担心... 那东西我收好了... 等过段时间再说...” 声音很轻,断断续续的,钱月初只能听到这些。他靠在墙上,手指攥得发白 ——“那东西” 是什么?为什么要等过段时间再说?
挂了电话后,书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又传来翻文件的声音。钱月初慢慢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拿起苏晚昨天看的台历 —— 她画圈的那个日期,是她出差的倒数第三天,也就是定位在邻市的那天。他拿出手机,查了邻市的天气 —— 那天晚上有雨,苏晚梦里说 “天太黑”,会不会和那天有关?
下午,苏晚从书房出来时,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她走到客厅,看到钱月初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下:“你怎么没去上班?”
“请了半天假,想陪你。” 钱月初站起来,想去抱她,可苏晚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动作。空气里的尴尬瞬间弥漫开来,钱月初伸在半空的手,慢慢收了回来。
“我... 我去洗个脸。” 苏晚说完,就快步走进了卫生间,关上门的声音有些重。钱月初看着卫生间的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连呼吸都觉得疼。他知道,苏晚在隐瞒什么,而且这个秘密,似乎比他想象中更重。
当晚,苏晚的梦话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哭腔,还攥住了钱月初的手:“哥的手好凉... 别离开我... 我还没跟你说谢谢...” 钱月初被她攥得生疼,却没敢动,直到她的哭声慢慢停了,才轻轻掰开她的手,看着她泪痕未干的脸,心里的决定慢慢清晰 —— 他要找出这个 “哥” 是谁,不是为了怀疑,而是怕苏晚一个人承受不住。
第四天,钱月初索性请了一天假,在家等苏晚去公司后,开始寻找线索。苏晚早上出门时,叮嘱他 “冰箱里有昨天买的菜,中午自己做点吃的,别总吃外卖”,语气和往常一样温柔,可眼神里的闪躲,却没逃过钱月初的眼睛。
苏晚走后,家里瞬间安静下来。钱月初先去了书房 —— 苏晚的行李箱还放在角落,浅蓝色的箱体上,有几道轻微的划痕,像是在什么地方蹭到的。他蹲下来,慢慢打开行李箱:里面的东西大多已经拿出来,只剩下几件叠好的衣服,还有一个深棕色的笔记本,放在箱子的最底层,用手帕包着,看起来很宝贝。
钱月初犹豫了一下 —— 他知道翻看别人的东西不对,可一想到苏晚夜里的哭腔,想到她泛红的眼睛,还是轻轻拿起了笔记本。封面是皮质的,有些磨损,看起来用了很久。打开第一页,是苏晚的字迹,写着 “2024 年 9 月,项目记录”,前面几页都是关于出差项目的内容:客户的要求、方案的修改意见、团队的分工,字迹工整,能看出她当时的认真。
翻到中间几页,字迹突然变得潦草,甚至有些颤抖:“今天见到他了,比照片里老了些,头发白了好几根,穿的病号服,看起来很虚弱。他说他过得很好,可我看到他手里的药瓶,标签上写着‘止痛药’。” 钱月初的心一紧,“他” 是谁?病号服?难道 “他” 在医院?
继续往下翻,字里行间的情绪更明显了:“他拉着我的手,说‘晚晚,对不起,这么多年没找你’,他的手好凉,比冬天的水还凉。我不敢告诉他,我才知道他的存在,怕他难过。” “他不让我告诉你,说怕你担心,怕影响我们的感情。可我好难受,看到他那样,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句子断断续续,没有名字,没有地点,却满是心疼和无奈。
翻到最后一页,贴着一张小小的车票 —— 从苏晚出差的城市,到邻市的高铁票,日期正是她台历上画圈的那天,下午两点出发,五点返程。车票旁边,还夹着一张便签,不是苏晚的字迹,是男人的字,苍劲却有些无力:“晚晚,草莓放在冰箱第三层,记得吃,别放坏了。下次不用特意过来,我很好。” 草莓?苏晚最爱吃草莓,可她出差期间,从没说过有人给她送草莓。
钱月初把笔记本放回原位,手帕也按原来的样子包好,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拿出手机,再次翻出苏晚的定位记录 —— 最后一周,她三次去邻市的定位,都在邻市第一人民医院附近。他打开地图,查了这家医院 —— 是邻市最好的肿瘤医院。
“他” 在肿瘤医院?“他” 是病人?钱月初的心跳得很快,他想起苏晚梦里的 “哥的手好凉”,想起便签上的 “止痛药”,这些线索像拼图,慢慢拼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 这个 “他”,可能是苏晚的亲人,而且病得很重。
傍晚,苏晚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草莓大福。“楼下便利店的草莓大福,我买了两个,你一个,我一个。” 她笑着递给他,眼底却藏着疲惫。
钱月初接过草莓大福,手指碰到她的手 —— 还是微凉。“今天整理资料顺利吗?” 他试着问,语气尽量轻松。
“挺顺利的,客户说没问题。” 苏晚剥开草莓大福的包装,咬了一口,却没什么表情,“我去做饭,你等会儿。” 说完,就走进了厨房,背影看起来有些单薄。
钱月初看着手里的草莓大福,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他知道,那个 “他”,那个藏在笔记本里、车票后的 “哥”,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可他还没准备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真相,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承受了这么多的苏晚。
晚饭过后,苏晚去浴室洗澡,钱月初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笔记本里的句子和那张便签。他起身想去给苏晚拿毛巾,路过玄关时,看到她放在鞋柜上的外套 —— 早上她穿的米色风衣,口袋里好像有东西露了出来。
他伸手摸了摸,从口袋里掉出一张照片。照片有些旧,边缘微微卷起,上面是苏晚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眉眼间竟和钱月初有几分相似,穿着病号服,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苏晚靠在他肩上,笑得很开心,手里还拿着一个草莓大福。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两个字:“哥,2024.10”。2024 年 10 月,正是苏晚出差的第一个月,也是她第一次去邻市的时间。钱月初握着照片,手指微微发抖,照片的边角硌得手心生疼。这时,浴室的门开了,苏晚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他手里的照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手里的毛巾都掉在了地上。这个照片里的男人,到底是谁?苏晚梦里反复提到的 “哥”,会不会就是他?
苏晚看着钱月初手里的照片,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在地板上,发出 “嘀嗒、嘀嗒” 的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却打破不了这份沉默。
钱月初把照片轻轻递过去,声音有些沙哑,连呼吸都带着颤:“晚晚,他是谁?为什么照片背面写着‘哥’?”
苏晚接过照片,指尖摩挲着男人的脸,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照片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是... 林屿,我同母异父的哥哥。” 这几个字,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说完后,她就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钱月初愣住了,他快步走过去,蹲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同母异父的哥哥?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我们结婚五年,你从没提过有个哥哥。” 他不是责怪,而是心疼 —— 这么重要的亲人,她竟然一个人藏了这么久。
苏晚抬起头,眼泪把脸上的妆都花了,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我也是这次出差才知道的。我妈年轻时,在没跟我爸结婚前,认识了林屿的爸爸,他们在一起没多久,就因为家里反对分开了。后来我妈才知道,她怀了林屿,可当时已经跟我爸在一起了,她不敢说,怕我爸介意,也怕我以后受委屈。”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林屿出生后,就跟着他爸爸生活。我妈这些年,一直偷偷关注他,知道他考上了医科大学,知道他在邻市当医生,可就是不敢去见他。这次我出差的城市,离邻市只有半小时高铁,我妈知道后,偷偷给了我他的地址,说‘晚晚,去看看你哥吧,他病得很重’。”
钱月初这才明白,苏晚出差最后一周去邻市,不是考察,而是去看林屿。“他得了什么病?” 他的声音也软了下来,心里的疑团终于解开,可更多的是心疼。
“胃癌晚期。” 苏晚的声音带着哽咽,“我第一次见他,是在邻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病房里。他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下骨头,看到我时,却笑着说‘你就是晚晚吧?跟你妈年轻时一模一样’。他早就知道我的存在,我妈偷偷给他寄过我的照片,他说,我小时候,他还偷偷去幼儿园看过我,怕吓到我,只敢远远看着。”
“那你梦里的‘哥’,就是他?” 钱月初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
苏晚点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最后那几天,他身体越来越差,连路都走不了。我每天下班都去陪他,给他读报纸,给他削苹果。他走的前一天,还拉着我的手说‘晚晚,别告诉你丈夫,怕他多想,怕影响你们的生活。你要好好的,替我照顾好你妈’。”
“我不敢跟你说,一是怕你生气我瞒你,二是... 我怕我一说,就忍不住哭,怕你担心。” 苏晚抓着钱月初的手,像抓着救命稻草,“月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钱月初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能感觉到她的身体还在颤抖:“傻丫头,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我该谢谢你,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我。你不该一个人承受这些,我是你丈夫,我们该一起面对。” 怀里的人哭得更凶了,钱月初却觉得,他们之间的隔阂,终于慢慢消失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慢慢跟钱月初说起林屿的事,那些藏在心里的话,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人。
林屿毕业后,就在邻市第一人民医院当消化科医生,工作很认真,还得过好几次先进。他爸爸去世后,就一个人生活,没结婚,也没什么亲戚,唯一的亲人就是苏晚的妈妈,却因为当年的事,不敢联系。
“他其实很疼我。” 苏晚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林屿送她的平安扣 —— 是用和田玉做的,上面刻着一个 “晚” 字,边缘已经磨得光滑了,“第一次见我,他就把这个平安扣拿出来,说‘这是我小时候,我爸给我买的,现在送给你,保佑你平平安安’。他说,早就想送给我了,可一直没机会。”
钱月初看着那个平安扣,能想象出林屿拿着它,等待妹妹出现的样子。“他还对你做过什么?” 他轻声问,想多了解这个迟来的兄长。
“他知道我喜欢吃草莓,每次我去医院,都提前让护士帮他买好草莓,放在冰箱里。” 苏晚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眼里却还是有泪光,“有一次,我加班到晚上八点,给他发微信说‘今天不去了’,可等我忙完,却在医院门口看到他 —— 他让护士推着轮椅,在门口等我,手里还拿着一个草莓大福,说‘知道你爱吃,特意让护士去买的’。那天晚上还下雨,他的衣服都淋湿了,却还笑着说‘没事,不冷’。”
她顿了顿,声音又低了下去:“他还跟我说,等他病好了,要跟我们一起吃饭,要看看我嫁的人好不好,要给我们做他最拿手的红烧肉。他说,他这辈子没什么遗憾,就是没能早点认我这个妹妹。”
可林屿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苏晚出差结束前三天,林屿在睡梦中平静地走了。“我是第二天早上接到医院电话的,赶到时,他已经走了,手里还攥着我的照片 —— 就是你看到的那张,在医院长椅上拍的。” 苏晚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可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掉下来,“我处理完他的后事才回来的,没跟你说,是怕你担心,也怕我一跟你说,就控制不住情绪。”
钱月初把她搂进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他没离开你,他一直在你心里。以后,我们每年都去看看他,给他带他爱吃的东西,给他讲我们的事,好不好?”
苏晚靠在他怀里,点点头,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嗯,还要给他带草莓大福,他最喜欢吃那个。” 她知道,林屿虽然走了,但这份迟来的兄妹情,会一直陪着她。
那天下午,苏晚找出林屿给她的录音笔 —— 是林屿走前交给护士的,让护士转交给她。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林屿虚弱却温柔的声音:“晚晚,当你听到这个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别难过,能认你这个妹妹,我已经很满足了。好好跟月初过日子,他是个好男人,我能看出来。以后要是想我了,就看看那个平安扣,想想我给你买的草莓。晚晚,一定要幸福啊...”
录音笔里的声音停了,苏晚靠在钱月初怀里,哭得像个孩子。钱月初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也酸酸的 —— 这个从未谋面的兄长,用他最后的时光,给了苏晚最珍贵的亲情。
周末,钱月初特意提前买了白菊和草莓大福,陪着苏晚去了林屿的墓地。墓地在邻市的郊区,周围种着很多松树,很安静。
林屿的墓碑很简单,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和生卒年月,还有一张小小的照片 —— 是他年轻时的样子,穿着白大褂,笑得很干净,眉眼间确实和钱月初有几分相似。苏晚把白菊放在墓碑前,又把草莓大福放在旁边,轻轻拂去墓碑上的灰尘:“哥,我带月初来看你了。他很好,对我很好,你放心吧。”
钱月初站在旁边,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很真诚:“哥,谢谢你照顾晚晚,谢谢你给她的平安扣,谢谢你让她感受到亲情。以后我会好好对她,不让她受委屈,不让她一个人承受难过的事。我们每年都会来看你,给你带草莓大福,给你讲我们的生活。”
风轻轻吹过,松树叶子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是林屿的回应。苏晚靠在钱月初的肩上,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里的眼泪慢慢收了回去,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哥,你看,月初是不是很好?你说的没错,他是个好男人。”
回去的路上,苏晚握着钱月初的手,手指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凉,而是暖暖的。“月初,谢谢你没怪我瞒你这么久。我以前总怕,你知道了会生气,会觉得我不坦诚。”
钱月初握紧她的手,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温柔:“我怎么会怪你?我该怪自己,没早点发现你的不对劲,没早点陪你面对。婚姻里,本来就该一起分担,不管是开心的事,还是难过的事。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其实钱月初也明白,苏晚的隐瞒,不是欺骗,而是害怕 —— 害怕失去他的信任,害怕影响他们的感情。这种害怕,恰恰说明她在乎这段婚姻,在乎他。
回到家,苏晚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林屿的东西:那个旧笔记本、那张高铁票、还有录音笔和平安扣。她把林屿的照片放进相册,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旁边就是她和钱月初的结婚照。“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要知道有个舅舅,知道舅舅是个很好的医生,知道舅舅很疼妈妈。”
钱月初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闻到她发间的清香:“好,我们慢慢跟他说,说舅舅小时候偷偷去看妈妈,说舅舅给妈妈买草莓大福,说舅舅送妈妈平安扣。我们要让孩子知道,舅舅虽然不在了,但他的爱一直在。”
那天晚上,苏晚没有再说梦话。她靠在钱月初怀里,睡得很安稳,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钱月初看着她的睡颜,心里一片平静 —— 那个藏在梦话里的 “哥”,不再是隔阂,不再是秘密,而是他们之间,一段温暖的回忆,一份珍贵的亲情。
睡前,钱月初轻轻拿起那个平安扣,放在苏晚的枕边 —— 就像林屿在守护着她一样。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们的生活,会重新变得温暖而明亮。
日子慢慢回到正轨,苏晚不再像以前那样偶尔发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早上会主动跟钱月初说 “路上小心”,晚上会等着他回家一起吃饭,周末还会拉着他去逛超市,买新鲜的草莓。
钱月初最近在做一个新楼盘的设计项目,客户要求打造 “温馨社区”。他在设计时,特意在小区中心留了一块空地,计划建一个小花园,里面种满草莓 —— 奶油草莓,是苏晚和林屿都爱吃的品种。
“你看,这个花园,我打算在中间设一个小亭子,亭子的柱子上刻点字。” 钱月初把设计图摊在餐桌上,指着图上的位置,“刻‘屿晚亭’怎么样?‘屿’是林屿的屿,‘晚’是你的晚,纪念你们兄妹俩。”
苏晚凑过去,看着设计图上的 “屿晚亭”,眼睛瞬间红了,却笑着说:“好,这个名字好。等夏天草莓成熟了,我们就带着草莓大福,来这里吃草莓,跟哥说说话。”
钱月初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暖暖的:“不仅有草莓,我还打算在花园里种些樱花树,春天开花的时候,特别好看。林屿是医生,肯定喜欢这种干净的花。”
有时候,苏晚会跟钱月初说起林屿的趣事,那些她以前藏在心里的回忆,现在终于能坦然地说出来。“林屿小时候,特别调皮,偷偷爬树摘果子,摔下来却不敢跟他爸爸说,怕挨骂,就自己偷偷擦药。” “他第一次当医生,给病人做手术,紧张得手都在抖,后来还是主任陪着他,才顺利完成的。” “他最喜欢吃他爸爸做的红烧肉,说比外面饭店的还好吃,可惜他爸爸走得早,后来就没人给他做了。”
钱月初每次都认真听着,偶尔还会问几句:“那林屿有没有说过,他最想去哪里旅行?” “他有没有喜欢的颜色?” 就像自己也认识林屿很久一样,把他当成家人。
有一次,苏晚的妈妈来家里吃饭。看到书架上林屿的照片,老人家眼圈红了,拉着钱月初的手说:“月初,谢谢你,没怪晚晚瞒你,还愿意陪她记住林屿。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林屿,没能好好照顾他,还好有晚晚,有你,让他最后这段日子,感受到了亲情。”
钱月初握着老人家的手,笑着说:“妈,您别这么说。林屿也是我的家人,我们记住他,是应该的。以后我们会经常去看他,跟他说家里的事,让他知道,我们都很好。”
苏晚妈妈擦了擦眼泪,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天的饭桌上,气氛很温馨,苏晚妈妈还说起了林屿小时候的事,苏晚和钱月初都听得很认真,偶尔还会笑出声。
晚上,苏晚靠在钱月初怀里,轻声说:“我以前总觉得,错过的亲情找不回来,可现在我知道,只要心里记得,只要有人愿意一起守护,就不算错过。月初,谢谢你,愿意陪我守护这份亲情。”
钱月初抱着她,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傻瓜,我们是夫妻,你的亲情,就是我的亲情。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再也不让你一个人承受。”
又是一个深夜,钱月初被窗外的雨声吵醒。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苏晚,发现她也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里映着月光,亮晶晶的。
“怎么醒了?是不是雨声吵到你了?” 钱月初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声音很轻。
苏晚转过头,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我哥。刚才梦见他了,梦见我们在‘屿晚亭’里吃草莓,他笑着说‘晚晚,草莓真甜,月初的设计真好看’。他要是还在,肯定会喜欢我们现在的生活。”
钱月初把她搂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他会知道的,他一直在看着我们。他看到你现在这么开心,看到我们这么幸福,肯定会很放心。”
苏晚靠在他怀里,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胸口,声音软软的:“月初,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关于我哥的事,没有觉得烦。有时候我怕说多了,你会觉得我总活在过去,可我就是忍不住想跟你说,想让你也了解他,想让他也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怎么会烦?” 钱月初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满是温柔,“你的过去,你的喜怒哀乐,我都想参与。林屿是你最重要的亲人,也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他当然要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以后,我们每年草莓成熟的时候,都带着孩子来‘屿晚亭’,告诉孩子,这是舅舅和妈妈喜欢的草莓,这是爸爸为舅舅和妈妈设计的亭子。我们要让孩子知道,舅舅虽然不在了,但他的爱,会一直陪着我们。”
苏晚闭上眼睛,嘴角的笑容更甜了。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因为林屿的事而难过,因为钱月初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和理解,让她能坦然地面对过去,珍惜现在。那些藏在梦话里的思念,那些曾经的不安和隐瞒,都已经变成了生活里最温暖的印记。
钱月初看着怀里熟睡的妻子,心里一片柔软。他想起刚开始听到梦话时的疑惑和不安,想起看到照片时的震惊,想起苏晚坦白时的心疼,再到现在的平静和温暖。他明白,婚姻里最重要的不是没有秘密,而是当秘密揭开时,彼此愿意倾听,愿意理解,愿意一起分担。
窗外的雨慢慢停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温柔而静谧。枕边再也没有陌生的梦话,只有彼此均匀的呼吸声,还有床头柜上,那个刻着 “晚” 字的平安扣,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 那是林屿的守护,也是他们爱情与亲情的见证。
钱月初轻轻给苏晚盖好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晚安,晚晚。晚安,哥。” 他知道,未来的日子,会像 “屿晚亭” 里的草莓一样,甜蜜而温暖。
钱月初与苏晚的婚姻,以 “枕边梦话” 为线索,揭开了苏晚迟来的兄妹情 —— 同母异父的兄长林屿,在生命最后时光与苏晚相认。故事从最初的疑虑、隐瞒,到后来的坦白、理解,展现了夫妻间的信任与包容,也刻画了亲情的珍贵。
它告诉我们,婚姻中难免有秘密,但真诚沟通能化解隔阂;迟来的亲情即便短暂,也能成为心底温暖的印记。生活中的遗憾与温暖交织,才构成了最真实、最动人的情感世界,也让我们懂得,珍惜眼前人,守护身边情,才是最珍贵的幸福。
来源:悬崖边自信的挑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