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站在渤海湾潮线退却的滩涂上,大片碱蓬草正以绯红为墨,在经纬交汇处书写着惊心动魄的史诗。这红不像朱门宫墙的端肃,不似胭脂香粉的旖旎,倒像是远古先民在赤峰山崖敲击燧石时迸溅的火星,穿越八千载光阴,在辽河冲积扇上凝结成跃动的火海。红海滩的浓烈里,分明藏着红山文化里那
站在渤海湾潮线退却的滩涂上,大片碱蓬草正以绯红为墨,在经纬交汇处书写着惊心动魄的史诗。这红不像朱门宫墙的端肃,不似胭脂香粉的旖旎,倒像是远古先民在赤峰山崖敲击燧石时迸溅的火星,穿越八千载光阴,在辽河冲积扇上凝结成跃动的火海。红海滩的浓烈里,分明藏着红山文化里那只蜷曲的玉龙,在时光深处翻涌着永不褪色的文明血脉。
当镜头转向闽东海岸,晨雾将橙色光晕染得愈发迷离。礁石上斑驳的牡蛎壳泛着珍珠母的光泽,恍若闽越先民撒向大海的贝币重新浮出水面。渔人们晾晒的橘色浮标随潮水起伏,与天际线处初升的朝阳互为倒影,恰似《山海经》里"日出汤谷"的图腾在现代文明中的回响。那些被浪花浸透的渔网,何尝不是中原文明与海洋文明交织的经纬?
西北的沙丘永远在重构自己的形态。风掠过腾格里沙漠的瞬间,亿万粒石英砂骤然升腾,将整片戈壁熔炼成流动的金箔。商队驼铃早已消散在丝绸古道的褶皱里,但沙粒与风的博弈仍在继续,如同敦煌壁画上褪色的金箔,在斑驳中透出永恒的光泽。那些被风沙打磨得锃亮的汉代箭镞,此刻是否正在某个沙丘深处,与芨芨草的根系讲述着关于时间的寓言?
南方的绿是另一种叙事。武夷山脉的茶垄像极了散落的翠玉棋盘,采茶女的头巾在云雾中时隐时现,恍若《茶经》里走出的水墨小品。当晨露顺着楠竹叶片滚落,整片竹林便成了悬挂在天地间的编钟,每滴露水都在敲击着《广陵散》的余韵。这种绿不是单纯的草木之色,而是陶渊明篱下的菊,陆羽炉中的茶,是文人将山水内化为心象时的笔意流转。
大地的调色盘里,冷色与暖色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的对抗。长白山的雪原与西双版纳的雨林共享着同一个月亮,塔克拉玛干的胡杨与江南的垂柳在季风里交换年轮。当我们在敦煌看到赭石颜料与青金石粉末共同勾勒出飞天的衣袂,在故宫发现孔雀绿釉与霁红瓷在斗彩间相映生辉,忽然懂得这斑斓万象本就是文明生长的原初语境。天地以色彩为符码,将山海谱写成永恒的启示录——那些绚烂、那些斑驳、那些在时光里沉淀又焕新的色块,正是人类走出洞穴时最初仰望的星空。
来源:唐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