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对在《不可能的人》中遇到的罗杰·彭罗斯毫无准备。作为加拿大滑铁卢圆周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博士生，我曾坐在彭罗斯旁边，研究相对论和量子引力。我不知道该对这个人说些什么，他的黑洞奇点理论可能是我有兴趣成为物理学家的原因，于是我问他，他是如何想出现在被称为“彭罗斯图”

1980 年，牛津大学的“不可能之人”罗杰·彭罗斯 (Roger Penrose) 和他的扭子图。（图片来源：Anthony Howarth/科学图片库）

我对在《不可能的人》中遇到的罗杰·彭罗斯毫无准备。作为加拿大滑铁卢圆周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博士生，我曾坐在彭罗斯旁边，研究相对论和量子引力。我不知道该对这个人说些什么，他的黑洞奇点理论可能是我有兴趣成为物理学家的原因，于是我问他，他是如何想出现在被称为“彭罗斯图”的时空图的。

彭罗斯向我解释说，没有它们，他根本无法理解时空，仅此而已。他说话很客气，这是我不太习惯的。我更熟悉人们的反应，好像我的问题很愚蠢或无礼。我从彭罗斯身上感受到的是谦逊和慷慨——他最终与莱因哈德·根泽尔和安德里亚·盖兹因在奇点方面的工作而共同获得了 2020 年诺贝尔物理学奖。

《不可能的人》中的彭罗斯与其说是谦逊，不如说是无知，而且在我看来，相当被宠坏了

回想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他读得太多了，还是因为我接触了太多粗鲁的理论物理学家，作为一名博士生，我的标准太低了。《不可能的人》中的彭罗斯与其说是谦逊，不如说是无知，在我看来，他被宠坏了。十几岁时，他特别擅长照顾他的妹妹和她的朋友，慷慨地付出时间和体贴。但故事到此结束。

我们从这本由加拿大记者帕琴·巴斯撰写的传记中得知，彭罗斯年轻时的一位朋友朱迪思·丹尼尔斯后来成为彭罗斯的爱慕对象，当时彭罗斯 40 多岁，是牛津大学的一名杰出教员。这本书的很大一部分内容都集中在彭罗斯与丹尼尔斯的关系上，两人在 20 世纪 70 年代初重新相识，当时丹尼尔斯还是伦敦约翰卡斯学院的一名数学本科生。

当时彭罗斯与琼的婚姻并不幸福，琼是他在 1958 年剑桥大学做博士后时认识的美国人。根据巴斯的叙述，彭罗斯实际上是强迫丹尼尔斯成为缪斯女神。他给她写了很多信，解释他的思想，并表示如果没有她的回信，他就无法完成工作，他希望信中能包含对他的科学提案的批判性分析。

她的来信数量众多，充满执着，即使她的回信很少，也很冷淡。最终，彭罗斯也开始要求更多的东西——感情，甚至是爱情。他想和她建立关系。巴斯从未明确表示这违背了丹尼尔斯的意愿，但他向读者提供了她写给彭罗斯的信的足够细节，很难得出其他结论。

巴斯之所以能够阅读她的信件，是因为丹尼尔斯在 2005 年去世后，这些信件被归还给了彭罗斯。然而，彭罗斯从未重新审视过这些信件，直到巴斯为这本传记采访他。这引发了许多问题，直到本书结尾仍未得到解答。特别是，为什么丹尼尔斯继续参与彭罗斯那边最终长达数千页的通信？

朱迪思·丹尼尔斯是彭罗斯生命中的重要人物，但她的去世和记忆似乎对他晚年的大部分时间来说并不重要

我的看法是，丹尼尔斯觉得她应该感谢这位伟大的科学家。她还承认，她童年时曾暗恋过他。她的爱是真实的，即使不是浪漫的；就好像她被困在这种动态中。彭罗斯在她死后对这些信件缺乏好奇心，这也让我感到奇怪。丹尼尔斯是他生命中的重要人物，但她的死和记忆似乎在他晚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到了 20 世纪 70 年代中期，丹尼尔斯终于摆脱了彭罗斯的婚外情，开始寻找新的灵感。这些灵感通常都是数学和物理专业的女学生。

就在我们似乎已经看到了彭罗斯对待女性最恶劣的行为时，我们被告知他对后来的前妻琼的“身体攻击”以及他部分抛弃了他们共同生育的三个儿子。这些很快就被一笔带过了。结果发现还有更多。

彭罗斯和他的许多同代人一样，主要培养男学生。最终，他确实招收了一位女性，瓦内萨·托马斯 (Vanessa Thomas) ，她是彭罗斯在牛津数学研究所研究小组的博士生，彭罗斯于 1972 年搬到了牛津数学研究所。

托马斯从未完成她的博士学位；彭罗斯对她展开了浪漫的追求，这结束了她的博士学位。尽管这是一件丑闻，但我并不觉得这段恋情特别令人震惊，因为在物理学中，这种恋情很常见，即使它越来越不受欢迎，在我看来，通常是不合适的。不管是好是坏，我都能想到其他物理学界的男性爱上女性导师的例子。

但据我所知，所有女性都继续在丈夫或他人的指导下完成学业。在这些情况下，年龄差异通常约为 10 岁。托马斯的情况似乎是最糟糕的情况，他于 1988 年与彭罗斯结婚：年龄相差 40 岁，一位数学界的新星被迫为丈夫的事业服务。职业界限不仅被打破，而且被抹杀。

巴斯选择不去评价彭罗斯对科学界女性的影响，他把她们视为缪斯女神和浪漫爱情的对象。唯一的例外是伊维特·富恩特斯，当彭罗斯于 2012 年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已经是一位明星理论物理学家了。采访富恩特斯的片段显示，有一次彭罗斯称她是缪斯女神，她拒绝了他和他们的友谊，直到他道歉。

似乎之前没有女人能够让他如此受苦。然而，富恩特斯确实描述了彭罗斯如何给了她一位智力上的伴侣，而此前物理学界以内部“家庭”和血统为中心，她无法获得这种伴侣。从彭罗斯作为地主的成长经历来看，这很有意思。

彭罗斯是 20 世纪 30 年代英国的一个智力早熟的孩子，他得到了充分的资源来发挥他的智力潜力。当他注意到加法和乘法之间存在一种特殊的联系时，他的一个哥哥姐姐就向他展示了数论中一条可以解释这种联系的一般规则。据说，当时这个家庭有一名厨师和一名兼任保姆的女仆。即使在一个资源丰富的社区里，彭罗斯也是一个特别有特权的典型。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他的家人很快便安全抵达加拿大，住进了舒适的家——这是一项特权，因为他们是英国上流社会的受欢迎成员，而当时许多欧洲大陆的犹太家庭无法享受这种特权（彭罗斯的母亲和彭罗斯都是犹太人后裔）。事实上，加拿大是所有同盟国中接纳犹太难民最少的国家，并且拒绝圣路易斯号入境，这艘船被遣返回欧洲，船上 937 名犹太乘客中有三分之一在大屠杀中遇害。

在安大略省，彭罗斯家的孩子过着相对田园诗般的生活。在他的整个童年和成年生活中，彭罗斯的道路一直被铺平，要么是他的父母（他们给他买了多套房子），要么是相信他天才的导师和同事。人们不禁想问，如果从出生起，他们就被捧在手心，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还有多少人能拥有如此杰出的职业生涯。

为了讲述这些故事和后来的故事，巴斯严重依赖对彭罗斯的采访。对于任何传记作者来说，接触他们的主题都是很棘手的。虽然这为作者创造了一个真正的机会，但也存在与需要质疑其记忆的人建立关系的挑战。巴斯并没有真正审问彭罗斯的记忆，但似乎把它们视为真理。

在阅读这本书的前半部分时，我反复怀疑《不可能的人》是否实际上是一本以第三人称讲述的回忆录。最终，巴斯确实允许其他声音讲述这个故事。但归根结底，这本书绝对是从彭罗斯的角度讲述的。甚至丹尼尔斯的故事的加入至少部分是彭罗斯的要求。

我发现自己想要多听听彭罗斯生活中的女人们怎么说。彭罗斯经常看到自己追随这些女人所决定的潮流。例如，他开始相信他的第一任妻子爱上了他，这实际上让他陷入了他们的关系中。

彭罗斯从不为自己对生活中的女性所做的任何事负责。所以我很想知道：她们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她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的前妻琼（于 2019 年去世）和分居的妻子凡妮莎（后来成为一名数学老师）都接受了这本书的采访。但我们对她们对这个被她们的癖好和事业主宰了生活的男人的看法知之甚少。

终有一天，彭罗斯的传记会问世，但这本书必然会与主人公有距离，因为他将不再与我们同在。《不可能的人》对未来的任何传记作者来说都是一份重要的文献，因为它如此贴近彭罗斯对自己生活的看法。

在描述彭罗斯对数学和物理学的贡献时，科学写作，尤其是前几页，令人赞叹不已。巴斯擅长写出深奥的想法——无论是彭罗斯获得诺贝尔奖的奇点研究，还是他对量子引力、扭子理论的尝试。总的来说，华丽的行文使这本书具有很高的可读性。

有时巴斯沉迷于宇宙的繁荣，似乎强化了彭罗斯的观点，即宇宙是发生在他身上的，而不是他能影响的。最后，我不知道我们是否学会了天才的代价，但我们肯定学会了不承认我们是具有能动性的宇宙的一部分的代价。

最后一章实际上是巴斯写的他和彭罗斯的故事，以及他们之间的对话。彭罗斯现在患有黄斑变性，因此，当他们于 2019 年访问 Perimeter 时，巴斯将他写给朱迪思的一些信读给了彭罗斯。显然，彭罗斯变得非常情绪化，似乎从未有人见过他这样——他哭了。

之后，他要求巴斯把朱迪思的故事也写进去。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知道自己犯了错误。

《不可能的人》的结局令人心碎。巴斯描述了他最终如何接触到彭罗斯的两个儿子（三个是与琼所生，一个是与凡妮莎所生）。在这些采访中，他听到了孩子们讲述他们目睹母亲遭受“身体攻击”而受到心理创伤的故事。即便如此，他们都表示希望改善与父亲的关系。

巴斯随后询问 92 岁的彭罗斯是否想与家人和好。彭罗斯回答道：“我觉得我的生活已经够忙了，如果我和家人扯上关系，只会分散我对其他事情的注意力。”巴斯总结道，彭罗斯始终不愿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在他的一生中，他一直处于主导地位。他有选择，但不想为此承担责任。这与彭罗斯的学术兴趣和成就一样，是整篇文章的主线。

彭罗斯已经表明，他并不真正关心别人的想法，只要他能从科学上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我们在《不可能的人》结尾看到的彭罗斯表明，他并不真正关心别人的想法，只要他能从科学上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就行。很明显，巴斯对他怀有真正的感情，这使得他对在档案中发现的彭罗斯的诚实更加引人注目。也许是出于对彭罗斯的慷慨，巴斯也让读者做了很多分析。

不过，我想知道，有多少沉浸于这种文化、不关心性别平等问题的物理学家会忽视彭罗斯的一些行为有多么糟糕，而他当时的同事显然也忽视了这一点。对他的行为唯一有据可查的反对意见似乎更多是因为他研究意识、循环理论和攻击宇宙膨胀而走火入魔。

在写这篇评论时，我考虑过，换了一位评论者，他是否会抱怨这本书里有很多我们不需要知道的关于彭罗斯个人混乱的内容。也许，对其他读者来说，彭罗斯的形象并没有那么糟糕。对我来说，我更喜欢亲眼见到的英雄，而不是这本书里的英雄。《不可能的人》是一部重要的作品，但结局却令人心碎。

来源：人工智能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