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张美玲阿姨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医院走廊的白炽灯刺得她眼睛发酸，可手机里那张照片更让她心口发疼——外甥李明一家三口站在埃菲尔铁塔下，九张照片摆成个爱心形状，小外孙还举着个彩虹色冰淇淋。

张美玲阿姨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医院走廊的白炽灯刺得她眼睛发酸，可手机里那张照片更让她心口发疼——外甥李明一家三口站在埃菲尔铁塔下，九张照片摆成个爱心形状，小外孙还举着个彩虹色冰淇淋。

半年前那个下雨的晚上，李明红着眼眶来找她："大姑，丈母娘说没新房就不让结婚……"他扑通一声跪在水泥地上，水珠顺着头发往下滴。张美玲摸着抽屉里刚卖掉的亡夫金表，那是老伴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卡里还剩873块6……"护士站的电子屏闪着红光，张美玲捏着皱巴巴的缴费单蹲在墙角。化疗药水一滴一滴流进血管时，她听见隔壁床家属刷短视频的声音："巴黎五日游特价三万元！"她突然想起李明昨天发的新朋友圈——他们全家戴着米老鼠耳朵，在迪士尼城堡前笑得好甜。

走廊尽头的窗户漏进一阵冷风，张美玲把病号服裹紧了些。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弟弟发来的语音："姐，小明说那钱是给你养老的，你怎么能逼孩子写欠条？"

张美玲阿姨捏着缴费单在医院走廊转了三圈，最后咬着牙给弟弟打电话："小明说欧洲游是公司奖励的？"电话那头传来麻将哗啦啦的响声："姐你别疑神疑鬼的，小明可是你亲外甥！"

第二天早上，张美玲戴着口罩溜进李明住的小区。她假装成看房的阿姨，跟着中介进了李明的新家。客厅墙上挂着巴黎铁塔的油画，茶几上还摆着没拆封的比利时巧克力礼盒。中介小妹摸着真皮沙发说："这套房月租八千，押一付三呢！"

张美玲的腿突然发软，扶着墙才没摔倒。原来李明根本没买房，那些朋友圈照片都是站在样板间拍的。她摸到厨房想喝口水，却看见垃圾桶里躺着撕碎的汇款单，上面写着"旅游公司团费39888元"。

"大姑你怎么在这儿？"李明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拎着印着瑞士手表logo的购物袋。张美玲抓起汇款单碎片的手直哆嗦："你拿我的救命钱去旅游？"李明笑嘻嘻地搂住她肩膀："当初您可没让我写欠条啊，要不我把迪士尼买的米奇玩偶送给您？"

医院催费电话响个不停的时候，张美玲抱着最后希望去了社区调解室。调解员是个扎马尾辫的姑娘，听完直摇头："阿姨，您这连转账记录都没有......"话没说完，张美玲的弟媳冲进来拍桌子："当初是你自愿给小明结婚用的，现在反悔要不要脸？"

那天晚上下大雨，张美玲缩在病床上刷手机。突然跳出来一条本地新闻视频，标题是《狠心姑姑逼婚房外甥还钱》。镜头里李明抹着眼泪说："姑姑生病我也难过，可她说要是不还钱就去我单位闹......"评论区全是骂声："这种亲戚太可怕了！""肯定是看人家出国眼红！"

张美玲把手机摔在棉被上，床头柜的止疼药瓶咕噜噜滚到地上。临床的老太太递给她半个苹果："闺女，我儿子也欠了赌债跑路了......"话没说完，护士进来催费："张阿姨，明天再不交钱就要停药了。"

凌晨三点，张美玲偷偷溜出医院。她蹲在李明公司楼下等到天亮，看见外甥开着新车来上班。车窗摇下来的瞬间，她听见副驾驶上的女孩说："下个月去冰岛的机票订好啦！"李明得意地吹口哨："等我姑那老房子拆迁款......"

张美玲突然站起来拍打车窗，吓得李明一脚油门蹿出去。她追着汽车跑了两步，左脚拖鞋掉进了水坑。雨越下越大，她站在马路中间看着汽车尾灯变成两个红点，手里还攥着从垃圾箱捡回来的化疗药空盒。

张美玲阿姨躺在病床上听着法院传票的内容，白色的被单盖不住她发抖的手。护士拔掉输液管的时候轻声说："阿姨，今天化疗做不了啦。"

开庭那天飘着细雨，张美玲裹着旧棉袄坐在原告席。李明穿着新西装，举着手机播放剪辑过的录音："姑姑说这钱就当给我结婚随礼......"旁听席上的弟弟带头鼓掌。张美玲突然站起来，从怀里掏出粘好的汇款单碎片："这是你在迪士尼花三万九千......"话没说完就捂着心口栽倒了。

医院走廊的时钟指向凌晨两点，张美玲摸着床头全家福照片，颤巍巍点燃了那张皱巴巴的欠条。火苗蹿起来的时候，她对着录像的律师说："钱不要了，把我老房子卖了捐给治癌的......"

葬礼那天李明哭得最大声，他捧着镶金边的花圈喊："我姑最疼我了！"亲戚们抹着眼泪夸他有孝心。三个月后防癌基金会收到张汇款单，20万元整，备注栏歪歪扭扭写着："分十年还清"。会计阿姨戴老花镜看了半天，发现汇款人名字被墨水糊成了一团乌云。

来源：松叶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