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顾西洲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在我又一次落下时,他按住我的肩膀,声音艰涩:
不到一周,顾西洲已经把我查的干干净净。
那天,我正坐在院子的秋千上,脚尖一点,随风荡起。
所有的烦恼都被温柔的微风带走片刻,我享受着这最后的惬意。
顾西洲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在我又一次落下时,他按住我的肩膀,声音艰涩:
「枝枝,我应该叫你林枝,还是周知意?」
我没说话。
这个久违的名字让我一时有些恍惚。
周知意。
许多年不曾听过别人这样称呼我了。
妈妈生气时会对我大喊「周知意」。
姐姐被我骗到时也会气闷地叫我「周知意」。
渣爹被我恶作剧了也会气叫「周知意」。
周知意周知意。
我是周知意。
是为了早点毕业回家当妈宝,不断跳级的周知意。
是一再叮嘱姐姐她的孩子要养小姨的周知意。
是娇气怕疼、好吃懒做、一身缺点的周南风妹妹——周知意。
枝头杏花落,我掌心向上,接住。
仿佛接到了那个离自己很遥远的周知意。
扬手,杏花坠地。
我走下秋千,不经意间踩住了它。
顾西洲离我很近,就隔了一块木板,近得我清楚看到撞进他双眸的自己。
但我们的距离又是前所未有的远,无法调和的远。
我抬头看他,笑说:
「我当然是周知意,一直都是。」
林枝是我国外读研时舍友的名字,她长得与我有七分相似。
我出国第三年,渣爹断我生活费,生活一下子困窘许多。
是林枝带着我穿梭于各个会场和店铺,只为那不多的佣金,她教会我许多本应亲人传教的东西。
很不幸,她在研三那年突然病逝。
去世前,她拜托我:
「知意,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新的身份证明,我的给你,作为交换,麻烦你之后帮我看顾一下我奶奶。」
从此,身负血仇的周知意,继承了林枝的名字。
丢了周知意。
顾西洲锐利的眸子沉痛浮显,抬手想要触碰我。
「啪!」
我拍开。
顾西洲面色煞白,声线微颤:
「对不起。」
我再笑不出来,面无表情道: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你随口一句处理了,我的姐姐就那样枉死?」
「还是对不起你们顾家包庇害死我姐姐的凶手,用钱买命?送顾枫出国逍遥?」
我查找这件事的真相许久,筋疲力竭,最后终于从周希的秘密文件夹里知道答案。
那个文件夹里有一个视频,是我苦苦追寻所在。
顾家将事情处理的再干净,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那段视频,我看一次吐一次,心中更恨。
只是万万没想到,顾西洲在里面掺了一脚。
这世界,真跟狗屎一样。
顾西洲僵举着手,想要解释:
「不,我那时不知道顾枫杀人了,我知道时已经来不及了——」
我抹了把脸上的泪,这些年压抑的痛崩泄出来,大声怒斥着:
「那又怎样?最后你还不是包庇了他。」
「呵呵!处理的真干净,我妈妈四处求告无门,郁郁而终。我那出轨的渣爹倒是被你们的赔偿金喂的脑满肠肥。」
「顾西洲,你知道的,我们没有以后了。」
「我们完了!」
我用力推开他,离开这里。
顾西洲放下手,沉默低头,一派颓然。
他们顾家一向家风清正,偏偏从他大哥那开始歪。
顾枫是他大哥的儿子,他大哥早年风流伤了身体,只有这根独苗。
一直分外宠溺,以至于做下这祸事。
那时他大哥说的含糊不清,自己又因为公司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接到电话就不耐地交代助手处理了。
却没想到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后来大哥跪在他脚边哭求,他也没有心软,可是父亲抬手决定放逐顾枫。
他对此无能为力,那时他还没有完全掌权。
只是没想到。
七年前的子弹,正中眉心。
8
「吱——」
我驱车去了郊外,在一处废弃工厂前停下。
「哐当——」
铁制楼梯被踩得哐哐作响,我一步步走到地下室。
震起的灰尘把我漂亮的粉裙都弄脏了,我眉头蹙起。
这里光线昏暗,空气不流通,带着腐朽的臭味。
我打开灯,开始直播。
摄像头正对着这个狭小灰暗的空间。
角落处有一被铁链锁住的男人,我略带亲切地问候他:
「顾枫,这几天过的如何?」
是的,这个人就是顾枫。
我用和他小叔结婚的理由私下哄着他回来。
而他回来的第一天,就被我迷晕囚禁起来。
顾枫满身脏污,有气无力地骂着:
「贱|人!你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用脚尖踢他两下,又嫌弃地蹭了蹭地,掩嘴笑道:
「你真天真,你觉得自己还有出去的机会吗?」
电脑打开,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我揪住他的头发,他吃痛抬头,嘴唇干裂,面容憔悴,哪还有顾家公子的肆意轻狂。
「来,看看,认不认识。」
视频里,一辆蓝色跑车撞倒一个胖胖的女孩,女孩倒下了,手还在够着一个小礼盒。
那是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
丧心病狂的是,那辆车在后退,碾了回来。
一遍,两遍,三遍……
整整五遍。
最后,车子扬长而去。
而我那有时蠢蠢的,因为吃药变胖的姐姐,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纸。
血红色的纸。
我拿起匕首,在他惊恐的目光中落下,他的肌肤冒出血花,颜色漂亮极了。
一刀又一刀,刀刀不致命。
顾枫痛哭流涕,因为被捆绑住,只能像条蛆一样在地上扭动哀嚎着: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是周希那贱人说教训教训周南风,我只是喝醉了,脑子不清醒。」
见我不停手,他的哭求无用,又开始骂道:
「好痛!贱人贱人!」
「……」
这一场凌迟并没有很久,我只是十倍还之。
第五十刀落下,正中心脏,顾枫已没了生息。
我走出地下室时,荒芜地里已经来了好多辆警车。
我顺从地将双手伸进镣铐。
顾西洲被警察挡在警戒线外,向来得体的英俊男人一直冲撞着,却被牢牢困住,只能眼睛赤红地喊我:
「知知!」
我冷冷看他一眼,上了车。
随着车门关上,最后一丝视线也阻隔了。
我透过车窗,看到他无力地滑跪在地上。
心有预感,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警笛带着我的罪孽一起离开。
9
我被羁押在看守所,顾西洲一直求见我。
我都拒绝了。
这天,我告诉看管人员,我想见周洋。
周洋就是我那出轨的父亲。
我很顺利地见到了他,许久未见,他的两鬓已经斑白,胖了许多。
嗯,变丑了。
隔着玻璃,我和他对话,像小时候撒娇那般:
「爸爸,我不想待在这里,你能不能让我出去啊?」
周洋眼眶竟然红了,手掌颤抖地摸向玻璃,声音听上去有些恨铁不成钢。
「知意,怎么会这样?爸爸找了你好久,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我竟从他的眼泪里看出那么一丁点真心。
可惜,没啥用。
幼时他确实是疼爱过我的,我依稀记得他将我架在脖子上逛广场的情景。
甚至和妈妈离婚时,他也强烈要求想要我。
可是姐姐生病了,治疗花费只有周洋才能承担起,所以我选择了妈妈。
但他没照顾好姐姐,甚至为了利益掩埋姐姐死去的真相。
而妈妈也瞒着我,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给我的世界罩上一块毛玻璃。
我什么都不知道,在毛玻璃里傻乐呵。
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个结局。
周洋品格低劣,出轨外遇,无视亲女……
他的关爱,脏,我不屑要。
我又问:「爸爸,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姐?」
周洋眼神闪烁,不敢看我。
呵!
原来他也会心虚。
知道林枝是我异母姐姐这件事,是在她去世后的第三年。
我去她家中拜访,翻开她以前的课本时,里面落下一张照片,上面是林枝的妈妈和年轻时的周洋。
一番打听后,我知道了真相。
周洋两头瞒,抛弃了林枝妈妈,娶了我妈妈。
我在国外学业压力大,只要不顺就在宿舍骂渣爹。
气都不带喘那种。
往往那时候,林枝会体贴地给我递上一杯水,听我继续骂。
难怪,原来她早就知道我俩的关系。
我也没想听到回答,接着说:
「抱歉啊爸爸,我之前给你下过药,所以你后面那两个宝贝儿子应该不是你亲生的。」
周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抖着手指「你你你」个不停。
我没再看他那张丑陋的脸,主动结束了对话。
反正该说的也说了。
其实下药是假的,假儿子是真的。
我偶然看见过那小三与别的男人亲密,就给他们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很喜人。
所以说,绿人者人恒绿之。
周希现在感染了艾滋,周洋的两个女儿已经死去,一个即将死去。
他这也算是断子绝孙了。
离开庭没几天了。
听说顾西洲一直在帮我忙碌减刑。
那次直播对他公司的冲击应该挺大的,他应该腾不出手来才对。
这天,我进了卫生间,拿出磨得锋利的牙刷。
脖子一瞬刺痛,带着腥味的暖流滑过肩膀,氤氲了衣服。。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向我跑来的顾小小,于是我有些委屈地对他说:
「顾小小,我好痛!」
顾西洲番外
我被知知推开时,很害怕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这样断了。
她的爱和恨都过分浓烈,让我无从下手。
知知还重度抑郁,最近她吃的药量越来越大,我每次偷偷查看完,都很担心,又不知道怎么办。
她是个骄傲的人,半点不希望我知晓这件事,我只能假装无事。
我想缓一缓,缓一缓,用我的余生好好弥补。
但一切都发生得那样的措手不及。
我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兜里的手机震个不停。
接听后,李秘书焦急的声音传来:「总裁,你赶紧看网上,夫人出事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打开他给我发过来的链接,只见知知手中拿着刀,刀刃在顾枫身上游移着。
而一旁的电脑,正播放着那年惨烈的车祸画面,知知的姐姐顾南风被顾枫碾压致死。
我指尖都在发颤,哆哆嗦嗦地给知知打电话,可是一个也打不通,怎么也打不通。
具体位置很快被查出来,我立刻往那赶,一路疾驰,可是太远了。
为什么那么远!
我到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围起来,我的知知被拷上手铐,我一直喊她,可她只是十分冷漠地看了我一眼。
我对标数十亿的合同时都没这么紧张过,静下来,赶紧静下来想办法。
知知被拘留,一直不肯见我。
顾氏集团有最好的律师团队,他们都曾是知知的工作伙伴。
我想没关系的,我一定可以想办法给她减刑,我会一直等她。
公司股票波动很大,我却没精力去管,父亲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怒斥:
「当初我就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你坚持之下我也没多管,结果呢,你找了个杀人犯,害死的还是你亲侄子。你现在应该想想怎么做好公关,稳定股价,而不是为那个女人缓刑的事忙来忙去。」
这次我没有妥协,否则,我就真的要失去知知了,我第一次反抗父亲,与他对峙:
「知知不是杀人犯,她是我的妻子!如果不是你当初强制要求我放过顾枫,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这件事我会管到底。」
说完我就离开,正好碰上刚回来的大哥,向来嬉皮笑脸的大哥一脸阴郁地对我说:
「我不会放过顾知意。」
我回他:「我一定会保护好她,不让你有可乘之机。」
因为知知的事,我与家里近乎决裂,只有姐姐支持我。
噩耗来的猝不及防。
那时我还在听律师复述所有用的上的法条,由于知知一直不配合,这件案子又传播太广,非常难办。
看守所我打过招呼,让那边帮忙照看着些,但是他们却给了我一个糟糕的消息——我的知知自杀了。
我赶到医院,心焦地在手术室外等。
不久,那扇门打开,知知被盖着白布推出来。
「我们很遗憾,抢救失败。很不幸地告诉你,死者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下变得空白。
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我的知知怎么可能死掉,她都不知道自己有了小宝贝。
我踉跄走过去,抖着手掀开一角,知知她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
那张调皮时生动无比的小脸,此时双眸紧闭,毫无血色,脖颈处还有一处缝着线。
我茫然地戳了戳她的脸颊,那里理应有一个可爱的酒窝,可是我好像再也看不到。
视线又落在知知的肚子上,那里孕育着我们的孩子,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这个认知让我无比痛苦,悲恸之下,我昏死在手术室门口。
后面都发生了什么,很模糊,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地处理完知知的后事。
周希和周洋都来找过我,被保镖远远拦住,我冷冷瞥了他们一眼。
如枝枝所愿,他们一个病痛缠身,一个破产后杀妻逃亡,将在淤泥里永远爬不起来。
从墓园回去后,我把自己关了三天三夜,出来时,头发已灰白大半。
二姐担心我,请了假在家照顾我。父亲也许是怕唯一的继承人没了,倒是和善许多。大哥依旧风流,比以往更甚。
我将自己埋在了海量的工作文件中,一年又一年。
偶有听闻公司员工私下议论我太过冰冷无情,我心中毫无波澜。
只有自己知道,深夜无人时,我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每一次,都心痛如绞。
来源:小小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