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早些年便听闻太子好人妻真假不知,当时只是当成传闻来听,如今看来也并非空穴来潮。
早些年便听闻太子好人妻真假不知,当时只是当成传闻来听,如今看来也并非空穴来潮。
东珠一般都是皇家才能享用到的,我早该想到。
我紧紧抓着许清河的手不放,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黎霜会将东珠赠我当添妆,为什么欲言又止了。
是了,只有许清河才能帮她。
许清河将我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着我:「宝儿别怕,我定会救出黎霜。」
可是,我们面对的是太子,他又当如何?
他只是一个大理寺卿,又如何能和当朝太子抗衡。
眼泪从我眼睛里流出来,模糊了视线,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手足冰冷,叫人胆寒。
许清河握着我的手,蹲下身子让我与他平视:「钱宝儿你听我说,我定会帮助黎霜,即便是太子,我也会。」他眼神清透坚定,让人无法反驳。
「好,我信你。」我擦干净眼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哭是最没用的。
见我冷静下来,他缓缓与我分析:「你听我说,京中女子频繁失踪大抵也与太子有关,光凭一颗东珠是无法为太子定罪的。」
「那该如何?」
「找到那些失踪女子,即便是尸体。」
只有找到那些失踪的女子我们才算有证据,才能为太子定罪。
我看着他:「许清河,我能和你一起找吗?」
他用指腹帮我拭去眼泪,无奈道:「只能是我们夫妻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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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引人注意,我扮作许清河身边的随从跟着他进了大理寺。
清晨又有人报案说姑娘丢了,来人是个肥头大耳的富商,身边跪着个瘦弱的小丫鬟。
小丫鬟哭哭啼啼地说:「昨夜小姐说要喝茶,我端来给她,她又说不喝了,赏给我喝,小姐赏赐我又怎敢不接,喝了茶便昏昏地睡去了,再醒来小姐就不见了。」
许清河朝我示意了个眼神,我心里立马了然,开口询问:「这些日子你家小姐可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在失踪前可有什么异常?」
小丫鬟哭得稀里哗啦的,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回禀大人,我家小姐素日不爱出门……只是……」
她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忌惮什么,富商瞪了她一眼,吓得小丫鬟连连磕头:「奴婢,奴婢不敢说。」
许清河看着小丫鬟:「但说无妨。」
「小姐……小姐前些日子听府里下人说红袖坊的花魁琴弹得极好,便带着我去过一次……」
红袖坊,那日的小倌馆。
我和许清河点了点头,换了身衣服便朝着红袖坊去了。
我刚踏进花魁房中,他便像是知道我要来似的,为我倒了杯茶:「姑娘,好久不见。」
我看着他还是那副风流妩媚的模样,脸色却有些苍白。
明明是要来审问他的,话到嘴边却变成关心:「你……脸色很不好,可是生病了?」
他笑了笑,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你果真和她一样,是个小姑娘。」
「她?」
失踪的那个姑娘吗?
见我疑惑,花魁笑了笑,眼中似有一抹悲伤:「我的妹妹,只是已经去世了。」
「节哀。」
他却朗声笑了起来:「你既已经知道我做的事,还能这般平心静气地与我说话。」
他是罪犯,而我是来逮捕他的。
「佛曰:众生平等。」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花魁也好,罪犯也罢,在此之前,他是一个人。
「平等?」他有些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这世上从未有过平等。明明,明明我为他们做了这么多的事,钱财,地位,我统统可以不要,为什么!」他眼中泛着猩红,那张艳丽的脸也狰狞了起来:「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放过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我应该告诉他,从一开始就是与虎为谋,但已经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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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说,他叫狄子昂。
名字很好,昂首做人,可最后他还是做了最下贱的勾当。
我问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他将我身上穿戴的物品一一说了出来。
「姑娘生在富贵,不知道穷有多可怕吧?我爹娘都是活活饿死的,亏我长得副好皮相,被鸨爹看中带了回去,才有我们兄妹俩一口饭吃。妹妹年幼多病,我带着她去瞧大夫,大夫因我是这样下|贱的身份不愿帮妹妹看病,说脏了他的名声。」说到这他自嘲一笑:「我是身份下贱,可妹妹不是,她还很小,她什么都不懂,我们被赶出来后,她还安慰我。」
我心里不知个什么滋味,我生来富贵惯了,从未听说过这些,我刚读书认字时,也从书上看到过「当官应清正廉洁」。
我知道我爹是贪官,那时我还劝他,爹爹摸着我的头什么也没说。
只是那个月,我再没了新衣裳和新首饰。
如今听狄子昂的这番话,我在他面前抬不起头,若是没有贪官,百姓的日子应当好过许多。
他自嘲的将我自嘲的将我想知道的说了出来。
他说,后来沈从安找上门帮他治好了妹妹的病,他便帮沈从安做事,他帮他们骗了许多姑娘,可偏偏,他们看中了他的妹妹。
再见到妹妹的时候她只剩一口气,却还是帮他擦掉眼泪,安慰他。
「他们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他又哭又笑,怒骂着那群人,却渐渐地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可我呢!我和他们有什么区别。这都是报应,可是为什么报应不在我身上!」
我同情他,但也厌恶他。
他明知那些姑娘的下场,可还是帮着诱骗她们。
我离开时,狄子昂已然有些疯癫,他拽着我的袖子不让我离开:「你别去找他们!你斗不过的!哈哈哈哈,不,你要去,不然谁为我妹妹报仇!」
我关上门,不想看他,朝着身旁的衙役将他押走了。
走出门,我深深吐了口气,突然很想见我爹。
从红袖坊出来后,我便回了大理寺,许清河见我心神不宁的样子,想要派人将我送回府。
我摇了摇头,有些茫然地问他:「许清河,我爹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
他没有像往日一般嘲讽我,只是说:「钱宝儿,你爹贪是错事,可他并没有做什么很不好的事。」
我有些紧张,拽着他的袖子问:「我爹是不是要坐牢?」
他神色复杂,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朝堂就是个大染缸,没有什么人能够独善其身,无官不贪,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那你呢?」
许家世代清正廉洁,许清河也是如此。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径流合渭流,清浊各自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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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子昂交代说,沈从安安排他与其他小倌勾引女子,再将女子迷昏装扮成小倌的模样带出京城,至于去哪,他并不知道。
许清河将京城方圆一百里都搜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并没有将那些女子带出京城?」
我突然在想,如果我是沈从安的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
「那就从沈府的地契查起。」
沈府根子不深,很好查,不出两日便查到了沈从安在京城一处的院子。
但许清河带人搜进去的时候,却被一个太监拦下了路。
「许大人可知这里头究竟是什么人?冲撞了贵人,不知道许大人可担待得起?」
许清河微微一笑:「自然知道。」
「许大人是聪明人,有些事也可以当做不知道,沈从安大人可以带走,但再往后,可就不能再探了。」威胁不言而喻,查到这里,意思是将沈从安推出来顶罪,弃车保帅,若是许清河硬是要彻查,是会丢脑袋的。
「我只要一个人,嘉禾县主。」
现在还不是能够与太子硬碰硬的时候,许清河降低了要求,语气也柔了起来。
太监却变了脸色:「什么嘉禾县主?」
「哦?」许清河靠近他低声道:「公公绑了嘉禾县主不知身后那位贵人可否知道?」
我心下一惊,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嘉禾县主也是和其他女子一般是被太子授意的,许清河如今这么说,很可能,嘉禾县主是那个太监自己绑走的。
「大人得罪了那位贵人,也不是件好事。」太监咬着牙威胁,许清河自是不怕。
「那就不知道,公公口中的那位贵人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沈从安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绑走嘉禾县主的人正是国舅爷。
而这一切都是瞒着太子的,不然也不会惊动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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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河见好就收,按照太子的意思查抄了沈从安,沈从安被押走的那日,我终于见到了黎霜。
她神情恍惚,见了我又哭又笑,紧紧抱着我不愿撒手。
「宝儿,他不会放过我的!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我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太子逃不掉的,许清河一定会把他亲手送进大牢。
黎霜被我接回了府,她很怕人,除我之外都不敢接近。
我等她情绪稳定了些才敢问她那双儿女的下落,她低着头,许久没有说话。
再开口时,声音嘶哑难听:「我本以为遇到了一个如意郎君,一心一意地想要和他白头偕老,可谁知那畜|生在我怀孕时将我送给了太子。」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
「我腹中的胎儿本是一双,因他们那群畜生,生生变成了死胎。我也闹过,被沈从安关了幽禁,折磨了我许久。我深知这是行不通的,便假意迎合,才能见到你。我知道,你和许清河一定会帮我的。」
我已经猜到了,但从黎霜口中得知,却又格外令人胆寒,我不能切身体会她的绝望,只能抱着她,希望能给她一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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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们便想着回府看看我爹,因为案子一直耽搁下来了,却没想到我爹亲自来了。
我有些惊讶,许清河却毫不意外。
我爹见到许清河语气格外认真:「再往后就不能查下去了。」
「岳父大人是来劝我的?」
我爹叹了口气,想将我支开和他单独说话,却被许清河拦下来了:「无妨。」
「陛下身子骨可能挺不过冬日了。」我爹胆小了一辈子,当个贪官都当得小心翼翼的,现在却说出这等大不韪的话。
许清河面色不变:「即便这般,我亦是要彻查到底。」
我爹急得直跳脚:「你是不怕,你想过宝儿吗?陛下一旦驾崩,太子就是新帝,你这般不怕死的要彻查到底,你可曾想过后果?」
许清河微微愣住,我握了握他的手:「爹,我不怕。」
听我这么说,我爹怒不可遏,指着我和许清河便骂:「你在胡说什么!我养你十多年你就非要和他一起送死?许清河,你们的亲事我原是不同意的,若不是你亲口保证会一辈子护好宝儿,即便是圣旨我也是敢违背的!你现在竟要带着我宝儿一起去送死?」
我有些惊讶,我一直以为与许清河这门亲事是我爹求的,却不想是许清河求来的。
许久,他才开口道:「我会护她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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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河上朝前将那日卖的珠花戴在我头上,破天荒地夸了我一句好看。
我笑着问他,是不是早就心悦我。
许清河勾唇笑了笑,坦然回答:「是啊,我惦记了很久。」
「是在花船的时候就心动了吧?」
他摇了摇头:「比那时还要早。」
我继续追问,他就不回答我了,哄着我说,这些日子累了许久,让我睡个回笼觉。
我摇了摇头,我还要去看黎霜,她被黎府接走了,我得去看看她。
许清河点了点头:「也好。」
当我将一切都收拾好的时候,却在桌上看到一纸和离书。
许清河所谓的护我无恙便是要同我和离?
我面无表情撕碎了和离书,既然他许清河没给我说个答案,那我自然是要追问出来的。
他做好了一切准备,一定要将此事彻查到底。
我照常赶到了黎家,黎夫人见到我又是一阵哭,我没有理她,只是要见黎霜。
黎霜还是那样脸色苍白,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虚弱地躺在床上朝我笑了笑。
我知道这个决定很自私,但我还是求了她帮许清河作证。
黎霜握着我的手:「这不只是你的事。」
登闻鼓被黎霜一声声敲响,响彻整个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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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霜被请进宫时,皇帝坐在龙椅上涨红了脸,文武官员皆跪在地,隔了很远我就看见许清河腰板挺直站在其中。
我看着眼睛发酸,所有人都不敢得罪的人,只有许清河不怕,他站在那只身一人,孤立无援。
「来者何人,有何冤屈才会去敲登闻鼓!」
黎霜跪在地上,颤声回答:「臣妇本是从三品御史中丞黎实甫之女,嫁与沈从安为妻,婚后他竟将臣女当做玩物送与太子折磨,害得臣妇一双儿女胎死腹中,臣妇要状告太子。」
皇帝坐在上座,不怒自威:「你可知污蔑当朝太子是什么罪!」
「臣妇字字属实,若有虚言,当不得好死!」字字泣血。
许清河当即便道:「陛下至圣至明,一个女子将自己的清白与名声都豁了出去,臣恳请陛下明察!」
许清河跪在地上,不卑不亢,摆明了要死磕到底。
「许清河!」皇帝将镇纸扔了下来砸到了他的脊背,可他却未曾有过半点退意。
我爹和黎大人也跪了出来帮许清河说话:「请陛下明察秋毫!」
他们站了出来,许多老臣也站了出来,纷纷恳请皇帝明察。
我跪在地上,看着那位坐在龙椅上的帝王:「臣妇不才,曾读过几本书,书上有说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敢问陛下,这可当真?」
他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许久都没人再说话,只有太子一遍遍地喊着冤。
大殿走来了一个人,正是失踪多日的嘉禾县主。
她跪在地上:「陛下,太后娘娘说,陛下贤德圣明,是天下之所敬,天下如今太平皆是因为有一个仁厚礼贤的君主。若是君主昏庸,天下大乱。」
皇帝听罢,像是老了十岁,褪去皇帝的身份,他也不过是一个父亲。
先皇后与皇帝伉俪情深,只可惜在生下太子后便撒手人寰,皇帝很是珍视太子,却不想他竟会做这些事。
他应当心里也是明白的,太子是他和皇后唯一的孩子,可真将天下放在太子手里又是否会太平。
太子最终被贬为废人,终身监禁,国舅一家被流放。
先皇后在皇帝心里有些不可或缺的地位,因此他才会对太子,对国舅格外宽容。可国大于家。
他是天子,许多事不能随性而为。
许清河最终找到了那些失踪的女子,但都非死即残。
我站在他身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径流合渭流,清浊各自持,他要清我便一路陪着。
因太子一事, 皇帝对许清河多有怨念,还是将他调离了京城。
临走时我爹塞了许多银票给我,嘱咐我照顾好自己,我摇了摇头:「爹爹若是真的疼宝儿便不要再贪了。」
我爹微微一怔,人到中年,就我一个女儿,却要跟着女婿远走他乡,心中不舍,但经此一事,我爹答应了我不会再贪。
他看着许清河, 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宝儿娇气,我如珠似玉的宠了十多年, 我既是答应了这门亲事, 便是信任你。」
「定不辜负。」
我爹招了招手:「走吧走吧,我看着你们走。」
我回头一直看他,看那个笑眯眯的小老头在车子渐行渐远时, 忍不住背过身去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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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新帝继位, 爱惜许清河的才能, 又将他调回了京。
我爹老早就站在城门口盼,见到我时还是没忍住将许清河骂了一通。
许清河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逗得我直乐。
正不知该怎样的时候,还是小女儿珠珠帮他解了围。
珠珠对着我爹甜甜地叫外祖, 我爹的心都被喊化了。
许清河忍不住和我小声说:「还是闺女贴心。」话里话外都在内涵儿子。
再看我儿子,站在原地腰板挺直, 跟许清河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好在,他没继承许清河其他性格,在我看来还是可爱的。
父子俩谁都看不上谁, 许清河骂他小古板,他就骂许清河老不正经。
好吧,都是因为他两三岁时想和我一起睡,却被许清河狠狠地伤害了一通,他给他扔出门外, 宣示主权:「这是我媳妇,有本事找你媳妇睡去。」
因此伤害了孩子的心,在儿子眼里他爹就是个老不正经的。
回京后才知道, 黎霜也改嫁了,生了一双龙凤胎, 她还同我感叹, 怕不是那两个孩子舍不得她,又回到了她身边。
许清河的答案至今都没给出过。
我再想问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扔到床上,堵住了嘴。
至于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很早很早之前吧。
当然,许清河也不知道,我早就知道那日我去花魁房间时他吃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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