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公主听闻，满脸艳羡，不仅替我赎身，赠我千金，还邀我吃她与驸马的喜酒。
图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删除！
我本是瘦马，逃跑期间偶然救下了昭容公主。
公主要许我家财万贯，可我早已看透人间，只想潇洒余生。
公主听闻，满脸艳羡，不仅替我赎身，赠我千金，还邀我吃她与驸马的喜酒。
可惜等我再回到长安时，便只得到公主的死讯。
看着墓碑上的灰尘，我边擦边骂：「蠢死了，明明告诉过你他不是良人，偏你还是信了他的鬼话。」
当晚我对着铜镜，重新涂上胭脂，再次回到了春风楼。
听闻驸马，日日都来这花柳之地。
算算时间，我也寂寞了两年了。
1
站在春风楼的后门，这里与前门的熙熙攘攘不同，所谓的后门不过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狗洞。
回想起曾经，我就是从这个狗洞爬出来的。
与当时满身狼狈不同，如今我只为一人而来。
望着月光，我闭眼安神许久，再睁眼时，眸中只剩坚定。
本以为算着时间进来，遇不见春风楼的桑妈妈，我也好有时间熟悉一下。
谁知刚进后院，便听见了桑妈妈的骂声。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酸刺耳。
「废物，千两黄金买她初夜，还不知足。进了我春风楼，还想端着官家小姐的架子，也不想想，我春风楼好吃好喝的伺候她，浪费了多少银子。都给我看清楚了，谁再敢学她装那贞洁烈女的模样，就是这个下场。」
话落，一道道女声齐齐答应。
可这些声音中，有的在颤抖，有的带着哭声。
而地上的女人，就那样衣不蔽体地躺在那，身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伤痕。
想来也是被客人折磨致死的。
毕竟这春风楼，客人就是天。
我躲在暗处，等桑妈妈把人都散开后，才缓缓上前。
见是我，惊讶的神色只在桑妈妈的脸上存在片刻。
下一瞬，她便叫人堵住了后门。
「柔月？这是想男人了，还是想妈妈我了。」
我没有理会桑妈妈语气中的调笑和她眼神中的阴狠。
只是看着地上的女尸。
方才离得远没看清，离得近了才认出来。
是若水。
我走的那天，她还拉着我的衣摆，偷偷塞给我一块糕点。
我知晓她是舍不得我。
她也曾是官家小姐，因父亲惹怒皇上才进了春风楼。
曾经的锦衣玉食在进了春风楼后，连一块糕点都不能吃。
只因桑妈妈说，杨柳细腰才能讨好男人。
塞给我的那块糕点也是她偷偷藏了好久的。
看来我走后，桑妈妈也是无人可用，竟让 15 岁的若水接替了我头牌的位置。
想到这，我抬起头，缓缓对上桑妈妈的目光，戏谑道：「桑妈妈这是病急乱投医？想我头牌的位置也不是这么做的，一个牙都没长齐的丫头，又怎么能坐稳春风楼头牌的位置呢？」
迎面对上桑妈妈审视的目光，我丝毫不退缩。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附在桑妈妈耳边说了几句话，沉思片刻，桑妈妈最终还是放下了对我的戒备。
「柔月啊，妈妈这不也是想念你吗，毕竟你是我一手栽培的，想想这么多年，妈妈也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的，你这一走，桑妈妈也是一时接受不了啊。」
是接受不了没了摇钱树吧。
我没有忽略掉桑妈妈眼中的算计，刚才小厮的声音不算小，说的话尽数落在了我耳中。
侯府的小公子正因为若水的反抗在三楼大发雷霆。
不等桑妈妈说话，我转身上了三楼。
等我再出来时，桑妈妈就站在门外。
我知晓桑妈妈一直都站在门外，厢房的隔音并不好，而我刚刚也正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稳住了有折磨人癖好的侯府小公子。
尽管我的后背被抽出了血痕，可我依旧装出了游刃有余的模样，笑脸迎上桑妈妈。
「欢迎回到春风楼，明日起，春风楼的头牌依旧是你。」
语气生硬，全然不复刚才的笑面虎模样。
这春风楼当真是一人千面，可惜没有一面是善良的。
当晚桑妈妈便安排我住进了若水的房间。
房间内也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就连被子都满是补丁，远不及我做头牌时的房间。
坐在床上给自己上药的时候，回想着刚刚在醉酒的侯府小公子嘴里套来的话。
他与驸马是好友，自然知晓公主府的事情。
原来昭容公主是被杀害的。
是公主心疼驸马表妹林宛儿身世可怜，年纪轻轻便没了母亲，主动将她接入府中。
不想却撞破了林宛儿与驸马偷情的场面。
可昭容公主到底是爱着驸马，尽管如此，也只想着和离，并未想休夫。
谁知驸马竟给公主下毒，然后收买下人，对外说公主是感染了瘟疫，成功瞒过了皇上。
原本还存有质疑的外人，在知道驸马跪在棺材前为昭容公主守灵七日后，竟纷纷夸驸马对公ŧų²主情深义重。
他们竟然还拿出了伪装昭容公主字迹的书信交给了皇上。
信中清楚写着，公主自知无法与驸马相守一生，自请为驸马纳妾。
可怜皇上爱女心切，竟真的同意了林宛儿入府。
想到这，我一时气急，直接呕出了一口鲜血。
这样好的昭容公主，死得如此冤屈，我定不会放过他们。
2
重回青楼，看着刻有柔月两字的木牌再次挂上去。
我垂下眼眸，默默在心中念着自己的花名。
柔月二字，念起来还真是娇媚。
楼里的姑娘问我这两年都去哪了，似乎不明白我为何要回到春风楼。
我知晓她们的心思。
做了娼妓，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常人的生活。
尽管活着的时候锦衣玉食，死后能有一卷草席裹身，就算是寿终正寝了。
更别提那些没能活出名气的姑娘。
乱葬岗一丢，野狗分食，也是常有的事。
我看着镜中自己依旧明艳的面容，勾了勾唇。
「当然是出去瞧一瞧，外面的男人是不是也如这长安城的男人一样风流。」
众人听闻，皆是一愣，还是桑妈妈先笑出声。
「姑娘真会说笑，谁不知道姑娘的恩客只有一位，哪里懂得男人的风流。这俗话说得好，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桑妈妈说完这话，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声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公主命，丫鬟身。」
听见这话，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们哪里见过公主，只有我见过。
只可惜公主的命还不如我呢，起码我不会爱上坏男人。
3
驸马姓顾，名顾霄，是顾府的庶子，如今是户部侍郎。
也是春风楼的常客，更是桑妈妈最喜欢的客人，因为只有他出手阔绰。
常常一晚豪掷千金，就像我初夜那晚一样。
此刻他抬眸见我倚靠在二楼的贵妃榻上，与他对视，眼波流转，媚态横生。
下一瞬他便塞给桑妈妈一袋金子，大步向我走来。
而桑妈妈在颠了颠钱袋子后，便跟在驸马身后不停地唠叨。
「哎呦，驸马爷今日真是来得巧了，柔月这病了两年，如今病好了，刚从庄子上接回来呢」
桑妈妈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驸马一记眼神盯得直发毛，便立马改口道：「顾大人，您瞧我这张嘴，也是见柔月回来了，太激动了不是。」
桑妈妈说完便识趣的叫人撤了我今晚的木牌，随后又笑嘻嘻的谄媚了几句，便离开了。
想起顾萧刚刚看桑妈妈的眼神，我不禁在心中冷笑。
本就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子，若不是得了公主青睐做了驸马，想他如今来春风楼的钱也没有。
依仗公主，却嫌弃驸马的称呼，更是害死了公主。
真是无情。
想到这，我强压下心中的愤恨，转而换上笑脸，钻进他怀中。
刚把他拥进屋里，我便猫一样地贴上他。
「驸马既已成婚，有佳人作伴，何苦还来寻我，就不怕公主生气吗。」
说这话时，我语气娇俏撒娇，手指抵在他心窝处。
全然不顾他是否生气我叫他驸马。
可顾霄眼中的情绪并没有生气，甚至迫不及待地抱着我走向床边。
在他伸手借我衣带的时候，我侧身躲开。
「驸马还没回答我呢。」
见我神色不虞，顾霄这才正面回答我。
「柔月，也就你敢唤我驸马，昭容公主早就死了，哪还有什么佳人，就算有，那也是你。」
听罢，我只是笑笑，继续附在他耳边。
「那驸马这两年就没有想过柔月吗。」
「当然有，明日我便迎你进府，这次你可别想再拒绝我了。」
说罢便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我知晓他这是在警告我，警告我别再像两年前一样不识好歹。
我没有理会顾霄的警告，他的话我只当是胡言乱语。
刚才的问题也只是试探，试探他对公主到底有几分真心。
如今看来，不过是公主一人的独角戏，而顾霄也不过是配合出演罢了。
4
当晚，顾霄在我身上不断起伏，而我只是盯着床帏出神。
顾霄察觉到我的出神，来寻我的唇，我不动声色地避开。
好在情欲上头的顾霄并未过多关注。
不知是不是我在屋内点的安神香起了作用，顾霄睡的格外沉。
而这晚，我独自一人拿着一块令牌，坐在窗边一整夜。
这间厢房，正好可以看见后院的那个狗洞。
只可惜现在已经被桑妈妈封死了。
或许是防止我像两年前再从这逃出去吧。
究竟为什么会逃呢，我也记不清了。
或许是恨吧。
恨为了儿子读书而卖女的父亲。
恨为了赚钱而逼良为娼的妈妈。
恨为了银子而捧高踩低的小厮。
恨为了潇洒而蔑视人性的恩客。
刚被买进春风楼的时候，桑妈妈还因为我不会哭而怀疑过我痴傻。
但我实在有张美艳绝伦的脸，桑妈妈并不想放弃我。
后来才知道，我不是痴傻，而是我那时便已经懂得看人眼色。
我知晓哭闹不能让父亲回心转意，也知晓春风楼不会放我走，我便收起了所有情绪，做个木头人，不哭不闹。
桑妈妈一时无法，找不到我的弱点便拿捏不住我。
最后还是发现了我偷偷在后院养了一只猫。
再一次发现我无视她后，她不再拿鞭子抽我。
而是让小厮把我按在地上，让我眼睁睁看着那只猫是怎么被扒皮抽筋。
从那之后，我便知道，只有爬得高，命才会握在自己手中。
短短几年，我便名扬长安，成了春风楼的头牌。
我的初夜更是被桑妈妈抬价黄金千两。
而顾霄便是那个买走我初夜的恩客，那晚也是他第一次来春风楼。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昭容公主与他互通了心意，他在高兴。
高兴自己终于成功骗到了。
此后他便常来春风楼，次次都点我，成了我唯一的客人。
可春风楼的姑娘最会看人的眼睛。
顾霄的眼睛告诉我，他不爱任何人。
他只是喜欢掌握别人的感觉。
一次温存过后，顾霄提出想给我赎身，将我养在外面。
可我不愿。
春风楼困住了我的身体，可困不住我的心。
我接受他，因为他是客人，但这不是我能选择的。
我的心告诉我，我是有骨气的，所以我拒绝了顾霄。
我的拒绝也惹怒了顾霄，他抢来桑妈妈的鞭子，一下下地抽在我身上。
一遍遍地问我愿不愿意，我知晓他只当我是个玩意，所以更不能接受我反抗他。
春风楼最会捧高踩低，没人出手救我，正好给了我逃跑的机会。
那晚我被扔在后院好好反省，就在我想求死的时候，我听见了一声猫叫。
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猫从狗洞跑了出去。
我想是老天爷在给我重生的机会吧。
我逃跑了。
而昭容公主就是我逃跑路上救下的。
那时她在城门施粥，而我因为害怕被春风楼的人抓回去，硬是忍着饥饿躲在巷子里看了一整天。
直到天黑，看四下无人，我才敢上前讨碗粥。
昭容公主不仅给了我粥，看着我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满是伤痕，心疼得要为我请大夫。
就在我推脱期间，不知哪里冒出的乞丐，不仅抢走了剩下的食物，还对昭容公主起了贼心。
可昭容公主身边的侍卫早已被她派去给我找大夫了。
我自诩不是个善良的人。
或许是见过太多双眼睛，那时我唯一一次从一双眼睛中看出关心。
像极了我娘没过世前看我的眼睛。
所以我要报答她。
也不知满身伤痕的我哪来的力气，就那样硬生生拖住了那些乞丐，留给昭容公主逃跑的机会。
平日里精心养护的十个指甲，断了七个。
都说十指连心，可我却并未感到疼痛。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昭容公主终于带着侍卫赶了过来，而我也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时，就已身处公主府了。
她看向我的眼神太过美好，以至于我在面对她的好时自卑不已。
可她却主动与我交友，终于在一次喝酒之后，我对她说出了我的身份。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小心翼翼，我怕她嫌弃我。
可公主没有，她的眼中满是泪水，有心疼，有难过，唯独没有嫌弃。
她说我这样有骨气的女子不该东躲西藏，所以她替我赎了身。
我至今不会忘记，她献宝似的拿着我的卖身契给我看时，眼中的高兴。
原来我这样的人，也会有人拿我当宝贝，原来也会有人明白我的骨气。
从那之后，我们成了至亲好友。
我一遍遍地听着她与心上人的故事，不厌其烦，真心为她觅得良人高兴。
公主甚至为了她的心上人，打破了本朝驸马不得入朝为官的律法，为心上人求得了户部侍郎的职位。
看着她幸福的笑容，我也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
可这份高兴在她成亲那日便不复存在。
我知晓自己的过往不堪，便主动提出在房内待着。
可公主只是亲自为我梳妆打扮，然后给我戴上了面纱。
后又郑重其事地在我手中塞入一枚令牌，她告诉我，公主府永远都是我的家。
可我在看清驸马的脸后，高兴便不复存在。
尽管我再三提醒驸马不是良人，可公主依旧没有信我。
直到我说要游历江湖，公主也只是默默替我收拾行囊，含泪与我分别。
「柔月，他既已是我夫君，我便信他。我知晓你是不放心，我向你保证，若他真的负我，我定不会纠缠，到那时你替我报仇好不好。」
看着公主眼圈泛红，我终究狠不下心。
盯着公主的眼睛，回握住她的双手，一字一句道：「若他真敢如此，我定会为你报仇雪恨。」
5
看着床上的身影，我默默重复道：「公主，我定会为你报仇雪恨。」
月光洒在我的脸上，更加坚定了我的内心。
第二天顾霄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镜子前梳妆了。
不知是不是我昨晚的温顺取悦到了他，他主动拿过梳子为我梳头。
只是手法不似公主的温柔，扯得我头皮有些疼。
通过镜子，我看见了顾霄上扬的嘴角，看起来心情极好。
可我偏不想让他开心，主动开口，幽幽道：「顾大人迎我入府，就不怕被皇上责怪。」
下一瞬，头皮传来刺痛。
身后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柔月，你只能从后门进府，知道吗。」
说完便扔下梳子朝外走去。
看来顾霄如今真是得了权势，眉梢都写着春风得意，丝毫不能接受有人挑战他。
可我想做得比这更过分。
尽管顾霄只是想让我从后门进府，可桑妈妈知道后，还是难掩心中雀跃。
这意味着她又有钱赚了，毕竟我不在这两年，春风楼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大的生意了。
楼里的姑娘见我刚回来便又走了，怎么也压不住心中的艳羡。
在她们看来我是进府做主子去了，再也不用在这楼里以色示人了。
一些嫉妒的，更是直接站在门外，说话都阳奉阴违起来。
还不等我回话，桑妈妈便骂了回去。
「一个个在楼里好日子过久了就忘了自己身份了是吧，看看自己这副嘴脸，连陪客都没人点，我春风楼不要赚钱的吗，你们谁要是能把自己卖出好价钱，妈妈我也供着你。」
话落，一室寂静。
一些被打击到的，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在桑妈妈还想继续骂时，我慢悠悠地开口道：「妈妈，怎么说今天也是我出嫁的日子，就别扰了我好心情，晚上我还要伺候顾大人呢。」
听见我说话，桑妈妈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笑眯眯道：「是，是，不能扰了姑娘心情。」
说完便关上了门，亲自为我涂上胭脂。
看着桑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我转身坐上轿子，从后门进了公主府。
当晚顾霄端来合卺酒，想要与我同饮，口中还呢喃着想要与我白头偕老。
胃里开始翻涌，我借口一天没进食，想要吃些糕点，躲过了那杯合卺酒。
顾霄全然没有察觉我的异样。
白日里翩翩公子的模样，在床笫之间，像头猛兽一样，不知疲倦。
「柔月，柔月」
感受着他的动情，我只觉恶心。
我似一滩春水，被他翻来覆去，任意揉捏，像一叶浮舟，跌宕起伏，身不由己。
6
入府半月，我终于见到了林宛儿。
起因还是顾霄日日留在我瑶池院。
按理说掌家权在林宛儿手里，她虽只是妾室身份，我也是该给她请安的。
且不说顾霄每晚都折腾我到半夜，我起不来。
再者我本就不是进府恭维她的，更何况顾霄明知我从不请安，却从未责怪过我，其中道理可想而知。
偏林宛儿是看不明白的，非要给我立威。
明面上林宛儿是唯一被承认过的妾室，可私底下夫人也偷偷塞进府不少侍妾。
此刻这些姬妾正围着林宛儿窃窃私语。
坐在上首的林宛儿吃着丫鬟端着的果盘，正惬意地看着跪在地上请安的我。
若不是最近户部事务繁多，顾霄不在府中，她也找不到机会磋磨我。
当日我进府也不过是一顶小轿子从后门进来，她还以为又是顾霄兴致来了，随意带回来的。
却不成想，一连半月顾霄直接冷落了她。
问了府中下人才知道，顾霄这半月都宿在了我的瑶池院。
死了个昭容公主，又来了个娼妓，这让她如何能忍。
只好趁顾霄不在府中，借着请安的由头敲打我。
可林宛儿不知道，我在春风楼就被桑妈妈磋磨过。
鞭子、耳光，我都受过，让我罚跪，根本不值一提。
我知晓林宛儿是想让我服软，她和顾霄一样想要驯服我。
可我偏不遂了她的愿，硬是跪了一天。
许是见我抵死不从，丫鬟在林宛儿的示意下，朝着我的膝盖处泼了一盆冷水。
五月的天气虽不冷，但跪久了的膝盖又受了凉，险些坚持不住。
膝盖处的疼痛慢慢传遍全身，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间，我似乎听见有人在唤我。
「柔月，听话把嘴张开。」
是公主吗。
可是公主，这药的味道可比你救我回府的那晚，喂给我的苦多了。
「好苦」
听见我迷糊地呢喃着药苦，顾霄心中原本的心疼变成了气愤。
气愤林宛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狐假虎威，竟敢将手伸到他面前。
这正是顾霄最不能忍受的。
7
等我醒来的时候，原本伺候我的丫鬟已经换了人。
坐在窗边，环视瑶池院一圈，似乎多了不少下人。
身后的丫鬟见我不语，只是盯着窗外盛开的桃花出神，便主动开口打破了寂静。
「小主昏睡了两天，又是高烧不退，顾大人不仅一直守着主子，还特意让林娘子也跪在祠堂为小主抄经祈福呢。」
特意祈福。
看来顾霄折磨人的手段还是如两年前一样无情。
我尚且跪了一日便双膝疼痛难忍，林宛儿跪了整整两日，还要时刻提神抄经，想来双腿不废也瘸了。
我眉眼弯起，朝丫鬟柔媚一笑，顺手把头上的金叉插进了她的发髻。
视线里，院中的其他下人，正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语气平淡，似乎真的就只是顺口问起。
「女婢叫春桃。」
「春桃，是个好名字，看着也真像桃花一样清秀，以后你就负责照料这棵桃树吧。」
「是，小主。」
看着春桃露出一脸讨好地笑，我也笑得开心。
顾霄还真是个蠢货，看上的人，没有一个是聪明。
穷人命苦，只有一面，便是见钱眼开。
只有昭容公主，才是世上唯一至真至善之人。
望向院中桃树，我想起了公主曾对我许下的诺言。
「柔月，这棵桃树是我为你种下的，愿你此生都如这桃花一样活得烂漫。」
「余生太长，能得公主真心相待，亦是无憾。」
「柔月不准这样说，你我都要平安才好，若是有一方不在了，这棵桃树便是陪伴。」
那时看着公主傻乎乎地对着桃树双手合十，我只觉可爱。
不曾想一语成谶，如今真的只剩桃树作伴了。
8
林宛儿到底是沉不住气，知道晓顾霄自我醒来便一直陪着我后，就借口腿疼想要叫走顾霄。
可顾霄一朝得势，最忌讳的便是有人反抗他。
此次顾霄责罚她，便是给她的警告。
可林宛儿眼中只有情爱，根本没有察觉到此番作为直接触了顾霄霉头。
在林宛儿身边的丫鬟说完后，顾霄直接命人打了十板子。
理由是扰了瑶池院的清静。
看着丫鬟被打得血痕累累拖走，我仿佛看见了那晚的自己。
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在顾霄贴上来的时候，猫一样地在他怀中蹭了蹭。
一只大手抚摸着我的脸颊，耳边传来顾霄淡然的声音。
「柔月，你可不要学那贱人一样。」
听见顾霄叫林宛儿贱人，我竟替林宛儿感到一丝悲凉。
自以为的两情相悦，没想到顾霄自始至终爱的只有自己。
跟这样自私的人谈情爱，简直蠢得可笑。
见我久久没有反应，那只手强硬地抬起我的下巴，语气变得犀利。
「柔月，我可以纵容你顶撞林宛儿，但你也不要再去招惹她，知道吗。」
感受到捏着我下巴的那只手开始用力，一滴清泪从我眼角落下，滴落在那只手上。
我装作有些胆怯的样子点了点头，却依旧强撑着点了点他的胸膛。
「大人是心疼我，还是心疼你夫人了。」
我此刻就犹如一只猫，因为没有得到主人的顺毛，而虚张声势地龇牙咧嘴。
看着我眼眶微红，咬着嘴唇，模样乖巧却掩盖不住周身媚意。
那只手转而去解我的衣带，动作急躁，不知轻重。
衣衫落地，床帏散开，烛火摇曳，一夜纠缠。
顾霄这一晚恨不得将我揉进身体里，对我极尽索取。
明明痴迷我的风情，却鄙夷我的身份。
可她不知道，猫是无法圈养的，因为它们擅长把自己隐藏在深夜。
9
林宛儿自那晚之后便安静了许久。
但瑶池院的下人，却无法安静。
他们还指望用消息从我这换银子呢，毕竟府中的账本在林宛儿手里。
而库房的银子，大多都花在了林宛儿的打扮上。
谁让府里的侍妾一个比一个年轻貌美。
林宛儿与顾霄一样，如今得了权势，便自诩高人一等，看不上下人。
克扣银钱是小事，对其非打即骂更是常事。
常言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整个府中ţű¹，真正的主子，除了有掌家权的林宛儿，便只有能留住顾霄的我了。
至于府中的其他侍妾，从未有人能留住顾霄超过三日。
自我进府后，就连林宛儿，顾霄都不曾多看两眼，更别提其他人了。
下人惯会捧高踩低，其他院中的任何风吹草动不出半日，便都传进了我耳中。
这日一个丫鬟风风火火地跑进我院中，喘着粗气，着急道：「小主，顾夫人来了，正与夫人在屋中谈论小主呢。」
话还未落，我便抓了一把碎银子递了过去。
丫鬟赶忙伸手接住，识趣地闭嘴离开。
原本还在浇水的春桃在听见之后，开口为我解释起来。
「小主，顾夫人并非顾大人生母，大人幼时便没了母亲，所以大人与顾夫人关系并不亲切。」
与春桃接触多日，我也看出来这丫头并无坏心思，只是顾霄放在我身边监视我的。
这话听起来是在为我解释顾夫人与顾霄的关系，可刚刚丫鬟的话却提醒了我。
林宛儿与顾夫人关系匪浅。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过半刻钟，顾夫人身边的嬷嬷便来请我前去韶光院。
等我到时，林宛儿正亲切地挽着顾夫人的手臂。
两人相谈甚欢，直接无视了刚进来的我。
可我也不规矩，见两人不理我，便自顾自地坐在了一旁。
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投过来，我不闪不躲，迎了上去。
见我如此大胆，顾夫人拍了拍林宛儿的手，朝着一旁的嬷嬷凝声道：「孙嬷嬷，快教教这娼妓什么是规矩。」
听到这话，我不禁在心中嘲笑，看来林宛儿的脾性，也是学了顾夫人。
一样急不可耐，一样蠢得可笑。
孙嬷嬷得了话，大步走到我面前，还没伸出手，便被我伸出的脚绊倒。
看到如此场景，我直接笑出声来。
「看来顾府的饭菜着实好，竟险些连我也拽倒，想来顾夫人也是心善的，连一个嬷嬷都养得如此圆润。」
顾夫人本想做样子给林宛儿看，不曾想我如此大胆，气得她直接摔了手中的茶杯。
「一个娼妓，以色待人，还敢如此肆意妄为，今天我便要给公主府清理门户。」
这声怒喝，震慑住了所有人，唯独我依旧样子散漫。
「以色待人又如何，能留住大人便是我的本事，顾夫人难不成还想将手伸进公主府。」
我语调散漫，丝毫不怕她。
顾夫人本就不喜顾霄，如今看见顾霄宠幸的娼女都如此嚣张，更是气极，直接命人将其摁住，想要亲自动手。
「慢着！」
一声厉贺传来，顾夫人刚伸出的手便被叫停。
看见顾霄，顾夫人依旧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正色道：「霄儿，这娼妓以下犯上，母亲今日便要替你清理门户。」
说罢便重新扬起了手，下一瞬顾霄便直接握住了顾夫人的手腕。
「母亲，儿子的私事，就不麻烦您了。」
说着话时，顾霄嘴角带笑，可那笑意不达眼底。
明眼人都能看出顾霄此时心情不悦，可林宛儿是个眼瞎的，上赶着往上凑。
「霄哥哥，母亲也是嫌弃府中近日乌烟瘴气，一时关心则乱，哥哥莫要为了一个娼妓与夫人生气。」
顾霄听罢直接甩开了顾夫人的手，不等顾夫人再次开口，便命人将我送回了瑶池院。
走时林宛儿嫉妒的眼神几乎要将我刺穿，而我只是对此莞尔一笑。
10
我走之后，顾夫人与顾霄大吵一架，顾霄更是直接杀了顾夫人送过来的几个侍妾。
气得顾夫人指着顾霄的鼻子骂。
听说林宛儿更是吓晕了过去。
我似笑非笑地抬眼，直接摘下手腕上的玉镯递了过去。
「后来呢。」
小厮眼疾手快的接住玉镯，见我又问，忙不迭地答道：「大人直接回顾夫人让她不必再来，还让人用冷水把夫人泼醒，让夫人亲自挖土把那几个妾室埋在了韶光院内，大人走的时候，夫人还撕心裂肺地问大人心中还有没有她。」
听到这，我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公主，你看啊，这个男人连曾经狼狈为奸的林宛儿都如此对待，你死的得何其冤屈。
见我模样有些疯癫，小厮壮着胆子唤了我几声。
「小主，小主」
我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摆了摆手道：「回去吧，我会找个理由把你从韶光院带出来，你就不必再受她的打骂了。」
听到我的话，小厮连忙跪地谢恩。
「谢小主，奴才叫李言，今后定一心效忠小主。」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连背影都喜气洋洋。
顾霄进来时，我就坐在窗前，盯着窗外的桃树发呆。
看见我眼眶泛红，显眼是哭过的模样，他只当我是被气哭的。
他可不相信我是真的被顾夫人吓到，毕竟我的脾性，他两年前就见过了。
可看见我这副样子，他竟觉着可爱。
或许是我如今菟丝花的模样，极大满足了他狂妄自大的内心。
他就喜欢别人依附他，生死由他拿捏的样子，这样他就不会再过着小时候与野狗分食的日子了。
夜里，顾霄主动搂我入怀，可我此刻却没有心情应付他。
只要想到公主真心错付，我便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马上拔下头上的发钗插进他脖颈。
可笑顾霄正当我生气，许是他心情不错的样子，难得开口主动哄我。
「柔月，我已经责罚过林宛儿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日后她不会再来寻你麻烦，你也安分些。日后你只需待在瑶池院安分守己，我必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话到后面，语气中带了些警告意味。
我靠在他怀中，撇了撇嘴，娇嗔道：「大人当初在春风楼不就是最喜欢柔月的这一身傲骨吗。」
想让我彻底委身于他？永远都不可能。
见我撒娇，顾霄抬起我的下巴亲了上去。
力气逐渐加重，尽管我努力迎合，可嘴中的血腥味还是越来越重。
亲到最后，耳边只剩顾霄粗重的喘息声。
「大人，我今日来了月事，怕是不能陪大人了。」
见我推开他，顾霄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我以为他会到韶光院找林宛儿，可顾霄竟然直接在我身边躺了下去。
我本就是试探林宛儿此刻在他心中的分量，现在看来已是遭他厌弃了。
可这远远不够。
这个男人，表面对我极尽宠爱，心中也不过是拿我当玩意儿。
一个可以随他任意拿捏的玩意儿。
可我知道，若是林宛儿也回到从前依附于他的模样，他便会抛弃我。
所以我还需要再下一剂猛药，才能彻底将林宛儿拉下来。
11
听说林宛儿整日在韶光院以泪洗面，有时深夜还会对着院子大喊大叫，说看见窗外有人。
模样状似疯癫，已经抓伤了许多下人。
听见小厮说昨晚顾霄回来，看见林宛儿披头散发站在府门口，唤他霄哥哥。
跟随顾霄的同僚有几个甚至调笑他口味奇特，气得顾霄直接给了林宛儿一巴掌，更是收了林宛儿的掌家权。
可我并不觉得顾霄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他昨晚没有来我瑶池院。
看来林宛儿到底懂得服软了。
看着顾霄命人送来的账本，我看也没看，继续赏花。
来送账本的李言见我如此也只好一直跪着。
顾霄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见我没有如往常一样，一见到他就像猫一样钻进他怀里，他只当我是因为昨晚在争风吃醋。
一双大手自身后抱住我，耳边响起顾霄懒洋洋的声音。
「柔月，晚儿最近受了刺激，府中大夫说她是惊吓过度，失了一些记忆，只记得与我在顾府的事情了。」
见我没有反应，抱住我的那双手逐渐加重。
「柔月，晚儿如今实在不适合管理账本，只能送来你这里了。」
话说得温柔，可顾霄的语气却依旧强硬，丝毫听不出他是在请求。
不知是林宛儿真的骗过了顾霄，还是示弱成功取悦到了顾霄。
他现在周身都散发着高兴。
可我偏偏不想让他得意。
「大人前几日还说要我待在瑶池院安分守己，现在就把掌家权交到我手里，就不怕我在府中作威作福吗。」
我语调轻快，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身后安静了片刻，便听见冷冷的声音传来。
「以后账本就由你管理，每日都需向我汇报。」
跪在地上的李言见顾霄朝他看去，立马跪地答应。
「是，大人。」
正在给桃树浇水的春桃，看向李言的眼神也带上了喜色。
真是藏不住事。
12
顾霄近日明显冷落了我，听府中下人说，林宛儿每次见到顾霄都会拉着他回忆往事。
常常说着说着便会潸然泪下，如此模样，每次顾霄都会把她抱进怀中轻声哄着。
情到浓时，林宛儿更是控诉自己膝盖疼痛难忍。
每每说到膝盖，顾霄都是满脸愧疚，说是自己愧对了她。
向我汇报的丫鬟，见我不语，以为我生气了，说到后面语气都变轻了。ƭú⁾
「皇后寿宴是什么时候。」
我语气平淡，对韶光院的事情丝毫不关心。
「还有半月就到皇后寿宴了，大人这几日正忙着准备贺礼呢。」
丫鬟摸不清我的心思，但看见我给的一袋银子，还是开心地走了。
看着院子里神色正常的春桃，她已经许久不向顾霄汇报我的一举一动了。
若不是她向李言出主意，李言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向我汇报林宛儿的动向。
敢在林宛儿的眼皮子底下珠胎暗结，也真是够情义深重的。
若不是我出手大方，李言病重的母亲早就因为没钱买药而不治身亡了。
如今李言对我忠心一片，春桃也忘记了顾霄是让她来监视我的。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顾霄与林宛儿不仁不义，视人命如草芥。
正好给了我收买他们的机会。
一袋银子，便给了他们重生的机会。
13
林宛儿如今白天春风得意，可没人知道每每午夜梦回之际，常常噩梦缠身。
在她又一次半夜指着窗外说看见死去的昭容公主后，顾霄彻底怒了。
下令彻查公主府。
结果可想而知，一无所获。
看着李言兴高采烈地模仿着林宛儿受惊的样子，我不禁觉得好笑。
「李言，我只说让你扮作被林宛儿害死的冤魂吓吓她，可没说让你扮作昭容公主。」
话落，一室寂静。
就连身后的春桃也跟着李言一并跪倒在地。
「小主，是奴婢的错，奴婢曾有次见你半夜坐在窗边看着这棵桃树，手中还拿着一枚令牌，那令牌女婢认得，是昭容公主的令牌。昭容公主曾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无以回报，只好尽力为您做事。」
春桃说完，便跪倒在地，双肩颤抖起来。
李言见我不语，连忙开口为春桃辩解。
「小主，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擅自作主，还请小主不要责罚春桃。」
「何谈救命之恩。」
我扶起两人，替春桃理了理散落的头发。
见我并未生气，春桃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奴婢是顾府出来的，来了公主府后，有次惹怒了大人被鞭子抽了半死，还是昭容公主出手救下了我。」
「后来昭容公主发现大人只是利用公主想要攀登高位，公主便想着和离，可大人怕自己遭人议论，就给公主下毒，公主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还想着奴婢背上的伤，塞给奴婢一罐金疮药。」
听见这话，一旁的李言也是泪流不止。
「昭容公主还曾说要把春桃指婚给奴才，可公主走后，夫人喜怒无常，最喜欢折磨下人，害得我们只好偷偷见面，更不敢说成亲了。」
「大人曾威胁奴婢监视小主，可奴婢从未真的监视过小主，如今只要能替昭容公主报仇，就算是死，奴婢也愿意。」
看着两人再次跪地表明决心，我竟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
既是公主救下的人，那便是我的盟友。
自那日之后，春桃和李言便开始了行动。
李言夜夜都会扮演公主，顾霄一开始还会把她抱进怀里轻声哄着，可次数多了顾霄便直接宿在瑶池院。
在听见春桃说我每晚都会问他来不来时，顾霄便将林宛儿抛在了脑后。
而李言变本加厉，爬上房梁，字字泣血质问林宛儿为何害死昭容公主。
加上顾霄对她冷落，林宛儿彻底变得癫狂，开始在韶光院大喊昭容公主的死与她无关。
「不是我害死的你！冤有头债有主，要索命你就去所顾霄的命！不要再缠着我，要怪就怪你眼瞎，是你自己挑的驸马，不怪我！我也只是想求一处栖身之所，真的不怪我！不要杀我!」
我与顾霄赶到时，看到的便是林宛儿赤脚散发，在韶光院对着夜空大喊的样子。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昭容公主来报仇了」。
顾霄听见，直接一脚将林宛儿踹倒在地。
林宛儿在吐出一口鲜血后，彻底晕了过去。
而顾霄当晚便杀了韶光院所有的下人。
整整十七人。
不过好在，李言早就偷偷把人调到了账房，只留下了作恶多端、仗势欺人的下人。
那日之后，林宛儿便被顾霄囚禁了起来，就连顾夫人多次想要见面也都被拒绝了。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也在帮我，户部事务近日繁多，忙到顾霄无法抽身。
在我的推波助澜下，顾夫人终于见到了林宛儿。
听春桃说，顾夫人不知与林宛儿贴耳说了什么，林宛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不再疯癫。
顾夫人走后，韶光院再也没传出什么胡言乱语。
14
等顾霄处理完事务时，距离皇后寿宴也只剩三天了。
顾霄给皇后准备的礼物是一幅挂画。
画中是一只老牛舔着一只小牛。
「舐犊情深，好寓意。」
听我这样夸赞，顾霄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柔月，我怎不知你还懂画。」
我斜倚在顾修怀中，冷眼看挂画，语气却调皮。
「不懂，只是觉着这画中的两头牛，像极了夫人与顾夫人。」
听见这话，顾霄摸着我头发的手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问道：「为何这样说。」
「因为那日顾夫人看夫人的眼神就像这幅画中的老牛看小牛一样温柔。」
温柔。
这两个字点醒了顾霄。
为何一向讨厌他的顾夫人在顾府会对林宛儿和颜悦色，明知两人格外亲近。
又怎么会在他与公主成亲的第二日便主动将林宛儿送进公主府。
表妹？林宛儿真的是他生母的侄女吗？还是从一开始就是顾夫人设下的局？
顾霄不敢往下想。
他幼时的记忆便是与野狗抢食，冬日穿着柳絮，盖着露棉花的破被。
父亲对他不闻不问，生母生下他便撒手人寰，那日也是顾夫人生产的日子。
可顾夫人的儿子却不会哭喊，直到满月那天被大夫诊断为痴傻。
从此顾夫人便心理扭曲，整日以折磨他为乐。
所以顾霄从下便暗自发誓，只要可以成为人上人，哪怕是不择手段，人人唾骂，他也愿意。
倚靠在顾霄怀里的我，见久久没有回答，我便知道，顾霄已经开始怀疑了。
我勾了勾顾霄的手指，把他拉回了神。
「柔月，三日后的皇后寿宴，你陪我去。」
这话是命令，语气不容我拒绝。
那晚顾霄睡得似乎很不好，梦中都紧紧握着我的手，额头上满是汗珠。
15
顾霄还是有所顾虑的。
林宛儿是皇上与皇后亲口同意的姬妾。
所以顾霄便要我以面纱示人，对外宣称我是过敏导致的面容发红，只能戴上面纱。
临走时，顾霄还特意嘱咐下人看好林宛儿，没有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府。
上马车前，我回头看了李言一眼，便握着春桃的手上了马车。
今日，可是有好戏要瞧了。
进了宴会，我才知晓顾霄如今户部侍郎的身份ṱũ⁻有多被重视。
不仅大臣恭维，就连皇上与皇后看着顾霄都出声相劝。
「顾爱卿，你虽是驸马，朕也并非不近人情。你如此爱昭容，朕与皇后都看在眼里，既然同意你纳林姑娘为妾，自然同意你们有一儿半女在身。」
听见皇上的话，顾霄却一脸正色道：「能娶公主，是微臣的荣幸，若能有来生，微臣更愿意与公主共同孕育孩子。」
顾霄说完，皇后便握着顾霄的手直夸好孩子。
直到寿宴开始，顾晓还是一脸正色，对坐在一旁我也是不冷不热。
可这种镇定在宴会开始之后便荡然无存。
当顾霄看清楚跟在顾夫人身后进来的人是林宛儿后，手中的茶杯瞬间摔落在地。
即便林宛儿戴着面纱，可顾霄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好在宴会还未开始，这番动静并未吸引到什么人。
可宴会即将开始，顾霄也不可能将人带走。
好戏开场了。
宴会开始，西域歌姬，抚琴吹笙，载歌载舞。
可座位上的人，却各怀鬼胎。
顾夫人看着顾霄，顾霄看着林宛儿，而林宛儿却只是淡然地端起酒杯，谁也没看。
唯有我和顾父看完了整支舞。
一舞毕，掌声响起，人人称赞。
我也跟着鼓掌，身边的顾霄却开始神色紧张起来。
抬头望去，原来是林宛儿喝多了酒，面纱掉了。
只是林宛儿双颊通红，看起来并不像是醉酒，倒像是中毒。
可我并未让李言下毒。
当我看向顾夫人时，她此刻却显得格外镇定。
咬人的狗不叫。
原来顾夫人是要大义灭亲。
16
暗箭最是难防。
顾夫人自己的儿子痴傻，偏一个瞧不上的妾室却生下了健全的儿子。
如今夫君整日流连美人怀，自己的儿子整日痴傻憨笑。
偏偏一个庶子，不仅成了驸马，还是户部侍郎。
这让她如何能忍。
只要能拉下水，她可以不择手段。
上首的皇上正与皇后举杯相碰，座位上的林宛儿却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见有人看过去，顾霄赶忙出声。
「陛下，皇后娘娘寿宴，微臣花重金自江南买回一幅画，本想宴会结束再送，可微臣看娘娘兴致盎然，便斗胆打搅。」
「哦，顾爱卿有心了，快拿出来让皇后开心，也让朕瞧瞧。」
门外的宫女端着挂画进来，此刻众人的眼睛都在挂画上，顾霄趁机看了眼身后的春桃。
看着春桃离开，我甚至有些期待一会的好戏了。
挂画展开，一室噤若寒蝉。
寂静中，不知是谁开了口。
「顾大人怎么会送这幅画？」
顾霄有些诧异，难道这些人看不懂什么是舐犊情深吗。
可当他自己望去，霎时愣住。
这画中的两只老虎，怎么看也不是两只牛。
那只母老虎看向幼虎的眼神却不温柔，甚至露出了獠牙。
原本就与顾霄不对付的孙尚书，冷冷开口道：「这是在指桑骂槐，说皇后不爱公主吗？」
听见这话，皇后手中的茶杯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就连皇上看向顾霄的眼神也变得危险。
谁人不知，皇后生下公主时，已是三十有余。
鬼门关走了一遭，皇后更是视其如命。
顾霄连忙跪地想开口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连喊冤枉。
这画中的意思任谁都看得出来。
就在这时林宛儿挣脱了春桃的桎梏，竟跑到中央，对着那幅画跪了下去。
「公主，民女知错，民女再也不跟你抢驸马了，公主不要再来索民女的命了！真的不是民女做的，民女没有下毒，不是民女杀的你！要怪就怪你识人不清，错把恶鬼当作心上人，最终丢了性命！」
此番话语，惊得在座鸦雀无声。
孙尚书最先反应过来，开口拦住了顾霄想要拦人的动作。
「皇上，微臣瞧着这名女子怎么这么像顾大人的妾室呢。」
这句话提醒了众人，感受到皇上的视线看向我。
下一瞬便听见皇上怒声道：「给朕摘下她的面纱。」
话落便有宫女上前拽下了我的面纱。
还不等顾霄解释，跪在地上的林宛儿又开始大喊公主饶命。
气得顾霄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这次皇上是彻底怒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大胆，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竟敢私自动手。」
听见皇上的怒喝，顾霄彻底慌了。
「皇上，微臣并非有意欺骗，是这妾室最近突发疯癫，微臣不得已才找人假扮，至于她说的那些，微臣冤枉啊。」
还不等皇上回话，我便主动开口。
「皇上，民女柔月，要替昭容公主申冤。」
说完我就举起了那枚令牌，指着顾霄一字一句地控诉他的罪行。
「罪臣顾霄，利用公主的真心来满足自己的私欲，被公主发现他与表妹林宛儿偷情后，顾霄竟然狠心给公主下毒，后又模仿公主的字迹写了遗书，明目张胆地将林宛儿纳为妾室。」
「公主死后，顾霄不仅整日沉迷女色，竟还利用职务之便，用权压人，贪污受贿, 草菅人命，公主府中被无故虐杀的下人, 更是不计其数。」
说完我另一只手高举账本, 这些都是我进府之后, 偷偷收集的。
直至昨日才彻底拿到顾霄完整的贪污受贿的证据。
说到后面, 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皇后在看见我手中的令牌后, 颤抖着双手走下来，直接握住了我的双手。
「你就是昭容说的挚友柔月，是吗？」
看见我点头，皇后直接痛哭出声。
「我的昭柔，你死时该有多痛苦啊。」
听着皇后哽咽的声音, 皇上也不禁潸然泪下。
而我后面的话, 更是直接给了那些看不惯顾霄的大臣有了打压他的机会。
听着不少大臣请求皇上明查顾霄贪污，顾夫人的面上是克制不住的畅快。
地上的林宛儿还在发疯，皇上根本没有给顾霄解释的机会，当即让人堵住了他的嘴, 并且命人彻查公主府。
整个宴会的人都在观看这场闹戏。
皇后抱着令牌哭得不能自已，皇上心疼地抱住了她。
跪在那的顾霄双眼赤红，眼睛死死盯住我。
他还想开口，可发出的只有呜咽声。
最后皇上成功在公主府找到了顾霄贪污的银两, 而那些搜查的官兵在李言的指引下, 在公主府搜出了整整一百零八具尸体。
这下顾霄更没有开口地解释了。
皇上直接命人将其五马分尸。
而顾府也被全府流放。
离开时, 顾父已经醉酒，顾夫人却依旧满脸畅快, 至于林宛儿, 她似乎还在疯癫中。
17
我在皇宫待了三天, 将与公主的故事尽数相告。
皇上和皇后两人听后只道是自己没能保护好公主。
看着痛心疾首的两人, 我在心中为公主默默祈祷。
希望来生，公主可以与二人团圆。
顾霄被行刑那日我站在台下, 看着他看向我的眼神不禁觉得好笑。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 为何皇上从头到尾都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明明从前皇上对他也算是格外关照。
我想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什么叫作爱屋及乌。
皇上对他关照是因为公主,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公主爱他的根本上。
可顾霄从始至终爱的都只有权势。
最后杀死他的也是权势, 也算是让他有始有终了。
顾霄死后, 我又去看了顾夫人和林宛儿。
可惜听说顾夫人在流放的路上就自杀了, 死前还给儿子也喂了毒药。
但我看顾父似乎并不伤心。
也是，一个只会依仗父亲积攒的荣耀又沉迷女色的男人，如何会有心。
顾夫人嫁了人, 毁了一辈子, 恨了一辈子。
却连罪魁祸首都看不明白。
我本想偷偷离开, 奈何林宛儿还是看见了我。
不知她是真疯还是装疯, 看着我嘴里一直念叨着不是她。
李言告诉我, 是顾夫人给她下了无影蛊虫才导致的疯癫，如今看来似乎是真的疯癫了。
本就是顾夫人用来迷惑顾霄动情的孤女，却不曾想自己真的动了情, 还害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
这样也好, 一辈子都活在被索命的恐惧下, 也算是她自做自受了。
李言与春桃成亲这日，我送了棵桃树贺礼。
是公主种下的桃树旁边新长出来的。
看着他们两人终成眷属，我也重新开始了我的浪迹天涯。
走的那天我在心中暗自许诺, 以后公主每一年的忌日，我都会回来。
我要说与她听，她没看见的大千世界。
完。
来源：俊俏豆花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