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有什么,殿下有了顾大人,哪里还要她,刚刚不还拿剑对着她,府里上下谁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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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那不是林大人嘛?”
“像个落水狗一样。”
“你不要命啦,赶紧闭嘴。”
“这有什么,殿下有了顾大人,哪里还要她,刚刚不还拿剑对着她,府里上下谁不知道。”
“知道什么?”
“殿下许诺大仇得报,许她太子妃的位置,如今报了,平白插进来一个顾大人,她可不得跳脚。”
“那这样说殿下想让那位顾大人做太子妃?”
“这是必然。”
侍女的对话一字不落随着风飘到我的耳朵里。
萧承晏的确许诺过我。
可惜我拒绝了。
我本就志在山野。
如果不是给师傅报仇,我与萧承晏本就不会有任何交集。
师父被盛宠之下的万贵妃召集修建摘星台。
因不满意成果,修建摘星台的人被全部处死。
等我知道消息时,师父已经不在人世。
为了给师父报仇,我一步步接近差点被废黜的太子。
好在师父教我的计谋权术居多。
凭借才智和胆略,我助太子稳坐东宫之位。
一同把那位残害他母妃和我师父的万贵妃彻底拉下了马。
大业将成那日,他问我,事成之后做何打算
我说,我要隐居。
他沉默了很久,问我去何处。
我说,江南沧州。
那时他说,阿琅,我身边不能没有你。
我信了,选择留下。
可如今,短短几年,话就改口了。
人心果真易变。
玉佩的碎片被我一一捡起来。
这是我爹娘死之前留给我的唯一的物件。
萧承晏非要拿去,说是我嫁与他的嫁妆。
而我想,玉佩在他身上,让我爹娘也保佑他。
为了大计保他平安,
也有私心想让他平安。
可如今,玉佩没了。
我的私心也随着玉佩的破碎,了了。
3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藏良阁时 ,门口杂乱的东西,让我心口一窒。
我捡起地上的字画,轻声问:“谁让你们做的?”
侍女对视一眼,把手里的砚台砸向地面。
“我们奉太子之命,前来清理藏良阁,殿下说,此阁他要曾于顾大人。”
“林大人,你莫要怪罪我们。”
我摇头,只把字画挑拣出来。
“没事,这些东西都不重要了,你们该烧的烧,该丢的丢。”
这藏良阁本就不属于我。
整个太子府都是萧承晏的,何来怪罪之说。
只不过,我等不到明日了。
我想今夜就走。
“林琅,如果你求孤,这藏良阁还是你的。”
我回头,萧承晏看着我。
似乎觉得这些话低了他的身段,他一拂袖让那些侍女离开。
等到藏良阁彻底空了下来,他欠身坐在小亭子里。
“阿琅,孤和你好好谈谈。”
我笑:“殿下,该说的早就说尽,如今倒没什么好谈的了。”
萧承晏搭在桌子上的手一紧:“是吗,你不想知道宫里那位婉贵妃的尸骨在何处吗?”
婉贵妃,林婉,我的师妹。
也是师父的亲女儿。
为替父报仇她进了宫 ,当了皇妃。
万贵妃下马她功劳居高。
但终究不敌奸人陷害,自缢在冷宫。
我心一紧,喉间有些哽咽:“她,在哪?”
“过来。”
萧承晏对我招了招:“你过来,孤和你说。”
我丢了手里的字画,疾步走到亭下。
“说。”
萧承晏轻笑:“阿琅,你我之间何时到了如此地步?”
我不言。
他一把扯过我,盯着我脸色阴沉:“你还在因为孤没有给你太子妃之位不满吗?”
“林琅,你身分不登大雅之堂,如何当好这个太子妃?”
我冷眼反问:“那她顾允儿就可以?”
萧承晏笑了:“你果然是为了这个。”
似乎对我很失望,萧承晏推开我,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
“阿琅,她与你不同。”
“她行事稳妥,身世清白,是最好不过的人选,如果你不满,我可以给你侧妃的位置。”
我拱手:“不必了,林琅去意已决,还望殿下成全。”
话音刚刚落下,茶杯擦着我的耳边碎在地上。
萧承晏双目通红,指着我:“林琅,你非要走不可?”
我点头:“对。”
萧承晏彻底恼火了。
手高高地举起来,我直着身子漠然地看着他。
手最后停在我的脸边。
被掌风扇起的头发落在我的脸上,我眼睛都没眨。
“林琅,你好样的,你是第一个和孤对着做的,不要仗着孤对你的恩宠就肆意妄为!”
“你好好想想,明日重新给孤答复。”
萧承晏转身离开。
我松了一口气。
刚放松下来,萧承晏突然站定。
我定眼看去,只见他弯腰从那堆字画里,抽出来一沓信纸,快速地翻看。
大笑两声,慢慢回头看着我:“林琅,怪不得你要走,原来是外头有情郎在等啊。”
无头无脑的话语我愣住了。
“殿下在说什么?”
萧承晏扯了扯嘴角,眼底毫无笑意:“来人啊!”
“把林琅给孤押到正殿。”
等到带刀的侍卫按住我的肩膀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情郎?
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切的答案在我跪在萧承晏跟前有了答案。
书信纷纷扬扬落下。
无数个卫郎亲启,让我怔愣。
“林琅!你可承认与他人有染?”
我挣开压住肩膀的手,捡起地上的信纸。
一撇一捺都是我的字迹。
可字里行间的缠绵悱恻,让我更加疑惑。
我从未写过这样的书信。
“殿下,这不是我的。”
萧承晏不信:“这是不是你的字?”
我点头:“是我的字,但不是我写的,有人模仿了我的字迹,写了这些书信。”
“有人故意陷害我。”
“陷害你?林琅,你说是谁要陷害?”
萧承晏的反问犹如明知故问。
我沉默不答,萧承晏嗤笑。
“林琅,不要再给允儿泼脏水了,她没有害你的必要。”
我跪得挺直,捏住手里信,清淡地反问:“是吗?”
萧承晏脸色难看:“林琅,孤,最讨厌你这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就好像,就好像,眼里从来没有孤一样。”
错了。
萧承晏说错了。
曾经的我眼里也是有他的。
“殿下,就算这封信是我写的,和你关系,也不大。”
“林琅!”
萧承晏彻底动怒了。
我和他本就关系未定。
当初为了共谋大计,我们未谈儿女情长。
如今大计已成,顾允儿插入,注定我和萧承晏没有结果。
即使我幽会外男,也和他没关系。
可惜,我低估了萧承晏的道德。
他一把扛起我,大步走到寝宫。
踹开门,把我丢在床上。
我慌了,死死地护住领口。
“殿下!萧承晏!”
萧承晏不语,只是阴沉着脸封了我的穴位。
四肢无法动弹,我眼角因为无力不断滑出泪水。
“林琅,你说得对,孤的确没有资格,但过了今晚孤就资格了。”
布料不结实,刺啦被撕开。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
疼痛换回我的理智,也换回我的知觉。
“萧承晏,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匕首抵在他的后颈,我另一只止不住地痉挛。
萧承晏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林琅,你当真要如此?”
我点头:“大仇已报,还望殿下看在林琅功劳的份上,开恩。”
萧承晏嘴角抽了抽,接着笑:“好一个开恩,林琅,孤问你,如果这太子妃之位,孤给你你还愿意离开吗?”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太子妃之位。”
萧承晏的笑维持不住了。
他给我解开穴道,狼狈地起身,“林琅欲行刺太子,孤宽宏,罚你跪在孤的寝殿外直到明日早朝。”
“可听?”
我收了匕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明日我要离开,殿下可放行?”
萧承晏闭了闭眼:“孤,允了。”
我的心落到了实处,收拢衣袍,行礼:
“林琅,听命。”
4
我刚离开寝宫,萧承晏就叫了顾允儿进去。
我跪在寝殿外面,听着里面传出来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心坚如磐石。
这些早就和我没有关系。
今晚是走不成了。
只待明日,我就能离开这座牢笼了。
我不信萧承晏的承诺。
所以我做了二手准备。
“来人,沐浴。”
萧承晏喊了一句,侍女鱼贯而入。
她们拿着东西从我身边路过。
一个手帕悄然落在我白色的衣袍上。
我快速地捻起,收进袖口。
等到屋里彻底安静,我才打开。
四方的手帕上只有一个字—‘安’
瞬间就安了我的心。
可刚安心,豆大的雨滴滴落在我的额头。
片刻,倾盆而下。
我全身都湿透了,屋檐下的侍女不忍心,敲门提醒。
“殿下,下雨了,林大人…”
“滚,让她继续跪着。”
“是是。”
侍女看向我,带着歉意。
我摇了摇头,笑着安慰她。
没事的。
雨下了一整夜。
我也跪了一整夜,寝殿的动静也响了一整夜。
手上被玉佩划破出来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肿胀。
丝丝血迹滴入雨中,又很快消散。
东方既白,雨停了。
我浑身滚烫,视线逐渐模糊,再也撑不住了。
轰然倒下。
临昏倒前,我看到寝殿的门开了。
萧承晏那张挂满慌张的脸。
5
我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要给我换额头帕子的手。
“林大人,你醒了!”
侍女欣喜:“吓死了,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你身子烫得跟个火炉一样,殿下可着急了,骂了许多太医,说治不好你,通通砍头…”
“现在是几时?”
侍女止了话头,回答我:“已经下午了。”
我心惊,立马掀开被子。
“哎,林大人,你刚好不要过多活动!”
侍女急切地拦住我。
我一把甩开她,拿起架子上的外袍准备套上。
“你要去何处?”
萧承晏推门而入,看到我眉头一皱:“阿琅,你病还没好,赶紧回去躺着。”
我摇头:“已无大碍,”
萧承晏要伸手拉我,被我闪身躲开。
“殿下是否忘记了什么?”
我提醒他。
萧承晏一顿,有些无奈:“阿琅不要闹了,侧妃之位给你还不够吗。”
“哦对了,书信之事孤也会帮你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的。”
他还要揽我,我后撤一大步。
这一下萧承晏的面目再也把持不住了。
“林琅,闹也要有个限度,孤已经让步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孤如何?”
我摇头:“我不要侧妃之位,书信的结果我也不在乎了,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我只想离开太子府,昨夜殿下已经承诺过我,莫要食言。”
萧承晏一把掐住我的下巴,因为愤怒而炙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
“林琅,孤告诉你,不可能,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太子府。”
“这侧妃之位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安心待着这里等着大婚吧。”
“来人看好林大人,谁敢放她离开,提头来见孤。”
萧承晏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随后,门也被关上。
我低头看着西斜进来的日光,想,就知道萧承宴会如此。
我很长很长地叹了一口气,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夜深。
“林大人,送饭。”
门被推开,一个矮小的侍卫走了进来。
手里还拎着一个很大的食盒。
他把食盒打开,里面装着几碟糕点。
我熟悉的糕点。
“赶紧吃,等会儿积攒力气。”
侍卫小声提醒我。
我忍住哽咽:“你是?”
侍卫挠挠头:“俺叫大壮是傅大人手下的,会缩骨功,这次俺带你出去。”
我笑,点了点头:“谢谢你。”
说完,我拿起糕点开始往嘴里塞。
我不饿,但是要填饱肚子。
出京是死里逃生,吃饱了才有力气跑。
吃完,我换上侍卫的衣服,大壮缩到食盒里。
我们很顺利出了房间。
一路上我谨小慎微,倒没出什么差池。
就在快要到后门时,院子突然传来一声喊。
“林大人不见了!快找!”
我看着被挂上的后门,心里一阵阵绝望。
“兄弟帮个忙,帮我看一会儿!”
突然门开了,守卫探出头,一脸求救地看着我。
我立马调整心态,扯着嗓子:“好咧,你这是吃了什么?”
“可别说了,看好!”
我接过钥匙,克制狂跳的心脏:“行,保证给你看好。”
守卫拱手,捂着肚子离开。
我推开门,领着食盒一步步走出去。
等到彻底踏出王府,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我好像才活了过来。
“吁!”
一辆马车停在我跟前,还没等我戒备,一只手掀开帘子,把我拉了上去。
“阿林,好久不见。”
摇晃的马车里,我看着傅歧的温润带笑的脸,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搂住男人。
“师兄!我替师父报仇了!我替师妹报仇了!师兄,我替他们报仇了!”
我情绪崩溃,号啕大哭。
这些时日积攒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傅歧很温柔地回应我。
每一句都回应。
他抱紧我,声音也带着哽咽:“嗯,我知道阿林是最厉害的,师兄知道。”
我鼻涕一把泪一把。
一向足智多谋端庄稳重的林大人,在这一刻也变成了会告状会撒娇的小孩。
“萧承晏对我很不好!师兄,他摔碎了我爹娘留给我的玉佩!他还让我跪在雨里,听着他和其他女人的床底之事!”
傅歧更加搂紧我:“嗯,师兄都知道,今后不怕,有师兄在。”
在一句句有师兄在里,我终于哭累了。
心神疲倦地昏睡了过去。
6
再次醒来是被吵醒的。
车里只我一人,
争吵声越来越大,我屏住呼吸静静地听。
“掀开帘子,孤要搜查。”
是萧承晏,我更加不敢动了。
“里面是内人,刚得了风寒,莫要传染给各位大人。”
傅歧慢条斯理,带着歉意。
可惜萧承晏不买账:“掀开。”
兵甲互相碰撞,我心一点点沉下去。
“咻”的一声,利剑划破长空。
“护驾!保护太子。”
场面混乱,帘子掀开,傅歧上了马车。
“驾车!”
马儿嘶吼一声,马车剧烈地晃动。
我死死地抓住窗棂,稳住身形。
傅歧也同样。
在一片混乱里,傅歧对着我笑:“阿林,我们出城了。”
我也笑:“我们自由了。”
相视一笑,刚放松下来,一声大喊传了进来。
“林琅,孤知道你在马车里,如果你真的离开了,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置之不理,只觉得好笑。
在傅歧不解的视线里,我探出头看着距离很远,身形模糊的萧承晏,深吸一口气,大喊:
“去你娘的萧承晏,老娘不伺候你了,你的侧妃之位老娘不稀罕!”
骂完我心里郁气一扫而空。
一回头对上傅歧带笑的脸,我耳朵尖红的滴血。
“我平常不骂脏话的。”
傅歧扑哧笑了:“真的?”
我见他不信,极力证明自己:“真的,师父不让我骂人,我从来不骂人的。”
“好吧,我总是信你的。”
傅歧坐过来,从袖子里拿出被油纸包好的糕点。
“吃点?”
我眼睛那叫一个亮:“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傅歧点头:“当然记得,你喜欢山楂口味的芝香糕,小师妹喜欢红豆…”
话未尽,我和傅歧都沉默了。
嘴里的香喷喷的糕点都有些噎人。
“师妹我没保住。”
傅歧抚了抚我的头:“不必难过,她的尸骨我已经从宫里带出来,现在她和师父葬在一起。”
“真的?”
傅歧看着我,眼神坚定又无奈:“我还会骗你不成,等你安顿好了,我带你去看看。”
“对了,你要去何处?”
我看向窗外:“我要去,塞北的燕许。”
傅歧一顿:“你不是一直想去江南的沧州吗,那不是你的家乡吗?”
我摇头:“那里不安全,萧承晏会找到的。”
“你和他是如何结识的?”
这句话傅歧问得有些忐忑,过了片刻,他又道:“没关系,反正事情已经过去,燕许也好,那里大漠烈风,美景如胜,也是一个好去处。”
“没什么不好说的,他被行刺我出手救了他,他欣赏我的才智,请我做了太子府的先生。”
傅歧点头:“我在丞相府也了解了一二。”
“你和小师妹都很厉害。”
我摇头,这些事每次提起都是一阵伤痛。
“师兄怎么去了丞相府?”
傅歧说:“我娘和丞相青梅竹马,他当了陈世美,把我们母子丢在了乡下,我母亲被他妻子所害,我重伤逃命被师父救下。”
说到这我就已经明白了。
这些年我和师妹行事,师兄背后也出了不少力气。
他替我们抹掉了许多尾巴。
复仇之事,我们三人各司其职。
师妹从皇帝身上下手,消减万贵妃身上的盛宠。
我从太子身上下手,拉拢万贵妃的劲敌,与她针锋相对。
而师兄从丞相身上下手,消减万贵妃娘家在朝廷上的势力
最后,终于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蛮横残忍,以杀人为乐的万贵妃拉入九泉之下。
“师兄,师父的仇已经报了你要去何处?”
傅歧抬手捻掉我嘴边的残渣:“同你归一处。”
“咳咳。”
我猛地咳嗽两声,傅歧吓呆了:“怎么回事?着凉了?还是有暗伤旧疾?”
我看他那紧张的模样,赶紧摇头:“不是,都不是,我很好,师兄不必担心。”
“那可是因为我刚才的那番话?”
太直白了,我又要咳嗽,被我硬生生地止住了。
“师兄,我曾心慕过萧承晏。”
傅歧一顿,笑着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我知道,我在相府当幕僚的那些时日,我一直在派人关注你。”
这个我真的知道。
傅歧曾来见过我。
被萧承晏发现,我只说是老家故人。
此后写了一封诀别信,只等大仇得报之日,才是我们三人重逢之时。
可惜,师妹,失宠,又被鱼死网破的万贵妃毒害。
自缢于冷宫。
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师兄,就剩下你我了。”
傅歧否认:“还记得师父的话吗?”
“他化作星子,在天上会一直看着我们的。”
这话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师父说的。
那时我八岁,被师父捡回去的第四年,邻里间一个婆婆去世。
我整夜地哭,师父以为我被吓到了每晚都给我讲书,哄我入睡。
到最后知道我是害怕他死,才颇为无奈地把我们都叫到院子里。
“你们三个都记住,即使我死后,我也会在,我会化作星子,等到夜晚就会出现,守着你们护着你们。”
“所以不要害怕我死掉,我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陪伴你们。”
当时我的眼睛红红的,如今长大了依旧红红的。
“师父的话你还记得?”
傅歧点头:“你忘了?”
我摇头:“一辈子也忘不掉。”
“是啊,一辈子也忘不掉,睡会儿吧,睡醒了就到燕许了。”
在傅歧的低柔的声音里,我真的睡去了。
我梦到了师父,师妹,他们都还在。
我推开门,他们看着我,问我怎么回来那么晚。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他们胸口都被插了刀剑。
“不!”
萧承晏面目狰狞地举着他们,看着我:“林琅,你为什么不在沧州!你去了哪里!”
“告诉我,林琅,我求求你,告诉我!孤错了,太子妃之位孤给你,允儿…顾允儿,孤也把他赶走,你回来好不好!”
“林琅,你到底在哪!”
我猛然惊醒,看着屋顶,心脏怦怦跳有些缓不过来。
“醒了?”
我坐起身子,看着帐篷一些困惑:“这是哪?”
傅歧走近:“已经到燕许了,”
我揉了揉脑袋:“我不会睡了一路吧?”
“不然呢。”傅歧耸肩,手伸过来,我下意识地要躲。
他无奈:“我是探探你的体温,路上你有些发热,给你吃了药。”
我尴尬地把头又伸回去:“这样啊,怪不得我睡得如此沉。”
“无碍了。”
傅歧收了手,轻声问:“你淋雨了?”
我刚准备摇头,对上傅歧审视的眼睛,一句谎也撒不出来。
我从小就不怎么发热,即使在雪地玩一天也没事。
但是一淋雨就发热。
跟毛病一样。
“因为萧承晏?”
好嘛,什么事都瞒不过傅歧。
“现在已经过去了,我们要向以后看。”
傅歧抿了抿嘴:“今后不会了,我不会让你淋雨了。”
我又要咳嗽,被傅歧提前察觉,一个蜜饯塞到嘴里。
“我等你。”
话罢,他转身离开。
我心里的滋味就如同口中的蜜饯,酸甜。
7
帐篷掀开,我放眼看去,似乎连呼吸都快忘了。
果真如那首诗。
漠海无垠渡赤金,流霞漫卷暮云沉。
驼铃摇碎千秋月,星火燃空万古痕。
“看呆了?”
傅歧与我并肩而立,一同遥看塞下美景。
“林琅,如今你可以做自己了。”
我没接这句话,只说:“师兄,我想骑马,我想喝酒。”
“早就备好了,确定身体能行?”
我回头笑得爽朗:“必须行。”
纵马饮酒,红日长空。
马蹄溅起飞沙,大漠映出月牙。
那一日我和傅歧骑着马踏遍了整个沙漠。
那一日,我和傅歧对酒长空,喝了一整宿。
星子闪在头顶,傅歧问我:“林琅,以后怎么办?”
我举杯对月:“我想当一个先生,教人学问。”
傅歧笑:“好志向!”
我们都醉了,躺在残留太阳余温的沙子上,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睡着了,又被冻醒了。
最后顶着大漠夜晚的寒风,又狼狈地跑回了帐篷。
第二日日上中竿,我俩才爬起来。
一出营帐,我才明白为什么我的右眼皮一早就疯狂乱跳了。
萧承晏坐在那里,数不清的士兵守着我们的帐篷。
见我出来,萧承晏立马起身:“阿琅。”
我冷漠地看着他:“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
萧承晏走近,傅歧挡在我身前,拿着枪的侍卫齐齐对着他。
“阿琅,孤知错了,太子妃的位置是你的,那块玉佩也被孤修补好了。”
萧承晏从怀里拿出玉佩,捧在手心里,一步步走过来。
看向傅歧时,眼里划过狠厉,但很快又遮掩下去。
“阿琅,你走着的这些天孤才明白,孤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孤真的知道错了,你说得对,顾允儿就是叛徒,她是五哥派过来,她与五哥传信被孤发现,现在已经被关进大牢,她都招了,她承认她陷害你,”
萧承晏见我不为所动,眼眶更红了、
指尖上扬,侍卫立马来拉傅歧。
我眸色一凛:“滚开。”
侍卫犹豫,萧承晏一顿:“阿琅,还没有介绍呢,这位是?”
我把傅歧拉到我的身后:“不必介绍,无名小卒,不劳殿下挂念。”
萧承晏盯住我拉住傅歧的那只手,脸色阴沉:“阿琅,你和他什么关系?”
“殿下,操心的事情有点多了。”
萧承晏脸色扭曲。
他受不住我的阴阳怪气和冷漠。
可是他好像忘记了,当初他也这样对我的甚至更甚。
我为救萧承晏被刺伤,又恰逢顾允儿高热。
太医都被调去了她那里。
而我自己拔了肩膀的剑,咬着牙往伤口倒了一整瓶白酒消毒。
我疼得脸色发白,一阵阵昏厥。
而他萧承晏在顾允儿床边待了整夜。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如过江之鲫,数不尽的。
“林琅,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提出来,孤都会满足你的,只要你和孤回去。”
我笑说:“可我唯一想要的就是离开你。”
萧承晏低着头,语调很轻:“阿琅,你当真不愿意和孤回去?即使,太子妃的位置孤也给你?”
8
太子妃之位,我从来都不稀罕的。
“萧承晏,索性趁着今日我们把话说清楚吧。”
我看着想要躲避的萧承晏,一字一句道:
“我曾经是钦慕过你,可那也只是曾经,你知道我是为了替师父报仇,现在大仇得报,我也没必要待在你的身边了。”
萧承晏握紧手里的玉佩:“真的一点爱都没有了吗?”
我点头:“没有了。”
“好,好,好一个没有了。”
他低头盯着手里的玉佩,再抬眸看向我。
“阿琅,究竟如何你才能原谅我?”
我不理解萧承晏为何如此执着。
一切只有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我沉默不语,萧承晏举起手,把玉佩递过来。
“不要我了,就连你爹娘唯一给你留下的玉佩也不要了吗?”
我深了一口气。
你看他明明什么都知道的。
他明明知道玉佩对我的重要性,却依旧摔得那么决绝。
我看着上面无法填补的裂痕摇了摇头:
“不要了,它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
我说完拉着傅歧要走,萧承晏出声了。
“当真要决绝到如此地步吗,阿琅?”
我对上他如豺狼一样的眸子,只觉得心累:“你到底要如何?”
“跟我回去,太子妃你的,整个太子府都是你的,孤会一点点地补偿你。”
这一刻的萧承晏是深情的。
可是迟来的深情终究只是一个笑话。
“萧承晏,你当真要逼我不成?”
萧承晏说:“对,是因为他你才不愿意回到孤身边的吗?”
我头还没来得及要,一柄锐剑破空而来。
我本能反应,一把推开傅歧,往另一边闪躲。
“萧承晏!”
萧承晏歪头,把玉佩重新系回腰间。
“阿琅,自愿和孤走,还是杀了他和孤走?”
不远处的弓弩手再次架上弓箭,对准傅歧。
我垂下眸子,片刻抬起来。
“我和你走,不要伤害他。”
萧承晏牙关咬紧,手背上的青筋蔓延。
“过来,回到我的身边。”
“好。”
人群为我让路。
我一步步走过去。
还没走进,我就被萧承晏一把拉入怀里。
他的手胳膊刚扣上我的腰,就顿住了。
我拿着匕首刺在他的脖子上。
上演挟天子以令诸侯。
“都退下,师兄,走。”
匕首锋利,萧承晏跟着我行动间,颈侧的皮肤已经被划破。
他身子不自觉地抖动:“阿琅,你当真要如此对孤?”
我点头,萧承晏不可置信。
他没想到我那么决绝。
真的可以把他的生命置于险地。
“阿琅,如果当初没有顾允儿,你和孤是何地步?”
我冷笑:“没了顾允儿,还会李允儿,萧承晏,事情既然已发生,就不可挽回。”
“一别两宽,你承袭你的高位,我肆意我的山野。”
萧承晏疯了一样笑:“你离开的这些时日,孤每刻都在想你,千里迢迢从京都赶到沧州,翻遍了整个沧州都未见你的人影。”
“孤每日辗转提心,而你却说一别两宽,阿琅,这就是你说的钦慕与孤?”
萧承晏不顾匕首,扭头看向傅歧,恍然道:“孤男寡女,早该想到的。”
“是不是只要把他杀了,你就可以和孤回去,做孤的王妃?”
我心沉了沉:“萧承晏,你我之间的事,莫要牵扯无辜 ”
见他形态疯魔,我也不欲与他过多纠缠。
挟持他一步步退到马车后。
“萧承晏,放过我吧。”
我声音低微,带着疲倦和无力。
萧承晏一顿,声音带着哽咽:“阿琅,你当真绝情啊。”
他举起手,示意士兵退下。
“阿琅,孤放你走。”
9
可我已经信不过萧承晏了。
我让傅歧先上车,他也不多言,利落登车。
我狠狠推了萧承晏一把,拉住傅歧的手,翻身上车。
马儿喂足了粮草,跑起来很快。
猎猎风沙里,我看到了萧承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身影,长吁了一口气。
跑了一天一夜,总算跑出了大漠。
我们漫无目的在前行。
傅歧问:“要不要回沧州?”
我心神一敛,那一刻我是想点头的。
但最后我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去一个离京都更远的地方吧。”
傅歧拉住缰绳:“不必惧怕萧承晏,他快要败了。”
我一顿:“什么意思?”
“皇帝昏淫无道,身子已经不行了,如今皇子们都开始了明面上的争夺。”
“五皇子势盛,太子难抵。”
傅歧说得轻描淡写。
我知道这场争斗必定凶险万分。
“你助的谁?”
“五皇子。”
傅歧看向我:“走吧,我们去沧州。”
路途遥远,但我不觉艰难。
心中有了期待,自然度日如秒。
车马到了沧州已是三日后。
傅歧被五皇子应召离开。
夺龙之争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桌上只剩下五皇子和太子争斗。
五皇子要傅歧助力。
临走动身去京都前,傅歧给我留了金子,还有话。
“阿林,等我些时日,我把这些事办完,就同你一起在沧州。”
我没应他,只让他早去早回。
傅歧离开后,我去了我的故土。
苍荣县 。
那是一个小村庄。
村里人都是背靠黄土面朝天。
一经大旱每家必历经妻离子散
我租了一个小院子,不大五六间。
挂上了书舍的名字。
第一个求学的是一个买布家的小孩。
她眼睛亮亮的:“先生,我是徐鸢,我来求学。”
徐鸢成了我第一个学生。
再后来,第二个第三个。
小小的书舍已经容纳小百人。
田间地头小孩子唱着诗歌。
“天下大道,为之民生,为之民安,小安则大平……”
10
一个春秋过去了。
傅歧给我来信。
说五皇子胜了。
太子自请封地,去了燕许。
终身不得离开此地
这些信息我匆匆略过,只看最后一句。
“我一日后到家,等我。”
我把信折好,压在古籍下。
“先生!你今天心情很好。”
我点头:“嗯,应该天气好。”
话音落下,门响了。
我回头,傅歧看着我,带着歉意:“阿林,晚了些许。”
我摇头:“不晚,刚刚还。”
后来,傅歧告诉我,原本萧承晏和五皇子争夺的紧要关头,他突然去了燕许。
说是得到了我病重的消息。
途中,皇帝驾崩,遗嘱被五皇子更改。
萧承晏再回来时,京城的天已经变了。
他交了兵权,自请燕许封地。
傅歧的丞相父亲也下了大牢。
一切尘埃落定。
傅歧拒了高官厚禄,自请隐居,皇帝阻拦不住,赏了黄金百两,放人离开。
傅歧临回来前,萧承晏找到了他。
归还了玉佩。
还让傅歧给我带了话。
“阿琅,我等你。”
说这句话时,傅歧一脸嘲讽,但还是如实带话。
“给,玉佩。”
我看着他带着气的动作有些好笑:“气什么,你大可不替他带话。”
傅歧摇头:“那不行,日后这事翻出来,就是我们之间的矛盾点。”
又说了许多,傅歧再次表明了心意。
这次我没有闪躲,拉过他的手,把我亲手做的一块新的玉佩给他。
“这是我亲手做的,师兄,不要气了。”
傅歧的确不气了,嘴角带着笑。
“亲手做的?”
我点头。
“阿琅,我很欢喜。”
“我也欢喜。”
春悄攀枝头,花轻舞风柔,莫叹流光逝,良人伴双袖。
(全文完)
来源:颜言读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