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花谋杀案》:精彩的、古典的推理剧

摘要:它们都改编自英国作家安东尼·霍洛维茨的“苏珊·赖兰”系列侦探小说,《月光花谋杀案》的原著小说《猫头鹰谋杀案》2020年出版,《出版人周刊》评价其为对“经典黄金时代侦探小说的完美更新”。而根据它进行的电视改编,跟《喜鹊谋杀案》一样成功,在当代化外壳下拍出了扎实的

看过英剧《喜鹊谋杀案》(2022)的观众一定不会想错过今年9月开始播出的《月光花谋杀案》。

它们都改编自英国作家安东尼·霍洛维茨的“苏珊·赖兰”系列侦探小说,《月光花谋杀案》的原著小说《猫头鹰谋杀案》2020年出版,《出版人周刊》评价其为对“经典黄金时代侦探小说的完美更新”。而根据它进行的电视改编,跟《喜鹊谋杀案》一样成功,在当代化外壳下拍出了扎实的古典推理。

这两部剧讲的是两个在时间和因果链上有关联的故事。探案的主角都是苏珊·赖兰,一位总是穿着波西米亚印花连衣裙和坡跟凉鞋的中年文学编辑。我们先讲《喜鹊谋杀案》:出版了若干畅销探案小说、性格讨人嫌的作家艾伦·康威死了,他的图书编辑苏珊·赖兰被卷入了这起案件。

剧中,两条线同时推进,彼此互文:康威刚刚写完的小说《喜鹊谋杀案》发生在1955年,侦探阿提库斯·庞德查探一个庄园内的两宗谋杀案;书外,苏珊·赖兰发现这本书的最后一章不见了,去康威的家乡寻找,并调查康威的死因。

苏珊·赖兰一步步推理,阿提库斯·庞德偶尔跨越时空与她对话,给她提点思路。对于探案小说爱好者来说,这如同看到侦探波洛和马普尔小姐同框。也很有趣的是,两个时空的故事由同一套演员出演,观众可以随时比对案件和案中案似有若无的联系。

最后一集,苏珊·赖兰发现自己的老板就是杀死作家的凶手,因为作家要公布对这一系列小说的厌恶。她因此差点遭老板灭口、葬身火海,幸被男朋友安德烈亚斯救走。两个人决定去希腊,在克里特岛开旅馆。

现在到了《月光花谋杀案》,它发生在《喜鹊谋杀案》的八年后。康威曾创作了一部小说《阿提库斯·庞德来探案》,小说陷入瓶颈期时,他采访了一桩谋杀案的相关人员:家庭经营的布洛兰酒店里,老板的女儿塞西莉婚礼进行时,酒店房客弗兰克·帕里斯被发现身亡。警方锁定的嫌疑人是有犯罪前科的职员斯特凡,他的房间里有被害者的现金和血迹。斯特凡被捕。康威以这个罪案为灵感创作了《阿提库斯·庞德来探案》,这本小说的内容我们稍后再讲。

八年后,塞西莉读完这本小说,留下一句话:真凶就在康威的书里。然后她失踪了。塞西莉的父母特雷赫恩夫妇找来我们的主角,苏珊·赖兰,许给她一万英镑的报酬,请她到布洛兰酒店探案。苏珊·赖兰正好陷入转行后的职业危机,她并不喜欢洗旅馆床单,于是接下邀约,回到英国。

《月光花谋杀案》比《喜鹊谋杀案》的互文更复杂,双线交织更紧密、精彩。一个虚构案件就是揭开真实案件谜底的钥匙。苏珊·赖兰和观众需要厘清两个单独的案件,以及案件与案件之间的关系——

小说线:1950年代(剧集对年代的布光、置景、服装打造相当用心),一位高傲的女明星被勒死在家中,旁边的电话线被扯断。她和丈夫本来要去看歌剧《费加罗的婚礼》,他爱她,但她不那么爱他,并且他们刚吵过架;她的财务顾问诱导她投资一个空壳项目;她开的酒店生意很好,但总是亏钱;酒店经理拿出一封信,证明她要和情夫公开地下关系;她刚刚拒绝了制片人倾家荡产注资的片约。大家都有作案嫌疑。

现实中的案件线:八年前,死者入住酒店后,声称当晚要去看《费加罗的婚礼》,而塞西莉正好看过报纸,当晚这部歌剧不会上演;死者的妹妹,与死者有遗产纠纷;酒店里有犯罪前科的工作人员,不止斯特凡一个;同样在酒店工作的塞西莉的姐姐,大家都说她是一个恶魔。

以及苏珊·赖兰自己的故事:她还要回克里特岛吗?如果不,她要离开她爱的、爱她的人吗?她要留在英国吗?她投简历面试,面试官是15年前她带着入行的人,嫌她跟不上时代,不懂社交媒体传播规律。她有一个本该很亲近的妹妹,但她发现自己连妹妹的家庭变故都一无所知。

小说线和现实线还是由同一套演员扮演,但对应关系并不像让凶手扮演凶手那么简单直接。委托苏珊·赖兰查案的夫妇,在小说里是酒店经理;塞西莉的丈夫艾登,在小说里是女明星的财务顾问;塞西莉的姐姐,在小说里是女明星;死者帕里斯,在小说里是制片人。演员扮演的两个人身份和性格可能看上去相去甚远,但内核又有细微的相似之处。演员得以狂飙演技,观众看得也过瘾。

阿提库斯·庞德依然会与苏珊·赖兰交汇,有时在乡间,他们开车相错而过。偶尔,庞德会在副驾驶上调侃苏珊·赖兰,或是当苏珊·赖兰思考时,庞德在房间里踱步。

六集,每集45分钟,线索纷乱,障眼法一个接一个。《柯克斯评论》认为,除了对最聪明的人而言,霍洛维茨写的故事中的故事都可能“严重分散了读者的注意力,使他们无法理解本应揭开的谜团”。

到最后一集,苏珊·赖兰回到布洛兰酒店,在特雷赫恩家族和警探面前,从小说分析起,像是大侦探波洛召集凶手在内的所有人听他讲推理的过程那样。

古典推理爱好者一定忍不住了然微笑。这一切实在太老派了。这两部剧都在玩新瓶装旧酒的游戏,把当下的故事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剥开,露出里面的古典内核。

《喜鹊谋杀案》里,艾伦·康威那一系列悬疑小说首字母拼起来就是AN ANAGRAM (一个变位词)。苏珊·赖兰进一步发现,Atticus Pünd(阿提库斯·庞德)重新排列后就是“a stupid cunt”(一个愚蠢的婊子)。她的老板被这种嘲弄冒犯、起了杀心。

到《月光花谋杀案》,女儿失踪的特雷赫恩夫妇竟然会聘请一位文学编辑通过破译小说的方式来找人。苏珊·赖兰也真的把文学当作了探案的钥匙,日夜研读阿提库斯·庞德探案的故事,分析人物、动机、地点。她甚至都不习惯使用电脑看资料。

在布洛兰酒店,苏珊·赖兰指出,真正的凶手是塞西莉的丈夫艾登——他原先是一名性工作者,遇到塞西莉以后,试图以婚姻换取未来,抹去自己的过往。

在婚礼前夕,他曾经的客户弗兰克·帕里斯入住酒店,想勒索他。《费加罗的婚礼》原来是帕里斯玩的文字游戏。在那部歌剧中,女主角苏珊娜结婚时,她服侍的伯爵试图在新郎之前享有她的初夜权。帕里斯也要享有艾登的初夜权。艾登让帕里斯永远住嘴,并嫁祸于同事;八年后,他意识到塞西莉发现了真相,也杀死了她。

感谢影视化改编,让霍洛维茨一些藏在文字中的线索得以视觉化,观众寻找线索方便得多,可以随时拖动进度条,暂停、回放,反复比对;也可以欣赏奇情案件,两个不同时空的出轨、背叛、财产欺骗、谋杀的故事,看故事里的人,和故事里的故事里的人,如何追求自己的幸福,并在这一过程中付出了血的代价。

理不清也不要紧,毕竟,看剧而已,我们不用证明自己是最聪明的人。

南方人物周刊特约撰稿 DLL

责编 杨静茹

来源: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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