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把工牌埋进花盆时,绿萝的根须正缠着前年团建合影的塑封边角。盆栽土壤里混杂着办公室咖啡渣,速溶的焦苦味在离职证明表面结出霜状霉斑。妻子将解聘通知书折成纸船,放进雨后积水的儿童三轮车里。五岁的女儿追着纸船奔跑,以为这是爸爸新发明的游戏。
我把工牌埋进花盆时,绿萝的根须正缠着前年团建合影的塑封边角。盆栽土壤里混杂着办公室咖啡渣,速溶的焦苦味在离职证明表面结出霜状霉斑。妻子将解聘通知书折成纸船,放进雨后积水的儿童三轮车里。五岁的女儿追着纸船奔跑,以为这是爸爸新发明的游戏。
第七天走进区图书馆,冷气惊醒了公文包夹层里的签字笔。那支笔竟在借阅证背面自动书写,墨水洇出我未曾写完的年度计划表。保洁阿姨误将我的叹息当作还书提示音,扫码枪红光扫过鬓角白发时,嘀声格外刺耳。
儿童阅览区传来女儿的笑声。她正踮脚抚摸穹顶壁画,青铜材质的银河被摸得发亮,我的简历倒影在猎户座腰带上微微发颤。妻子在哲学区翻开《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折痕处夹着她面试失败的化妆品小样,香精味正在谋杀尼采的铅字。
深夜发现女儿在窗台培育神秘生态圈。她用我的工牌当铲子,酸奶盒里养着从图书馆外墙刮下的苔藓,说明书是儿童画风格的《苔藓修复指南》。稚嫩的笔迹写着:"被踩过的苔藓会分泌修复液,受伤的爸爸请每天喝三滴。"
我偷偷尝过那瓶绿色液体,腥涩中带着图书馆旧书的檀木香。失业第四十二天,掌心突然长出绒毛状组织,指纹间萌发的叶绿体在月光下进行光合作用。妻子尖叫着要送我去医院,我却看见女儿正把解聘纸船拆开,重新折成灌溉用的导水管。
梅雨季来临时,全家搬进图书馆阁楼。我在古籍修复室当义工,用苔藓化的手指填补《齐民要术》的虫洞。那些曾经灼伤眼睛的液晶屏蓝光,如今被纸质纤维驯化成温暖的鹅黄。妻子在残卷中发现明代农书批注:"凡失业之土,可培青苔以蓄地力。"
女儿将我的旧工牌种进古籍纸浆,培育出的新型苔藓正在吞噬墨迹里的焦虑毒素。她教我在善本书页间播种孢子,说这是世界上最安静的抗议。失业救济金到账短信响起时,我们正在用苔藓修补《国富论》的裂缝,亚当·斯密的油画像突然对我们眨了眨眼。
立秋那日,整个图书馆外墙覆满会呼吸的苔藓。女儿把酸奶盒生态圈捧到市长面前,我的细胞样本正在市政厅盆栽里分泌就业率催化剂。回家的地铁上,妻子枕着我半植物化的肩膀,她包里的化妆品小样悄然发芽,开出尼采从未见过的紫色花朵。
经过原公司大楼时,女儿指着玻璃幕墙惊呼。那些曾经解雇过无数人的HR办公室,此刻正被汹涌的苔藓温柔吞没,像一封来自大地的绿色辞呈。
来源:小白兔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