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刚毕业的时候,她就想通过结婚逃离,就算躲不掉,至少有喘息的机会,只是这想法很快就消散了,因为她没时间认识优秀的男人,也不想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嫁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
盛烟同意结婚,有两个原因。
第一,她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把她从那个令她窒息的家里解救出来。
刚毕业的时候,她就想通过结婚逃离,就算躲不掉,至少有喘息的机会,只是这想法很快就消散了,因为她没时间认识优秀的男人,也不想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嫁了。
如今盛子澄已经读研究生了,马上出来工作,马上要买房买车娶老婆,她其实心里明白,盛子澄本性善良,跟她一样有傲骨,绝不会要她的钱,就算盛子澄因为当年的事怨她,也不会是吸血鬼,但是陈清只会变本加厉暗中摧残她。
所以,她今天晚上也是故意的。
盛子澄长大了,有些事他应该知道了,这几年她的工作压力大,精神压力大,若是没人分担些,她会崩溃的。
她害怕自己有一天真的受不住陈清念咒般的精神折磨,一赌气嫁给一个肥头大耳油腻的暴发户,所以,如今姜漠要娶她,对她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一种本能和天性,在她认识的所有男人里,只有姜漠值得她用一生去赌。
这也是第二个原因,她其实觊觎姜漠很久了。
她大一的时候,姜漠已经大四,虽然没见过面,但姜漠的名字在法学院响当当,盛烟对他有好感,不是因为他多厉害,而是因为钱。
凌大法学院有个’烟花’奖学金,每年会在法学专业挑一个非常优秀但是贫困的学生给六万元奖励。
盛烟每年都可以申请到,这笔钱解决了她很多问题,不用再每天累死累活的繁重学业之余还要出去当家教挣学费生活费。
后来听说这奖学金是姜家人设立的,她拿到了人家的钱,自然对姜家人有好感,后来去听了姜漠的庭审,又得到来河烟所实习的机会,好感倍增。
所里的其他人都喊姜漠为主任,盛烟之所以喊姜漠‘老板’,是因为姜家是她恩人,曾经的金主,她喊老板喊习惯了。
她来实习的时候,是姜漠面试的,姜漠让律所业务量第二的刘康年带她,丝毫不藏私,她更是仰慕又崇拜。
优秀+做慈善+大气,这样的男人,完全符合她给自己设定的百分百老公。
爱不爱的她不知道,或许她爱姜漠,或许不爱,现阶段而言,她只是凭着冷静的头脑无数次理性分析后,觉得她理想中的老公,就该是姜漠这样的。
所以点头答应,不是一时冲动,这种念头其实已经在她脑子里存蓄一年之久,可是她不敢提,更不敢迈出这一步。
她若先开口,必是跳梁小丑。
但是,现在是姜漠自己开口了,她是个成熟的成年人,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知道姜漠不爱她,不爱又如何,只要把结婚证领了,名分定下了,她有信心把自己的婚姻经营好,幸福靠自己争取。
她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死死抓住。
未来的路是鲜花还是荆棘,都是她自己选的,她不后悔。
只是,她才跟老太太说过两次话,老太太是怎么看上她的?
盛烟点头答应,这事算是成了,她如此爽快,姜漠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对自己之前的分析深以为然,果然,盛烟真的想嫁给他。
虽然对她的算计还会有些介意,但姜漠向来看重的是结果,达成目的就行。
姜漠原本准备回医院去看老太太,起身的时候,无意间瞥到盛烟衬衫上的咖啡渍,便问了一句。
“你去哪?我送你”
盛烟刚站起来,闻言,刚想摇头又顿住,“您要是不忙,就送我回家吧。”
户口本在陈清手里,原是她自己拿着的,去年陈清逼她相亲,两人大吵一架,她赌气说要随便找个人嫁了,陈清这人也是机警的很,这话听进了耳朵里,把她户口本拿走藏起来了。
所以,她得去拿户口本。
姜漠觉得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就没拒绝,离开前先给老太太打了电话让她安心。
病房里,老太太听说盛烟答应了,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笑着让姜漠把手机给盛烟,非要听她亲口说才相信。
“嗯,明天早上就去民政局先把证领了。”
听到盛烟的话后,老太太又和姜漠聊了几句,最后嘱咐道:“小漠啊,你可不能诓骗奶奶,千万别办假证,假证是奶奶的催命符!”
老太太的主治医生姓戴,四十五岁,素来沉稳慈和,此刻却眉头紧皱,愁容满面,病房里只有他和老太太,所以在老太太挂了电话后,他还是忍不住劝道:“您还是尽快告诉小漠吧,再耽搁下去就真的没办法了。”
老太太的脸色苍白,但精神挺好,闻言,摇头笑道:“做了手术,你最多只有四成把握,那就是有六成概率我会死在手术台上。”
“不做手术,我还能活两年,就算告诉他们,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罢了,小漠现在不能受这个打击,他父亲和他大哥离世他差点没走出来,我现在还不能有事。”
戴医生叹息,老太太看似好说话,实则很固执,知道再劝也无用,便没再继续聊,想起另一件事,问道:
“您突然逼着小漠结婚,是不是太着急了,为什么不让他们先试着交往一下,万一不合适呢?”
老太太靠在枕头上,缓缓闭上眼睛,良久才道:
“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
盛烟是第一次坐姜漠的车,开了三年多的黑色奥迪,大气沉重。
她来河烟所两年了,基本是刘康年的跟屁虫,姜漠独来独往,忙的神龙不见尾,她这种律所小萌新够不上他这颗金子做的摇钱树。
啧,真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明天她和姜漠就是合法夫妻了呢!
盛烟坐在副驾驶,直接用自己的手机打开导航,一路上,她恍若身在梦中还觉得不真实,后来被姜漠的一句话拉回思绪。
“我很忙,没时间办婚礼,也没时间蜜月,你要是在意,等以后再补,具体时间我给不了保证。”
言外之意,就是只有时间领个证。
盛烟早有预料,面上并没有难过之意,只是问了一个问题,“所以,我们是要隐婚吗?瞒着律所的人?”
她的语气很淡,意思就是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我无所谓,一切听你安排。
姜漠随口道:“不用,明天我有事,你买点喜糖发给他们。”
在姜漠的观念里,若是要隐婚,何必要结婚?都领了证了,又何必瞒着?结婚又不是见不得人。
盛烟听到这个回答,咧了咧唇角,很是乖巧的应了一声,“好。”
车停在楼下,盛烟让姜漠跟着自己一起上去,说明天要领证,总得让她妈看看人,姜漠蹙眉,俊脸明显带着不悦和斥责。
“你怎么不早说,礼物也没准备,附近有商场吗?”
盛烟眼神微闪,笑道:“不用买”
空着手,才能把户口本拿出来。
陈清没想到盛烟还会回来,更没想到她会带着一个男人回来。
听到盛烟说是回来拿户口本明天去领证,她来不及仔细打量姜漠,直接把盛烟拉到了房间。
“死丫头,你要气死我是不是,我就说了你几句,你就随便在大街上拉一个男人要结婚,你怎么这么低贱啊!我是你妈,我还能害你吗?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对你好,我已经跟你张阿姨说好了,明天再重新约那个秦律师”
盛烟的脑门被戳的很痛,她往后退开一步,拍下陈清的手,脸上含着笑,嗓音清冽。
“外面那个男人,姜漠,三十岁,我老板,保守估计,资产过亿,名下二十套房起步。”
盛烟认真的胡说八道,谁知道姜漠有多少资产有几套房,反正陈清也不会去查,见陈清一脸怀疑,盛烟拿出手机给她看。
“他的成就和事迹,我说了你肯定不信,你自己看。”
来的路上,她已经提前在网上搜了姜漠,精挑细选了几篇夸赞姜漠的报道,虽然网上关于他争议很大,但还是被她抠出来几篇好的报道,特别是他代理过的几个轰轰烈烈的大案子。
陈清拿着手机看了,五分钟后,她脸上阴雨转晴,怒气也没了,高高兴兴的去拿了户口本,刚要交给盛烟,又突然想起什么,收回户口本,嘱咐道:
“他现在有的都是婚前财产,既然要结婚,何必这么着急,让他先给你过户几套,然后你把他父母约出来,两家见个面,彩礼得谈好了。”
盛烟猜到她会这么说,眉梢轻扬,定定的看着她满脸的贪婪,似笑非笑道:
“这样的钻石王老五,你以为人家为何能看上我?他奶奶在医院,情况不太好,想在走之前看到孙子结婚,我刚才回律所正好听见他在打电话,立刻就自告奋勇了,他现在急着找个人结婚,我要是反悔,明天多的是女人抢破脑袋扑上去。”
陈清惊愕,“你的意思是,他为了让奶奶安心,随便找个女人结婚?”
盛烟点头,面色不改,“嗯,你没看见他两手空空吗,如果他是因为爱情过来,第一次来女方家,怎么可能不带礼物,他跟着过来,只是确定我能不能拿到户口本,明天能不能结婚而已。”
见陈清面色一滞,眉头紧皱,盛烟的目光朝她握在掌心的户口本上看了一眼,最后提醒道:
“你可想好了,这个可是男人中的天花板,有颜有才有钱,我最中意的一个,要是这个没了,以后比他条件差的我肯定都看不上了,要么你打死我,要么我孤独终老,我嫁不成有钱人不要紧,盛子澄没个有钱的姐夫帮衬可别怪我。”
如同陈清知道该怎么样让她痛苦,盛烟也知道该如何让她妥协。
果不其然,盛烟半真半假的说完,陈清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把户口本递到她手里,松开的时候,怪异的看了她一眼。
“你喜欢他?”
盛烟把户口本拿在手里,笑眯眯的看着她,不疾不徐道:
“喜欢是什么东西,我馋他的脸,你馋他的钱,咱们俩都很满意不是吗?”
户口本拿到手,盛烟便不想跟陈清待在一个屋了,她开门往外走,这些年,母女之间除了钱,除了吵架,除了因为往事被无数次撕裂的伤疤,几乎无话可谈。
姜漠在客厅等着,盛烟出去的时候,他交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姿态慵懒,随意不拘束,客厅昏黄的灯光倾泻在他身上,像是镀了层金光,五官更显立体英俊,耀眼夺目。
他的视线,落在垃圾桶里那盒未拆开的蛋糕上,若有所思。
“走吧。”
盛烟喊了他一声,姜漠收回视线,放下交叠的双腿起身,看了眼她微红的额头,然后把目光移向跟着她出来的陈清。
刚才进门的时候,姜漠没来得及好好打招呼陈清就把盛烟拽走了,毕竟是长辈,姜漠微弯着身子,算得上礼貌的喊了声阿姨。
陈清见他这般恭敬的态度,微微诧异,转头看向盛烟,盛烟却已经去拉姜漠的手。
“走了。”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举动,只一心想着赶紧离开,姜漠在她碰触到自己的时候,下意识要甩开她的手。一抬头对上陈清探寻审视的目光,动作顿住,任由盛烟牵着了,微微垂下眼睑,算是跟陈清打了招呼。
直到上了电梯,盛烟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牵着姜漠的手,本来想松开,后来想起什么,非但没松,还握紧了些。
“明天就领证了,现在牵个手,您不介意吧?”
她对姜母的印象不太好,感觉不太好相处,万一婆媳要住一起,姜漠就是她的靠山,联络联络感情还是必要的。
姜漠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沉沉的眸子里透着摄人的暗光,察觉她微微颤抖的指尖,慢慢眯起眸子,在盛烟快撑不住勇气要认怂松手的时候,缓缓吐出几个字。
“介意,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这句话说的尤为倨傲,说完姜漠还甩开了盛烟的手,盛烟也不生气,顺势收回手,乐呵呵的同他说起朱文耀的事。
“一杯咖啡喝下来,凭我的判断,那头猪肯定会来和解,我是用您的脸让他知难而退,这笔钱就给律所做公费吧,您觉得多少合适,我来跟他谈”
姜漠双手插进裤兜,神色冷峻,“是你的私事,你自己看着办,钱你自己留着。”
他对这事完全不感兴趣,倒是对另一件事很好奇,“今天是你生日?跟你妈关系不好?吵架了?生日没过成?”
在上面看到蛋糕的时候,他就让人调了盛烟的简历,今天恰好是她生日。
他这话问的特别直接,盛烟一愣,眼眉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一切阴霾,心情郁结,然后朝他投去一个哀怨的目光。
姜漠蹙眉,“我猜错了?不会,蛋糕还没拆就被扔进垃圾桶,餐桌下有筷子,明显用餐不愉快,你和你妈不像是母女,倒像是仇人”
盛烟无语,果然是个没情商的,怎么没一点眼力见,看不见她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吗?
“我还没吃饭,老板,您应该也还没吃吧,我请您吃饭吧。”
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姜漠再迟钝也注意到了,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会盛烟,也没了兴趣问下去,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直接拒绝了盛烟的邀请。
“没空,你自己吃吧。”
拒绝的干净利索,盛烟本来也没指望他能陪自己吃饭,谈不上失望,“好。”
上了车后,刚系好安全带,师父刘康年发来一串生日祝福语,还有一个1231元的红包,盛烟在律所的两次生日,刘康年发的都是这个数字。
她问他这数字是什么意思,他说这是他的幸运数字,凡是他嫡传弟子,都是这待遇,盛烟作为他第一个嫡传弟子,也没个师兄师姐的问问。
车开到路口,绿灯,姜漠停下,转头想跟盛烟嘱咐明天的事,目光不经意落在了她亮着的手机屏幕上,看不清跟谁聊天,但看得见红包。
红包……
对了,今天是她生日,姜漠开始琢磨,明天就是合法夫妻,理论上,他是不是也该发个红包?
盛烟要回出租屋,姜漠去医院,两人不同路,盛烟不想耽搁他太多时间,就让他把自己放在了容易打车的地方。
姜漠离开前提醒她,“明天九点在民政局门口汇合,你别迟到,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我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你要是反悔明天不用来律所了,收拾东西滚蛋。”
盛烟笑着保证不会迟到,等他的车不见了踪影,才挥手叫了个出租车,路上,姜漠发来一个大红包,备注是:明天九点。
盛烟数着零,啧,四个零,一万呢,她回了个感动的表情:谢谢老板红包。
盛烟本来想再去买个蛋糕,想想没人一起吃,便打消了念头,回到家,踢掉高跟鞋,赤脚走进屋。
这是她实习的时候就开始租的,四十三平的二室,一间卧室,一间书房,离律所不算很远,开车二十分钟的路程。
没什么食欲,但盛烟还是给自己下了碗长寿面,今天也不知是不是衰神附体,把糖看成盐,打开橱柜拿碗的时候两个盘子掉下来摔得粉碎,洗碗的时候水溅了一身,面快好的时候打个鸡蛋,竟然是臭蛋,白瞎了一锅面。
啪!
盛烟的耐心终于用尽了,使劲摔了筷子,双手撑着台面垂着脑袋站了很久,等铺满四肢百骸的烦躁情绪压下去,才又重新给自己下了碗面。
听着手机里放的生日歌,从冰箱里拿了啤酒喝一口,盛烟自己敬了自己一杯。
“盛烟,生日快乐”
…………
著名幽默和讽刺大师萧伯纳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想结婚的就去结婚,想单身的就维持单身,反正到最后你们都会后悔。”
盛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但现在,她绝对不会后悔。
她最喜欢《霸王别姬》里的一句话,“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嫁给姜漠,就是她自己成全自己。
次日九点,两人在民政局门口碰面,一脚踏进门的时候,盛烟的目光在四周来登记的几对情侣身上扫过,微微停了一下,却也只是一瞬,很快又大步跟上姜漠的脚步。
人家来登记都是欢欢喜喜浓情蜜意的,好像只有他们两人的气场不同,像是来谈案子的。
不后悔,她绝对不后悔!
排队的时候,盛烟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转头看向旁边正拿手机看邮件的姜漠,先找了个话题。
“奶奶的身体好些了吗?”
姜漠头也没抬,“嗯,昨晚检查了身体,医生说是一些老毛病,没什么大问题”
盛烟听着老太太没大事,便道:“协议您带了吗?”
昨晚临睡前她想起得弄个婚前和婚后财产协议,她得自证清白,她不是为了钱嫁给他,于是就打电话咨询了下他的意见,他说他已经在搞了,整的盛烟还挺尴尬。
听到盛烟的话,姜漠随口道:“回去再签不迟,跑不了你”
盛烟老老实实的闭了嘴,得!她是吃饱了撑的多余问,这万年狐狸为了搞钱六亲不认怎么可能会让她占便宜!
登记的时候,许是两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工作人员多瞧了好几眼,欲言又止,盛烟看出工作人员的疑惑,眨着眼笑道:
“出门的时候想亲我,没让他亲,生气呢。”
盛烟认识的人里,姜漠这张臭脸位居排行榜榜首,不笑不说话的时候,总觉得他身边刮着一阵冻人的飓风,反正挺吓人,若不是占了脸的便宜,整个一冰块。
别说人家工作人员,若是她今天第一次见他,肯定不敢相信他是来结婚的,倒像是来执法的。
工作人员听了盛烟的话笑了笑,手里的动作更快了,姜漠转头看向盛烟,眼睛落在了她唇上。
虽然她的唇形很好看,但……他什么时候想亲她了?
两人今天都穿的白色衬衫,照相的时候,盛烟大着胆子让姜漠把外套脱了,她自己也脱了,衣服到位了,但姜漠依旧不苟言笑,一副严肃的大爷模样。
盛烟见摄影师皱眉,便主动挽住了姜漠的胳膊,察觉他的僵硬,盛烟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老板,您给个职业假笑也可以,不然人家以为是我把您绑架来的。”
姜漠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嫌他脸臭,他给了她一个傲然的睥睨眼神,“本来就是因为你,我才被迫来的。”
盛烟已经解释很多遍她没求老太太,这男人偏执的厉害,所以她也不打算再解释,想着回头见了老太太当面问清楚就行了。
“老板,您配合着笑一下几秒钟就完事,您不配合十分钟都走不了,耽搁您宝贵的时间,我是为了您着想。”
这个说法让姜漠很容易接受,他对着镜头稍稍勾起唇角,虽然看不出多愉悦,但脸上总算有笑容了。
等工作人员把加了照片加盖钢印的红色本本交到他手里,他看了一眼就随手放进了公文包里。
盛烟见他抬起手腕看时间,知道他还有事,忙问了句,“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奶奶?”
嗯,看看她的助攻,大恩人,顺便问问她到底何德何幸能让老太太选中。
姜漠摇头说不用,不过提到老太太,他倒是想起了老太太的交代,转身看向盛烟道:“你把明晚的时间空出来。”
老太太明天早上出院,说要喊盛烟回家一起吃饭,姜漠明天下午有事,所以只能定在晚上。
盛烟听到他这一番干净利索的交代,乖巧的点头,“好。”
姜漠朝前走两步,又从公文包里拿出钱包,取了张中国银行的卡给她。
“这里有一百万,补给你的彩礼,密码是你的手机后六位,你有空去改一下,婚后我们住在老宅,这几天你收拾一下东西,收拾好告诉我,我去接你,至于车子,你现在要换吗?”
盛烟摇头,“不用,开着挺好”
她有一辆甲壳虫,从朋友手里买的二手车,六成新,开着挺好,就是前几天被追尾了,送去修了。
姜漠点点头,把卡塞进她手里,又从包里拿了个建行卡给她。
“这里有二十万,给你的生活费,我今天不去律所了,你买点喜糖发给他们,想请谁吃饭就请,明晚跟我家里人吃饭,你买点礼物,卡里的钱花完了告诉我,或者我定期往里面打钱。”
这一番命令式的嘱咐,盛烟眉头都没眨一下,虽说这语气像领导训话,但她可太喜欢这种把所有事都规规整整安排好的人了,对她的胃口。
见他转身往前走,盛烟一下拉住他的胳膊。
“您家里人喜欢什么?您能不能给我列个清单,万一买错了惹他们不高兴,我也尴尬。”
姜漠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甩开,拧眉不耐道:“她们喜欢什么我怎么知道,礼物而已,心意到就行。”
盛烟:“……”,随便买?第一次去怎么能随便买?
算了,师父刘康年好像跟姜家人挺熟,她还是问问刘康年吧。
盛烟要去买喜糖,姜漠去的地方正好经过中心商场,就把她捎带着了,路上,姜漠接了个电话。
盛烟听不清对方说什么,但从姜漠的话音里,她听到的信息是:
姜漠要接案子了!
电话那端应该是他的客户,两人约了今晚见面梳理案情!
一般来说,当一个律师的业务量达到五百万以上时,就不怎么亲自做案子了,都是交给团队。
姜漠作为河烟所的主任,他有自己高效运转的核心团队,团队的业务量这两年基本稳定在千万,案子给团队做,他主要是把控全局,开拓业务,维系社会关系。
姜漠一年只顾问费就好几百万,从去年年尾到现在,他就没接过案子了,如今突然亲自出山,这肯定是个质量极高的大案子!
盛烟兴奋了!
心里打着小算盘,脑子转的极快,等姜漠挂了电话后,她两眼放光的看着他,语气不急不缓,压抑着激动。
“老板,您今晚是去见客户吗?我能跟着去吗?”
姜漠看都没看她直接拒绝,“不能。”
盛烟也不恼,继续巧笑倩兮,“老板,我现在是您的老婆,也是您的脸面,虽然达不到与您比肩的高度,但我也想尽可能的提高自己,我变得优秀,您也能脸上有光。”
姜漠黑漆漆的眸子看了她一眼,“说重点。”
盛烟立刻道:“老板,在您跟前听一节课,比亲自办十个案子还有用,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是您老婆,夫妻是一体,我学会的东西有一半是您的,您不亏的,您放心,我保证一句话不说,只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听。”
姜漠无视她的夸张,倒是把‘夫妻一体’听进耳朵里了,确实,盛烟现在代表着他的脸面。
带她去也不是不可以,他本就有意明年的时候把她从刘康年的团队要过来,这是个好苗子,刘康年的能力他不怀疑,只是刘康年的施教方法太温顺,太护着了,到现在也不让她独立,严师才能出高徒,他倒是可以提前指点她。
姜漠转头看向盛烟,“我发现你脸皮是真的挺厚。”
盛烟眼睛一亮,无视他脸上飘过的一缕嫌弃,激动万分,“老板,您这是答应了?”
姜漠收回视线继续开车,哼了一声没说话。
盛烟的情绪一路高涨,笑容就没停止过,还给姜漠说了好几个笑话,惹得姜漠看了她好几次,那目光就像看傻子一样。
盛烟没买成喜糖,刚踏进商场的时候接到了龚喜的电话。
“姐,你赶紧回来,有急事”
龚喜是今年刚招进律所的实习生,23岁,刘康年让人事部给她招的律师助理,其实她现在是跟着团队上庭,还用不到,刘康年破例给她招的,说先用着,盛烟揣摩着今年刘康年可能会让她独立。
龚喜的性子虽然没那么稳重,但也没那么浮躁,她声音急切,还有些害怕,盛烟便赶紧打个车回去了。
刚到律所,龚喜就朝她跑过来,“姐,你快去看看,哎呀,那姑娘刚才闹着要从窗户跳下去,幸亏朱先生把她按住了”
盛烟跟着龚喜去了小会议室,里面有三个人,朱文耀和两个女人。
朱文耀正满脸烦躁的抽着烟,见盛烟进来,手一抖,烟灰差点落在裤子上。
他本来不想来的,因为从咖啡店回家后他被亲爹痛打一顿,亲爹让他来负荆请罪,他心里憋着气,打算跟盛烟硬扛,反正他只是说几个黄段子又没怎么着她,他不信她能把他告上法庭。
昨晚上他都要出国玩了,结果他老爹打电话说表妹出了点事闹自杀。
“你表妹的事正好需要一个律师,你带她去找盛律师是个求和的契机,律师最重要的是案源,你给盛律师送客户过去她应该更容易原谅你”
他本来是要拒绝的,不过,他后来想到了一个拿捏盛烟的办法,所以就答应了。
朱文耀让旁边的两个女人坐下,先指着年龄稍大的一个女人跟盛烟介绍。
“这是我姐,朱佳”
朱佳忙礼貌的跟盛烟打了招呼,盛烟在三人对面坐下,目光在她身上快速闪过:三十多岁,皮肤保养的很好,一身奢侈品,气质柔弱,紧皱的眉宇间满是愁容。
姐姐?
盛烟在朱佳和朱文耀两人身上扫视一眼,不说姐弟还真看不出来,长得不像,而且朱佳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朱文耀像个夜生活还没过完的二流子。
很快,盛烟的目光又落在朱佳一直搂着的女人身上,朱文耀介绍道:“那是我表妹,宋珍”
盛烟让龚喜给三人倒了茶,视线回到宋珍身上,不动声色的细细观察着。
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很漂亮,瓜子脸大眼睛,只是双目无神没什么精神气,眼眶红肿,面色憔悴,放在桌上的右手腕处还缠着白色的纱布,应该是自残了,整个人显得很丧。
龚喜刚才说的那个要跳窗的应该就是她。
盛烟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朱文耀,“所以朱先生今天来这的目的是?”
虽说宋珍是自己亲表妹,但朱文耀其实很烦她这种要死要活的女人,刚才他就说了一句活该,她就被刺激的要跳窗,所以他不想说这事。
用脚踢踢朱佳的凳子示意她解释,朱佳抹了泪,叹气道:
“盛律师,是这样的,珍珍谈了个男朋友,叫姚文涛,两人已经订了婚,婚礼本来定在两个月后”
朱佳讲的这个故事中,主角是宋珍和姚文涛。
宋珍是独生女,家里做生意的,28岁,本科毕业,白领,自身条件非常好,镶着金边的白富美,偏偏有一个恋爱脑。
姚文涛29岁,父母在老家开个小饭店,他自己大专学历,汽车销售,能说会道,嘴贼甜,宋珍买车的时候认识的。
姚文涛长得好,高大帅气又会撩,他追的宋珍,两人在一起四年,分分合合很多次,每次分手的矛盾点在于姚文涛的烂桃花太多。
用朱佳的话说,姚文涛颇有些海王潜质。
姚文涛每次没钱就找宋珍复合,惯用的手段就是下跪痛哭苦肉计,还有屡试不爽的甜言蜜语。
每次复合的原因,在于宋珍是个恋爱脑,明知道姚文涛经常跟一些女性朋友走的很近,还觉得自己能让他收心,觉得自己是姚文涛鱼塘里独一无二的鱼。
两人今年五月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宋珍的父母是不看好姚文涛的,奈何女儿死活要嫁,二老只能让步。
男方家里拿不出钱买房子,两家协商的结果是,小两口婚后先住在宋珍名下的全款房里,综合男方的情况,只要给三十万彩礼就行。
男方同意了,但是说暂时拿不出这些钱,需要一段时间筹备,结果钱没准备好,宋珍怀孕了。
怀孕后,男方的态度就变了,意思他们只能给八万八的彩礼,宋家二老非常生气,奈何宋珍死活不肯打掉孩子。
她被姚文涛洗了脑,觉得自己是独生女,反正娘家的东西最后都是她的,觉得父母太物质了,又不差那一点钱。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姚文涛就是奔着宋家的财产去的,只有宋珍自己不知前方是万丈深渊。
宋家妥协,姚家得逞,婚礼在即,偏偏这时候,宋珍发现姚文涛给女主播打赏聊骚,打赏用的还是她给姚文涛还债的钱。
最让她忍不了的是,这个女主播是已婚妇女,还有两个孩子,私下还有开房记录,姚文涛竟然为了一个已婚妇女背叛她!
一气之下跑回娘家,父亲说了她两句,她便想不开要割腕,所幸被家里人及时发现。
宋珍的母亲是朱父唯一的妹妹,宋珍跟表姐朱佳的感情很深,朱佳劝了她很久,宋珍想开了些,但她还是不想打掉孩子,还是有点舍不得分手。
朱佳就在父亲的建议下,跟着弟弟朱文耀来律所了,想让律师给分析分析,怎么样才能最大程度的降低风险。
整个故事听完,盛烟的面色丝毫未变,像是一个极好的倾听者,龚喜却气死了,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宋珍道:
“男的是故意的吧,故意让你怀孕,这样就好谈彩礼了,明摆着算计你家的钱呢,还想什么,他根本不爱你,赶紧跑啊,你说你怎么……”
盛烟碰了龚喜一下,摇头示意她闭嘴,宋珍小声嘀咕了句,“他对我挺好的”
龚喜无语,恋爱脑真是无可救药,换做是她,早扛着飞机跑了!
朱佳看向宋珍手腕上的纱布,连连叹气,然后看向盛烟道:
“盛律师,珍珍名下有一套全款房,有个全款车,存款有四十万吧,这几年陆陆续续帮姚文涛还了十几万的账,如果两人结婚这些就算了”
“但是,姑姑和姑父名下有几个门面房和几套住宅房,珍珍是独生女,以后这些肯定是留给她的,万一她跟姚文涛结婚了,那是不是会变成夫妻共同财产,您看看有没有办法,把风险降到最低?”
龚喜又忍不住吐槽,“有这条件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怎么非在一个渣男身上吊死,白白便宜了他,你……”
盛烟轻飘飘的看她一眼,龚喜立刻住了嘴,却还是忍不住生气,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气死了!
盛烟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淡漠的眸子正对宋珍,“想跟他结婚吗?”
宋珍想点头,又想摇头,望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不自觉脱口道:
“我不知道,我现在很纠结,虽然他有时候脾气不太好,但大多时候对我真的挺好,分开我有点舍不得,我们还有感情在的。”
“但是他竟然给主播打赏不止一次,用我的钱,还跟她开房,我原谅不了,而且我舍不得打掉这个孩子,为了孩子我其实可以忍。”
“我不明白,加上他我谈过三个男朋友,每个都是渣男,我不敢再找了,我怕再找一个还是姚文涛这样的人,我觉得我太糟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神色呆滞,很是茫然,说话断断续续,想到一句说一句,说完已经泣不成声,朱佳赶紧拿了餐巾纸给她。
盛烟等她的情绪稍稍缓和了,平静道:“你的话归于三点,第一,你觉得跟男方之间还有爱情,第二,现阶段,孩子对你而言比男方重要,第三,你觉得世界上全是渣男,基于这三点,我可以给你三个建议。”
宋珍发现她说中了自己纠结的心思,抹着眼泪抬头看她,“什么建议?”
龚喜坐直身子,把笔记本上的律所公账卡号递过去,提醒他们若是听取解答方案,要先付咨询费。
按着河烟所的规矩,像盛烟这种级别的,一小时五百,超过一小时的部分每小时加收一百,若是签订委托代理合同,咨询费可折抵相应律师费用。
朱文耀先抢过了笔记本,拿着手机就要转账,朱佳的目光往他屏幕上扫了一眼,惊讶的提醒道:“四个零?你多输了两个零?”
朱文耀密码还没输完,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对面的盛烟,“哈,是,手抖了一下,多输了。”
盛烟看着他,像是在看弱智一般,唇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所以朱先生今天来这的真正目的,是给巨额咨询费,然后再去律协举报我胡乱收费?”
朱文耀见她一眼看穿了自己,颇为尴尬,正要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继续转账,盛烟已经朝朱佳和宋珍道:
“抱歉,两位请回吧,我没有建议提供。”
宋珍正是敏感的时候,情绪刚被安抚,此刻又要崩溃,朱佳一巴掌扇在朱文耀脑袋上,训斥道:
“你捣什么乱啊!”
她一把抢过朱文耀的手机,直接返回去,然后诚恳的跟盛烟道歉,最后用自己的手机重新付了款,朱文耀似乎有些怕这个姐姐,虽恼,却没吭声。
盛烟也无意为难,见她付了款,便看向宋珍道:“如果你是为了爱情,离了他不能活,那就嫁。”
朱文耀一拍桌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盛烟,“你有病吧,就那种男人你还劝她嫁?”
盛烟并不理会他,只继续看着宋珍道:
“如果嫁,就给自己留个后路,第一:领证之前去办个新卡,把你的四十万存款单独放在这张卡里,不要跟婚后的卡混同,婚后不要往这个卡里存钱,这四十万就是你的婚前个人财产;第二:全款房和全款车是你的婚前个人财产,这个不用担心;第三:你娘家的家产让你父母立遗嘱,表明他们去世之后,名下的存款房产车子股票等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归你个人单独继承,与你配偶无关,如果以后离婚,这些他什么都分不走。”
见宋珍脸上还有纠结,她缓声道:“如果你只是想留下孩子,那就当跟男方借个种,去父留子。”
朱佳觉得这个好,立刻点头附和,又突然想到什么,转头朝盛烟道:
“盛律师,如果他们分开,那珍珍之前帮姚文涛还债的十几万能要回来吗?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个混蛋!”
盛烟问她有没有转账记录,或者能证明这笔钱是借给男方的证据,朱佳推了推宋珍,宋珍摇头。
“没有,他每次都让我去银行取钱,说人家只要现金。”
盛烟道:“没有证据要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你想减少损失,他不是给了你八万八彩礼吗,分手后这笔钱不要退,直接折抵成孩子的抚养费,你把怀孕过程中所有的花销凭证都保留着,比如产检费用,住院费,止痛针,手术费,坐月子,奶粉,尿不湿,婴儿床……总之,只要花在孩子身上的费用都留下证据,他给你的钱就要不走,也告不赢”
龚喜插了一句,“有钱有娃有颜没老公没婆媳矛盾,这是很多女人可望不可求的人生巅峰啊!”
宋珍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握成拳头,瞪大眼睛看着盛烟,抿着唇道:
“那第三个建议呢?”
来源:辰星文摘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