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就安置在潇湘院吧,那里有棵桃树,红袖定然喜欢在树下酿酿造造。”
我与周和光成婚三载。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拢共纳了八房小妾。
第一次纳妾时,他愧疚心虚:
“仙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总不能让我断。子。绝。孙吧?”
第二次纳妾时,他恼羞成怒:
“我虽答应过你此生绝不纳妾,可我也是个男人。”
“你在床。上si鱼一般,倒人胃口,我得有点需。求吧?”
第八次纳妾,他习以为常:
“就安置在潇湘院吧,那里有棵桃树,红袖定然喜欢在树下酿酿造造。”
我漠然地瞧着周和光,一遍又一遍地背叛当初对我的承诺,内心毫无波澜。
因为只要周和光娶回第八个小妾。
我就可以去他口中,那个自由光明的时代看看了……
……
周和光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
鼻尖胭脂水粉的味道,熏得人睁不开眼。
我奉上早已准备好的醒酒汤,又细心地为他扫尽肩头上的灰尘。
周和光一口气将醒酒汤喝了个精光,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要说熬汤,还得是仙儿你。”
“这天底下,任谁都做不出这个滋味。”
他慵懒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珠花:“路上特意为你买的,适合你。”
说着要往我头上攒去。
我下意识撇过头,不让他簪发。
看到我排斥的模样,周和光愣了一瞬,有些恼怒地将珠花丢到桌上。
“仙儿,你越发不识规矩了。”
“这月初八,我准备迎娶红袖进门,就安置在潇湘院吧,那里有棵桃树。”
“红袖定然喜欢在树下酿酿造造。”
说完拂袖而去,丝毫不看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我。
我曾以为自己早就习以为常。
毕竟,这个时代女子侍奉公婆,打理家务。
男子三妻四妾,开枝散叶,本就是道理纲常。
可为什么胸口像是被人撞了一下,又涩又疼。
婢女莹莹在旁边噘着嘴,极为不高兴地说:
“老爷也太欺负人了,这珠花分明就是他买来送给头牌红袖。”
“红袖觉得太过廉价,丢了出来。怎么就被老爷捡来送给你了呢?”
“当时红袖从楼上丢珠花的时候,我可是看得真切。”
“这不,上面还掉了两颗珠子呢?”
莹莹替我打抱不平,将手中的珠花狠狠摔倒地上,用力踩了几下。
“这种风尘女子都不要的玩意,竟然拿来糊弄你,我看老爷,真是糊涂了。”
“闭嘴。”
我寒脸怒斥:“莹莹,再昏说我现在就把你嫁出去。”
“都是要嫁人的姑娘了,嘴上是越发不成体统了。”
莹莹被我说得满脸不服气,却也没有再开口反驳。
那枚珠花粉莹莹,被制成桃花模样,却少了两朵花瓣,显得极为狼狈。
就像,如今的我一样。
夜晚,周和光仍旧没有回府。
我提着二两清酒,失魂落魄地来到潇湘院。
为什么,就非得是这里呢?
周和光,你的心呢?
我在桃花树下,喝得酩酊大醉。
朦胧中,似乎回到了过去。
那时,我还不是这京中首富的娘子,不过是山上猎户的女儿。
那山上有一株年份久远的桃花树,盛开的时候,漫天飞霞,美得不似人间。
那是我第一次见周和光。
他似是凭空出现,又好像是从天而降。
穿过层峦叠嶂的桃树,扑通一声落在我眼前。
我吓得躲在树下,好奇地张望他。
周和光穿着奇装异服,头发极短,眼睛却很亮。
同我见过的男人相比,身材非常挺拔,像梦中的天兵天将。
他落地后,很快爬起来,揉了揉屁股,嘴里嘟嘟囔囔:
“这里是哪?”
很快,周和光看到了躲在树后的我,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艳。
“你是仙女吗?是桃花仙子吗?”
……
后来,没有户籍的他扎根大山。
他的眼睛总是亮,像火焰一般。
他对我说:“仙儿,老天既然要让我来这个世界,绝不会让我碌碌无为。”
“如若我有出头之日,要让当今这吃人扒皮的世界,改一改变一变。”
“我要让女子入学读书,我要让老者晚年无忧,我要让贫者温饱幸福。”
“而这些,只不过是我那个时代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仙儿,我想让你见一见这样的世界。”
这样慷慨激昂的话语,像一匹乱撞的小鹿一样,搅和得我心潮激荡。
后来,我变卖父母留下的房产,为周和光入了良籍,起早贪黑去山上狩猎,用赚来的钱送周和光入学。
攒束宥那年,我被山里的老虎咬穿了肚子,命虽然捡了回来,却终身不得生育。
那时,周和光已高中秀才。
得知自己无法生育,我第一个念头就是与他解除婚约。
可那时周和光却说,原本他就是丁克,不在乎我能不能生育。
只在乎,我能不能陪在他身边。
我虽不懂丁克为何物,却感动得涕泪横流,将阿娘的最后一份嫁妆,也典当出去,送他去了京城。
邻居赵大妈说我傻,这男人去了京城,还不是跟鱼儿进了大海,鸟儿去了天空一样。
怎么可能回来?
我沉默不言,我的周和光,不是那样的人。
他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
他,在我心中就和神一样。
果然。
周和光,不是庸才。
他标新立异的想法,一鸣惊人的诗句,一举成为当朝新科状元。
八抬大轿,敲锣打鼓,迎娶当时救他的姑娘。
一时被传为佳话,让圣上也对他另眼相看,委以重任。
可不知怎的他就变了。
曾拍着胸脯,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他,接受了上司送的小妾。
慢慢地,他眉眼开始浑浊,身材越发臃肿,书卷气成了酒臭味。
曾经的意气风发,成了老奸巨猾。
再不提为天地立心,生民立命,而是与官员狼狈为奸。
我隐忍住胸口的酸涩,拼命告诉自己。
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
我不能生,还能做正妻已是幸运。
可这样的隐忍憋闷,终于在他将小三儿骗婚归府的时候,爆发了激烈争吵。
他说我不知三从四德,我说他只知贪慕虚荣。
他第一次动手打了我,差点没把我打死。
也是在那次昏死中,我忽然得知一件事。
周和光辜负了我,也欠了我。
只要他纳足八个小妾,我就能用他所谓的男主气运,完成一个心愿。
我选择的是,去周和光原本的世界看一看。
而如今,这个心愿就快要完成了。
红袖是周和光这半年来,最喜爱的女子。
小七来我这里告状,说周和光为了讨红袖欢心,竟然跑到她这里,强行要走了浮光流云纱。
那纱两年才得一匹,是当初周和光求取小七的聘礼。
小五在旁边撇着嘴,酸涩难当地说:“一个青楼的妓子,竟也配跟我当姐妹,我看老爷是真的糊涂了。”
小五娘家有几分钱财,当初愿意做妾,也是因为周和光允诺她。
她是最后一人,之后绝不纳妾。
没想到,这之后是源源不断的新人。
仿佛看不到尽头。
小三向来温顺,从没忤逆过老爷,如今却也委屈地低下头,向我诉苦:
“夫人,老爷差人说,要把我的宝儿给红袖养,说要给红袖一个什么保障?”
“夫人,宝儿是我的命啊,没有她我宁愿si!”
周围的七位姨娘,全都惊呼出声:
“什么?宝儿可是老爷唯一的女儿,竟然给那个青楼女子?疯了吧?”
我压了压胸口的躁动,将七房小妾打发回去。
还没理清头绪,晚上,下人就着急忙忙地来找我,说老爷要把小三打si。
我惊得坐起来,立刻往小三住的院落跑去。
还没进门,只听到周和光咬牙切齿的声音:
“打,打si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竟然敢害红袖,心思歹毒的丑女人!”
一声声木棍没入皮肉的声音,砸得我心惊胆战。
我加快脚步冲进去。
就看到一院子的人,小三儿被人压在地上。
周和光的随从,正举着木棍砰砰砰地往下落。
我立刻大喊:“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周和光见我来了,招狗似的向我挥挥手:“这贱。人竟然在红袖茶水中投。毒,打si都不为过!”
我将木棍摔到一边,瞟了一眼抱着膀子的红袖。
“那也不能这样打,她身娇体弱,这样打人就没了。”
我将红袖搂入怀中,命婢女去喊大夫。
小三气若悬丝,早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夫人,他们要抢我的大宝啊,我不服啊。”
“我就是往她杯里放了点巴豆,我没想过投毒。”
“夫人,你要相信我。”
小三本是良家妇女,平时踩死一只蝴蝶,都要阿弥托福,念三天经文。
怎么会,要投毒害人?
我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周和光。
“这水中是不是毒,让大夫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为什么非要将人打si,这可是一条命啊。”
周和光眉眼一跳,转头看着红袖:
“人也打了,你气也该消了吧?”
红袖穿着一身红色劲装,身上的衣服却有些不伦不类。
大剌剌的穿着贴身长裤,贴身长衣就在外面闲逛。
她却没有丝毫害臊。
甚至挺了挺胸口,一副自豪的模样。
“这次轻飘飘地绕过她,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投。毒?”
“周和光你说不会让我受委屈,我才同意当妾。”
“如今,你就看他们这样欺负我?”
周和光闻言,立刻寒了神色。
“来人,将她双腿打。断,丢到寺庙一辈子为红袖祈福。”
他话语中透着坚定,却讨好地看向红袖。
好像断腿的人,不是当初他八抬大轿娶回来的良家妇女,而是一只咬人的恶犬。
我立刻站起来,挡在小三面前:
“谁敢?我看谁敢动她?”
红袖却调侃地看着周和光:
“我看你这夫人并不如你口中说的那样和善。”
“自己相公的话,都敢忤逆。”
“周和光我怎么敢信,嫁给你后你会不让我受委屈。”
或许是为了让心上人安心,又或者是这么多人,我公然忤逆他,他觉得丢了面子。
周和光竟是啪一声,甩了我一巴掌。
“我是给你脸了,分不清大小王是吧?”
“生不出孩子也就算了,我的话你也敢忤逆。”
“信不信,我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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