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姐幼菊远嫁广州,在国营百货公司当会计;二姐幼梅在省城当中学语文老师,都是有出息的人。我呢,初中毕业就进了厂,守在爹娘身边,现在跟丈夫老刘和儿子住在单位分的两居室里。
爹颤抖着从木箱底抽出那件泛黄的袄子,只听他低声道:"老太婆,今天你该回来瞧瞧了。"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那是爹七十岁生日那天,一九九七年的深秋。我叫周幼兰,在东北小镇的纺织厂上班,车间里的"老棉纺"了,已经二十多年了。
大姐幼菊远嫁广州,在国营百货公司当会计;二姐幼梅在省城当中学语文老师,都是有出息的人。我呢,初中毕业就进了厂,守在爹娘身边,现在跟丈夫老刘和儿子住在单位分的两居室里。
娘去世五年了,爹一个人住在老宅里,那是个六十年代盖的四合院,青砖灰瓦,东屋西屋加堂屋,院子里有口老水井,还种着一棵老槐树。我隔三差五去看他,给他送粮送菜,收拾屋子。
"老周头,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啊!"隔壁王大娘扛着笤帚从巷口过来,嗓门亮得很,"七十大寿,可得好好庆祝庆祝!"
爹摆摆手,不好意思地笑了:"哪那么多讲究,孩子们回来就高兴。"
"得了吧,您嘴上说不在乎,心里比谁都美。"王大娘笑着,又冲我喊,"幼兰啊,你那姐妹都回来没?"
"都到了,大姐昨天的火车,二姐今早的长途车,这会儿在屋里呢。"我一边应着,一边拧干手里的抹布。
那天一大早,我就去老宅帮爹收拾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又把那台老式"熊猫"收音机擦得锃亮,收音机还是爹当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发的奖品,至今还能放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声音。
姐姐们都请了假,赶回家给爹过生日。大姐带了南方的荔枝来,一路上用报纸包着,到了还是新鲜的;二姐拎了两瓶"贵州茅台",说是她们学校分的福利;我准备了一个大蛋糕,上面用奶油写着"福如东海"四个大字。
"哎呀,糟蹋钱!现在物价多贵啊!"爹看到那些东西,嘴上埋怨,眼睛里却闪着光,像个孩子得了心爱的玩具。
"爹,您七十大寿,儿女孝敬您是应该的。"大姐一边说,一边从挎包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这是我和姐夫的一点心意。"
"不要不要,你们自己的钱自己花,我又不缺啥。"爹连连摆手,把信封推开,却被大姐硬塞进了口袋。
午饭前,爹忽然说要找些老照片看看。咱家那时候虽然不富裕,但爹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家里有台老海鸥照相机,逢年过节都要拍几张全家福。
我们跟着爹进了西屋,那里有一只老旧的樟木箱,是娘当年陪嫁带来的。箱子上的铜锁已经发绿,钥匙孔都磨得发亮了。爹用随身带的钥匙打开箱锁,掀开箱盖,一股樟脑丸的气味混合着年代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几叠发黄的老照片,还有我们小时候的学校奖状,爹娘的结婚证,甚至还有我们小时候穿过的虎头鞋。爹掀开箱盖,小心翼翼地翻找着,像是在翻阅一部家族史。
箱底压着一件深蓝色的棉袄,面料已经泛黄,但依然能看出是"的确良"料子,那是七十年代末流行的好布料,一般人家买不起。袄子的领口和袖口都是黑色的"的确凉"滚边,做工十分精细。
爹拿出那件袄子,手微微发抖。"你们娘的袄子,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料子,一直舍不得穿。"爹的声音哑了,像是被炉灰呛到了一样。
我记忆中的娘,总是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裳,围着灰布围裙在灶台前忙碌。那是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的日子,改革开放刚刚起步,物资紧缺,家家户户都过得紧巴巴的。娘的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但衣服却是能补就补,从不舍得添置新的。
"记得当年,我排了三天队才买到这块'的确良'。"爹抚摸着袄子,眼神飘向远方,像是在看一部只有他能看到的电影,"那时候啥都要票证,布票比粮票还金贵。我攒了好几个月的工资,又托了厂里供销科李师傅的关系,才从柜台底下弄到手。"
"那时候您在铸造车间当组长,每月四十八块钱,买这料子得多少钱啊?"二姐问道,她从小就爱算账,像是随了娘。
"二十多块呢,快半个月工资。"爹叹了口气,"那时候一家五口人吃饭,一个月下来也就剩不了几个钱。"
院子里传来自行车铃声,是街道张主任来看爹。张主任比爹小几岁,以前是爹的徒弟,现在退了休在街道当主任,爹病了他总来问候。"老师傅,寿星公啊!"张主任风风火火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红纸包的礼品,"这是我家自己腌的咸鸭蛋,您最爱吃的。"
爹忙招呼张主任坐,让我去倒茶。张主任看到我们手里拿着的袄子,眼睛一亮:"这不是师母的那件蓝袄子吗?当年多少人羡慕呢!"
"你还记得啊?"爹有些惊讶。
"那是,八零年那会儿,厂里谁不知道周师傅给媳妇买了'的确良'做袄子啊!"张主任喝了口茶,"那时候我刚进厂,就听老工人说,周师傅疼媳妇,半个月工资给买布料。谁家能这么阔气啊!"
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圈却有些发红。张主任告辞后,我们继续翻看箱子里的东西。"这袄子我咋没见娘穿过呢?"大姐幼菊疑惑道,她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像极了年轻时的娘。
"就是,娘过年都是穿那件黑棉袄,领子都磨白了。"二姐幼梅附和着,她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斯斯文文的,是我们姐妹中最像爹的一个。
爹沉默了一会儿,眼圈红了。窗外的老槐树哗哗作响,好像在替爹诉说着往事。"你们娘啊,就是这么个人,宁可自己穿破衣烂衫,也要把好东西留给家里人。"
我递给爹一根烟,爹摆摆手没接,只是拿出自己的"大前门",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爹的眼神更加迷离了。
当年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浮现:八一年冬天,东北的风刀子似的刮着,能把人的脸割出血来。大姐高考那年,天天复习到深夜,煤油灯下埋头苦读;二姐又得了风湿病,整天腿疼得厉害,走路一瘸一拐的。家里经济困难,工资票都用来买粮食了。
"那年可真难,"爹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大姐要高考,需要买参考书;你二姐病了,要吃药打针。家里没余钱了,你娘瞒着我,偷偷把这袄子的一半面料剪了,到百货公司换了钱。"
"啥?"大姐惊讶得嘴张成了"O"形,"那年娘给我买了《高考必备》,我还纳闷哪来的钱。那书可贵了,足足花了五块钱呢!"
"我记得那年冬天,娘给我买了'千里马'牌的红花油,十块钱一瓶呢。"二姐的眼睛湿润了,声音也哽咽起来,"那时候天天擦,腿才好起来的。"
"你们不知道,那天我回来看见你娘在偷偷哭,问她怎么了,她不说。后来发现她手上全是针扎的小洞。"爹的声音颤抖着,"原来她把料子拆了,想重新做小一点的袄子,却发现布料不够了。"
爹打开柜子,拿出一个小纸包,里面包着半块"的确良"布料,已经泛黄了,但依然能看出质地不错。"你娘舍不得全用掉,说等有钱了再买半块,给自己做件袄子。结果这块布料就一直放着,她也没等到穿新袄子的那天。"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窗外的老槐树叶子哗哗作响,像是在呜咽。我想起小时候,院子里刘婶家的媳妇穿了件新棉袄,在胡同里扭来扭去,被娘笑话是"不知羞",可娘眼里分明有羡慕。
"这袄子做好后,你娘只在家里试过一次。"爹回忆着,手指轻轻抚过袄子的领口,"她照着那个破镜子,高兴得像个孩子。她问我好看不好看,我说好看,可心里却在盘算着月底的煤钱够不够。"
"第二天她就又穿回那件打补丁的旧袄了,我问她咋不穿新的,她说新的太好看,舍不得穿脏了。"爹的眼神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其实我知道,她是心疼这件袄子,舍不得穿。"
我脑海中浮现出娘站在破旧的穿衣镜前,试穿那件蓝袄子的样子,脸上洋溢着少女般的喜悦。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又酸又疼。
"我还记得,那年腊月,街上王屠户媳妇穿了件跟这料子一样的袄子,村里人背后说咱家是'外穷内富'。"大姐说道,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有人当着你娘的面说,你娘回来哭了一场。"爹的声音低了下来,"说自己没本事,让孩子们受委屈。"
"瞎说!"二姐突然激动起来,"娘最有本事了,能把咱家拉扯得这么好。厂里多少人家日子都过不好,咱家从来没饿过肚子!"
"你爹当铸造工,一身力气活,每月四十八块钱工资,还要养活五口人。"爹自嘲地笑了笑,露出了满口发黄的牙齿,"那时候哪有富的?就是你娘会过日子。米缸见底了,她能变出米来;腊月没钱了,她能从柜底翻出几块压岁钱来。"
说着,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
"爹,您别这样。"我赶紧掏出手绢给爹擦眼泪,手绢还是娘生前绣的,角落有一朵小梅花。
"幼兰,你跟你娘最像,都是心细的。"爹拉着我的手,粗糙的大手包裹着我的小手,"你娘走得早,没看到你们现在的好日子。"
"爹,那您知道娘把布料剪了吗?"我问,眼睛盯着那半块剩下的布料。
"后来知道了。"爹的手轻轻抚摸着袄子,仿佛在抚摸娘的脸,"有一次她生病,我去找药,看见这布料少了一半。问她,她才说了实话。我当时心疼得不行,责怪她不该这么做。你娘却说,'孩子要紧,咱们不差这一件袄子'。"
说到这里,爹的声音哽咽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我们仨姐妹也都泪流满面,谁也说不出话来。
"那时候,我们单位一个月开一次工资,发了工资我就上交给你娘。"爹继续说道,眼睛望着窗外发呆,"你娘把钱分成几份,放在不同的地方:米面钱、煤炭钱、学杂费,还有一个小布包,里面是攒起来的'救命钱'。"
"我记得那个红布包,系着蓝格子带子的。"二姐说道,"每次我生病了,娘就从那里拿钱。"
"攒了三年呢,就为了给你们读书,将来有出息。"爹的眼神骄傲起来,"你们娘活着的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们都成家立业,有稳定工作。"
不知不觉中,院子里的柳树影子已经拉得老长,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地走着,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这时,我在箱底发现了一个小笔记本,封面是红色的,已经发黄了,上面印着"五年计划"几个烫金大字。翻开一看,是娘的字迹,那样熟悉又陌生。里面记录着家里每一笔收支,还有我们成长的点点滴滴:
"1981年5月15日,幼菊今天期中考试得了全班第一,真争气。花两毛钱买了两个鸡蛋给她补补。"
"1981年6月20日,幼梅的风湿病好些了,能下地走路了,感谢老天爷。攒钱给她买双棉鞋,冬天别再冻着。"
"1981年7月5日,幼兰帮着择了一筐豆角,真是懂事的孩子。省下的钱给她买个小布老虎。"
最后几页,是娘对爹的话,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生病时写的:
"老周今天又加班到晚上十点,回来累得话都说不出。这辈子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值了。"
"老周的手上全是茧子,摸在我脸上却那么温柔。孩子们都有出息,老周的功劳最大。"
"如果我有一天不在了,希望老周能照顾好自己,不要太想我。"
我们三姐妹相视而泣,谁也说不出话来。爹坐在小板凳上,像一尊石雕,一动不动,只有肩膀微微颤抖。
"爹,您还记得我十岁那年过生日吗?"我突然问道,声音有些发颤。
爹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记得,那年你要了个布娃娃。"
"您知道吗,那个布娃娃是娘用自己的旧衣服做的。"我哽咽着说,"她熬了三个晚上,针线活做得那么好,我还以为是商店买的呢。"
"你娘的针线活,那是没说的。"爹自豪地说,"当年她给我做的那件蓝色工装,穿了十年都没破。厂里人都羡慕呢!"
"我上大学那年,娘给我做了一床棉被,说是她的嫁妆。"大姐幼菊擦着眼泪说,"现在还盖着呢,冬天特别暖和。"
"我结婚那年,娘给我的陪嫁是她婆婆传下来的一对银手镯。"二姐幼梅接过话茬,"她自己从来没戴过,一直留着给我们。"
回忆像潮水一般涌来,那些被时光冲淡的记忆,此刻变得如此清晰。
爹沉默着听我们说,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感。院子里,邻居家的收音机传来《渴望》的主题曲,那悠扬的旋律让人心里发酸。
"爹,不如把这袄子做成个小枕头吧,让娘的爱一直陪着您。"我突然说道,脑子里灵光一闪。
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缓缓点点头:"好,好主意。"
"就这么办!"二姐拍了拍手,"我们今天就动手。"
"先吃饭,吃完饭再做。"爹站起来,腰板挺得直直的,"今天是好日子,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
午饭桌上,爹破天荒地喝了两杯酒,脸上泛着红光。我们仨姐妹轮流给爹夹菜,说着各自的工作和生活。
"大姐,你们广州日子怎么样?"爹问道,眼睛亮亮的。
"挺好的,姐夫单位分了一套两居室,小侄子上初中了,成绩不错。"大姐边说边给爹倒酒,"南方冬天不冷,就是吃不惯,老想东北的酸菜和大白菜。"
"二姐家呢?"爹又问。
"还行,就是忙,天天改作业到半夜。"二姐推了推眼镜,"女儿今年上小学了,跟她奶奶住一起,我们工作日没时间管。"
"你们老刘厂里咋样?"爹转向我。
"前几年不景气,下过几批岗,好在老刘技术好,保住了。"我给爹碗里添了点炖排骨,"小兵今年上高二了,学习可用功了,想考北京的大学呢!"
"你们都有出息,比咱强。"爹说着,眼睛望向墙上娘的照片,那是八十年代照的,娘穿着一件灰色的确良上衣,头发烫成小卷,笑容腼腆,"要是你娘在,该多高兴啊。"
饭后,我和姐姐们收拾了碗筷,然后一起动手,用娘的旧袄做小枕头。大姐负责裁剪,二姐负责缝制,我负责填充棉花。
"咱们干脆把娘的日记也复印几页,做成小册子塞进去吧。"二姐提议道。
"好主意!"我赞同道,"咱们挑几段最暖心的。"
我们翻出以前照相馆里复印的设备,把娘日记中最感人的几页复印下来,小心翼翼地裁剪好,用红线缝在一起,做成小册子。
"姐,你还记得咱小时候,娘经常晚上给咱讲故事吗?"我一边填棉花一边问。
"记得,都是她自己编的,什么《小白兔和萝卜》《小花猫捉老鼠》。"大姐笑着回忆,"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家里买不起故事书。"
"娘的故事比书上的好听多了。"二姐接过话茬,"我现在给学生讲故事,还用娘的那套呢,学生们都爱听。"
傍晚时分,小枕头终于做好了。我们用娘的旧袄做了枕套,里面塞满了柔软的棉花,还藏了娘的日记小册子和一张全家福。枕套上,我们用红线绣了一个"福"字,那是娘生前最爱绣的字。
把枕头送给爹时,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娘一样。爹的眼泪顺着皱纹滑落,滴在枕头上,洇出一小块深色的印记。
"老太婆,你看,咱闺女多孝顺。"爹对着空气说道,仿佛娘就在身边,"咱闺女都长大了,有出息了,你放心了吧?"
夜深了,东北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爹的脸上。我和姐姐们坐在炕边,看着爹枕着那个蓝布小枕头,嘴角带着笑意,沉沉地睡去。
"爹这几年,一个人住着老房子,肯定很想娘。"大姐小声说道。
"是啊,他们在一起四十多年了。"二姐点点头,"娘走后,爹整个人都苍老了。"
"爹现在退休了,每月退休金也够用,就是想娘。"我叹了口气,"我经常来看他,可总觉得爹心里有说不出的话。"
"咱们姐妹得多来看看爹。"大姐拍了拍我的肩膀,"日子好过了,可不能忘了亲情。"
我悄悄关上门,想起小时候娘对我说过的话:"人这辈子,不图大富大贵,但求家人平安,相互理解,就是最大的幸福。"
是啊,那件从未穿过的袄子,承载了娘一生的爱和牺牲。而今天,它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温暖着我们的家。
第二天一早,我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推开窗户,院子里的老槐树上落满了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庆祝什么。厨房里传来响动,是爹在烧火做饭。
"爹,这么早就起来了?"我揉着眼睛走进厨房。
"睡不着啊,想着给你们做顿早饭。"爹正在和面,准备蒸花卷,那是我们小时候最爱吃的,"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娘回来了,穿着那件蓝袄子,站在院子里喊我吃饭。"
爹的眼里闪着光,不知是泪水还是晨光。
"爹,您想娘了。"我不是在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想啊,天天想。"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我跟她说,等我走了,就去找她,让她穿上新袄子,咱俩好好过日子。"
我鼻子一酸,赶紧转身假装找筷子,不想让爹看到我的眼泪。
这时,大姐和二姐也起床了,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饭。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墙上娘的照片上,她的笑容那么温暖,仿佛就在我们身边。
"姐,我想起个事儿。"我突然说道,"咱们把娘的那半块布料也一起做成个小包,里面放些娘喜欢的东西,等爹百年后,和他一起下葬,让他带给娘。"
爹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眼泪"啪嗒"一声掉进了碗里。
"好,好啊。"爹的声音颤抖着,"你们娘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能穿上新袄子了。"
在东北漫长的秋日里,阳光温柔地洒在老院子里,槐树叶子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娘在低语。我知道,有些爱,像娘的袄子一样,即使泛黄,也永远温暖;有些情,像爹的思念一样,即使无言,也刻骨铭心。
那天回家路上,我仰望着深蓝的天空,突然明白了:生活中最美的风景,不是远方的山水,而是家人之间的那份牵挂和守候。而娘的那件从未穿过的蓝袄子,正是这份爱最好的见证。
来源:禅悟闲语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