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耳朵里乱糟糟的,急于找到女儿,又怕女儿在这里,心中又纠结又煎熬,一下子推开了门。
原创首发。本故事为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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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0——9。 3小时10分
1、
二平在门外听着门里的动静,想辨别出丽丽的声音。
但里面的女人笑声太大太响,听不清。
她耳朵里乱糟糟的,急于找到女儿,又怕女儿在这里,心中又纠结又煎熬,一下子推开了门。
看到门口出现的二平,宿舍里,女孩们年轻又沧桑的目光齐刷刷地向门口看来。
二平仿佛走进了十年前的岁月里,一道门,让她从现在跌入到泛黄的过去。
那些年,她在这里经历的人生,遭受到的欺辱,都忘不掉。
还有,这里她也有过欢笑,有过快乐,还挣到了真金白银……
那时候为了女儿丽丽,她什么客人都陪,什么酒都喝,白酒加啤酒,再加红酒,有时候三种酒倒在一个盆子里,客人给她们这些姑娘一人一杯。
能喝就坐下,不能喝就赶紧下去。
人家来这里是寻欢作乐,来玩的,来高兴的。
二平的工作就是让客人满意,要是得罪了客人,她的工作也干到头了,挣不大钱,还可能挨顿揍。
一个声音惊醒了二平:“大姨,你找谁?”
二平一愣,大姨,这个称呼是叫我的吗?
十年前,二平还能装小姑娘,穿着超短裙,裙盖儿下面都是大腿。
可不是嘛?她今天来这里干什么?不就是来找自己的女儿吗?
看看面前这些年轻的面孔,很多都跟丽丽差不多的年纪。
她一下子被拽回到现实里。
她冲着声音发问:“我来找个姑娘,叫丽丽,20岁,瘦瘦的,皮肤很白,头发有点黄,一笑有个小虎牙——”
旁边有人大声地叫起来:“丽丽,有人找——”
二平的心提到嗓子眼,原来,这个该死的丽丽真的到这里讨生活。
当年你妈又泼辣又彪悍,才能才这里挣口饭吃,你呀,丽丽你就是个小白兔,还不得被这些狼犬吞吃了?
找不到女儿,二平担心女儿的安危。
一听说女儿找到了,她又恨女儿不争气,要跑到这里——
可她还没有想完,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三个姑娘:
“我叫丽丽!大姨你找我吗?”
“我叫小丽!我不是认识你——”
“我叫莉莉,草字头的莉——我们谁是你要找的人?”
三个姑娘,都跟丽丽差不多的年轻,都瘦瘦的,有一个头发发黄,一笑有小虎牙。
只是,她们的眼神要把丽丽大胆多了。
可她们都不是二平的丽丽。
她从这道门出来的时候,身后有人给她出主意:“大姨,旁边还有两家舞厅,你去找找看——”
二平去了另外两家舞厅,都没有找到丽丽。
丁国强这个瘪犊子,糊弄她的,就想让她难受。
晚上有一趟小火车能回到安城。
二平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室,候车室里空无一人,售票口堵着一块板,现在不卖票,开车前半小时才卖票。
小镇太小了,火车站也太小了,她一个人坐在即将落下的残阳里,想着前半生,她越想越难受。
站在西天边最后一道霞光里,她掉了眼泪。
日子,怎么就让她过得稀碎稀碎呢?
当年她和宝蓝静安,三个人相继从长胜出来,那时候她的情况是三姐妹里最好的。
她买了楼房开旅店,还在步行街租房子卖二手服装,现在,服装店没了,女儿没了,她也老了,被年轻的姑娘叫大姨。
二平回到安城,给宝蓝和静安打电话:“我想喝点酒,你们能陪我吗?”
宝蓝说:“你在哪儿,我马上就到。”
静安说:“我给冬儿做饭呢,做好饭我就去,你先去饭店点菜。”
过了一会儿,三个姐妹在铁锅炖见面。
二平要了一瓶白酒,三个人一人一杯。
二平看着两个好朋友:“先喝酒,喝完酒再吃菜。”
一口酒下肚,二平就醉了。
酒入愁肠愁更愁。
“没找到丽丽?”静安问。
二平点点头,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丽丽那么大了,20岁,没事,丢不了,她出去锻炼锻炼也好,能知道你这个当妈的不容易。”宝蓝说。
二平嘴唇翕动:“我担心她走了我们的老路——”
静安无奈地笑。“走我们的老路也没有办法,你阻拦不了。你越阻拦,丽丽越往出挣,好像你要害她似的。”
宝蓝叹息一声:“我的两个孩子还小,暂时这些事情还没遇到,可我能理解你们俩,姑娘大了,心眼多了,就觉得妈妈说得不对,她们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
宝蓝看看二平和静安,二平端杯喝酒,静安食不知味,两人的眼神都有些黯淡无光。
宝蓝接着说:“无论怎么样,我们三姐妹都要好好地活,有孩子没孩子,我们都要活下去,孩子出息还是没出息,我们自己都不能放弃,我们要活出个样儿来!”
静安举杯跟宝蓝碰杯:“你说得对——”
回头看二平,二平已经醉了,眼神直勾勾地看人。
宝蓝开车,先送二平回家,到了二平的家,看到二平房子低矮,院子很小,她很难过。
二平虽然醉得走不了路,但她还知道喜乐在幼儿园寄存。
静安去幼儿园领回喜乐。
喜乐看到二平呕吐,孩子贴心地在水缸里舀了半瓢水,递到二平嘴边。
“妈妈,你簌簌口——”
那么点的小人,看到二平这样,他担心和害怕,眼里含着泪……
宝蓝送静安回家,路上她问静安,冬儿的病治得怎么样。
静安长叹一声:“大病没去,又添心病……”
宝蓝得知的冬儿要休学一段时间,她的眉头不仅皱了起来。
“这么严重吗?冬儿以前学习多好啊,小嘴叭叭的,可爱说了,现在咋得了这种赖皮馋的病?”
静安也不知道,冬儿的病最终什么时候能好。
“我不想让她休学,怕她回家之后自暴自弃,那冬儿将来厌学咋办?”
宝蓝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只能安慰静安:“等冬儿皮肤上的毛病好了,孩子肯定能走出来!”
静安也希望如此。只是,眼前她却看不到多少希望。
母女两人的前路,还被老天设置了什么磨难呢?
要不是她写杂志能赚到钱,要是静安在饭店每月挣几百元的工资,她可能也撑不下去了。
2、
静安到家的时候,冬儿已经喝了汤药,睡下了。
这孩子现在自己会把汤药倒在碗里,电饭锅上放了笼屉,把汤药坐在笼屉里热一下再喝。
静安看着厨房灶台上,没有刷的汤药碗,冬儿内心很挣扎吧,她迫切地盼着自己的病早点好……
夜半,手机突然响了。
静安把手机已经设置成无声,但嗡嗡的声音还有。虽然这声音很轻微,但静安睡眠轻,有点动静,她就醒了。
是二平打来的电话。
静安心里还骂呢,这个醉鬼,大半夜打什么电话,也不看看时间。
心里虽然这么想,还是把电话接了。话筒里猛然传来喜乐的哭声:“小姨,我妈妈吐血了,可吓人了,咋办呢,妈妈会不会死——”
喜乐给宝蓝打电话,宝蓝没接。
喜乐哭着给静安打电话。静安说:“妈妈没事,就是喝醉了。小姨马上就到,你别怕,在家等我。”
静安在门口换鞋,冬儿从房间里穿着单薄的内衣出来:“妈,怎么了?”
静安催她回屋睡,别冻着。“你二平阿姨出点事,我去一趟,回来再跟你细说,你好好睡觉,谁敲门也别开门,妈妈有钥匙。”
冬儿忽然笑了:“妈,我不是喜乐那么大,我都15岁了,是大姑娘。”
冬儿到门口送静安,白白嫩嫩的脸蛋,眼神里的迷茫,还是个小姑娘,自己还称大姑娘。
静安伸手轻轻地捏捏冬儿的脸蛋:“回去睡吧,妈一会儿就回来。别感冒,感冒又不能吃药,好得慢——”
冬儿小声地嘀咕:“妈,你真磨叨,快走吧,外面黑着,路上加小心。”
一出楼门,静安发现下雨了。
雨虽然不大,但雨点又冷又硬,一会儿就密集起来,打湿了静安的头发。
静安骑着自行车,摸黑去了三小学。有两条路上有路灯,但小胡同里没有路灯。
路上,她给宝蓝打电话,又往宝蓝的美容院和健身房打电话。
都没有人接。
静安到了二平家,一开大门,房间里的灯就亮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推开屋门,带着浓浓的哭音儿胆怯地问:“是小姨吗?”
哎,喜乐刚才一个人陪着二平,他都不敢开灯。
静安一走进二平的家,房间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二平横躺在沙发上,披头散发,蜡黄的一张脸,浑浊绝望的目光,让静安心惊。
静安又给宝蓝的家里打电话。这回有人接,是宝蓝的声音。
“二平出事了,吐血,你快来吧——”
宝蓝开车,把二平送到医院。
诊断的结果,二平是喝酒喝得胃出血。
医生看到旁边的喜乐,训斥二平。“你孩子都这么大了,在孩子身边酗酒,你让孩子跟你学这个?长大跟你一样?你是当妈妈的人,要以身作则,孩子不跟你学好,也不能跟你学坏啊!”
二平羞得无地自容。
护士给二平打了吊针,二平又吃了药。
二平躺在注射室的长椅上,身上披着静安和二平的衣服。
已经是十月末,暖气刚刚供热,房间里温度不够,外面下雨又冷,注射室里很凉。
宝蓝搂着喜乐,对静安说:“我带喜乐出去吃点东西,一会儿给你们带回来。”
静安冲宝蓝点点头。
宝蓝领着喜乐下楼后,走廊里安静下来,灯光也暗下去。
注射室里只有静安和二平两个人。
窗外的雨点声音没有了,静安以为雨停了,抬头向窗外看。
却忽然发现灰白的夜色下,有什么东西无声地从天而降,飘落在窗台上。
哦,下雪了。
又是一年的雪季。
2008年已经快走到尽头,2009年的门槛就在不远处。
时间呢,你怎么这么快啊,一年说过去就要过去了。静安好像还没有做什么——
在这个凌晨时分的医院里,静安想起年初她从报社辞职,没黑没白地给杂志写稿子。
好不容易挣点钱,看好了楼房,还没有买,女儿又病了。
领女儿看病,女儿却又有了心理疾病——
一桩桩一件件,起初,静安有点沮丧,白努力一场,女儿一场病差不多都花了进去。
但随后,她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要是没挣到这笔钱,女儿得病,她就得把仅有一个平房也卖掉。
行啊,现在的生活,怎么也比当年她跟九光在一起过日子的生活好多了。
那不是生活,她每天都被丈夫挑剔,被婆婆说教,被小姑子挑唆,被公公算计。
现在,她的生活里安静,祥和,她有份工作,对前途不再迷茫,她还和女儿生活在一起。
老天够厚待她了。
有多少女人穷极一生,也走不出婚姻的围城。但静安凭着坚韧的性格,终于走了出来。
从婚姻的围城里走出来,她才发现处处都是围城。
报社,也是一个围城,她费力地走入,但最后她又决绝地离开。
母亲曾经骂她:“你呀你,要结婚的是你,要离婚的也是里。挣命进大院工作的是你,辞职的也是你。进报社的是你,辞掉记者的工作的也是你。你呀,咋干啥都没常兴呢?”
一开始,静安也自责,她总是兴致勃勃地走入一个环境,但走入进去,当她完全熟悉了这种生活之后,却发现她走入的是一个围城。
一个跟婚姻相似的围城。
于是,她又从围城里费力地走出来。
为什么,她不能在围城里,像别人一样安于现状,认命呢?
对,静安明白了,她不安于现状,她从不认命!
当她发现她又被一个围城困住的时候,她就会使出浑身解数,冲破这围城,冲到一个更广阔,更自由的天地,像雄鹰一样翱翔……
静安走出的一个个的围城,不是一条水平线的,那是螺旋式上升的一条线。
每走出一个围城,静安就多了一份自信,多了一份对前途的认知。
到了现在,静安已经对自己的前路看得很清晰。
谁也束缚不了她,她将按照自己的计划生活,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女儿也一样,无法绊住静安奔跑的脚步。
该给女儿治病,一定要治病。但静安不能停下脚步,她要继续飞奔,飞到更高的枝头……
……
长椅上的二平悠悠地醒来,看着外面的落雪,忽然哼起一首歌:
又见雪飘落
飘于伤心记忆中
让我再想你
却掀起我心痛……
二平唱不下去,眼泪滑落下来。
伫立在窗前的静安,轻声地接了下去:
早就分了手
为何热爱伤情重
独过追忆岁月
也许此生不会懂……
静安轻声地劝说二平:“丽丽已经长大,不用你管了。你别再惦记她。但喜乐还小,你要把喜乐养大——”
暗夜里,二平冲着静安,用力地点点头。
3、
静禹是11月初离开长春,飞跃太平洋,飞到陌生的国度去打拼。
他和凤兰一起走的。
临走前三天,静禹带着球球回到老家。在老家他陪伴球球两天,也陪伴父母两天。
这两天,静禹刻意地不提外面的事情,父亲和母亲也不问。
尤其有球球在身边,父母的注意力被大孙子吸引,减轻了对老儿子离别的伤感。
静安和冬儿也回到父母家。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
球球喜欢黏着姐姐,无论做什么去,都要拉着姐姐的手一起去。
冬儿虽然不太愿意,但也勉强地回应球球。
第二天,他们去老坎子玩。
冬天,老坎子的江面已经封冻,雪飘千里,游子的心已经远去。
静禹带了相机,给众人照相。背景无一例外,都是千里冰封的江面。
离家的人,更眷恋自己的故土。
远游的人,更知道归期不定。
静禹这次归来,又跟冬儿聊了很久。
两个人沿着江边的雪,蜿蜒前行。两人中间牵着球球。
球球不时地要求两人把他抬高,他要荡秋千。
后来,球球玩累了,跑到静禹的后背上,让爸爸背着他。
静禹穿着藏蓝色的羽绒服,戴着黑色的皮手套。
静安看到,就问:“老弟,你去那面,气候暖和吗?”
静禹微微地摇头。“听说,比咱们东北的冬天还冷呢。”
静禹也跟静安聊冬儿休学的事情。
“大姐,可以让冬儿彻底地放松下来,在家自学一个月,寒假还能休息一两个月,等明年三月份开学,冬儿的病要是都好了,那多好啊。”
冬儿期中考试成绩不好,静安也拿不定主意。
曾经给唐老师打电话,但唐老师没接。
听冬儿说,唐老师的妻子得了乳腺癌,已经到了晚期。
唐老师那么年轻,妻子也一定年轻,怎么就得了这个病呢?
静安上网去查,说这种病的人,其中一点就是心里压着沉甸甸的心事,无法排解,忧郁成疾。
静安如果想到写杂志,心情就亢奋起来。但如果想到女儿的病,她的心就一下子沉了下来。
她不让自己太多想女儿的病。女儿的病,她没有办法,那就完全地相信医生吧。
她要把自己的精力,都用在写稿子上,冬儿看病需要花钱啊。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母亲的楼上吃火锅,冬儿恹恹地靠着沙发,球球拽她,她也不想起来。
静禹去楼下买了一箱铁厅的青岛啤酒,还买了一箱饮料。
冬儿和球球喝饮料,四个大人一人一罐啤酒。
父亲举杯,对静禹说:“爸祝你一路顺风——”
话没说完,就哽咽了。
母亲呲哒父亲:“别招惹孩子哭,都高高兴兴的。”
父亲用手擦掉眼泪,不高兴地怼母亲:“我哭你还不让了,你管得咋这么宽呢?”
母亲不让劲儿:“哭有啥用?有能耐你跟你儿子去!”
静禹笑了。“等将来我们在那面发展好了,就给你们都办过去。”
母亲说:“行,就等着老儿子这几句话呢。”
父亲却说:“我不去,飞机飞那么高——”
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天晚上,静安和冬儿没走,两个孩子跟静安睡在另一室,静禹跟父母睡在一个房间。
夜已经深了,静安听到父母的房间里,还有说话声。
静禹说话多,父亲说话少。
第二天一早,母亲就叫静安起来,跟她一起包饺子。
上车饺子下车面,东北人送别习惯吃饺子。
母亲竟然还在饺子里,包了钱和糖。
母亲还细心把钱饺子和糖饺子做了记号。
可是,饺子煮到锅里,看不出记号了。
母亲把一碗饺子放到静禹面前的桌子上。“静禹,都吃了,看看能不能吃到好东西。”
静安笑着对球球说:“你奶奶最偏向你爸爸,你和姐姐都失宠了。”
球球还不知道什么是失宠呢。
静安吃到第二个饺子,只听“咯嘣”一声。
母亲就在旁边看着静安的脸,毫不避讳地说:“完了,钱饺子让我大闺女吃去了。”
父亲笑着说:“挺好,看来我大闺女今年还能挣到钱。”
静安不仅把钱饺子吃到了,糖饺子也被她咬到。
母亲不高兴,半真半假地训静安:“回你们自己家去吃饺子,把我给老儿子包点好的饺子,都让你给叨去了。”
静安笑:“我运气好,谁都挡不住。”
她把半个糖饺子递到静禹面前:“赶紧吃吧,要不然老妈心疼你。”
球球也站起来,把嘴伸向静安:“大姑,我也要吃糖饺子。”
静安把另外半个糖饺子,递到球球的嘴里。
静禹吃着糖饺子,却吃出了眼泪。
他站起来,假装去厨房喝水,擦掉了泪水。
吃完饭,静禹就要返回省城。
父亲要下楼去送,静禹不让。
“都不许送我,我自己打车走。”
静禹走到楼门口,忽然伸出双臂,紧紧地把父亲和母亲搂住。
母亲总是训斥父亲感情用事,泪水太多。但这次,母亲的脸上也纵横着泪水。
父亲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球球也哭了,他站在门口,仰着头看着静禹:“爸爸,你啥时候来接我?”
静禹轻轻地抚摸球球的头,哽咽着说:“爸爸用最快的时间来接你。”
静安让冬儿在姥姥家陪着球球玩一会儿,她去火车站送静禹。
路再长,想说的话也说不完。
火车已经来了,静禹不得不进站台。他用力地抱住静安。
静安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静禹在静安的耳边说:“姐,儿孙自有儿孙福,别太担心冬儿。你看我,念完研究生能怎么样?当了大学老师又怎么样?我还不是跟你一样也辞职了吗?冬儿将来的发展,也许比你我更好……”
静安点点头。
绿皮火车虽然慢,却还是渐渐地驶离了静安的视线,奔向无垠的旷野……
4、
球球当天晚上就发烧了。
静禹还说,他儿子身体好,谁感冒球球也不会感冒。
母亲没让父亲把球球生病的事情告诉静禹两口子。
母亲晚上守了球球一夜,早晨,球球烧退了一些。
母亲对父亲说:“今天你自己出摊吧,我不去了,在家看孙子!”
直到静禹到了外面,给家里打电话保平安,球球才在电话里说:“爸爸,我发烧了,打针,吃药,后来好了,我很坚强,我没有哭。”
母亲之前没有给静禹打电话,怕影响两口子出行的计划。
小区对面,就有一个幼儿园,母亲把球球送去,每天她都最晚去送孙子,又最早去接孙子。
有一天下午,母亲商店卸货,母亲给静安打电话,让她去接球球。
静安从幼儿园接回侄子,在幼儿园旁边的食杂店,她给球球买吃的。
球球看到柜台里的彩色铅笔,两只眼睛一直盯着铅笔看,没说话。
静安顺着球球的阳光,看到彩色铅笔:“你喜欢彩色铅笔?”
球球点点头。
静安说:“要是喜欢,就跟姑姑说,姑姑给你买。”
球球摇头。“爸爸不让我跟姑姑和奶奶要东西。”
静安稀罕地把侄子搂在怀里,给他买了彩色铅笔。
她也给冬儿买了一盒彩色铅笔。
冬儿像一朵干枯的花,一天一天的萎靡下去。
不得已,静安去学校给冬儿请了假,明年三月份再去上学。
班主任说:“期末不用来考试,要不然她的成绩不好,还影响班级的平均分。”
静安对老师的话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不考试就不考试。外国考试都不公布呢,那是学生的隐私。
静安给冬儿列了计划,在家要自律,上午学两科,下午学两科。
冬儿对静安的安排没有说话。
汤药喝没了,母女两人又踏上去省城的火车。
只是,这一回的省城之旅有些荒凉。
静禹已经不再省城,顾泽也出差了。左岸避而不见。
每一次,医生都给静安肯定的回答:“你女儿的情况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你看,白的颜色全淡了。”
静安有疑问。“可我闺女的皮肤都变黑了,不像过去那么白——”
医生说,冬儿的情况是用药之后的正常现象,让静安别着急。
“你要是着急,你闺女就跟着急。”
医生说的倒是实情。
静安在冬儿面前,不会说这种话,都是背着冬儿她才问的医生。
冬儿每天都在家里待着,不出屋,连晚上去散步也不去。
她每天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连站在窗口望望外面的时候都很少。
吃饭的时候,静安去叫冬儿,冬儿要么睡觉呢,要么蜷缩在床上看书。
她没有手机,没有人来找冬儿,冬儿也不下楼。
有一次,静安在厨房做酱炖鲫鱼,发现没有醋了,就着急地对冬儿喊:“老闺女,快去楼下小铺,帮妈买瓶醋。”
喊了三声,冬儿也不去。
她把自己囚在房间里,不肯出门。
周末去姥姥家,冬儿也不去。
静安怎么央求,冬儿也不去。
姥姥姥爷带着球球来静安家里,看望冬儿。冬儿有时候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
她不想见人,不想说话,活在她自己围起来的牢笼里。
有一天,静安跟母亲说起来,忍不住悲从中来。
母亲劝慰她:“静安呢,你就这么想吧,是老天下凡来磨你,来渡你,什么时候你把欠老周家的都还清了,冬儿就会好起来。”
静安不相信母亲说的。“我欠他们家什么?谁欠老周家的?”
母亲说:“上辈子,你肯定欠了他们家,要不然离婚的时候,你挣命地要这个孩子干啥?”
静安不跟母亲说了,说也没用。母亲的话劝不到点子上,反而给静安增加心里负担。
冬儿再也没有去奶奶家。
后来,周英来看过冬儿,冬儿从房间里来到客厅,跟大姑说了几句话,就说累了,要回屋睡觉。
周英只好告辞。
静安送周英下楼,在楼下两人说了半天。
周英安慰静安:“过一段也许就好了,看冬儿多懂事,不出去招个乱码蝇花的。”
静安苦笑。“大姐,我现在甚至希望她下楼去玩,招的乱码蝇花也比她自闭强啊。现在她在家里,一天都跟我说不上一句话。我怕她这么下去——就废了。”
周英也没有好办法。
冬儿奶奶老周太太来过一次。这次她攥着两根糖葫芦来的。
入冬之后,安城的大街小巷,开始传来叫卖糖葫芦的声音。
静安冲冬儿门里叫了一声:“冬儿,你奶奶来了。”
冬儿半天才出来,蓬头垢面的,脸色灰白,看着一点没精神,很萎靡的样子。
老周太太心疼冬儿,但她一点也不会说话。
她抱怨静安:“也不知道你咋把孩子养成这样?得了一身的病。要是当年你不那么犟,不跟九光挣命地离婚,现在九光说不定还活着,冬儿也不会得这么不好的病!”
静安看在老周太太是冬儿奶奶的份上,一开始没说什么。
但后来,老周太太喋喋不休地抱怨个没完,静安可不再惯着她。
“她奶奶,冬儿要休息,你先回去吧,我也要工作。”
静安往外面撵老周太太。
老周太太不高兴了。“你还撵上我了,我是来看我孙女,又不是看你。”
静安冷笑。“这是我的家,你想看孙女就让孙女跟你回去!”
静安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请”老太太离开。
老太太气呼呼地说:“没见过你这样式的女的,这一天天的,牛哄哄的,不知道你牛个啥?”
静安没觉得自己牛哄哄的,但不知道为啥,总有人说她牛哄哄的。
静安气笑了。“我活得挺好,我干啥不牛哄哄!”
老太太换鞋,往出走,又丢下一句话:“呦,你那还是活得好?好好的孩子都让你养废了!”
静安气急,口不择言。“要是孩子的好坏,都是做母亲的责任,那你呢?你把九光都养到坟墓里了!
“我比你强多了,冬儿再不济,活在我身边。你儿子再好,活在坟墓里!以后你少来我家,我一丁点都不欢迎你!”
老太太气得骂骂滋滋地下楼了。
静安回头,看到冬儿含满泪水的眼睛。
静安把冬儿搂住,轻声地说:“对不起,妈妈跟你奶奶打架,才说的哪些话。你没有废,你只不过是病了,妈妈不再催你,妈妈等你,等你自己走出来!”
冬儿啜泣着:“妈,对不起——”
静安把冬儿搂得更紧,她心疼女儿。
“冬儿,你没对不起妈妈,妈妈因为有你陪伴,我才能活得更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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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本内容为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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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素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