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只见我开膛破肚瘫坐在血腥中，脖子扭向一边不断抽搐着，口中念念有词。
冷笑话讲完，我笑慢了半拍。
竹马无比委屈地扑进许瑶宜怀中，控诉我对他摆脸色。
“裴离，不需要我再教你怎么道歉吧？”
话落，我熟练地站起身脱光衣服在地上扮狗爬。
“胸口还是有点痛。”
许瑶宜一边帮他揉搓着，一边将果盘里的刀踢了下来。
我毫不犹豫地用它割开手腕，瞬间血流如注。
直到连心脏都被掏出，竹马一脚踩扁，这才露出了舒心的笑。
有人看不下去，开口劝了一句，
“裴离好歹是你丈夫，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许瑶宜却不以为意，
“仿生人重启后什么都不会记得，有什么好心疼的！再过分他也不可能离开我！”
程序启动，无人发现我难以自抑地流泪。
许瑶宜不知道，这将会是最后一次重启。
而三天后，我就会被当成劣质品彻底销毁。
1
尽管维修员已经来过三十九次，但这次推门还是被吓了一跳。
只见我开膛破肚瘫坐在血腥中，脖子扭向一边不断抽搐着，口中念念有词。
“瑶宜，我好痛，救我……”
交缠的男女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他坏了，重启不了。”
许瑶宜一边涂口红一边道，语气随意得仿佛只是弄坏了一个不甚在意的玩具。
同为仿生人的维修员面露不忍，
“许小姐，你明明深爱着裴离，可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我去世那会，许瑶宜一度寻死觅活，哭着说要殉情。
后来，她得知有仿生人这项技术，又跪了七天七夜才求到这么一个一比一还原的我。
许瑶宜爱我，全海城人尽皆知。
可她也会为了陆晟一遍遍折磨我，却没人知道原因。
我用尽力气抬头，茫然地看向眼前的女人，泪水无声滑落。
许瑶宜的瞳孔骤缩，指尖微颤，几乎下一秒就要忍不住覆上来，像从前一样为我擦去眼泪。
可她又忍住了，转而克制地掖紧自己的衣服，冷言冷语地朝维修员命令，
“别注这么多水，看到他掉眼泪我就心烦！”
维修员叹气，可我却不甘心地抓住许瑶宜的衣角。
我只剩下三天时间，这之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问了。
片刻的怔愣后，许瑶宜甩开我的手骂道，
“你只是个假人，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赶紧重启，否则别指望我和你继续扮演和睦夫妻！”
可许瑶宜不知道，最后一次重启并不会消除记忆，相反我获得了此前所有的记忆。
为了哄陆晟，为了向他道歉，为了一点鸡皮蒜毛的小事，我一次次被死亡，经历痛苦循环。
身为仿生人，我并没有真实的心脏，可这一刻，却感到了万箭穿心的痛。
显然，维修员也发现了异常，惊呼出声，
“这竟然是裴离最后一次重启！”
仿生人有独特的交流方式，我赶紧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波制止。
【不告知许小姐为你续费的话，你会死的！】
可我早就死了，况且她已经找到了更爱的人。
为了爱他，许瑶宜可以将我一次又一次踩进泥地里，我还有什么理由留下呢？
悄悄离开，成全他们，这才是所有人都愿看到的皆大欢喜的结局。
维修员心疼地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最终还是暗暗答应了下来。
可没想到的是许瑶宜也听到了，她一脸疑惑地质问，
“什么最后一次？”
2
“啊，没什么！”
维修员含糊其辞，连忙拿出控制面板。
可许瑶宜却一把抢过，私自调试起来，我的四肢在她的操纵下渐渐扭曲起来。
“咔嚓——”
随着骨骼发出声声脆响，我也像个濒死之人般痛苦地挣扎起来。
维修员忍无可忍，激动地呵斥，
“你在干什么？没看到裴离很痛苦吗！”
当初为了救下许瑶宜，我被绑匪连砍数十刀。
救护车上，我被确认死亡，只剩下个还算完整的脑子。
后来，许瑶宜又将我的意识上传到仿生人中，成了现在的我。
除了生理构造，我和从前的我没有任何不同。
许瑶宜瞥了我一眼，十分不屑，
“一个假人而已，痛不痛重要吗？”
说罢，她将限度拉到最大，没有一丝犹豫地按下确定。
我尖叫着睁开了眼。
四肢百骸像被巨石碾压，疼痛钻进每一个毛孔。
每次重启，身体总会多出莫名其妙的创伤。
我对此无比惊恐，于是许瑶宜学会了抢答，
“这是你画作抄袭被人打伤的，还是阿晟路过救了你，你该谢谢他。”
生前明明是陆晟抄袭了我的画作，现在他却在许瑶宜的口中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真的吗？”
我不甘心，想要叩问许瑶宜的良心。
但她依旧坦荡，没有一丝愧疚的表情还是深深刺痛了我。
仿生人无法违抗主人的要求，即便心生屈辱，我也只能如她所愿向陆晟道谢。
许瑶宜这才满意地挠了挠我的下巴，说回家。
陆晟快步向前挽起许瑶宜的胳膊，然后回头朝我摆了口型，眼底是不加掩饰的讽刺。
“裴离，你可真像一条听话的狗。”
出了酒吧，许瑶宜顾及我腿脚不方便，于是将我留在原地，自己和陆晟去挪车。
可两人前脚刚走，后脚一个人就提着油漆桶泼了上来。
紧接着，粉丝像蜂群一样从四面八方围堵上来。
我畸形的双脚无法站稳，被挤得东倒西歪，畸形的双手也无法遮挡闪光灯，狼狈惊恐的样子在镜头下暴露无遗。
“贱人！枉我之前还这么喜欢你！居然是抄子！”
“偷别人的画标榜原创，你他妈要不要脸！退钱！”
“他不仅没职业道德，还是个烂人！你们看到他的手脚没有，听说是咸猪手被打了！”
这些话似曾相似，都是我刚出名那会对家的造谣。
那时全网都在攻击我，只有许瑶宜坚定地站在了我这边。
“瑶宜……”
我下意识地想要寻找那唯一值得信任的人。
可穿过人群，我却看到了站在远处，冷眼旁观的她。
羞辱和叱骂震耳欲聋，可我却没有听进去一丝一毫，只通过唇语读到了许瑶宜和陆晟的对话。
“裴离做梦也想不到，这些黑粉是你找来的吧？”
“瑶瑶为了我竟可以颠倒黑白，你对我可真好！”
许瑶宜背着光，看不太清神情，只见她薄唇微启，冷漠道，
“你在绑匪手中救了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而裴离这个和绑匪搅和在一起的始作俑者再怎么折磨都不为过，只要你开心！”
脑子嗡一声，只觉一片空白。
不是的……明明不是这样的。
救她的人是我，我不是陆晟！
混乱中不知谁将我推倒，拥挤的人潮霎时朝我踩踏而来，有人愤愤高呼，
“死抄子，看我们不打死你！”
无数拳头落下，我无助地蜷缩在地，可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许瑶宜的方向。
“瑶宜……”
恰在这时，许瑶宜似有心灵感应般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间，她红润的面容倏地失去了血色。
3
“滚开！”
许瑶宜推搡开人群，像个漂亮的布偶猫一样，炸起毛将我护在身下。
这不禁又让我回忆起从前。
我性格木讷，不似许瑶宜开朗热烈。
所以在我们的关系中，许瑶宜往往是站出来保护我的那个。
印象中，许瑶宜这个被娇养着长大的千金小姐最怕脏了，脏污的东西是一点也不愿意碰。
可她却一点点揩去我脸上的油漆，眼中的担忧慢慢转变成愤怒。
她的美目扫过人群，怒吼出声，
“谁干的！”
这群黑粉是许瑶宜找来的不假，可泼油漆和将人推倒的事她可没授权。
只要我还顶着这裴离张脸，除了她，没有人可以伤害我。
众人被许瑶宜的气焰震慑，没人敢承认。
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电话将人全抓了。
走时又冷冷地瞪了眼心虚的陆晟。
回到家，许瑶宜亲自为我洗净了身上的油漆。
走出浴室，我盯着桌上的婚纱照出神。
距我离开已过了两年，可相框却被许瑶宜擦得一尘不染。
她拿出吹风机，拍了拍椅子，示意我过去吹头。
仿生人不需要吹干头发，她已经很久没为我这么做了。
那一瞬间，我又动摇了。
如果我注定要死去，那我不愿在许瑶宜的误解中死去。
就算在许瑶宜没有主动开口询问，就算违背程序有暴毙的风险，我也要告诉她。
“瑶宜，我……”
没等我说完，大门就被陆晟砰砰敲响。
眼见许瑶宜不打算听我说完，我连忙握住她的手挽留。
“我也有话说。”
“绑，绑架你的人不是……”
谁知许瑶宜不等我说完，就甩开手怒斥道，
“闭嘴！我明明说过不准再提这事。”
“为了不让我见阿晟，你还真是口不择言！”
在她发出命令的下一秒，我浑身便感到了蚀骨般的疼痛。
这是程序在惩罚我的不听话。
我强忍剧痛，努力对抗着，想要说出埋藏在记忆中的真相。
可即是拼尽全力，我也无法再多发出一个音节。
是能眼睁睁看着陆晟将许瑶宜抱在怀中。
“瑶瑶，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
许瑶宜踮起脚安抚着一脸狡黠的男人。
“怎么会，我对你可没有半点脾气。”
两人相拥对视着，气氛逐渐暧昧起来。
陆晟低头准备吻下去，可却又故作扭捏地看了我一眼，
“今天也要裴离看着吗？”
是的，这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在我面前上演活春宫了。
这些画面在以往的记忆里数不胜数。
许瑶宜这才瞥了我一眼，下达了命令。
“阿离，你今晚去客房呆着。”
我愣愣地看了两人三秒。
就在许瑶宜以为我程序出错，准备再次下达命令时，我又起身朝客房走去。
只是她没有发现，我脚步虚浮，好几次都差点倒下去。
接连两次违抗命令，程序已对我做出了严厉惩罚。
完好的外表下，五脏六腑已经被搅碎。
在许瑶宜看不见的角落，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红艳艳的液体没有血腥味，可却也预示着我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4
一墙之隔，我能清楚地听到两人的动静。
冷白的月光洒进卧室，映照在我嘴角不断滴落的鲜血上。
我抬手擦拭干净，然后接听了公司打来的电话。
“0716裴离。”
“是我。”
“你的销毁流程因为违规行为被提前，明天就到公司来执行，清楚吗？”
“好。”
电话挂断，两人的声音又重新传入耳朵。
我多想关闭听觉，多想再走出去再看看这个家，可惜没有许瑶宜的允许，我一个也做不到。
这房子还是新婚那会和许瑶宜一起设计布置的，如今要永久离别，心中难免还是不舍。
虽然……许瑶宜现在正和别的男人躺在我们曾经的婚床上。
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我才完成了许瑶宜的命令，起身走了出去。
两人从卧室出来时显然忘了家里还有一个我，就这么碰了个正着，许瑶宜连忙向我下达定住的指令。
见状，陆晟不以为意地弹了一下我的脸，戏谑道，
“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你再让他重启就好了。”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陆晟顺势提起画作抄袭的事，
“瑶瑶，你答应让裴离帮我顶罪的事，会做到的吧？”
许瑶宜笑着点头，
“你放心，我今晚就让他在媒体前面承认，绝对不让你背一点骂名！”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陆晟，许瑶宜这才解除了指令，接过我手中的果酱刮刀。
可她不知道的是，我已经能自主读取回忆了。
两人刚刚的对话我一句也没有落下。
但为了不让许瑶宜怀疑，我还是和往常一样佯装疑惑，
“我刚刚怎么好像看到陆晟了。”
许瑶宜将涂好果酱的三明治递到我手中，一脸无奈道，
“阿离，你别总疑神疑鬼的好不好，这哪有第三个人啊！”
“对了，你记得今晚八点去市央酒店等我。”
果然，我捏着三明治的手陡然收紧。
“要干什么？”
我继续假装不知情。
虽然满心悲切，但还是不愿意相信许瑶宜真的会让我当这个替罪羊。
她明知我最重荣誉，画画更是我唯一的梦想。
“你忘了？今天是我们的七周年啊！”
我恍然一愣，才记起今天确实是我和许瑶宜的七周年。
可她却要在这天亲手毁掉我……真是太残忍了。
许瑶宜剥夺了我流泪的资格，可她不知，此刻我的心中早已泪如雨下。
早餐后，许瑶宜照例化妆，看我要出门，于是开口询问。
我知道她并不关心我要去哪里，只是想确定我今晚会不会准时出现给陆晟背锅。
“当然是去给你准备七周年礼物啊。”
仿生人无法撒谎，我也没又撒谎，这将会是一份赔上生命的死亡大礼。
闻言，许瑶宜久违地对我露出了微笑，抬头送上了自己的唇。
放在从前，我一定会从善如流地吻下去，贪恋这难得的施舍。
可我却别开了脸，从台面上随意捡了根口红道，
“我觉得你涂这个颜色更好看。”
许瑶宜没有发觉异常，接过后对着镜子涂了起来。
可等她再回过头，却发现我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开了。
去到公司，工作人员将我领到销毁仓前。
在被彻底销毁之前，我可以像人类一样提出最后的遗愿。
我从长长的记忆中截取出许瑶宜的那起绑架事件，存入播放器里。
“这是我留给许瑶宜的七周年礼物，帮我交给她吧。”
完成这一切后，我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销毁仓。
随着最后一声倒计时落下，一千五百度的高温瞬间将我吞噬。
再见了，许瑶宜，我终于自由了……
另一边，许瑶宜看着腕表上的时针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
一向守时的我却依旧没有出现。
这样的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
她开始感到不安，不知为何，背上竟浸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陆晟也坐不住了，第二次前来催促，
“瑶瑶，裴离怎么还不来，不会临阵脱逃了吧？”
许瑶宜当即否定。
“不可能！”
一个仿生人，怎么可能违抗她的命令。
除非……他被销毁了。
但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想到这，她又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哪里出了故障吧。
她已经向仿生人公司反应过了。
工作人员应该很快就找到裴离，并将他带过来。
恰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两个身着制服的仿生人员工出现在门口，没等他们说明来意，许瑶宜就着急忙慌地发问，
“怎么只有你们？”
“裴离人呢！”
员工面面相觑，
“裴离已经被销毁了。”
话落，许瑶宜愣了一瞬，而后猛地将手中酒杯砸了粉碎，怒骂道，
“你们在胡说什么！什么销毁！”
其中一个员工拿出销毁证明，面无表情道，
“许小姐，你应该知道，仿生人是不能撒谎的。”
“裴离被销毁是事实，这是他的销毁证明，请你过目。”
可许瑶宜却像触电般尖叫起来，一把推开两人，死都不肯正眼瞧那张证明。
员工跌倒在地，原本捧在手中的记忆存储仪也滚到了陆晟脚边。
滴一声的误触后，仪器随之播放起来。
来源：海棠花溪梦、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