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正用指甲抠着,手机突然震了:【XX银行】尊敬的客户,您本月房贷还款日还剩3天……
1.
我后悔的,就是没戴手套摸那个破书包。
铁钳刚戳到硬物时,还以为是哪个熊孩子塞的砖头。
结果钳尖一挑,阳光下猛地闪过道金光——是个雕花镯子。
镯子内圈刻着"1987·芳",泥垢卡在花纹缝里。
我正用指甲抠着,手机突然震了:【XX银行】尊敬的客户,您本月房贷还款日还剩3天……
张婶就是这时候冲进来的。
她那个褪色红袖套扫过秤盘,三本旧书"啪"地砸在台面上。
"大兄弟,早上那摞书我不卖了。"她嗓子哑得像砂纸蹭铁皮。
我瞄了眼墙上的价目表:"黄铜6块/斤,您要赎得给12。"
老太太突然抓住我手腕,指甲缝里的韭菜叶快蹭到我表带上。
监控探头在我们头顶"滴溜"转了个方向,跟老家养的那只八哥叫唤一个声儿。
两张二十的票子带着菜市场鱼腥味。
我随手塞兜里,没注意有片鱼鳞粘在了上面。
当晚打包机前研究镯子时,老刘头的狗叫得特别邪乎。
亮子的语音消息震得手机发烫:"哥,张婶闺女在二院7楼B区住了半个月了。
背景音里有护士喊:"3床家属,药费单签一下!"
我转头看CT报告单,发现日期是收到旧书前三天。
报警器嚎起来的时候,玻璃柜里只剩个灰印子。
保安叼着烟说监控全是雪花点,可张婶铺子的节能灯整夜没灭。
第二天巷口,三轮车胎上四道新划痕亮得刺眼。
我把住院单拍在废报纸堆上,那本《红楼梦》突然抖出张带二维码的CT报告。
扫码器"滴"的一声,屏幕跳出:¥58,376.90——和镯子重量折算的金价分毫不差。
2.
老虎钳砸在称重台上时,我正给王叔的废铜过磅。
金属撞击声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王叔眼里的血丝比剥出来的铜线还红。
"刘小子,上礼拜那批黄铜单价不对!"他手指戳着记账本,6月17日的日期被汗渍晕开,像团化了的糖。
我甩出手机银行记录,他腰间的钥匙串"哗啦"崩断,三十四把钥匙砸在地上,跟放鞭炮似的。
三轮车胎第三次被扎是在暴雨夜。
补胎的老李头叼着手电,胶水酸臭味混着雨水,把我后背洇出个人形地图。
"豁口是美工刀斜着剌的,讲究。"他吐掉烟头,补胎胶"滋啦"一声黏上橡胶。
亮子的炒粉摊烟雾缭绕,葱花在铁板上噼啪炸响。
他趁翻锅时压低声音:"张婶女婿的比亚迪押给借贷公司了,就停二院后巷。"
油锅里蹦出的火星子落在我记账本上,把"6月20日"烫出个焦黑的洞。
收摊时撞见张婶在翻箱,塑料袋印着"某某大药房"。
我摸出裤兜里昨天过期的降压药,手机突然震动:【别多管闲事】。
发信人号码是170开头的虚拟号,跟上周催债电话一个套路。
那晚蹲守到凌晨三点,打包机的轰鸣盖不住监控摄像头"咔哒"转动的异响。
月光把三轮车的影子拉长,车斗里那捆旧电缆的编号——和王叔上周丢的那批货对上了。
第二天菜市场,赵胖子剁排骨的力道震得案板晃。
"陪护床租金涨到20了,比猪肉涨得还狠!"他刀尖卡进木头时,我瞥见张婶在角落比划三根手指。
报警器第二次响,装金镯照片的手机没了,充电线却被割成五段,整整齐齐摆在保险柜上。
保安队长嘬着牙花子:"邪门了,这贼连监控死角都算得准。"
亮子突然改卖砂锅粥,虾的腐臭味和张婶垃圾袋里的一模一样。
他舀粥的手抖得厉害,保温桶底粘着张化疗预约单——2023年7月1日。
现在手机里存着十三条陌生短信,最新那条五分钟前刚到:【明早九点,废车场】。
我把王叔钥匙串里最锋利的那把别在腰间,抬头看见二院住院部的霓虹灯在雨雾里泛着血光。
3.
废车场的铁门被风吹得哐当响,我攥着钥匙的手心全是汗。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空气闷得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
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我蹲在一辆报废的面包车后,看见张婶的女婿——那个总穿黑衬衫的瘦高个,正用扳手敲打着什么。
手机突然震动,亮子发来语音:“哥,张婶下午被叫去护士站了,账单又欠费。”
背景音里是医院广播的杂音:“7楼B区3床家属请速来缴费……”
我还没回,又一条短信进来:【东西带了吗?】发信人还是那个170虚拟号。
黑衬衫突然抬头,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来。
我缩回身子,听见他对着电话骂了句脏话:“……再不拿钱来,明天就拔管子!”
他踢翻了一个机油桶,污黑的液体流到地上,像条扭曲的蛇。
我摸出兜里的金镯照片,盘算着要不要现身。
这时,背后传来脚步声——补胎的老李头叼着烟,手里拎着个鼓囊囊的塑料袋。
“小子,这地方晚上可不安全。”他眯着眼,塑料袋里露出半截CT报告单。
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黑衬衫骂骂咧咧跳上一辆没牌照的面包车。
老李头猛吸一口烟:“那小子借了高利贷,听说把老丈人的棺材本都赔光了。”
他脚边的塑料袋被风吹开,里面全是仁和堂大药房的收据。
我手机又震,这次是张婶的号码:“刘啊,能借婶五千块钱不?就周转两天……”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背景音里有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
我没吭声,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护士的喊声:“3床家属!病人血压掉了!”
电话挂断,我抬头看见老李头正盯着我。
“这年头,好人难做。”他踩灭烟头,从兜里摸出张皱巴巴的欠条——借款人签名是黑衬衫的名字。
“他要是还不上,下一个被堵的就是那老太太。”
暴雨终于砸下来,废车场瞬间被雨幕吞没。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发现老李头已经不见了,地上只剩那个装满药房收据的塑料袋。
远处,黑衬衫的面包车尾灯在雨里红得刺眼。
4.
暴雨砸得挡风玻璃噼啪响,我油门踩到底往二院冲。
仪表盘显示晚上10:37,雨刮器最快档都刮不干净雨水。
副驾上扔着从废车场顺走的欠条,借款人签名被雨水晕开,但"月息15%"几个字还清晰可见。
急诊室的自动门刚滑开,就听见7楼方向传来尖叫。
我三步并两步冲进电梯,里面两个护士正在嘀咕:"B区3床家属刚把监护仪线拔了..."
电梯镜面映出我煞白的脸,衣服上还沾着废车场的机油。
走廊尽头的病房乱成一团,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长鸣。
张婶瘫坐在墙角,手里攥着被扯断的点滴管。黑衬衫举着手机录像:"老太太自己拔的,可不关我事!"
他胳膊上的纹身我认得——和借贷公司那帮人一模一样。
我冲进去时正好撞见护士长塞给张婶一张纸。
"病危通知书"五个大字下面,医药费那一栏写着:¥58,376.90。
黑衬衫突然咧嘴笑了:"现在把镯子交出来,这钱我帮你还。"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亮子发来一段视频。
画面里补胎的老李头正在我家废品站门口转悠,手里拎着个汽油桶。
配文:"哥,你保险买够没?"
病房的灯光忽明忽暗,窗外炸开一道闪电。
张婶突然扑向黑衬衫:"你们逼死我闺女,现在还要..."
她枯瘦的手抓在那人纹身上,留下三道血痕。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黑衬衫一把推开老太太就要跳窗。
我抄起输液架砸过去,支架上的葡萄糖瓶子在他后脑勺炸开。
他栽下去时拽断了窗帘绳,整片窗帘像降落的伞盖罩住了他。
警察冲进来时,我正把张婶扶到椅子上。
她哆嗦着从内衣口袋摸出个手帕包,里面躺着那只金镯:"这是闺女化疗前...最后留给我的..."
镯子内圈的"芳"字已经被摩挲得发亮。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三点,雨停了。
医院走廊的电视正在播报:"今日凌晨,警方捣毁一个以二手车行为掩护的借贷团伙..."
我摸出手机,把58,376.90这个数字截图发给了媳妇。
5.
清晨六点的派出所门口,早点摊刚支起蒸笼。
我蹲在马路牙子上啃包子,白气混着哈欠往外冒。
手机显示17个未接来电——全是媳妇的。
张婶被女警搀出来时,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手帕包。
"老太太坚持要做完笔录才肯去医院。"女警小声说,她制服肩章上还沾着雨渍。
我把剩下的豆浆塞过去,塑料杯外壁立刻凝满水珠。
出租车后视镜里,派出所招牌越来越小。
张婶突然开口:"那镯子...是假的。"她指甲抠着手帕包,"真的早卖了交住院费。"
车窗上划过一道水痕,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我家废品站门口停着辆警车,亮子正跟警察比划着说什么。
卷帘门被撬得变了形,但老李头那桶汽油还好端端摆在墙角。
媳妇冲出来时,拖鞋都跑掉一只:"你手机是摆设啊?!"
中午收拾狼藉时,发现了被踩碎的相框。
玻璃碴里露出我和王叔去年的合影,他胳膊上的纹身和黑衬衫的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铜价跌了,下月清账。"
傍晚去医院的路上,药店电视在放借贷团伙的新闻。
镜头扫过扣押物品时,我分明看见柜台里摆着那只"假"镯子。
收银员嚼着口香糖说:"这款镀金的我们卖39一个。"
病房里,张婶正给女儿擦手。
床头柜上摆着新鲜百合,下面压着张缴费单:¥58,376.90——已结清。
护士换药时随口说:"有个戴大金链子的男人来交的。"
走出医院时,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来源:MLI搞怪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