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更比天工巧 纸上长留四季春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4-11 15:13 3

摘要:大约十年前,我曾写过一篇题为《连环画改造的一次另类实验》的小文(刊于2016年5月13日《北京青年报》),就平襟亚著、董天野绘《龙女画传》连环画的开本、版式、配图、题写等谈了一点粗浅看法,其中也提到了周炼霞为该书所作的人物绣像。意在借此说明,彼时周炼霞也投入很

大约十年前,我曾写过一篇题为《连环画改造的一次另类实验》的小文(刊于2016年5月13日《北京青年报》),就平襟亚著、董天野绘《龙女画传》连环画的开本、版式、配图、题写等谈了一点粗浅看法,其中也提到了周炼霞为该书所作的人物绣像。意在借此说明,彼时周炼霞也投入很多精力参与了此次连环画改造的实验。但是,自从被聘为上海中国画院高级画师之后,其主要精力已转入擅长的仕女人物和花鸟画创作、教学之中。这或许会让不少人以为,她的那次参与通俗文艺的改造,或是她平生偶一为之的“玩票儿”了。然而事实上,她在此类艺术文本上的实验或曰创新,至少尚有一例,那便是为瞿蜕园编写的《长生殿》所作的插图。

对通俗艺术改造的志趣未曾消减

瞿蜕园名宣颖,字兑之,号铢庵,以字行;蜕园乃其晚号。此公精通文史,稔熟掌故秘辛,亦工书画,其著作近年多有重印者。新中国成立后,他被中华书局上海编译所聘为特约编辑,期间尝将多种重要史籍选译成白话或编译成白话故事印行。我在读的这册《长生殿》,允为其中上乘之作。

此书三十二开平装本,上海文化出版社一九五七年五月初版,系该社出版的“戏曲故事”之一种。此系列不知凡几,包括本册在内,我目前已收集十四种。与其他各册的“文案”泛泛介绍故事梗概不同,这册《长生殿》的“内容提要”特意指出,此书虽根据洪昇同名传奇改编,但“又辅以唐人笔记、诗歌,使故事更合于史实。因此它不但是本戏曲故事,同时也是本历史演义”。也就是说,瞿氏此书既不同于其“同侪”,也有别于此前有关李、杨情事的所有文本。径直说,它其实是瞿蜕园在文学创作上的一次探索。

由于历史原因,写作此书时的瞿蜕园虽被聘为特约编辑,但境况毕竟尴尬。而周炼霞则不同,其秀外慧中既为天下所知,此时又为高级画师,以如此的声名和实力,宁俯身肯为瞿氏的小书作插图,我想,私谊之外,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症候”,便是她对通俗艺术改造的未曾消减的志趣。

而这志趣,最明显的是她在态度上的毫不懈怠。瞿著《长生殿》字数不足6万,而她的配图,含封面在内则已达9幅,这在其艺术生涯中尚属仅见,其重视程度由此可窥一斑。其次是她作画的毫不敷衍。就技法而言,除封面为工笔重彩之外,余者均为标准的工笔白描。

工笔之“工”,要在易学难工,这一点,哪怕稍有涉笔者也当会有体会的罢。当然,这对画师来说,只需略施小技便可。但我们细审其作,会发现无论是远山近水抑或翠草青苔,无论祥云缥缈抑或龙涎百合的香气氤氲,落笔皆精准、谨严,便是人物的发丝和奔马的鬃尾,都一丝不肯马虎;至于人物面目,均飞逸俊秀、超脱有神,复加之霓裳飘拂、衣袂生风,其欲人欲仙的姿态,更非高手不办。

独创性在于转换和移植艺术文本

不过,周炼霞这套插图真正的过人之处,乃在于她巧妙转换和移植艺术文本的独创性。她的这八幅插图,其本事依次为杜甫的《斗鸡》、李白的《宫中行乐词八首·其二》、杜牧的《过华清宫绝句三首·其一》、顾况的《宫词五首·其二》、吴融的《华清宫四首·其二》、温庭筠的《马嵬驿》、张祜的《雨霖铃》和李商隐的《马嵬·其二》。八个作者,八首诗,年代不同,境遇不同,言志也好,抒情也罢,其意自是不同。将这些“意”转换为直观的“图”,是为画师有意在画上题明的“诗意图”。“诗中有画”固不易为,而“画中有诗”其实亦大难。依画师的艺术修为来说,确实已无必要再对这些“诗意图”作更多的技术分析,她的这些“诗意图”在艺术上达到的高度,其实已经和它们的“本事诗”一样,自在,自足,也自信,因而便个个具备了单独存世的价值,我们不妨将这一步视为“初级转换”。

进一步的转换,乃是将这些“诗意图”重新排序,以“组图”形式表现艺术主体的意趣。这一点,我们只需将其与瞿著“更合于史实”的“历史演义”文本比照,会发现那些关键人物和节点,组图并未给予表现,它只是在暗暗依照自己的生命线索律动着,这其中很难说便没有画师自己的情感投射。从这个角度看去,组图并未“干预”瞿蜕园的文字文本,乃是游离其外的独立的艺术文本。

最关键的转换,也最能体现画师的独创精神的一步,即是将这些“诗意图”别出心裁地移植到瞿著《长生殿》中去,使其转换身份而成为插图,与文字的某个片段,某个场景,某个瞬间,乃至某个情节合拍,既使“文学语象”更加丰富,也与瞿氏文字文本上的探索气质相契合,从而给后世留下一个常看常新的有意味的形式;而这一切的落实,却做得自然而然,不露任何斧凿痕迹。

瞿氏在自己这本《长生殿》的“前记”中有云:“本书插图由周炼霞画师采取古今传诵的唐人诗句,结合本书的内容制成,别具匠心,在此附带表明一下。”这正印证了他对画师巧妙的艺术构思的神会和肯定。周炼霞尝有《题合作百花横幅》诗一首,倘以其中“画师更比天工巧,纸上长留四季春”句,比之于她的《长生殿》插图,我觉得也十分妥帖。

文学和绘画怎样找到合作出路

截至目前,周炼霞在通俗文艺改造上的艺术文本,我所寓目的便只有上述两种,实在算不上高产。但是,将通俗文艺的改造作为一种艺术志趣,一种文化追求,一种人生境界,这确实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更何况,评价艺术的标准并非作品的多寡,而是优劣。

提到艺术作品的优劣,却不免又要多嘴。我尝将包括瞿著《长生殿》在内的、自家认为好看的书籍插图和封面拍成照片,贴于“豆瓣”、“微博”或朋友圈、微信群,原本以为此乃一己私好而已,不料却招来大量友朋点赞叫好,其中既有50-70后人,而80、90后乃至00后者亦不在少数,这说明他们认可、欣赏这样的作风和气派,那些插图和封面并不过时。

然而奇怪的是,当我们走进“读图时代”的时候,不用说类似周炼霞那样的更高层级的独创作品,便是直接图解“文学语象”的图画,也犹如广陵散般缥缈虚无了。造成这一后果的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但我想,这是否与我们的一些文学艺术家对时尚的过度迁就有关。

遥想当年,随着一些所谓新思潮的涌入,一时间赶潮流“创新”成为艺术的时尚,五花八门的派别,令人眼花缭乱的技法,均可假“创新”之名大行其道。固然,创新是艺术的本性和要求,但却不是艺术的标准;艺术的标准,永远是作品在大众眼里的优与劣。创新乃是在传统基础上的创新,丢弃传统的创新,其负面的结果,便只能生产一些任谁都看不懂、也不接受的劣质品。人们在痛感好景不再,喟叹“落花流水春去也”的同时,也终于开始“怀念插图”,怀念以前的“封面”,怎奈任是千呼万唤,“书虫”们心目中的图及书却始终没有独创出来。

于是,一些体察并顺应舆情的出版机构便从善如流,重印、发行了不少以往的“经典插图本”。然而,此类善举固然嘉惠书林,但与周炼霞类似的艺术家们的巧妙独创相较,性质和品位究竟不同。因此我觉得,在当下多多体味并研究一些融绘画艺术与文学艺术于一体的、曾经的优秀个案,对于文学和绘画在“读图时代”怎样找到合作的出路,并进而走向正轨,这在作家、艺术家、传播者和受众层面,也许都是不无裨益的吧。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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