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舞台铁板泛起暗红微光,龙得芳赤足踏过800℃炭火的刹那,在观众席爆发的惊呼声中,向秋香在刀梯顶端展开双臂——这对湘西苗族夫妻,用最惊心动魄的方式,诠释着苗族巫傩绝技里的生死相守,如同他们17年婚姻的隐喻:在刀尖起舞,于火中淬情。
当舞台铁板泛起暗红微光,龙得芳赤足踏过800℃炭火的刹那,在观众席爆发的惊呼声中,向秋香在刀梯顶端展开双臂——这对湘西苗族夫妻,用最惊心动魄的方式,诠释着苗族巫傩绝技里的生死相守,如同他们17年婚姻的隐喻:在刀尖起舞,于火中淬情。
“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这句武侠片里的豪言壮语,在向秋香和龙得芳身上则是真实的生活写照。4月13日,今日女报/凤网记者走近这对“刀尖火舌”上的夫妻,聆听他们的爱情故事与非遗传承之路。
苗歌牵线,火炭里的怦然心动
故事的开始,要从一首动听的苗歌说起。
“认识他之前,我最大的爱好就是唱苗歌。”向秋香,一个从湘西山寨走出的苗族姑娘,家境贫寒,早早辍学。为了生计,她做过服务员,但从未放弃对唱歌的热爱。凭借着天生的好嗓子和后天的努力,她逐渐成为了一名小有名气的苗歌歌手,辗转于各个歌舞团和演出活动。
命运的齿轮在一次演出途中悄然转动。拥挤的剧团车厢里,向秋香偶然提起一首心仪的苗歌,却苦于无处寻觅。这时,车里一个略显青涩的男子主动搭话,说自己正好有这首歌,还可以用蓝牙传给她。这个男子,便是龙得芳。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和我同岁,单看外表以为他比我小,所以还叫他老弟。”向秋香笑着回忆起初次相遇的情景。
那场演出,向秋香格外关注了龙得芳的节目。他表演的“吃火炭”绝技让她大为震惊。只见他点燃干柴,待火焰升腾至顶峰,便毫不犹豫地将炭火塞入口中,咀嚼吞咽。这一幕,深深地烙印在向秋香的脑海里。“他个子不是很高,但是表演时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着还挺有男子气概的。”向秋香回忆道。
演出结束后,两人在回程路上聊了很多,互留了联系方式。一曲苗歌就这样牵起了他们之间的缘分。
然而,这段感情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向秋香有过一段婚姻,还带着一个年幼的女儿,她本对婚姻已心生怯意,只想专心抚养女儿,过好自己的生活。但龙得芳的出现,如同一缕春风,吹散了她心中的阴霾。龙得芳毫不介意向秋香的过去,还在她临时外出演出时,主动帮忙照顾孩子,这份温暖让两人的心越靠越近。
可他们的恋情遭到了双方家人的强烈反对。向秋香的家人担心龙得芳经济条件不好,无法保障女儿和外孙的生活;龙得芳的家人则因向秋香有婚史且带着孩子而不满。面对重重阻力,他们却如两棵相互依偎的大树,根系紧紧相连。“在我眼里,他有技艺傍身,踏实肯吃苦;在他眼里,我独立热情,唱歌很好听。”向秋香说,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们俩始终彼此坚定。
最终,他们冲破偏见的枷锁,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刀山火海,非遗传承里的生死契约
婚后,向秋香对龙得芳表演的巫傩绝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开始向他学习。
“认识他之前,我从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巫傩绝技,只觉得新奇,跟着他学习之后,才发现这里面有很多门道,需要下狠功夫才能学好。”向秋香说道。
在学习的过程中,向秋香了解到,原来,龙得芳小时候读书天分很高,十几岁时却因家庭经济原因未能继续就读,转而拜师学习巫傩绝技,以此谋生。三十多年来,他跟过无数个师父,苦练技艺,在刀尖火舌上磨砺出精湛的绝活。
龙得芳将自己多年来积累的经验和技巧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向秋香。他第一次教向秋香表演绝技是在张家界武陵源景区的溪布街演出,教她“下火海”。
“下火海”要求表演者赤脚踏过烧红的铁板。尽管龙得芳私下多次传授诀窍,但真正站在炙热的铁板前,向秋香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龙得芳察觉到她的不安,一边安慰她,一边亲自示范,为她鼓气。“他先展示了一遍,给我鼓气,在他的鼓励下,我真的第一次就顺利地完成了演出,那种成就感无以言表。”向秋香回忆道。
在龙得芳的鼓励和帮助下,向秋香逐渐掌握了多项巫傩绝技,成为了舞台上耀眼的明星。然而,舞台上的光鲜背后,也隐藏着未知的风险。一次商演,向秋香正准备上台表演,龙得芳却突然拦住了她,只说了一句:“这场演出你别上了,我来!”还没等向秋香反应过来,龙德芳就直接代替她上场了。
演出结束后,他才解释,在现场整理道具时,看到一伙不怀好意的人小声谋划恶作剧,试图捣乱演出,担心她应对不来出意外,所以龙得芳主动上场了。“当时挺后怕的,但也被他的细心和责任心感动到了。”向秋香说道。
不过,龙得芳偶尔对她也有严厉的一面。一次在贵州铜仁表演“上刀梯”时,向秋香爬到顶端,龙得芳在下面扶着刀梯转圈辅助她完成“大鹏展翅”的动作。按照惯例转三圈即可,但那天,龙得芳却转了六圈才停下。向秋香在刀梯顶端努力保持平衡,下来后忍不住向他发脾气。龙得芳一边赔礼道歉,一边耐心解释自己是为了逼她突破极限。虽然当时情绪激动,但事后回想起来,向秋香也理解了丈夫的良苦用心。
正是在龙得芳的鼓励和鞭策下,向秋香一步一个脚印地学习着各种绝技。他们不仅成为了舞台上的最佳搭档,也在生活中互相扶持,共同成长。
非遗为媒,生活中的爱与坚守
随着演出机会的增多,向秋香和龙得芳成立了自己的演艺公司,承接更多的演出活动。
2024年,他们还一起去海南三亚参加了第十二届全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表演“上刀梯”。凭借着默契的配合,他们所在的表演团队获得了银奖,夫妻俩感到无比幸福和自豪。“夫妻同心,真的有种武侠片里并肩作战的感觉!”向秋香激动地说。
当然,在生活中他们也会有摩擦。龙得芳脾气急,甚至有些暴躁,一起经营公司之后,他们常因工作上意见不合而争吵。“有一次,因为工作失误,他当着很多人的面斥责了我,让我很伤心。但好在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说完就马上着手解决问题,后面也会和我平心静气地沟通。”向秋香说道。
在向秋香眼里,她的“龙哥”不太懂浪漫,但对她有着实实在在的爱意。
“一路走来,有危险他一定是会跑到前面挡刀的那个人。他虽不爱表达,但演出回来时经常给我带个朱砂链、菩提果……”向秋香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有一次他们一起开车去拉货,车里播到一首很好听的歌,歌里唱到“牵着你的手到永久”时,一向内敛的丈夫竟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那一瞬间,还挺难忘的。”向秋香甜蜜地回忆道。
如今,向秋香和龙得芳不仅在舞台上表演,还积极地将巫傩绝技传授给孩子们,让他们从小接触非遗文化,了解传统技艺。“现在我们也会带孩子们一起去演出,教他们一些绝技,从最基础的踩杯子、踩豆腐开始练起。”向秋香说道,在她看来,也许孩子们未来并不会再以此为生,但“技艺背后是苗族人的精气神,这才是要传递的根”。
从舞台到生活,从苗歌到巫傩,这对“上刀山下火海”的夫妻,用他们的默契与坚守,书写了一段平凡却动人的爱情故事。正如湘西秘境中流传的巫傩文化,他们的爱情没有华丽辞藻,却在火炭灼烧的劈啪声、刀梯转动的吱呀声里,淬炼出最本真的模样——像巫水边的老树一样,守着这门手艺,也守护着彼此。
来源:今日女报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