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农舍的木门被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程雨桐抬头,看见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站在门口。
五
农舍的木门被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程雨桐抬头,看见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站在门口。
"他怎么样?"老妇人用浓重的方言问道。
雨桐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周沉,摇了摇头。三天了,高烧不退,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肺部感染让他的呼吸变得像破旧的风箱。
"再喂他喝点这个。"老妇人将药碗递给雨桐,"祖传的方子,能消炎。"
苦涩的药香充满简陋的房间。雨桐小心地托起周沉的头,将药汁一点点喂进去。大部分顺着嘴角流下,她耐心地用布擦净。
"姑娘,你也很久没休息了。"老妇人拍拍她的肩,"我去给你热点粥。"
雨桐道了谢,目光重新落在周沉苍白的脸上。即使在昏迷中,他的眉头依然紧锁,仿佛仍在与什么无形之物搏斗。她轻轻抚平那道皱纹,指尖描摹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你必须活下来,"她低声说,"我们还有那么多账没和周慕云算..."
窗外,铜官古镇的方向又传来几声闷响。这三天来,地下实验室的爆炸余波仍未平息,偶尔还会引发局部塌陷。镇上已经戒严,据说政府派了专家组来调查。
雨桐取出唐颖用生命换来的U盘,插入笔记本电脑。经过复杂的解密程序,几十个文件夹展开在屏幕上。其中一个命名为《血瓷真相》的视频文件吸引了她的注意。
点击播放后,周浅那张与周沉相似的脸出现在画面中。他身处一个实验室环境,背景能看到那个可怕的血瓷熔炉。
"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周浅的声音平静得令人心碎,"时间有限,我直接说重点..."
视频中,周浅解释了周慕云计划的真正目的——并非简单的永生,而是通过血瓷技术将人类意识大规模转移到特制瓷器中,创造一个由他控制的"完美"社会。而激活这一技术的关键,是周家血脉印记继承者的全部血液。
"周沉手腕上的印记只是表象,"周浅卷起袖子,露出手腕内侧——那里有一个与周沉相似但颜色更深的印记,"真正的钥匙在这里。"他指向自己左胸心脏位置,"当印记继承者濒死时,心脏处的血脉精华会..."
视频突然中断,跳转到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画面中,周慕云站在一个类似祭坛的装置前,身旁躺着昏迷的周浅。
"实验体准备好了吗?"周慕云问道。
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子回答:"是的,但根据计算,一个印记继承者的血脉精华只够激活三件血瓷。要量产的话..."
"那就多找几个周家人。"周慕云冷笑,"反正他们家族人丁兴旺。"
录像到此结束。雨桐胃部一阵绞痛,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周慕云要杀害那么多周家人——包括周沉和周浅的父亲。
"唔..."床上的周沉突然发出微弱的声音。
雨桐立刻扑到床边:"周沉?你能听见我吗?"
周沉的眼皮颤动几下,缓缓睁开。那双黑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但看到雨桐的瞬间,还是闪过一丝光亮。
"多久...了?"他气若游丝地问。
"三天。"雨桐握住他的手,"我们在一户农家,离古镇大约五公里。"
周沉试图坐起来,却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雨桐扶住他,感受到他身体的滚烫。
"别动,你的肺部感染了。"
"没时间..."周沉艰难地呼吸着,"周慕云...他一定在准备...最后的仪式..."
雨桐给他看了U盘里的内容。周沉看完后,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原来如此...难怪叔公要杀父亲...他拒绝提供家族成员名单..."
"仪式需要在哪里进行?"雨桐问。
周沉指向电脑上的铜官古镇地图:"周家老宅...正下方的密室。那里是...最初的窑址。"
雨桐调出周浅留下的完整地图,果然,周家老宅地下有一个巨大的星形结构,标注着"血瓷核心"。
"我们必须阻止他。"雨桐坚定地说。
周沉看着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你该离开...这不是你的战斗..."
"从我父亲遇害那天起,这就是我的战斗了。"雨桐打断他,"而且..."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我不能失去你。"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某种无言的情感如电流般传递。周沉慢慢抬起手,轻抚雨桐的脸颊,拭去她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
"扶我起来,"他终于说,"我们需要一个计划。"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两人仔细研究周浅留下的资料,制定了一个几乎等同于自杀的行动方案。老农妇的儿子偷偷去镇上打探消息,带回了令人不安的情报——周家老宅周围布满了武装人员,而且镇上开始有人失踪,大多是年轻力壮的男子。
"他在收集'祭品'。"周沉面色阴沉,"必须在月圆之夜前行动...就是明天。"
夜幕降临时,雨桐帮周沉换药。他的伤口虽然开始愈合,但身体状况仍然堪忧。当她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胸前那个圆形伤疤时,周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这个伤疤..."雨桐轻声问,"是怎么来的?"
周沉沉默片刻,才说:"五年前,我收到那份匿名文件后,决定调查你父亲的案子。当晚有人闯入我的公寓...子弹擦过心脏。医生都说我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雨桐的心猛地一颤:"在哪家医院?"
"湘雅...怎么了?"
雨桐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她颤抖着从钱包深处取出一张泛黄的探视卡——正是湘雅医院的,日期是五年前,署名"程雨桐"。
"那一个月...我每天都会去看你。"她哽咽道,"你昏迷不醒,护士说没人探望,我就...就冒充你表妹。"
周沉震惊地看着那张卡片,眼中逐渐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那个...每天给我读《陶瓷史》的声音...是你?"
雨桐点点头,泪如雨下:"我当时只是...想看看害死我父亲的那个周家人的儿子是什么样。结果发现你也在调查真相...后来你突然转院,我再也找不到..."
周沉猛地将她拉入怀中,两人的心跳在狭窄的空间里共鸣。他的唇贴上她的额头,一个轻如蝶翼的吻。
"命运..."他低语,"原来早就把我们绑在一起。"
雨桐仰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盛满了她读不懂的情绪。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呼吸交融...
老农妇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个即将成形的吻。"有人来了,"她紧张地说,"开着黑车,在村口打听有没有受伤的男女。"
周沉和雨桐立刻警觉起来。透过窗户,他们看到远处有几束手电光正在挨家挨户搜查。
"从后门走,"周沉迅速收拾必需品,"我知道一条小路通古镇。"
两人悄无声息地溜出农舍,钻进屋后的竹林。周沉虽然虚弱,但对地形的熟悉让他们很快甩开了追兵。穿过一片稻田后,铜官古镇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直接去周家老宅太危险,"周沉喘着气说,"我们先去一个安全屋。"
安全屋是栋不起眼的小砖房,藏在古镇边缘的制陶作坊区。周沉从门楣上摸出钥匙,两人闪身进入。
屋内积满灰尘,但基本生活设施齐全。周沉从暗格里取出一个金属箱,里面是两把手枪和一些现金。
"我父亲留下的应急物品,"他检查枪械,"没想到真能用上。"
雨桐则打开电脑,再次研究周浅的地图。她发现一条标注为"紧急通道"的路径,从镇外的废弃砖窑直通周家老宅地下。
"这条路可能没人看守,"她指着屏幕,"但我们需要通过至少三道安全门。"
周沉凑过来看,突然指着地图上一处小标记:"这是...周浅的私人标记!他可能在那里留了东西。"
夜深人静时,两人沿着阴暗的小巷向镇外移动。周沉的步伐比之前稳健了些,但雨桐仍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废弃砖窑在月光下像一个巨大的骷髅头,黑洞洞的入口仿佛能吞噬一切。
"跟紧我,"周沉点燃一支应急灯,"这里面结构复杂,容易迷路。"
砖窑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到处都是倒塌的砖堆和生锈的设备。周沉带着雨桐来到一面看似普通的砖墙前,按照周浅地图上的提示,按下几块特定的砖块。
墙面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螺旋楼梯。
"周家的秘密通道,"周沉解释,"建于民国时期,为了防土匪。"
楼梯尽头是一扇金属门,需要密码和指纹双重验证。周沉输入周浅的生日,然后将自己的拇指按在扫描区——门竟然开了。
"周浅设置了我的权限..."周沉声音微颤。
门后是一个狭小的储物间,架子上摆满了文件和电子设备。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台子上的一个透明盒子,里面放着一支装有红色液体的注射器。
周沉拿起盒子下的纸条:"'给哥哥——最后的礼物。注射后12小时内,你的血液将产生抗体,任何用你血液激活的血瓷都会自毁。代价是...印记消失,血脉断绝。慎用。——浅'"
"这是什么意思?"雨桐困惑地问。
周沉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周家的血脉...到我为止。没有后代能继承印记了。"
"那又怎样?"雨桐握住他的手,"这种邪恶的血脉断了才好!"
周沉苦笑:"你不懂...这印记不仅仅是诅咒,它也承载着周家守护千年的责任——阻止'血瓷'技术被滥用。我父亲、祖父...他们都是守护者。"
"而现在,这个责任落在你肩上。"雨桐坚定地说,"用你的方式终结它。"
周沉沉思片刻,突然将雨桐拉近,额头相抵:"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没能出来,你要立刻离开铜官,永远别再回来。"
雨桐想反驳,但周沉用一个吻封住了她的唇。这个吻短暂而炽热,包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
"走吧,"他松开她,拿起注射器扎进自己手臂,"时间不多了。"
红色液体注入静脉的瞬间,周沉全身绷紧,手腕上的印记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几秒钟后,一切恢复平静,只是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两人沿着通道继续前进,穿过几道安全门后,终于来到了周家老宅正下方的密室入口。那是一扇古老的石门,上面雕刻着复杂的窑变图案。
周沉将手掌按在石门中央的凹槽里,轻声念出一段古语。石门缓缓开启,刺眼的红光倾泻而出。
密室内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屏住呼吸——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血池,周围站着数十个黑衣人,池边排列着七个透明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件未完成的血瓷。而血池正上方的高台上,周慕云正主持着某种仪式,他面前躺着六个昏迷的男子,正是镇上失踪的"祭品"。
"正好赶上高潮部分。"周慕云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他甚至没有回头,"侄儿,我感应到你注射了抗体...多么感人的自我牺牲精神。"
周沉和雨桐这才发现他们早已被包围。十几个持枪的黑衣人从阴影处走出,枪口对准他们。
"可惜啊,"周慕云转身,脸上带着悲悯的微笑,"你低估了血瓷的力量。抗体需要12小时才能完全生效,而仪式..."他指向墙上的古老水钟,"还有不到一小时就完成了。"
雨桐这才注意到,密室一角站着金三和他手下,而他们中间是一个轮椅上的身影——那赫然是只剩下头部的周浅,连接着复杂的生命维持系统!
"周浅!"周沉惊呼。
周浅的头部微微转动,眼睛看向哥哥,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
"别担心,他还活着。"周慕云轻笑,"我需要他的大脑波动作为仪式引导。至于你..."他做了个手势,"取血!"
黑衣人一拥而上,按住周沉。一个人用特制的匕首在他手腕印记处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滴入一个水晶容器。
"住手!"雨桐挣扎着,却被金三牢牢控制。
周慕云接过盛有周沉血液的容器,高举过头:"最后的元素齐备了!"
他将血液倒入血池,池中的液体立刻沸腾起来,发出诡异的红光。七个培养舱中的血瓷开始震动,表面浮现出血管般的纹路。
"看啊,"周慕云狂喜地宣布,"新世界的曙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轮椅上的周浅突然睁大眼睛,生命维持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一道强大的电磁脉冲从轮椅底部爆发,瞬间击倒了周围所有电子设备!
"什么...?"周慕云震惊地回头。
周浅的头部竟然从轮椅上弹起,露出下方隐藏的微型装置——那不是真正的周浅,而是一个精巧的仿生装置!
"哥哥...现在!"装置中传出周浅真实的声音,"血池下方...有自毁机关!"
周沉立刻反应过来,挣脱束缚冲向血池。周慕云怒吼着掏出手枪射击,子弹擦过周沉肩膀,但他没有停下。
雨桐趁机踢开金三,抓起地上的枪向周慕云射击,逼他躲避。周沉已经跳到血池边缘,找到周浅说的机关——一个不起眼的铜环。
他用力拉起铜环,血池底部开始剧烈震动。七个培养舱同时爆裂,里面的血瓷发出刺耳的尖啸,如同活物般痛苦挣扎。
"不!"周慕云歇斯底里地尖叫,"我的杰作!"
他疯狂地向周沉射击,一颗子弹击中周沉胸口,他踉跄着跌入沸腾的血池!
"周沉!"雨桐撕心裂肺地呼喊。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血池中的液体突然凝固,然后像有生命一般将周沉托起,送回池边。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身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不可能..."周慕云呆若木鸡,"除非..."
"除非血瓷认主。"一个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从密室入口传来。
所有人转头,看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真实人影——那才是真正的周浅,瘦得皮包骨头,但眼睛炯炯有神。他身后站着慧明大师和几名武警。
"叔公,你忘了,"周浅艰难地说,"真正的血瓷只认纯净之心...哥哥的血脉抗体不是毁灭,而是净化..."
周慕云面如死灰,突然拔腿就跑。慧明大师一挥僧袍,几名武警立刻追了上去。
雨桐无暇顾及这些,她冲到周沉身边,检查他的伤势。奇迹般地,子弹已经被排出体外,伤口基本愈合,只有胸前留下一个星形疤痕。
"雨桐..."周沉睁开眼,虚弱地微笑,"我好像...看到我父亲了..."
"别说话,"雨桐泪如雨下,"救护车马上就到..."
周浅的轮椅来到他们身边,看着周沉低语道:"结束了,哥哥。千年的诅咒...在我们这一代终结了。"
三个月后,铜官古镇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周慕云的犯罪集团被连根拔起,地下实验室被永久封闭。雨桐站在古井边,望着井水中自己的倒影。
"想什么呢?"周沉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他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只是胸前多了一个星形疤痕。
"想你父亲和我父亲,"雨桐靠在他怀里,"他们当年是不是也像我们这样,站在这里讨论如何阻止周慕云?"
周沉亲吻她的发梢:"也许吧。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不,"雨桐转身面对他,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还没完全结束。你忘了那个预言吗?'当血瓷净化,印记传承者将开启新的篇章'。"
她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国家文物局的特批许可,允许他们在铜官古镇原址上建立一座古窑文化研究中心,由程雨桐和周沉共同主持。
"这是..."
"我们的新开始。"雨桐微笑,"用科学的方法研究真正的窑变技术,去除那些迷信和邪恶,还原它作为陶瓷艺术瑰宝的本质。"
周沉深深地看着她,眼中盛满爱意和希望。他俯身,给她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吻。
"那么,合伙人,"他抵着她的额头低语,"我们什么时候开工?"
古井水面泛起涟漪,倒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远处,湘江上的船只鸣响汽笛,仿佛在见证这个延续千年的故事,终于迎来了崭新的篇章。
来源:华文原创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