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营成屠宰场：幸存者讲述苏丹扎姆扎姆难民营遭袭经历

摘要：2025年4月11日拍摄的卫星图像显示，北达尔富尔的扎姆扎姆难民营出现烟雾和火光，该难民营收容了因内战流离失所的人员。照片来源：Maxar Technologies/路透社

2025年4月11日拍摄的卫星图像显示，北达尔富尔的扎姆扎姆难民营出现烟雾和火光，该难民营收容了因内战流离失所的人员。照片来源：Maxar Technologies/路透社

苏丹的灾难

在扎姆扎姆难民营周边形成包围后，苏丹快速支援部队（RSF）随即发起猛烈攻击——发动炮击、使用架设于皮卡车上的防空炮开火，并高喊带有种族侮辱的口号冲入营地，向平民开枪。

作者：卡米尔·艾哈迈德

编辑：阿K

扎姆扎姆曾是苏丹境内最大的流离失所者营地，据估计，曾有约70万人在此寻求庇护。然而在上周末的袭击中，营地居民被迫寻找掩护，或规划逃生路线。许多难民此前就曾逃离过这些武装力量。

得以逃脱者尽可能携带或装载于驴、骆驼上的少量物品，匆忙向14公里（8.7英里）外的法希尔市，或向营地西侧60公里处的塔维拉流离失所者营地撤离。

一位自称穆罕默德的社区组织者在接受《卫报》采访时表示，他曾试图绕开武装人员，前往扎姆扎姆营地内于4月11日最先遭袭的“国际救援组织”（Relief International）医疗中心。该中心在袭击中造成9名工作人员死亡，其中包括他的友人。

“他们极端残暴，毫无人性。行凶时仍在大声叫喊，仿佛是某种表演。这种暴行甚至在荒野中都难以想象，”他说道。他还补充称，这些声称正在搜捕苏丹政府军战士的武装人员，在难民试图撤离时，对其住宅或车辆中的人员开火。

“我正好遇到一辆RSF的车辆，车上武装分子大声叫喊着种族主义言语，随即向我们开火。我右腿中弹，随后有人将我从一栋民宅中拖入屋内。”

逃离扎姆扎姆营地的难民在达尔富尔塔维拉镇附近的一片开阔地上搭建的临时营地中休息。照片：法新社/盖蒂图片社

救援人员手中几乎无物，仅能依靠食盐与树叶为他处理伤口、简单包扎。他们在随后两天内始终躲藏在隐蔽处，避免再度遭遇袭击。

扎姆扎姆的战斗持续了三天。快速支援部队（RSF）及其民兵盟友声称已于4月13日全面控制该地区。根据联合国人道主义事务协调厅（OCHA）发布的数据，截至4月15日，扎姆扎姆及邻近的乌姆卡达达地区已有至少400名平民遇害，其中包括妇女和儿童。该机构表示，由于安全局势极度恶劣，尚无法进入现场开展全面评估，因此实际死亡人数可能远高于此。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并非首次逃离RSF的暴力。扎姆扎姆难民营在当前苏丹内战爆发后迅速扩张，因来自达尔富尔其他地区的流离失所者不断涌入——这些地区已相继落入RSF控制之下。RSF由前战争指挥官穆罕默德·哈姆丹·达加洛（绰号“赫梅蒂”）领导，其前身为“詹贾维德”民兵组织。早在2000年代达尔富尔战争爆发之前，该营地就已存在，许多长期居住于此的居民，曾亲历过詹贾维德所施行的暴力与迫害。

另一名幸存的扎姆扎姆居民回忆称，袭击发生时他正在家中，炮火袭来，火势迅速蔓延。他的邻居们立即聚集，将年长者组织起来，朝北方向撤离，试图沿通往法希尔的道路逃生。

“炮击极其猛烈。人们惊慌失措，四散奔逃，向南、东、西三个方向溃退。敌方动用了各类重型武器，炮火密集到我们根本无法交谈。我们只能徒步前行——这是一段疲惫而艰难的旅程。途中我们时常需要停下来休息，有些人甚至直接倒地再也无法起身。”

据估计，有数以十万计的人在扎姆扎姆营地遭袭时逃离。照片来源：北达尔富尔人权观察组织

无国界医生组织北达尔富尔项目协调员玛丽昂·拉姆斯坦表示，在扎姆扎姆遭袭后的48小时内，约有1万人抵达塔维拉营地，其中大多数人严重脱水、极度虚弱。

“有些孩子几乎在抵达时便因脱水濒死，”拉姆斯坦说，“他们在烈日下步行两日，途中连一滴水都未曾获得。”她指出，当地医院已严重超负荷运转，儿童不得不共用病床。

一名已在塔维拉定居的流离失所者描述，他亲眼目睹成千上万的家庭在极度艰难的行程后抵达营地，饥饿、口渴且身负伤势。

“许多人是徒步而来。有些拥有交通工具的人在途中遭武装分子拦截并被抢劫，许多年轻人在途中失踪或被杀，”他说，“现在，许多家庭只能露宿街头，连饮用水都无法保障。”

在法希尔市，一名从扎姆扎姆逃出的男子回忆称，大多数伤者仍在等待救治，许多人仅接受了最初步的急救，甚至包括以火灼烧止血等极端手段。

一位法希尔市的医生表示，当地迫切需要庇护所、食物与饮用水。然而，由于该市及周边地区已遭围困长达一年，相关物资的获取与分发能力严重受限。法希尔是达尔富尔地区最后一个尚未落入RSF控制的主要城市，而苏丹的内战已持续超过两年。

“即便现在，我仍能听到重型火炮从城市周边传来的轰鸣声。RSF持续对法希尔某些区域进行轰炸，昼夜不歇，”他说，“他们已洗劫了法希尔所有外围地区，杀害无数居民，焚毁村庄，掠夺财产。”

塔维拉难民营的食品配给队伍。照片：法新社/盖蒂图片社

扎姆扎姆遭袭后，食品价格急剧上涨。根据北达尔富尔州政府发布的物价清单，小麦价格飙升：现金购买一公斤小麦的价格从3,000苏丹镑（约合3.80英镑）涨至15,000苏丹镑，而通过移动银行支付的价格甚至高达22,000苏丹镑。由于大多数人依赖移动银行支付，这一涨幅对居民生活造成严重影响。扎姆扎姆营地已陷入饥荒，最新的冲突进一步加剧了这一危机。

尽管扎姆扎姆至少有一半人口已逃离，但仍有大量民众无法离开。活动人士穆罕默德和其他人指责快速支援部队（RSF）将这些人扣为人质，并利用他们作为人体盾牌，以阻止苏丹军队发动反攻。

他称，武装分子在道路上拦截民众，并根据肤色决定放行对象。

“主要目标是实施全面种族灭绝，并驱逐任何与RSF无关的部落，"穆罕默德说。

通信中断导致袭击后的具体情况、死亡和受伤人数无法确认，但信息正缓慢传达到达尔富尔以外的家庭。

阿尔塔希尔·哈希姆，一位在英国的达尔富尔活动家，表示，直到几天后他才得知自己的母亲和兄弟姐妹成功逃脱，但他的几位表亲不幸遇难。他的许多朋友也失去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