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许多年以后一个下午，王朝旭小名钢子开着全市仅有的迈巴赫高配车载着我去村河湾钓鱼，河水清澈，灰白的卵石，大小不一，鱼群似箭，小的可怜，这让我想起了过去，那时日照西山，林荫斑驳。我亲眼见过堂哥在河里摸到二十多斤的通身黄鳞的鲶鱼，同村的勇子一起将那条湾里最大的鱼徒手

冰棍与鬼火

许多年以后一个下午，王朝旭小名钢子开着全市仅有的迈巴赫高配车载着我去村河湾钓鱼，河水清澈，灰白的卵石，大小不一，鱼群似箭，小的可怜，这让我想起了过去，那时日照西山，林荫斑驳。我亲眼见过堂哥在河里摸到二十多斤的通身黄鳞的鲶鱼，同村的勇子一起将那条湾里最大的鱼徒手捕捉上岸。那个下午好多人都是见证者，雀跃沸腾。在食难果腹的日月，以至于到乡中学两餐必吃糜子山野粥充饥，抹点葱花猪油，夹小筷咸菜。以后再叙，另作文吧！大人们思忖如何吃了这条大鱼，好多人是从来没吃过鱼的，我们按照炖猪肉的做法吃了那条珍贵的大鲶鱼，真是不堪回首。

就在今天美国给我们国家加征34%的出口关税，钢子破口 就一个操字，晚上的新闻联播就报道我们采取了对等反制。镁价也跌，煤价也不稳，电石也不景气。我笑说你是大老板对你有影响，对我三餐不误就行。他又说你还记得咱小学吃5分钱的冰棍吗？我答怎能不记得，那时我们一到校，村里有所不完全小学，下午两点多放学，肚子叽里咕噜叫个不停，真饿呀。城里有个卖冰棍的中年男人，骑个自行车侧拖个保温箱，白底红字冰棍，到放学就来，钢子就等到最后快化的时候才买，就图便宜。那个夏日两个嘬着冰棍的乡村少年，行走在我们必走的圈坟梁。放在物质充裕当下真是难以想象我们的快乐！我又说华为5G信号都下了矿井，还怕老美，美国就是个纸老虎，钢子笑言，你个杀猪卖肉的，出口成章，得是考研呀，道理懂得不少，伙计我们生产的日用品多，属生产型国家，美国属消费型国家，他又要控制全球经济。我说咱有14亿人转内销就完了吗。你就说我每天农贸市场凌晨4点到食品公司杀2头猪到中午全卖光，咱有的是人口消费，怕他的个球。下午还能和你钓鱼。王朝旭面向我冷笑蔑视了一眼，我似乎看到他身后隐藏了天大的秘密，令我胆颤。

我和钢子虽是同村，人家父亲可是市运输公司车队长，在那个年代，方向盘一转给个县长也不干。后来他爹承包了运输车队，赚了第一桶金，赶上改革浪潮办了煤矿那叫风生水起，钢子高中还没毕业续了他父亲的家业，扩大营业范围，市里朝旭镁业，乡下的朝阳畜牧。市区主要广告位占的满满当当，还有酒店房地产，这么说吧凡市里名字有朝旭，朝阳那都是他的产业。我呢从高祖论起木匠一干就是三代人，到现如今，连个斧锯都不剩，堂兄弟间也没有承祖传业靠手艺谋生的。说来也惭愧，上学划平行四边形，老师教我划，年少愚钝，被老师奚落祖上木匠，划线都不会？我的脸烧烫无比，那个下午阳光透过窗棂，绿漆的桌椅，泛着亮光。教室里只有老师和我认真的教学划平行四边形，给我吃了偏食，回家时天渐黑，老师问我自己敢回家吗？我说敢，于是我们一起分道而行，他在山的西沟，而我要下道长坡，坡下有道乱葬岗，再翻到沟才能到家。那次我看到了鬼火，至今记忆尤新，那蓝色的火苗飘来飘去，悬浮离地一米高，我放大胆子朝着着家的方向走，因为我内心有股劲，父亲曾给我说，我爷爷干木工活半夜回家，在山里遇见两眼冒着绿光的独狼，和他对视，爷爷手里紧握着柄斧子和木匠用的三角，对峙良久，狼退了。好险狼属群居动物，绝不会独行，对祖父的勇气更是佩服。我自此知道人心要内存正气，狼都退避三分。鬼火只是虚无缥缈的物理存在，多年以后的下午，领着退休金的老师来我家和父亲下棋，就提到我，你那儿子干什么营生？父亲告诉他在农贸市场2号猪肉铺卖肉呢。

钢子说来也怪，多年了还和我一直相处的很好，有空就拉着我到处闲串，我说钢子你是有钱悠闲，肉铺猪肉卖不了，喝西北风都轮不上我，钢子总笑，说和我在一起可以无拘无束，想说啥都能，反正我也不太懂，我就说你就吹吧，李娜这段时间在家吗？你总不回家？他说在西安陪孩子上学，说起李娜，是我们初中同学，那可是根红苗正，祖父留学前苏联的干部，伟人曾接见过。父亲市工业局长，母亲市二中高级教师。李娜这名都是祖父给起的，多少有点俄罗斯人的味儿，我曾经暗恋过李娜，后来我告诉钢子，他说你不怕刮大风把你吹走，我说咋，他说你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怂人瞧不上我，我又无趣的说，你老婆的脚是平足。学校体检的时候我看到过，王朝旭没搭理我。知道我是尬聊。继续朝前开着车，我只知道他们结婚的时候市里面有头有脸人物都送上了祝福，因为那天的礼炮手是我，他们两家的联姻是门当户对，婚后李娜几乎都是远居省城，我一年也见不到几次。

汽车走过乡间小道，缓缓而行。放着他最爱听的酒杯杯，他新购的大疆无人机全程跟着航拍，他说山中茂林，湾河有鱼虾，山坡羊群肥，你看美不美？我说美，炖羊肉更美，他说就知道吃，都快二百斤了还吃，我说没个好身体那猪肉你能搬动，好，一会儿就吃羊肉面。东拉西扯，瞎转悠了一下午，吃了饭，带我做了足浴，技师和他招呼热情，甜哥哥叫的那个亲。他告诉我，他是这里的贵宾常客，还办了卡。让我好好放松放松，明天好多卖两头猪，我说，不这样挖苦人啊，他做了鬼脸。他说你尝一下这儿的简餐，肉夹馍不错，我说肚子里面装不下了。进了足浴店，我发现钢子向变了一个人似的，快乐逍遥似神仙。肆无忌惮。

市场门口围了个象棋摊，我拿了茶杯去看棋，还没看完两盘，人群中就有人聊朝旭集团老板死了，吃了好多药，抢救了好长时间，又有人问救活了吗？我提着心朝那人看去，没有。那人又说，欠了好多贷款，资金周转不灵；还违反了中央八项规定，腐败了官员；养了好几个情人都给买了别墅，还生了孩子，这下好了还要分他的家产，那人用嘲笑的语气向周遭人论述，我摔了杯子，左右分开人群朝那人衣领口捉住，你他妈散布谣言，他前些天和我在一起吃饭，你放屁。咒人死，心术不正。那个人又道，你个杀猪卖肉的，你个猪头，溜须拍马的东西，混吃混喝。我两撕打在一起。众人分开，有人报了警。到了派出所，火气都消了。接受了处分。

天有不测风云，天哪此事并非谣言。 我接到电话，是钢子司机打给我的，让我去帮忙照应料理。

那天黑云低沉，沙尘狂虐。灵堂外花圈乱飞，我用一根细米丝串了起来，风吹不动。李娜目光呆滞，身披孝衣，我见她判若两人，她儿子紧抓衣襟，寸步不离。我什么话都没说，点了纸钱，纸灰就地旋起，结束了。

钢子从未提起他经济出现的困境，对我讲或许无济于事，我们其实一直没有共同语言，是一场回忆在过去的梦，现实中虚无缥缈，就像鬼火，初中化学有解，是磷火。

来源：府谷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