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所有人都知道,沈斯年背着我有了个小学妹。但除了当事人苏音音,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因为他们知道,我是沈斯
所有人都知道,沈斯年背着我有了个小学妹。
但除了当事人苏音音,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因为他们知道,我是沈斯年的命。
一旦这件事被我知晓,我肯定会离开他。
而沈斯年绝对会疯。
为了加快这一结果,我在婚礼前夕,送了他三件大礼。
并在婚礼当天,悄无声息地离开。
1
收到苏夏夏的短信时,我正看着电视里沈斯年的采访回放。
「那么沈总,您和故事里的女主角走到人生中的哪一步了呢?」
沈斯年噙满爱意的眸子突然直视镜头,弯唇一笑:
「她马上就会成为我的沈太太了。」
他话音刚落,弹幕上便涌出大波祝福,以及接好运的字眼:
【这哪是沈总的随笔啊,这简直是恋爱教程好吧!】
【老婆没了,他也绝不独活,老天奶,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
【青梅竹马,彼此初恋,纯爱战神……这三样合在一起简直就是绝杀!】
【接,下辈子求我拿到沈太太的剧本吧!】
【如果能得到一个像沈斯年这样的老公,就算让我中一个亿我也愿意!】
……
我自嘲扯了扯唇,垂眸看着手机里两道交缠热吻的身影。
因为长得漂亮,到哪我都不缺乏追求者。
但每次放在我课桌里的情书总会被沈斯年当成垃圾扔掉。
甚至因为我总向班级里的第一名问题目,他一怒之下,当了几年的全校第一。
可我并没有想同他交往的意思。
直到十八岁那天,爸妈从国外赶回来为我过生日,遭遇空难。
家里突然之间就只剩我一人,面对爸妈留下来的千万家产,我无所适从。
是沈斯年跪在我身边,黑色的大伞全部倾向我这边。
他坚定又认真地磕了几个头,一字一顿道:
「眠眠,别怕,你还有我。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也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雪花落满了沈斯年的头顶,滑到他的鼻尖,像只小狗。
我突然就笑了,眼泪被温热的手指抹掉,沈斯年的爱意从那年冬天一直延续至今。
他接手我爸妈的产业,做大做强,甚至早已超过它当初的价值。
可从前再过美好的回忆,都会被现实重创,悄然无息地碎掉。
一个月前,我第一次收到苏音音发来与沈斯年相关的短信。
那时的我刚拿到医生的诊断结果。
医生说我血癌晚期,需要立即住院治疗。
我没有回应,只是让医生开了半个月的药量。
并出资让他为我组织一支专门为我治疗的团队。
不需要他们为我延长几年的寿命。
我只需要,挺过这个冬天。
我晃晃头苦笑一声,关掉投影仪,接了杯热水吃了药。
准备回房入睡时,沈斯年推开门,疾步走到我身边。
他将我拥入怀中,轻声哄着:
「眠眠,我今天忙着应酬,没来得及陪你去选婚纱。
「明天,明天我一定陪你去,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水气味,衬衫最上方的一颗扣子敞开着。
我稍稍垂眸,便能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吻痕。
同苏音音每次发给我的那些照片中的位置相差无几。
我强忍着胃里涌上来的血腥,点头应声。
沈斯年又在我怀里蹭了蹭,才依依不舍地去洗澡。
这时,我的手机再次响起。
还是苏音音发来的。
她说:
【明天他要陪你试婚纱吧。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看看他会不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把你丢下呢?】
我依旧没有回复,摁灭手机闭上了眼睛。
初雪快要来了,我们的婚礼仅剩三天。
给沈斯年的大礼,要着手准备了。
2
第二天,吃过早餐后,我跟着沈斯年来到了婚纱店。
店员热情地为我介绍着沈斯年定制的几千件高定婚纱。
我粗略扫了一眼,看向身后正在看手机的沈斯年。
他ṱũ̂ₗ脸上带着笑,一双眸子里满是侵略的性欲。
许是察觉到我炙热的眼神,沈斯年收起手机,朝我走来。
他拉着我的手,语气里装满无奈和歉意:
「眠眠,很抱歉,公司有事,我得先离开了。
「婚纱你看着定,每一件我都会很喜欢,回到家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你要知道,如果你不见了,我会疯的。」
说完,他揉揉我的发顶,匆匆地离开了婚纱店。
此时,我的手机又再次响起。
苏音音准时发来捷报:
【姜眠,我赢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把沈太太的位置让出来吧。
【斯年早就不爱你了,他对你只是愧疚罢了。】
「姜小姐,我们现在开始吧?」
店员试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收起手机,摇摇头:
「不用了,这些我都不喜欢,全送给你们了。」
我回了别墅,开始准备送给沈斯年的第一件大礼。
我翻出了苏音音发给我的几百张图片、视频,包括聊天记录,整理成压缩包,命名为:s 级加密文件。
以预发邮件的方式发送至沈斯年的邮箱。
时间在三天后。
别人会不会打开我不知道,但沈斯年这样的男人。
他的理智是抵不过好奇心的。
做完这一切,我才看到沈斯年发来的消息。
他说:
【眠眠,今晚公司加班,时间太晚,我就不回家了,会打扰到我宝宝休息。】
后面还跟着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而短信里,苏音音发来一张穿着兔子警官的衣服靠在沈斯年怀里迷离的照片。
【姜眠,他说离不开我这个宝宝呢~】
后面跟着一个同沈斯年一样的表情包。
我喉间泛起腥味,跑到浴室呕出几口鲜血。
随即,我小心翼翼地用手顺着头发,只一下,手指的缝隙间便藏了几十根头发。
我原以为自己早已不会再为沈斯年伤心。
可这一刻,我还是没出息地红了眼眶,心脏处传来阵阵刺痛。
许是病痛的折磨,又或是沈斯年的背叛。
我靠着墙蹲坐着,放声大哭起来。
3
倒计时第二天,我刚睁开眼睛,便发现了伏在床头的沈斯年。
他眼底一片乌青,手里还握着两颗熟鸡蛋。
见我睁开眼,他立马直起身来,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西装,只不过此刻已经皱皱巴巴。
他语气中带着试探:
「眠眠,眼睛怎么肿了?
「脸色也这么苍白,是不是生病了?」
我摇头,敷衍着说昨天看了部爱情片,情到深处自然流露。
沈斯年并未怀疑,甚至暗暗松了口气。
「眠眠,今天京北市会下雪,我们一起去看雪好不好?」
我歪着头,并不回答。
他又继续道:
「朋友组织了一场拍卖会,有你最喜欢的画作,我们先去那。」
沈斯年生怕我拒绝,急忙起身去了厨房。
简单吃过早餐后,我跟着他来到现场。
刚下车,冷风吹得我的脸颊生疼。
我默默把帽子拉下遮住额头,又将脸埋进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
沈斯年突然笑了,他握着我微凉的手,不断地搓着:
「去年初雪的时候,眠眠死活都不肯戴这些保暖的东西。
「还说围巾和帽子不是时尚界的宠儿。」
我听着他追忆往昔,只是淡淡地应声。
人都会变,习惯又怎么会一成不变。
拍卖会上,沈斯年几乎拍下了所有画作。
直到最后一件压箱底的物件出现时,苏音音突然出现,径直坐在了沈斯年旁边。
她朝我递来挑衅的目光,那双穿着高跟鞋的脚,透过座椅的缝隙不经意地摩擦着沈斯年的裤腿。
沈斯年眸子依旧落在台上,但那只握着我的手却默默收紧。
我知道,他在忍耐,在克制。
那幅名为《永恒》的画作被推出,拍卖员激动地介绍着:
「这是 Linda 大师真爱系列的最后一幅压轴画作,画作上的戒指运用无数颗小钻石小人合成,寓意着真爱永恒,唯一不渝。」
沈斯年视线落到我身上,喉间上下滚动着,声音略微沙哑:
「眠眠,喜欢这个吗?」
我不回答,他默默举起牌子:「五千万。」
一道娇软的女声响起:
「六千万。」
沈斯年身旁的苏音音调皮地眨眨眼睛:
「对不起哦~我也是男朋友的唯一真爱,所以这幅画,我也很喜欢呢。」
她对着沈斯年小声说着,视线却一直停在我身上。
沈斯年不耐烦地离苏音音远了些,直接点天灯拍下了这幅《永恒》。
他亲了亲我的额头,借口上厕所顺便去取画作。
我拉住他:
「要多久?」
他愣了几秒,视线落到我身后:
「眠眠,你先回家吧,我会在七点前回来的。」
说完,他快步朝苏音音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4
我并没有回家,距离七点还有三个小时。
我坐上计程车来到了墓地。
签合同时,销售员眼里闪过同情,他安慰着:
「小姑娘,这个世界上还有很爱你的人,比如你的爸妈,千万不要做傻事。」
我朝他笑,将文件递给他:
「我买的墓地,就住在我爸妈旁边。」
说完,我走到爸妈的墓碑前,缓缓坐下。
远处的夕阳快要落幕,我小心翼翼地靠在墓碑上。
「爸妈,我从小就对经商不感兴趣,所以就把家里的资产都交给沈斯年打理了。
「他做得很好,他对我也很好,只不过,他偏心了。
「沈斯年是个很优秀的商人,但不是一个忠心的爱人。」
我吸吸鼻子,抹掉眼角的泪:
「我也快来陪你们了,爸爸妈妈,再等等我,等熬过了这个伤心的冬天。
「我们在万物复苏的春天见面好不好?」
回应我的是呼啸而过的冬风,以及远方金色的夕阳。
等我回到家时,沈斯年早就等在客厅了。
见我推门,他急忙跑来将我上下都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异常后,他松了口气,紧紧抱住我。
滚烫的泪水顺着我的脸落进我的脖颈,他委屈巴巴:
「眠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联系不上你,会疯的。」
会疯的,吗?
这已经是第二次,他这么说了。
那么我更期待,婚礼上,沈斯年的表现了。
我推开他,打开静音的手机给他看:
「哭什么ţůₕ,只是手机静音了。」
他依旧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
「下次不要静音,我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我敷衍着点头。
转眸看见落地窗前,沈斯年布置的烛光晚餐。
他拉着我坐下,期待着我的表扬:
「我特意准备的。」
「嗯,很棒。」
沈斯年还想继续说什么,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神色微变,眸底又染起欲色,视线扫过我后,匆匆走到卧室。
过了许久,沈斯年穿戴整齐地走出来,满脸歉意:
「眠眠,对不起,我……」
我打断他:
「公司有急事吗?去吧。」
沈斯年眸底闪过一丝慌乱,心底没由来地升起一股躁意。
但他还是离开了。
我终于强撑不住,熄灭了屋内所有的灯,跑到浴室呕吐起来。
此时,手机再次响起,我艰难打开。
苏音音只发了一句:
【来窗边一起看初雪啊。】
不知为何,我鬼使神差地走到窗边,昏暗的角落停着一辆熟悉的迈巴赫。
我藏在黑暗里,看着急得连车门都忘记关上的两人,极致的交缠。
屋外,整个城市裹上银装。
是雪。
我的手指落在鼻尖处,借着月光,我看清那抹红。
是血。
5
婚礼倒计时第三天。
沈斯年火急火燎地推门而入时,我正准备着第二份礼物。
他看着我身后不断搬运物件的工作人员,眼底慌乱清晰可见:
「眠眠,这些不是我们的回忆,你要扔掉吗?」
我摇头,自顾自地收拾好自己,转身邀请沈斯年:
「要和我一起去吗?」
沈斯年自然愿意,只是一路上他都十分聒噪。
他总是反复确认,问我是不是不要他了,或是为什么要出售他送来的所有礼物。
等小摊在大学城的跳蚤市场支起来后,我才回应他:
「要把过去清空,才能装得下新的美好。」
他躁动不安的心刚落地,又被我下一句提到嗓子眼:
「沈斯年,在一起那天,我同你说过。
「如果我们之间有一方不爱了,要如实地告诉对方,不能隐瞒。
「你还记得吗?」
沈斯年看着我,神情有些慌乱,但很快便冷静下来,他握住我的手,一如往昔坚定真诚:
「眠眠,我沈斯年这辈子只会爱你、忠诚于你。」
原来,男人的誓言真的张嘴就来啊。
雪花缓缓落下,从沈斯年的发顶,睫毛,一直落到鼻尖。
像小狗吗?
不,红红的鼻尖,像个小丑。
小店光顾的学生很多,大多数都是情侣。
天色渐渐黯淡,夜幕也悄悄降临。
对面的摊位被街头歌手取代,唱着青春的回忆。
我看着摊位上仅剩十八岁时,沈斯年亲手编织的花环。
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也逐渐褪色,因此九块九的低价都没有学生喜欢。
直到面前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那软糯的嗓音让我身旁的沈斯年身形一僵。
那只小手拿起花环,直接戴在头上:
「这个我要了。」
苏音音黑丝配大貂,抹着红唇,尽显她一个年龄段的魅力。
而此时的我,如同她头上的花环,在她的映衬下,愈显黯淡。
花环被苏音音用一百块钱买下。
收摊时,沈斯年心不在焉,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扫着安静的手机。
对面传来歌曲的前奏,我突然牵着沈斯年来到跟前。
雪花肆意地落在我身上,沈斯年怕我生病,敞开大衣将我搂在怀里。
我问他:
「我们猜一下,这首歌是《爱情转移》还是《富士山下》?」
沈斯年勾起唇角,笃定道:
「《爱情转移》。」
果然,低沉的嗓音带着歌词出现,缓缓流淌:
「徘徊过多少橱窗,住过多少旅馆,才会觉得分离也并不冤枉。」
我不想沉浸在伤感里,指着不远处的桂花糕:
「我想吃那个。」
话音刚落,沈斯年的手机又响了,打开的瞬间,他眸子亮晶晶的,看向我时,又四处躲闪着:
「眠眠,桂花糕我下次给你买,好不好?
「公司有急事……明天婚礼,我会准时出现的。」
我心底那丝轻微的失落,被现实填满。
我淡淡点头,看着他着急忙慌地上了另一辆车。
与此同时,医院也给我打来电话,团队已经准备完毕,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我回答他:
「就现在吧。」
手机里苏音音发来的消息,她说:
【就算你们明天结婚,他今晚仍旧属于我。】
我面无表情地拔出电话卡,掰成两半,扔进垃圾桶。
上车前,歌曲的最后一段响起:
「我把这陈年风褛,送赠你解咒。」
我轻笑一声,彻底消失在这座城市。
你只听完了前半段,怎么知道后半段不会是富士山下呢?
我的消失,便是我送给沈斯年的第三份礼物。
沈斯年自以为开头如此美好,结局就会如他所愿吗?
不,不会的。
我更加期待明天的婚礼了。
消失的新娘和疯癫的新郎,这场戏剧会如何上演呢?
6
沈斯年八点就起床收拾了。
他亲了亲怀里的苏音音,满心欢喜地来到婚礼现场。
宾客陆续入场,婚礼也即将开始。
可作为新娘的姜眠却迟迟未出现。
沈斯年打过很多次电话,可对面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机械音。
他隐藏住心底的躁意,面上云淡风轻,绞在一起的手指却表现出他的不安。
十二点,随礼堂钟声一同响起的还有沈斯年的手机。
新娘还未出现,宾客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台上的沈斯年神色变幻,颓然地跪在地上,手机被他摔得七零八落,墙上也被砸出了洞。
许久,他突然站起身,发了疯地破坏着婚礼现场。
沈父沈母见状急忙招呼着宾客远离现场,低声下气地道歉。
终于,沈斯年耗尽体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脑子里全是邮件里,他和苏音音疯狂的回忆。
以及,姜眠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沈斯年,祝你不忘初心,永远保留着那颗坚定真诚的自信。】
沈斯年记不得自己是如何离开教堂的。
只知道他一路跌跌撞撞,目的地是那个有姜眠的家。
可当他推开房门,打量着屋子时,里面属于姜眠的东西早就清理得一干二净。
甚至那些陪她一起创造的回忆,也是他同姜眠一起出售的。
思及此,他又懊恼地用头砸门。
直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他才停下动作:
「找到太太了吗?」
来人却直接抱住沈斯年的腰,胡乱地在他脸上亲着:
「斯年,我看不得你这么难过,就算姜眠逃婚了,你还有我,不是吗?」
沈斯年瞬间清醒,猩红着眼掐住苏音音的脖子,语气狠戾:
「是你,你为什么要把那些发给眠眠。
「苏音音,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苏音音满脸通红,在即将缺氧前,被赶来的沈父沈母救了下来。
沈母将苏音音带到一旁,沈父则直接抡起拳头砸向沈斯年。
「你给老子清醒些,姜眠那个不会下蛋的女人,逃婚了也好。」
说着,沈父又往沈斯年嘴里塞着东西:
「音音年轻,你既然碰了人家,就给我一直碰下去。」
完事他将门窗锁死,留下了苏音音和沈斯年。
苏音音主动地攀附着迷离的沈斯年,在女人的挑拨下,沈斯年再次飞上云霄。
再次睁眼,沈斯年的面前是成堆的记者和数不清的摄像机。
他眸光阴冷地看着怀里的苏音音,和面前不断辩解的沈父沈母。
他们擦着眼泪,不停重复着沈家会负责这一说法。
沈斯年搡开他们,想要辩驳,便被保镖按住。
「我不可能娶她的,我只要我的眠眠,我只要姜眠。」
现实很快又给了他一记重锤。
无数张嘴都在问他,为何如此喜欢姜小姐,又会管不住自己去伤害另一个女人呢?
他无助地抱着头蜷缩着,他也不知道,他明明最爱姜眠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样呢?
他只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她为何不能体谅他呢?
可脑海中又有另外一道声音。
不停地控诉着他带给姜眠的伤害。
这不是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这只是所有男人犯错都会找的借口。
沈斯年痛苦地捂着脑袋,他好像真的快疯了。
最终这场闹剧,以苏音音即将嫁入沈家作为收尾。
7
从那天之后,沈斯年便把自己关在新房。
不管是苏音音还是沈家父母进来,他都会发了疯似的砸着东西赶走。
今天,房门还是照常打开。
瘫躺在沙发上的沈斯年随意抓起空酒瓶,眼皮都不抬地往门口扔去:
「滚!」
玻璃碎了一地,来人却气淡神闲地坐在沈斯年对面,指尖掐着烟,语气凉薄:
「脾气这么大,当初偷腥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这一天?」
沈斯年蹙着眉撑起身,嫌恶地瞥了男人一眼便移开视线。
苏音音当初就是傅恒带来的。
那天的饭局上,有女朋友的男人里,只有他一人归心似箭。
一开始,苏音音坐在沈斯年身边时,他保持着礼貌,身体也偏离了些。
可随着苏音音大胆的挑拨,他那点理智逐渐崩塌。
接到姜眠打来的电话时,他隐忍着内心的欲望,大手抓住了苏音音作恶的小手。
他暗哑着嗓音,低声道歉:
「眠眠,饭局结束后,还得回公司加班,今天我就不回去了,你自己乖乖的。」
从这一刻开始,随之而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也是沈斯年一次又一次的沉沦。
他开始和苏音音分享着自己的日常,也会在无数次的冲动放纵后任凭苏音音记录下两人的疯狂。
可他不知道,这一切都被分享给了他最深爱的姜眠。
以至于回旋镖转回时,他痛得无法呼吸,输得一干二净。
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姜眠了。
他的世界,再也找不到姜眠存在过的痕迹。
「你早把城西那块地皮让给我,也不至于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傅恒起身,看着满脸颓废的沈斯年,蹙紧眉。
临走时,他噙着笑再次往沈斯年心间插着刀:
「沈斯年,看在我们从小长大的分上,我提醒你一句。
「苏音音,她没你想得干净。」
沈斯年喘着粗气,麻木地闭上了眼睛。
他何尝不知道苏音音不似她表面上的纯净呢。
每次她穿着妖娆、表情妩媚时,他只是装作不懂而已。
他不希望姜眠成为他床笫之间的玩物,可他又向往这样的欲望。
姜眠应该是纯净的白月光,他不能让圣洁的她被污染。
因此,他空虚的那块正好被后来者的苏音音填补。
他爱姜眠,他也喜欢苏音音。
沈斯年原以为,日子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只要苏音音不闹,只要姜眠不知道。
可他错了,错得离谱。
直到姜眠消失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苏音音算个屁,姜眠才是他的命。
没了姜眠,他会死的。
沈斯年跌跌撞撞翻找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不管花多大代价,一定要给我找到夫人!」
他捏着手里的戒指盒,边哭边笑。
他想,十八岁的沈斯年如果知道二十八岁的沈斯年做的这些破事。
他会杀了自己吧。
但是,没有关系,人生路漫漫,等他找到眠眠,他一定会加倍珍惜的。
沈斯年低头亲着盒子,泪水早已流干,只剩满身的痛楚。
眠眠,你这么爱我,肯定会再给我一次机会的,对不对。
他又重新躺回沙发。
他想,姜眠肯定会原谅他的。
毕竟,他们是如此相爱。
8
收到沈斯年即将结婚的消息时,已经到了十二月下旬了。
我在江南的小镇里买了一套小别墅。
每次化疗完,我都会带着爸爸妈妈的照片,晒晒太阳,看看风景。
医院还为我搭配了一个年纪相仿的护工。
她叫苏芯蕊,是个细心有趣的女孩。
她了解我的喜好,照顾我的起居……
她也会同我讲乡下的生活,讲她带妹妹去抓鱼,去蹚水,去摘野果……
说着说着,她总会悄悄抹掉眼泪。
我问她:
「妹妹现在在做什么?」
她眸色躲闪,总是会岔开话题,闭口不谈。
我一直觉得她带给我强烈的熟悉感,她口中的妹妹也在我脑海里逐渐与苏音音重合。
直到跨年前夕,苏芯蕊照常带我出来遛圈。
在桥上,我见到了沧桑的沈斯年。
我着急地转着轮椅,打算逃离。
好不容易摆脱晦气的过去,我不想在新生活来临前再次染上污秽。
一旁的苏芯蕊也回过神,推着我往回走。
沈斯年三两步便握上轮椅的把手,他眸中闪着泪花,直直地朝我跪了下来。
他一下又一下地朝雪地磕着。
我指着不远处的小石墩:
「芯蕊,推我去那边。」
沈斯年见状跪步追着,停下来后,他急忙想牵我的手。
我不着痕迹地避开触碰,指着那块石墩:
「沈斯年,要磕就朝那磕,你整张脸闷死在雪里,都磕不出一个响头。」
他咬唇,闭上眼对着石墩磕了几个响头。
随后抬起泪眼蒙眬的眼神,拉住了盖在我身上的毛毯:
「眠眠,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根本就不喜欢苏音音,是她先勾引我的。」
我并不理会,而是看向身旁的苏芯蕊,我问:
「芯蕊,你觉得是苏音音的错吗?」
她神色复杂地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片刻道:
「姜小姐,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我想其他方面也是。
「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点头,笑容浅浅:
「沈斯年,我不喜欢你了,你们谁错与否,都和我没关系了。」
闻言,他蹙紧眉头,想要抱住我,看着我厌恶的眼神,又悻悻跪了回去:
「可是眠眠,我不能没有你。」
「不能没有我吗?」
我揉了揉沈斯年的发顶,眼眸暗沉:
「可是我快死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9
沈斯年立马站起身,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眠眠,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这就找医生。
「我给你找全世界最好的专家,总之,我不可能让你死的。」
我看着沈斯年,抿起一丝浅笑:
「那好啊,斯年,只要你解除和苏音音的婚约,我就同意你的想法。」
他手一顿,眉头松散,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这好办,等我好消息眠眠。」
我望着沈斯年的背影,眸中毫无波澜。
「苏音音是你妹妹,我的行踪,也是你透露给沈斯年的,对吧?」
我目光并未收回,身旁的苏芯蕊却立马蹲下身来,抽泣着:
「对不起姜小姐,我没有办法。
「若真被苏音音当上豪门阔太,我就会被父亲卖掉。
「只有让沈总找到希望,我才能有拥有未来的机会。」
原来,苏芯蕊从小便是为苏音音铺路的垫脚石。
她永远都是苏音音的影子,活在暗处,却无法摆脱。
连着几天,我都没有再见到沈斯年。
我并没有辞退苏芯蕊。
许是她对我没有恶意,又或是她只是在为自己搏一个未来。
很像从前,那个把一生交给男人的悲惨女人。
没错,就是我。
为了警醒自己,也为了拯救下一个自己。
我为苏芯蕊提供了不少的资源,鼓励她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10
一月中旬,雪势渐渐减弱,沈斯年也再次出现。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有不少仪器。
我突然想立即入土。
可冬天太坏了,我在冬天失去爸妈,在冬天失去爱情。
我不想再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失去自己的Ŧŭ̀⁹生命。
沈斯年紧紧抱着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畔。
他说:
「眠眠,我都解决了,苏音音不可能嫁进沈家的。」
最近我疲惫得厉害,清醒的时间还没睡的时候多。
我只得看向一旁的苏芯蕊,她点点头。
沈斯年继续道:
「眠眠,我给你带了桂花糕,要尝尝吗?」
这次我还没回答,苏芯蕊接过桂花糕,扔在了一旁:
「姜小姐不能吃这些。」
沈斯年眼底闪过尴尬,又殷勤地看着我:
「我们先让医生检查一下,等结束了,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眠眠?」
我无奈地点头,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时间过得很快。
沈斯年几乎没有离开过我的病床,而苏音音好似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苏芯蕊在艺术的道路上,越走越顺。
她很有天赋,但艺术方面,天赋若没有金钱的加持,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淹没。
沈斯年每天都会抱着吉他,坐在窗前,弹唱着大学时期,他为我唱的那些歌。
他不再穿着那些一成不变的西装,身上也多了几分色彩。
一月下旬,天气越来越好了。
后天,京北市的最后一场雪也要来了。
我的头发早已掉光,整日都躺在病床上,清醒时就会听到沈斯年的声音。
可今天,我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的是一旁绘画的苏芯蕊。
病房里并没有沈斯年的身影。
见状,苏芯蕊问道:
「姜小姐,是在找沈总吗?」
我摇了摇头,再次闭上眼睛。
我找的不是沈总,而是二十岁的沈斯年。
那个喜欢弹着吉他对我唱情歌的,沈斯年。
不知过了多久,苏芯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忍:
「姜小姐,虽然这会刺激到你,但我觉得你有知情的权利。」
我没有睁开眼睛,苏芯蕊继续道:
「苏音音,怀孕了。
「是沈总的。」
我心口一颤,终是睁开眼,眸光并未聚焦:
「他开心吗?」
苏芯蕊没有回答。
我想,沈斯年肯定是开心的。
我又问:
「假如苏音音成为沈太太,你还会害怕吗?」
这次苏芯蕊认真地点头,嗓音染上哭腔:
「不怕,因为姜小姐给的底气,我不怕。」
我望向苏芯蕊,眸底泛出柔色:
「是你握住了自己的未来,对抗黑暗的底气是你自己给的。
「苏芯蕊,我很羡慕你。」
如果再次回到十八岁的那天,我会选择沈斯年,还是选择自己呢?
我想,我大概还是会重蹈覆辙。
人总会美化那条自己未曾走过的道路。
我无法责怪当时的自己,也无法想象另一条路的自己。
好像当时的情景下,沈斯年是十八岁的姜眠最好的支柱。
那若我是带着记忆重回过去呢?
那么,另一条路将会是我的康庄大道。
我会带着这一世的遗憾,在另一条路上活出更加完美的人生。
可所有的画面,不过是临死前的幻想罢了。
在苏芯蕊慌乱的眸色中,我鼻尖渗出血,视线再次陷入黑暗。
我,还能看到最后一场雪吗?
11
温热的触感渗入皮肤时,我再次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我竟发觉身体轻松了些。
沈斯年惊喜的声音跟着拥抱一起扑来,他又哭了。
「眠眠,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我掩去眸底的嫌弃,问道:
「我睡了几天?」
「两天。」
两天啊?
那今天,便是京北的最后一场雪了。
也会是我短暂的二十五年,见的最后一场雪。
「小四,带我出去走走吧。」
沈斯年身形一滞,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他磕磕巴巴:
「眠眠,你叫我什么?」
我重复一遍:
「小四,带我出去走走。」
他欸了一声,立马行动起来,那双眸子里噙着泪。
小四这个名字,是当初我心血来潮时,给他起的代号。
我说以后小四就是他和我的爱称。
他不满,委屈巴巴地在我怀里撒娇:
「小四不好听,像那种不三不四、三心二意的坏男人用的代号。」
我说不换,他又噙着眼泪,将我按在沙发里惩罚着。
谁又能想到当时的玩笑话,在几年后,会变成回旋镖正中眉心呢。
唯一不变的是,不管是多少岁的沈斯年,都真爱哭啊。
12
我让沈斯年停在镇上那棵樱花树下。
尽管冬天的樱花树早已不复往日的生机,但即将到来的春季,会带给它新的美丽。
沈斯年把轮椅锁上,又将我腿上的毛毯搂紧了些。
接着,他自己坐在一旁的石墩上为我撑着伞。
雪花依旧飘着,落在各处,尽力留下它曾来过的痕迹。
「小四,这是今年最后的一场雪了。」
沈斯年温柔地注视着我,轻声回应着。
可他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个不停。
我眉梢微挑,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沈斯年,你幸福吗?」
他面色一怔,直接将手机关机,朝我贴近了几分:
「眠眠在,我才会幸福。」
我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不远处的雪地里,堆着雪人的孩子们。
「还记得你第一次跟我求婚时,唱的什么歌吗?」
他点头,温情脉脉地看着我:
「周杰伦的《枫》。」
对啊,那时的沈斯年满心满眼只有我。
歌词的最后一句,被他循环的,唱了一遍又一遍。
后来, 他直接把个性签名改成:
【我只要姜眠在我身边。】
时至今日,他的签名依旧是这句话。
「眠眠想听吗?我去拿吉他。」
我按住他, 重新靠了回去:
「这次我想听《反方向的钟》,可以吗?」
沈斯年心底涌起不祥的预感, 还是开口唱了起来。
少年清润的嗓音早已被岁月打磨, 变成低沉暗哑的音符。
我的一生, 随着沈斯年的歌声,走马灯地在我眼前播放着。
三岁的生日,爸妈为我定制了一个小城堡的蛋糕, 他们笑着说小公主的家就该是这样的。
而我就是他们的小公主,于是爸妈给我的礼物, 是一座装修成城堡的别墅。
十岁的生日,爸妈带来了沈斯年。
他们热情地介绍着,说他是新搬来的邻居。
沈斯年生得好看, 那双眸子盯着你时就像大司命的三技能, 勾人心魄。
于是,我暗地里封他成为我的骑士。
十八岁的生日, 冬天带走了爸妈。
我无助地承受着打击, 是沈斯年替我抗住了快要塌下来的墙。
那一刻, 我默默将他放在了王子的位置上。
公主是要和王子在一起的。
姜眠也要和沈斯年一直在一起。
画面不停变换, 最终停在大学樱花树下,弹着吉他的少年身上。
而少女在樱花树下翩翩起舞。
二十八岁的沈斯年也停在了歌曲的倒数第二句:
「停格内容, 不忠。」
我打断他接下来的声音,附在他耳边轻声道:
「沈斯年,当年那份无法生育的报告, 是你的。
「雪快停了, 我要离开了。」
话音落下, 我如释重负地闭上眼睛。
没有生育功能的一直都是沈斯年。
为了不让他因此有心理负担, 我瞒了下来。
可不知为何,传着传着, 便成了我无法生育。
没有关系, 因为对方是沈斯年,我可以不去计较。
但沈斯年得知苏音音怀孕的时候,他怎么可以开心呢?
所以, 为了让我开心,只能让他不开心了。
灵魂抽身的那一刻, 沈斯年的呐喊声全被屏障掩盖。
我只能看到他抱着我的身体, 哭得撕心裂肺。
他和苏音音的因果如何, 我已不想再去欣赏。
沈斯年陪我度过了青春里最好的那几年, 我的心陪着他走过肮脏不堪的半生。
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为我冲锋陷阵的男人。
自然听不得内心小恶魔的好言相劝。
世间多的是分离背叛,谎言欺骗。
我失去的每一片回忆,都是我心甘情愿。
后来,我也终于翻过那座山。
才发现, 所念所想,所思所感,皆为自己。
谁能凭爱意任富士山所有呢?
我和沈斯年的爱情,拥有过彼此便已足够。
而我的前方, 是等待着与我重逢的爸爸妈妈。
我牵住他们伸来的手,朝着万物复苏的春天走去。
而原地的沈斯年,永远地被困在了孤冷难挨的冬季。
来源:模仿达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