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手稿里有多篇藏头诗,回环诗,裴元棠用一种隐晦的方式,把他对裴琳琳的爱意深深隐藏。
如侵即删!
七十二岁那年,裴元棠寿终正寝,我与他相濡以沫五十余载。
他说他是天阉,我爱他文人风骨,只求灵魂相伴。
却在他死后得知,原来他只是为了另一个女子守身如玉。
1
裴元棠死后,他的学生为他整理编注出了他珍藏的手稿。
手稿里有多篇藏头诗,回环诗,裴元棠用一种隐晦的方式,把他对裴琳琳的爱意深深隐藏。
原来,我以为写给我的那些情诗却原来都是献给另一个女子的。
我成了临安城街头巷尾的笑谈,一个从未被爱过,却臆想被爱的可怜人。
“帝姬,驸马太可恶了。”书妍气愤道。
我站在山巅,又一次看向摩崖石刻上那书写着我和裴元棠相知相遇的过往,蔚为可笑。
“书妍,让人砸了吧。”
我只希望我从不曾遇到过裴元棠。
2
“母亲,姑母就要死了,你能否让姑母葬于父亲身旁。”贤哥儿双目通红,跪倒在我身旁,祈求道。
我心中一痛,多年养育之恩终究敌不过生育之恩吗?
贤哥儿是裴琳琳的孩子,当年她流落于北蛮之地,后只身逃回时,腹中便有了贤哥儿。
为了裴琳琳的清誉,裴元棠便让我认下了贤哥儿。我想着裴元棠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我有一个自己的孩子,那不如便认下这孩子,毕竟裴琳琳怎么说也是姓裴的。
“贤哥儿,你有没有想过,你姑母是以什么身份葬于你父亲身旁?”我问道。
“母亲也知道,父亲与姑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他们如此相爱,母亲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容他们死后相伴吗?”
我感觉喉头一甜,忍不住笑出来,“贤哥儿,你觉得你的面子有多大,能够藐视人伦礼仪?”
贤哥儿面如死灰,他大约觉得如今的成国公府早已是他的了吧。
果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养不熟,或许贤哥儿也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世。
毕竟,这又不是裴元棠对我撒的第一个谎了。
“让我再想想。”我有点厌烦地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3
到底是年纪大了,连恨都觉得费力气,倒是想起了往昔。
裴元棠的二伯没有孩子,从二伯母娘家那边过继了孩子,就是裴琳琳。
裴元棠年岁大一点,从小大约便知道裴琳琳不是他的亲堂妹,他何时种下了这一份情愫,我却不知了。
我只记得当年金銮殿上,父皇钦点探花,我偷偷揭开薄纱,看见裴元棠清冷忧郁的侧脸,便觉脸红心跳。
后来父皇问我:“裴卿高才堪配我女儿,瑶娘,你觉如何?”
我羞红着脸点了头。
我常年看那话本子,常有恶公主拆散有情人。我怕自己成了那恶公主,便偷偷约了裴元棠,问他可有心上人?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我已不记得,只记得他好看的侧脸沐浴在夕阳日暮里,落寞又凄凉,他笑了笑,答道,“这一生,我只属于帝姬。”
他做到了,却是这样的做到。
我只觉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来,我好想,若是再有一次机会,永远不再掺和进裴元棠的人生。
4
或许是这个念头太过强烈,我居然重生了,可惜我回去的时辰不对,我居然又与裴元棠成婚了。
“瑶娘,怎么了?”
裴元棠的一只手抬着我的下巴,一只手在给我画眉,他的瞳孔是棕色的,显得那样温柔,总让我错觉,那温柔是独属于我一人的。
“你说什么?”
“我说这次的菊花宴,瑶娘能不能别参加了。”
我记起来了,上一世里,裴元棠也曾这样求过我,我问他为何?他说,只想把我的才华深深隐藏,否则他怕别人要来抢走我。
当年的我为之暗暗窃喜,如今想来,不过是裴元棠为了让裴琳琳脱颖而出而说的又一个好听的谎言。
“好。”我淡淡回应道。
裴元棠一愣,手微微抖了一下,好好的柳叶眉便成了蜈蚣眉。
“抱歉,瑶娘。”
我不知裴元棠是为何抱歉,是否是为了他的私心,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自己来吧。”我拿过画笔,浅浅地重新画起眉来。
裴元棠却不走。
“还有事吗?”我对着铜镜里的裴元棠道。
“瑶娘不问我为何吗?”
我微微一笑道:“左右是驸马为了我好罢了。”
裴元棠一愣,略显尴尬的脸上,脸色晦暗不明,最后,他只低头道,“瑶娘,我会对你好的。”
是啊,他对我的好和我要的好不是同一种好罢了。
但常常命运早已为我们生命中的各种选择标注好了价格。
裴元棠怎么都不会料到,他处处为裴琳琳抬轿子,为她制造才女的头衔,到头来却成了裴琳琳的劫数。
北蛮人入侵时,带走了一众出名的贵女。
5
“帝姬要去何处?”书妍端着果盘,急急往我这边来,“裴小姐又来了。”
前世里也是如此,我原以为裴琳琳是把我当闺蜜,是冲着我来的,原来是冲着裴元棠来的呢。
“你把裴小姐引去驸马处,我外出有事。”
这辈子,我主动成全他们,又有何妨?端看他们自己能否冲破层层阻碍了。
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我要去警醒父皇,让他对北疆早做准备。
经历了上辈子的颠沛流离,看到了百姓的流离失所,我第一次明白了作为帝姬的责任。
“瑶娘,快来看看父皇新得的千里江山图。”一到清凉殿,便听到了父皇的哈哈大笑之声。
有时候,我觉得父皇若是个文人,怕是能名垂青史,可惜他是个帝王,怕是要遗臭万年了。
“父皇,这千里江山图确实美妙绝伦,只是怕是造价不菲吧?”
我一看那画作上的青蓝色便知这颜料用的是青金石和孔雀石,怕是用了不少民夫去开采矿石了。
“瑶娘何时变得如此俗气了?”父皇不满道。
父皇向来喜欢我,只因我颇继承了一些他的文艺才能,能与他共同论道。而我喜欢裴元棠大抵也是如此吧。
只是重活一世,我早已知道没有安稳的生活,哪里能谈琴棋书画?
“父皇可知,北疆之地如今正是天寒地冻,许多人受了灾……”
“瑶娘,这些事情自有蔡相操心,你一个女娇娘就不必多事了,退下吧。”父皇的语气淡了下来,我知道不能再讲下去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想让父皇奋起,怕是要徐徐图之,可惜我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来不及了。
6
“瑶娘为何在此踯躅不前?”
我抬眼看去,是九哥。也就是未来的南燕皇帝。
“九哥。”
九哥是父皇所有皇子里最不像父皇的那一个,他不善文墨却酷爱游历。当年北蛮人入侵之时,他恰好不在京中,此后,大燕能人便汇聚在他身边,与北蛮人隔江而治。
我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和九哥说一说北疆之事,只因他得到帝位之后,只顾着和北蛮人议和,不敢跨江收拾旧山河,坊间便有议论,他是怕接回父皇后,他帝位不保。
“瑶娘是怎么了?可是裴元棠欺负你了?”九哥见我不发声,便开玩笑道。
“九哥!”
“好了好了,不与你开玩笑了,谁不知道裴元棠把你当个宝,轻易不让你抛头露面,今日你怎么有空来宫里了?”
天啊,不是我为什么在宫里而是你为什么在宫里啊?
此刻我才突然意识到九哥居然在京城,他不是应该游历在外吗?否则他是如何逃过北蛮人的追捕的?
“九哥,你怎么在京中?”我焦急道。
“父皇快要过五十大寿了,我当然要等着为他祝寿啊!”
“不不不,你不能呆在京城,否则全完了。”我把九哥推着往前走。
“瑶娘,你在讲什么胡话呀!不过倒是和我那友人陆炎说得颇为相像。”
九哥一边被我推着走,一边嘴里小声嘀咕着,却不想这嘀咕声于我来说却似惊雷。
“陆炎?”
“怎么?瑶娘也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可我知道他啊!他是南燕的战神,若不是他,北蛮人早就攻破了长江防线,哪里还有什么南燕啊!
没想到,九哥如此早便已经认识陆炎了。
“我不认识他,可我想认识,九哥可代为引荐吗?”
“那我可不敢,我怕裴元棠劈了我。”见我脸色不善,九哥又道,“哎呀呀,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陆炎是个怪人,又是个武夫粗人,瑶娘不会喜欢这种人的。”
“我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你快带我去见他。”
如今时间紧迫,我哪里还有空想那些措辞啊,直把九哥惊得眉毛乱飞。
7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陆炎。
说来可笑,陆炎是南燕重臣,而我是南燕唯一的帝姬,可我却从没见过他。
唯一一次,我与他共同参加宫宴,他也是早早离席,我未能得见。
如今,我能在京城见到他,如同做梦。
陆炎的家位于市井深处,被厚厚的篱笆墙隔绝了视线。
“瑶娘,等会儿见到陆炎,你可别生气,这小子脾气直,不会讲话。”九哥到了门口还不放心,叮嘱道。
我点了点头。
推门入内便见一个上身精壮男子,肌肉虬结地在舞枪。我瞬间羞红了脸,背转过身去。
裴元棠在我面前,总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具僵尸。到了晚年时,我们更是分房而眠。
我从不曾如此近距离地欣赏过男人,他们居然如此有力量感,与我以往所见的男性有天壤之别。
“谁?”
一把长枪直指我的咽喉。
“陆兄,陆兄,别紧张,这是舍妹。”九哥慌忙解释道。
陆炎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那红甚至蔓延到了他的脖颈和胸膛,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看去。
陆炎已经慌忙穿上了衣服。
“哈哈哈,我与舍妹说起陆兄枪法神勇,她非要来见见你,哈哈哈,陆兄不便,我们这就走。”九哥尴尬地扯着我的胳膊,企图把我拉走。
我暗暗使力,不愿离开,我还有重要的事请教。
“没想到瑶娘也是胆大包天啊。”九哥与我偷偷咬耳朵,我听得又是老脸一红。
“不必,我很方便,可以再舞一套枪法给小姐看。”陆炎突然道。
九哥满脸震惊地看向陆炎,“我说,陆兄啊,你也不能这样区别对待吧!”
陆炎淡然地瞥了一眼九哥,“我没有区别对待,只不过你不是女娇娘。”
“噗——”,我差点笑场。
我们随着陆炎进了他简陋的瓦房内。
“随便坐,也没什么好茶招待。”陆炎略显尴尬道。
我看室内确实颇为混乱,找到一张凳子后便坐了下来,“陆…陆…”,我不知该如何称呼陆炎,他如今又无官职。
“小姐叫我陆炎就好了。”
我从善如流道:“陆炎,我听九哥说了,你也认为京城危矣,这是为何?”
“小姐也这么认为吗?”
我点了点头。
陆炎眼神发亮,只道:“我与小姐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啧——”九哥忍不住撇了一下嘴。
陆炎却是不慌不忙道:“小姐请想想,如今的朝廷到处是风花雪月,看上去繁花似锦,其实内里早就坏了。前些日子山东闹灾,京城愣是不知道这回事儿,皇上还在为办寿宴到处寻花岗石。这且不说,北疆那边也是连年灾祸不断,今冬北蛮人怕是难捱,很可能要闯入关中抢食,再看看我们大燕的军队,都是文臣担任武职,如何能抵挡得了?”
我心中酸涩,陆炎算是说到了关键,本朝以来,文人地位高,武将在朝堂上基本说不上话,以至于大燕的军队越来越弱。
本来大燕繁荣,用钱买太平,可如今连年灾祸,哪里还有余粮,何况,一个没有武力却守着满屋子黄金的人又如何能抵挡那些眼红的强盗呢?北蛮人打过来是迟早的事。
“陆炎,若我资助于你,你能否组建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
“瑶娘?”九哥震惊地看着我。
“对了,还有我九哥,他也会资助于你。”我又道。
九哥忍无可忍了,“瑶娘,资助军队等同于谋反!”
“九哥当皇帝不就可以了吗?”
九哥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你说的是什么话?”
陆炎也是震惊地看着我。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陆炎,我是当今的瑶月帝姬,这位是当今的九王。”
为了给陆炎信心,我只能表明身份。
“瑶娘,九哥不想谋反啊!”
“九哥,你想过没有,当此危难之际,父皇的众多儿子中,谁能够担此重任?舍你其谁!我们的先祖能够黄袍加身,九哥为何不行?再说,如今也不是谋反,只是暗中组建私家军,又有何妨?”
从前世来看,九哥虽是闲云野鹤之态,但当他掌握权力之后,也轻易不放手,所以我相信我这一番话一定在他心里播下了种子。
何况,如今离北蛮入侵只有短短三个月时间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等真正北蛮入侵后,私家军到处都是,如果不能占据鳌头,只怕也要像上一世一样,先打个内战了。
“陆炎愿助九王一臂之力。”陆炎单膝跪倒,昂首对着九哥道。
九哥看着我俩,哀叹一声,“都已经在贼船上了,还能如何?”
8
“帝姬,这珠钗是驸马送你的,你最是喜欢了,为何要当了啊?”书妍捧着一堆首饰,哭唧唧地道。
“我缺钱。”我边翻检着值钱物事边随口道。
“缺钱可以与我说,何必当了钗环?”裴元棠跨进了我的房门。
这些日子以来,我拿出了私房钱又典当了许多东西,裴元棠怕是也知道了。
“瑶娘,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我也有些日子没去关注过裴元棠和裴琳琳的近况了,不知我不在家,可曾为他们创造出一点相处的机会。
“瑶娘,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裴元棠见我长久没回答,便上前握住我的手问道。
其实,除了他不爱我,在与我相处的五十余年时间里,他并不曾怠慢过我,反而他还救过我的命。
那时,我们恰好在郊外,躲过了第一波的北蛮人,之后,裴元棠看形势不对,便安排我沿江而下,自己却回了京城。
我当初以为他是为了报效家国,如今想来却是为了寻找裴琳琳。
可惜,裴琳琳失去了踪迹,而他返回我身边之时,我由于连日来的奔波及担惊受怕感染了风寒,我一度以为自己也是熬不下去了。裴元棠衣不解带地照顾我,也不知他兵荒马乱里是如何找到的百年人参来为我补身子,让我挨过了那个冬季。
“元棠,我们和离吧。”我望着裴元棠俊美的侧脸,那曾让我为之深深着迷的容颜,叹息道。
“瑶娘,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九王的那个幕僚?”裴元棠皱着眉头道。
看来,裴元棠是知道了我最近的动向。
“你可别傻,这男人处处问你要钱,想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裴元棠焦急道。
确实,从旁人的角度来看,我在给陆炎疯狂撒钱,怎么看都是受骗上当了。
“可是裴元棠,他与你不同,他可以抱我。”
我故意说得直白,就当我把命还给裴元棠吧,我想让他能够无负担地去追求他的幸福。至少不要让他知道我已经晓得了他的那些心事,让他无地自容。
“抱歉,瑶娘。我……”裴元棠惨白着一张脸道。
“这不是你的错。和离书,我已经写好。只是如今,父皇要办五十大寿,当此之际,我不想让他知晓我们的事,之后,有机会,我们再宣布吧。”
如今我在布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提前把和离书给裴元棠,也是为了有一日若我们分离,他能够在乱世里重获自由身,突破层层阻碍,与裴琳琳携手同行。
“瑶娘,你再考虑考虑!”裴元棠倒犹犹豫豫起来。
我摇了摇头,“当年也是父皇赐婚,想来你也不愿,如今罪责我担了,你若有心仪之人,何苦再犹豫呢?人生短短几十载,死后再追悔莫及又有何用呢?”
我又出言点醒他。
裴元棠拿着和离书,嘴唇略略颤抖,仿佛是想说什么,却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元棠,好自为之。”我回头不再看他,我与他缘分已尽,也已好人做到底了,至于他到底听没听懂,能不能抓住机会,我也管不到了。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9
陆炎在我和九哥的支持下,暗地里招募了许多手下,如今正在京郊的山里训练。
只是离北蛮人入侵只有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了,就这点人马委实阻止不了啊,我决定劝说九哥和陆炎先撤退江南,保证有生力量。
“那帝姬,你怎么办?你与我们一同走!”陆炎断然拒绝道。
“我与九哥不同,他长年在外游历,父皇已经习惯了,而我一个女子,此时又是父皇过大寿的时候,我走不掉的,但我保证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有这样的自信,凭着当年的记忆,即便北蛮人攻来了,我也能顺利逃走。
“帝姬,我……”
“哎呀,陆兄别唧唧歪歪了,我这妹妹鬼点子多,能有什么事?何况她还有驸马保护她,而且这北蛮人也不定什么时候攻过来呢?”九哥虽然被我拉着“造反”,但其实他倒并不怎么相信这回事儿,全当和我过家家,如今他还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陆炎摆着臭脸瞪了一眼九哥,到底是不再说话了。
陆炎和九哥走后两个月,我搬去了京郊别墅。估摸着时间,我开始不慌不忙地收拾起行礼,准备随时跑路。裴元棠却突然闯到了京郊别墅里,我明明与他分居也有一月有余了。
“瑶娘,快跑!”
原来父皇的寿宴还未开始,北蛮人居然就攻打到了城门口,这比上一世早了许多。
“可是北蛮人?”我确认道。
裴元棠点了点头,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瑶娘快走,否则来不及了。”
我有点讶异,看着裴元棠风雨中的侧颜,轻声道,“你不去找裴琳琳吗?”
裴元棠趔趄了一下,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我,“你,都知道了。”
沉默如流水,如利刃。
“我已经把她安顿在安全的地方了,你快跟我走。”裴元棠突然道。
“我不走。”我甩开裴元棠的手,“我和你走了,你想把我置于何地?把裴琳琳置于何地?知安,我要的是真正的爱,你给不起。”
裴元棠的瞳孔幽黑,像一口深井,波澜不惊的井面下,暗潮汹涌。
“我知道了,往南逃,你!且保重。”
我不知为何有些难受,却还是笑着道,“你也保重。”
裴元棠不再回头,向着风雨中决然而去。
10
还好,我早有准备,在京郊别墅外的河道内备下了船只。
只是风雨越来越大,为了不引人注目,我备的船只小了点,如今却有些颠簸起来。
“帝姬,不好了,沿河好像有流民,已有人往这边游过来了。”书妍突然来报。
糟糕,这些恐怕不是流民,而是趁乱打劫的。
我急忙奔向甲板,举目四望,果然这些人是有组织的。
“船家,全速向前。府卫们,听我号令,向河中投射火箭。”
我知如今我是这艘船的主心骨,我必须表现镇定,亲力亲为。
风雨愈大,我的视线渐渐模糊,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但我不能倒。
“帝姬,他们退了。”
随着书妍高兴的呼喊,我终于泄了力气,向她身上倒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是在一间颇为奢华的房间内。
“书妍,书妍。”我哑着嗓子喊道,“水。”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端着碗伸到了我面前。
我心中一惊,慌忙抬起头来,“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帝姬,你都昏睡多日了,若不是陆将军找过来,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书妍哭着道。
“谢谢你!可是,你在这里,九哥那边怎么办?如今大势……”
“你都这样了,还管什么大势不大势的,你只不过是个小娘子……”陆炎凶巴巴地道。
“你错了,我是小娘子,但我也是帝姬,我受万民供养,我应该担这份心。而你,你是伟丈夫,也是将军,你就应该在战场,为开创万世太平而战,咳咳咳……”
“见鬼的伟丈夫,可恶,我居然觉得你说得挺对。”陆炎咒骂了一声,“你那鬼驸马呢?怎么不在你身边!”
“他有自己的事要忙。”
“你不会也说他是伟丈夫,该去战场吧。呵,就他那身板。”陆炎还赖在床边,唧唧歪歪。
“你可以走了。”
“好好好,我留些人马给你,这人参也留给你补补身子。”陆炎递给我一个盒子,却又不松手。
我拽了拽。
“我真走啦!”
我点了点头,咦,这人参长相古怪,为何如此眼熟?
这不是上一世里,裴元棠用来给我救命的人参吗?
“你等等。”
“怎么啦?”陆炎笑着又趴回了我床边。
“这人参哪来的?”
“我家传的啊?你别看它丑,它可是百年人参呢!”
你就随便把它送人?”我惊讶道,前世里,我可和陆炎完全没交集啊,裴元棠为何能从陆炎那里弄来人参。
“怎么叫随便送人,我自己都不舍得用,这不是给你用嘛!”陆炎笑嘻嘻地趴在床边,像一只求安抚的大狗。
“陆炎,你认识裴元棠?”
“鬼才认识他。”
我想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你记起来了!”陆炎的眼中,简直像流星流转。
我微微一笑。
“那年,大相国寺里,你从蔡相儿子手里救过一个男孩子。”
哦,原来是他。
“你就是那个弱鸡?”我惊讶道,这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嘛!
“我哪里弱,哪里弱?”陆炎把我的手按在他的肌肉上。
顿时,我的手像着了火一样。我连忙把手缩回来,撇过头去道,“你可以走了。”
“帝姬,你干嘛对陆将军如此凶啊!我看他走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书妍伺候我洗簌,小声嘀咕道。
“他眼睛红了?”我梳头的手忍不住一顿。
“是啊,这陆将军肯定是喜欢帝姬呢!”
“胡闹。”我冷声道。
“哪里胡闹啦,古时候的公主不都养面首吗?帝姬何不收了那陆将军?反正驸马又不行。”
“你胆子肥了啊!”我一拍桌子道。
“这种时候,驸马也跑了,帝姬如果不找个靠山,这乱世里,要怎么活下去嘛,我看这陆将军,虽然长相粗陋了点,但胜在孔武有力啊,为人虽粗鄙了点,但胜在直率啊。何况,我看他呀,呵,看帝姬的眼里都冒粉红色泡泡呢!”
呵,书妍,你讲什么大实话啊!
“好了,以后不准讲了,我谁都不靠,靠我自己也能活下去。”我红着脸,端正态度训斥了书妍。
可是,那日夜里,我就又梦见了那硬邦邦的腹肌,噗,可能是人参吃多了,还留了鼻血。
有了陆炎留在我身边的人马,之后的逃亡路上便安全了许多,不多久,我便到了临安城。
因为早有准备,九哥已经聚集了南方的人马,黄袍加身了,并没有像前世一样,经历艰苦的内乱。
而陆炎则成功把北蛮人拒之于长江以北,只是如今已近腊月,陆炎的兵马只练了三月有余,又大多是南人,不适应北方气候,若是追击北蛮人,可能得不偿失,只能暂且退回淮河以南。
北方之地尽入了北蛮人之手,父皇和大部分皇室成员及大臣们纷纷被掠去了北蛮王庭。
如此这般,仗又打了一年有余。
“瑶娘,瑶娘……,哈哈哈,胜了,胜了,陆炎胜了!”
一日,九哥突然来了我的公主府。
“可是收复北地了?”我连忙从账本堆里抬起头来,这一年里,我没少往陆炎那里送军费,他果然不负所望。
“那倒没有,但是陆炎打了好几个胜仗,北蛮人决定释放一批俘虏,以换取喘息机会,否则他们不介意大开杀戒。”
父皇他们都在北蛮人手里,九哥确实受人制掣,能换回一批俘虏也好,我从不指望前世一辈子都没能把北蛮人赶回去,这辈子能用一年时间就成。
“朕的母妃和你的驸马都在名单内了。开心吗?”
“裴元棠?”
这是我上次见裴元棠之后,第一次得到他的消息。
11
前线太平,后方百姓便能安稳一段日子,我也能歇口气。
春风微醺,我喝了点酒,躺于桃花树下,忽觉一缕微风拂我面颊,浅浅停留。
“书妍,别闹。”
“呵呵呵……”几声浑厚的笑声把我惊醒。
是陆炎,他黑了,瘦了,却更精壮了。霎时,我酒意上涌,脸颊微烫。
“帝姬,我回来了!”
“胡闹。”我抚着刚刚被他触碰过的脸颊,瞟了他一眼。
“帝姬是知道驸马回来了,便不想睬我了。”陆炎气恼道。
这一年来,他没少用他那三脚猫功夫给我写情诗,我少不得也回了他几封,如今倒把他惯得吃起醋来了。
不过,我喜欢。
“哼,你对他念念不忘,他可是纳了个北蛮小妾,还带回来了呢!”陆炎翘着鼻子道。
我爱极了他这幅小样。
“就准我纳了个面首,难道还不准驸马纳个小妾吗?”我继续逗弄陆炎。
“面首,你说谁是面首呢?”陆炎大约是气坏了,拦腰抱住我,便覆面而来。
我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刚想抱怨几句,他便又说道,“说,谁是面首。”
“哪里来面首呀,是你,都是你。”我被他勒得快喘不过气来,只能认怂。
“我不要当面首,我要当驸马,那个裴元棠居然背着你纳小妾,你休了他,我以后是绝不会纳小妾的。”
说起这个,我倒是有点好奇了,这个北蛮小妾到底是谁呢?上辈子裴元棠一直与我一起,也没这回事儿啊!
“瑶娘,你说怎么样?”陆炎见我不说话,又紧紧勒了我一下。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我的思绪还在想着谁是那小妾,便随口敷衍道。
“那好,休书我已经帮你递给裴元棠啦。”
“什么休书?”我瞪圆了眼睛。
陆炎有些心虚地道:“我就是先斩后奏嘛,反正你也同意了呀。”
“你可真是多此一举,我早已与他和离。”
“你怎么不早与我说。”陆炎的脸阴晴不定,似乎是高兴又似乎是难受。
哎,还是得安抚一下,“是怕你太骄傲了。”
“哈哈哈……”陆炎抱着我转起了圈圈。
好不容易,把陆炎打发走,我叫来书妍,让她偷偷去裴府,看看那个小妾究竟是不是裴琳琳。
书妍不多时便回来。
“帝姬,如你所料,是裴小姐,只是裴小姐变了许多,不熟悉她的人怕是真认不出来了。”
“变了?”我惊讶道。
“瘦了许多,半边脸也毁了。”书妍感慨道。
这完全出乎我的预料。
“书妍,为我更衣,我要进宫。”
12
我进宫是为了成全裴元棠,算是报答他北蛮人入侵当日来救我之恩。
“知道了,就是说,你和裴元棠早已和离,只是没公开。瑶娘,老实告诉我,这事是不是发生在你见过陆炎之后?”九哥笑道。
我想了想,这事确实是发生在见过陆炎之后,便点了点头。
“看吧,我就说你是胆大包天了。”
“九哥!”
“好了,好了!我原本还想着让裴元棠入政事堂,你怕是要生气,这会儿看来,我还得补偿他了。”九哥松了一口气道。
我原本就是为裴元棠求恩典的,怎会介意?
“臣妹想再为裴元棠求个恩典,能否请皇兄赐婚,把裴元棠那小妾扶正?”
“好,好。瑶娘真是大度,想来裴元棠更会为我大燕肝脑涂地了。”九哥哈哈大笑。
我莞尔一笑,九哥想来也是求贤若渴,只怕我阻挠,如今我为裴元棠求个恩典,倒是让九哥感激起我来,也是意外收获了。
出宫殿门时,我与裴元棠狭路相逢,他听到了?
除了沧桑了点,裴元棠还是那样好看,他眼神深邃,定定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道,“瑶娘,好久不见。”
“裴相,好久不见。”我提前恭喜他。
“多亏瑶娘进谏,我当肝脑涂地报答皇恩。”裴元棠深深弯腰致礼。
“非我之功,只望你事事顺遂!”我与他已经两不相欠,也已无话可说,点头致礼后便转身离开,却没看见裴元棠冰冷的眼神。
13
有时候,我们的一个无意之举却往往带来意外灾祸。
我常常后悔那日去为裴元棠求恩典。
大燕在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后,我和陆炎都觉得是时候收复失地了,但九哥却犹豫了。
难道他又和上辈子一样了?
“九哥,你难道真怕父皇回来后与你争抢皇位?”我冲进皇宫质问九哥。
“胡闹,瑶娘,军国大事岂容你置喙!”九哥面色晦暗不明。
“九哥,你明知道父皇就是个文人脾气,他根本不想当皇帝,也不适合当皇帝!”
“你把九哥当什么人,我是怕若我攻过去,北蛮人会杀了父皇,我岂不是成了不孝之人,别人还以为我是故意逼死父皇的呢?”
我对九哥的话半信半疑,“为了拿捏大燕,他们不会轻易杀了父皇。只要我们能赢,还怕他们不把人还回来吗?”
“你以为北蛮人是那么容易打的吗?”九哥暴怒道。
“明明是你胆小如鼠!”我对着九哥吼道,他还是这样了,和前世一样,北方的大燕子民难道要一辈子受人摆布了吗?
正当我口无遮拦,对着九哥暴跳如雷时,陆炎冲进了大殿,把我拉走了。
“瑶娘别这样,你越这样越是中了北蛮人的奸计,他们就是要让我们分崩离析。”陆炎拥抱着我,为我拭去泪水。
“可是九哥太让人失望了。”
“他已是天子,不再是与你痛饮的九哥。而且,瑶娘,你有没有发现,陛下是从何时开始变的?”
我一个激灵,是从北蛮人放归俘虏后,“你是说,有奸细?”
陆炎点了点头,“而且是足以影响陛下想法的奸细,这是我派细作从北蛮人那里拿到的情报。”
我迅速地扫了几眼,忍不住眼皮颤抖。
原来,裴元棠为了救下裴琳琳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裴琳琳因为盛名,一被掳到北蛮,就被北蛮王爷弄去了后院,并且怀了北蛮王爷的孩子。
我想这孩子便应该是贤哥儿了。
裴琳琳颇受北蛮王爷宠爱,便遭人嫉妒,毁了半张脸。
裴元棠一心救她出王府,刺杀过,跪求过,甚至在王府里为奴过。
后来,北蛮打了败仗,要归还一批战俘,裴元棠明明一开始不在名单内,最终却上了名单。
“因为他是你的驸马,他才能回大燕。”陆炎颇为酸涩道,“因为你有左右朝政的能力。”
“可是,他们明明已经回来了,北蛮人也奈何不得他们,为何还要为北蛮人做事?”我疑惑道。
“你忘了那孩子了吗?”
“贤哥儿?”
我有点不解,前世里也没看出裴琳琳对贤哥儿有什么爱意,甚至,我收养贤哥儿后,她都不曾来看过,如今怎么会为了贤哥儿去做北蛮细作?
“不管为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否则北伐越拖越不成事。”陆炎凝重道。
我深以为然,我想我知道怎么做了。
14
“元棠,明日孩子的洗三礼,我就不来了。今日,就权当是为孩子添喜。”
因着裴元棠和裴琳琳的孩子出生了,我带着许多礼物登门裴府。
裴琳琳还在坐月子并没有出来,只有裴元棠在书房里见了我。
“还是密云龙?”裴元棠执壶为我烹茶,他还记得我最喜欢的茶。
我坐下来道:“如今还有密云龙吗?这茶只出自北苑御茶园啊?”
裴元棠也不抬头,烹好茶端到我面前,“知道你爱喝,我特意存了许多。”
他这话,我却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了。
“那孩子不是我的!”裴元棠突然道。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裴琳琳的孩子不是我的。”裴元棠看着我的眼睛道。
不是,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那这孩子是谁的?照日子来看,明明是回大燕后怀上的啊!
不是啊,上辈子你们这么相爱,孩子还不是你的?
难道你真的是天阉?
我瞪圆了眼睛看向裴元棠。
“瞎想什么呢?”裴元棠微笑着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试试,你不就知道了!”
这桃花眼,这笑,我浑身一个激灵,裴元棠发了什么疯?
我“腾——”地站起来,差点撞翻茶案。
裴元棠一个箭步揽住了我的腰,我从不知道他一个文臣能有如此迅捷的步伐。
我们四目相对,他的瞳孔很深,似一个漩涡要把我卷进去。
我有点慌,想要挣脱,却发现他的臂力惊人。
“老爷,夫人身体不适,请您过去一趟。”
门外,突然传来丫鬟的天籁之音。
“去请大夫啊,请我有什么用?”裴元棠回道。
我忙道:“你快去看看,妇人生产就如阎王殿门口转一圈,最需要人陪了。我这里不用人陪。”
裴元棠看丫鬟不走,无奈地道,“你略等等,我去去就来。”
我微笑点头,心里却在大骂,他这是什么大病?不爱枕边人,尽惦记得不到的人吧。
见裴元棠离得远了,我连忙起身开始翻找,他必然和北蛮人有所勾结。
纵观这段时间以来,九哥的施政方略,大多是出于裴元棠的建议,而裴元棠也越来越明显地表明了他主和的想法。
一定在这间书房里。
咦,这是藏诗锁?共十二个字,第一个字海?
海阔天空?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都不是十二个字啊?
突然,我想到了王雱的一首词及一段传说,和刚刚裴元棠的状况很像。
王雱是王安石的儿子,据说是个天阉,于是王安石把王雱的妻子另嫁了他人,王雱想念妻子,从而写下了一首词,其中有一句。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咔哒——”
藏诗锁解开了!
这裴元棠不会是真有大病吧?
还是他又后悔了?想起了我的好?
还是他就是喜欢他得不到的人?
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真是一股恶寒。
我连忙拉开柜门,仔细翻找了一番,果然里面是裴元棠和北蛮人的通信。
时间紧迫,我快速浏览了一下,抽了几张比较重要的信纸,其余又按原状锁了起来,便快速离开了裴府,这里,我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15
陆炎特意安排了人假作是在战场上找到的密信,把裴元棠和北蛮人暗通款曲的证据递到了九哥的面前。
至此,裴元棠失去了九哥的信任,连带着主和派也栽了跟头。
终于,九哥同意陆炎北伐。
正在我焦急等待着陆炎战况的时候,裴琳琳登门了。
“你是不是很得意?”
裴琳琳憎恶地看着我,我有点莫名其妙。
“有事说事,无事请向右走,我挺忙的。”我一点儿也不想参与到裴元棠和裴琳琳的生活里。
“哇,裴元棠跑了,他丢下我了,全是因为你……”
前世我还算占了个名份,今生我可是把什么都还给了裴琳琳,怎么如今他们悲剧却要怪我头上了!
“当初北蛮人入侵时,明明他可以带着我走的,可是他却要去救你。他要回大燕,明里暗里和陆将军不对付,我知道是为了你,却还说是为了我在北蛮的孩子!呵呵,明明我们历经劫难,成了夫妻,他却从不碰我,我找人激他,他也无动于衷。”
“其实,那个,他也没碰过我。你想啊,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个天阉!”我诱导道。
裴琳琳震惊到瞪圆了双眼,“这怎么可能?他一定是要身心一致才行吧!”
其实,我近来也在想,裴元棠这人是否在用身心一致的谎言来掩饰他的无能?还是他真的就是那样贱,只爱难以企及的人?不懂惜取眼前人!
算了,想这个干什么,不重要了。
“他都跑了,你想这些有什么用?半辈子都搭在他身上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为自己活了?”我故意诱导裴琳琳。
裴琳琳突受打击,萎靡不振,“我的脸毁了,夫君弃我而去,孩子不在身边,家人不在身边,我还能怎样?”
“不,你不仅可以为自己而活,你还能成为家人的依靠,成为大燕的功臣,你想不想听一听?”
我一直想找一个游说北蛮王的人,本来这个人选难之又难,没想到裴琳琳自己撞了上来。
她曾服侍过北蛮王爷,与王爷还有一子,她的家人还在北蛮之地,而在南燕,裴元棠跑了,她已经毫无立锥之地,她真是天选之人啊!
裴琳琳自己也看清了现实,问道,“我要怎么做?”
“你只要带一句话给北蛮王爷,'南燕皇帝怕老皇帝回去和他抢皇位。'”
“好。”
16
半年之后,北蛮人把父皇送了回来。
陆炎再也没有需顾及之处,短短两个月便收复了失地,大燕又一次完整了。
九哥亲自到城门口迎接陆炎,我也跟着去了。
甲光向日金鳞开,陆炎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陆炎,朕封你为成国公,另黄金万两,你还需要什么赏赐?”九哥慷慨道。
“臣想尚主。”陆炎看着我笑。
“你可知道本朝规矩,尚主便不能领实权?”九哥问道。
“臣知道,臣只爱美人。”
我羞红了脸低下头,心里却在吐槽,这陆炎就把我当幌子,明明是害怕功高震主,赏无可赏。
“好好好,朕现在就加封瑶月帝姬为瑶月大长帝姬,食邑五万户,赐婚陆炎。”
“谢主隆恩。”
话音未落,我就感觉一股劲风袭来,下一刻,便落在了陆炎怀中,坐在了高头大马之上,一路游街示众,好不害羞。
勉强到了府邸,陆炎再也按耐不住,把我抱去卧房。
一室旖旎。
17、陆炎:
春日又来了,我带着瑶娘和孩子们又一次来到了大相国寺看望老皇帝。
老皇帝整日在寺院里与人谈诗论道,煮酒烹茶,挥毫泼墨,根本乐不思蜀,完全不想回宫争什么皇位。
“陆炎,你这人啊,就是缺少点文人风骨,真不知我女儿看中你哪一点?”老皇帝又抱怨道。
“我身体棒,人品好。那裴元棠文采好吧,可惜人不行,大燕,北蛮都混不下,如今也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
我坐在老皇帝跟前和他唠嗑。
老皇帝大约想到他的屈辱岁月,便不作声了。
这可不行,让瑶娘看见了还不得以为我欺负她父皇,我决定彩衣娱亲。
“可不是我追瑶娘的哦,是当年瑶娘打跑蔡相儿子,执意抢夺下我的哦。”
“陆炎,你和我父皇胡说什么!”
瑶娘奔过来,追着我打,我围着那棵桃树转圈,粉红色的花瓣飘然落下,如梦似雾。
“我可没胡说。”
我犹记得当年那粉色花瓣落于女孩娇嫩的唇畔,那样明艳,话却难听,“你怎么那么弱鸡。”
从此后,严寒酷暑,我从不曾间断练武,只是再也没遇见她。
直到遇到一个和她长相相似的少年,我便与他结交,只希望再见到那女孩一次。
终于,我见到了她,此生再也不会放开!
完。
来源:完结短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