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沈霜容端坐在主位,身着锦衣绸缎的两岁男孩由嬷嬷搀扶指引,笨拙地跪在她面前,瞪着葡萄般的黑眸,奶声奶气的唤了句:“母亲,请喝茶。”
第1章
长宁侯府。
沈霜容端坐在主位,身着锦衣绸缎的两岁男孩由嬷嬷搀扶指引,笨拙地跪在她面前,瞪着葡萄般的黑眸,奶声奶气的唤了句:“母亲,请喝茶。”
陆青云温柔地拍着她的手背,低声道:“霜容,从今往后,麟儿便是我们的孩子。”
“准备开宗祠,请族谱!”
沈霜容低头轻抚着小腹,侧头望着夫君满眼欣喜的模样。
成亲三年,她和夫君虽然恩爱却始终无所出,丈夫爽快提出收养一个孩童,她心中只闪过一丝轻微的不对劲,却并没有多想。
事到如今,确实只能过继。
【前几年最火的那本虐文什么时候翻拍成短剧了!】
【角色倒是选得挺贴脸,侯爷长得道貌岸然,谁能想到背地里却做出那种阴损的事情!竟然把外室金莲心生的私生子堂而皇之的带回来,让正室夫人养着!】
【可怜女主始终被蒙蔽,替外室养孩子,用所有人脉资源替他铺路。结果小白眼狼仍旧不领情,在外面诋毁女主,还联合外室购置毒药,想要杀死她!】
【如果换做我,我肯定会掀翻这杯茶,谁爱当妈谁去当!】
侯府正堂,漂浮着的诸多金色颗粒汇聚成一句句沈霜容看不懂的字。
它频频闪烁变幻,就像是有灵性般。
绝不可能!
陆青云与她琴瑟和鸣,乃是京城人人知晓的恩爱夫妻!
哪里来的妖魔鬼怪,为何旁人像是看不到般?
沈霜容收回手,顿住的动作让陆青云眉眼里多了几分不耐烦。
【要是没记错,那孩子后颈处还有一块红色胎记。外室生下的时候,渣男乐得开花,说他们家族人人都有这种胎记,怕不是什么遗传基因有问题,还乐呢!】
胎记?!
沈霜容眯起眼眸,看着跪在面前的男孩,想起此前确实隐约看见男孩后颈处有些异红!
她面上不动声色,上前拽开他的衣领。
拇指大的红痕赫然出现在眼前!
竟然让那字迹说准了!
那......陆青云偷养外室,也是真的?!
只见陆青云察觉了什么,竟然急得赶忙拽过男孩,将他护在怀里,低声细语的问着:“麟儿伤没伤到哪里?”
他更是忍不住质问道:“大喜的日子,你发什么疯,就不怕伤到孩子?”
沈霜容看着推开自己的陆青云,才发觉以前疼爱她的丈夫,全都是装出来的。
好啊。
原来都是假的。
她本是沈家幺女,更是将军府捧在手心上的明珠,本以为是嫁给了爱情,结果一时糊涂,竟然相信了陆青云的鬼话!
沈霜容眼中的那抹柔和转瞬即逝,尽是一片冷意。
她本就不是自怨自艾的怨妇,如今铁打的事实放在面前,不过一瞬间她便彻底清醒,看清了陆青云的嘴脸。
她,绝不内耗!她要反击!
“坏蛋,你是坏蛋!去死!贱!贱!”
吃痛的麟儿挣扎着扑向沈霜容,龇牙咧嘴挥舞着拳头打向她。他口中咿咿呀呀淬出恶毒的话,一看便知是从父母口中学来的。
沈霜容冷笑一声,抬手便掀翻麟儿:“倒是个没规矩的,不知他爹娘可否教过他。”
麟儿跌在地上,手心正好碰在茶盏的碎片,一下子便扎得鲜血淋漓,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陆青云活像是失了心智,怒气冲冲的质问:“沈霜容,你身为侯府的主母,怎能对一个孩童这般狠心,以后他便是你的儿子,明白吗?”
见沈霜容迟迟不语,陆青云生气道:“赶紧识相些,把茶喝了,耽搁了开族谱的良辰吉日,你担待的起吗?”
第2章
“我不同意把他记在我的名下。”
沈霜容看着抱在一处的父子,冷冷地笑。
三日前,陆青云说在街边遇到一个乞儿,看着可怜,心生好感,左右两人也没有子嗣,便想着把他过继到膝下。如今看来,两人七八分相似的脸,分明是亲生的!
怪她太蠢。
“我乃将军府幺女,沈家世代忠良,男儿顶天立地。”
“他身份不明,如今看来秉性顽劣恶毒,做我的嫡子,岂不是辱我沈家!今日的事情作罢,族老们我自然会请回去的。”
沈霜容说罢,冷然地瞧着他们。
分明才两岁的男孩眼睛里流露着浓浓的恶毒,抓着茶盏碎片,挥手向背对着的沈霜容身上扎去。
侍婢春桃想要去拦,一时来不及。
啪——
沈霜容根本没有回头,抬手以随身携带的臂环挡住碎片,改变它的方向。
碎片直奔着麟儿的脸颊轧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哇......痛!爹爹痛......贱!贱!”
麟儿嚎啕大哭,口不择言的喊着。
陆青云爱子心切,站起来的瞬间对上沈霜容泛冷的眸子,骇住向后退了半步,拧眉:“孩童顽劣罢了,你与他计较什么?竟然出手伤他,若留疤怎么办!”
“这野种,我没有打断他的腿已经是仁善。”
“还没有过继便张口喊爹,可见是攀附虚荣之辈,来人,把他扔出去!连带着身上那套新做的衣裳也扒下来!”沈霜容开口。
几个将军府带着的侍卫便捞起麟儿,向外扛着,她又道:“夫君,我忽然想起这些时日为了过继之事,库房的钥匙交给你保管,明日送还回来吧。”
“库里的东西,也是时候该清点清点,免得有些账目不清楚。”
沈霜容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
陆青云瞪着眼睛,心下都是慌乱和心痛,库房里的东西都被他折腾到外面的庄子去了,沈霜容怎么会忽然想起这事!
那可都是沈霜容陪嫁的宝贝,价值连城,早被他用来讨好外面的娇妾了,这贱人怎么又要拿回去!岂不是要他割肉!
他来不及多想,急忙追着跑出去,寻找麟儿。
听雨阁,侍婢春桃看着卸掉钗环的沈霜容:“姑娘,您今日......跟侯爷生这么大的气。”
“他向来对您言听计从的,今日许是真的很喜欢那孩子......”
【呸,什么言听计从,还不是贪恋将军府的势力!】
那抹金色字迹又重新浮现出来。
沈霜容拧眉去看,【渣男当初费尽心机制造跟女主偶遇的机会,看女主不动心,就故意雇佣山匪流氓在女主拜佛回京的路上阻拦,成功英雄救美,才俘获芳心!为的就是利用将军府和女主的帮助,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养不熟的白眼狼,等他羽翼渐丰,竟然亲手把将军府的人都一一杀掉。其实他和金莲心青梅竹马,在和女主婚前两人就约好,等杀了女主就霸占女主的一切,扶金莲心上位呢!】
【刚成亲时,他还给女主二哥的酒里下药,让二哥醉酒摔下马,至今还坡脚,不能再上战场,只能做沈家军的军师,好歹毒的心肠,可怜女主临死才知道......】
啪——
沈霜容手里的木梳掉在地上。
她从来都没想过,那个同自己恩爱甚笃的夫君,竟然从一开始就在谋划着骗局!
按照那金色字迹提醒,不仅二哥的腿是被他所害,甚至整个将军府都会被牵连。
沈霜容想起渣男伪善的言行,心中那股恨意,更是止不住的翻涌上来,甚至起了杀心。
曾经人人艳羡的爱情,不过是陆青云的花言巧语,所有的一切都是欺骗!
不知不觉间,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却并未觉得疼痛。
原本她恪守规矩,操持侯府,一心只为扶持夫君。
结果一片真心错付,换来只有无尽的失望。
二哥的腿一直是沈霜容的心病,若是不被陆青云所害,他定然是开疆扩土的大将军!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成了本厚厚的账,她一定要讨回来!
可惜这桩亲事是御赐之婚,不能随便和离。
况且侯府的老夫人对她如亲女般,纵然陆青云有血仇,老夫人也实在不该受牵连,她眼下身体抱病,还是暂且留在这儿,慢慢筹谋。陆青云,钝刀子,更痛!
沈霜容闭上眼,眼角一滴泪落下,斩断了最后一丝情谊。
“姑娘,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我去找侯爷过来!”
【侯爷?他怕是已经在外室的庄子里温存安抚呢!】
【说起来,那外室住着的庄子还是女主的陪嫁,渣男真是省吃俭用啊!】
看到那抹金色字迹,沈霜容当即起身,对春桃道:“带着人,随我去一个地方。”
第3章
京郊的庄子,沈霜容戴着帷帽,站在夜色中。
门大敞着,能清晰听到麟儿喊痛的声音:“娘,好痛!那坏女人,麟儿不要去!”
“陆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今日就能进族谱吗?是不是她发现什么?麟儿的脸蛋可如何是好,那女人心狠手辣,我好心疼。”
沈霜容施展轻功,飞跃到屋檐上方,看着身形妩媚的女子拽着陆青云的手,媚眼如丝:“我还要在这儿等多久呀,你说要让我做侯府的主母。”
“难不成,你对她还有心思?”
陆青云被她勾的哪里还有耐心,只把麟儿送给嬷嬷,翻身把外室压在身下。
“若她不是将军府的幺女,我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平时古板无趣,如死水一滩,哪里有你懂事又乖巧。过继的事情,我会再想办法,只是你这里的东西,我需要拿回去。”陆青云说罢,金莲心有些不满,下一秒却被堵住嘴:“等我拿到边境的补给供应,你还怕没有那些东西?我带你去金满楼,打一套全新的头面如何......”
边境补给的供应!
沈霜容勾起唇角的冷笑,他倒是敢想。
如此丑恶的嘴脸,让她对这个夫君,没有了最后一丝念想。
将军府的侍卫们看到这一幕,都气得怒不可遏:“姑娘,我们去把他扭送到官府!”
“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闹得动静太大,老夫人必然会知道。”
沈霜容看着纠缠到一起的两幅身躯:“你们换身衣裳,蒙面去把他们揍一顿。闹得动静越大越好,最好是让周围住着的官僚都过来看看,下手......心里有点分寸。”
“是!”
得到命令的侍卫们憋着一口气,当即跳下房檐。
只一炷香的功夫,三五人闯进庄子,直奔卧房。把赤裸着身体的陆青云和金莲心拖拽到外面的巷弄里,拎着棍棒,二话不说的打下去。
金莲心痛得直喊,陆青云忙顾着捂住头:“放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在京城,天子脚下打人......”
“打的就是你!”
侍卫们狠狠揣着陆青云的命根子。
周围的邻里的纷纷冒头出来,有眼尖的看到陆青云的脸:“那不是侯府的陆侯爷吗?”
沈霜容站在街角,看到陆青云是丧家野狗,被打得昏了过去,方才转身回府。
——
剧情怎么跟小说有些不一样?
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穿着土黄色的工作服,盯着手机APP的画面,喃喃自语。
“何佳欢,你还有闲心在这儿追剧?”
挂着考古工作队名牌的帐篷被拉开,身穿荧光背心、满脸都是黄土的男人一屁股坐在简易休息椅上,看着把手机藏到屁股后面的何佳欢,痛心疾首的说:“咱们行业不景气,听老师说,你们这批实习生只能留下一个。本来青青师姐就比你讨老师喜欢,你还不抓紧想办法,在这儿摆烂?什么短剧?没看过......”
“考古工作是看成果,又不是看谁嘴甜。”
何佳欢把手机从师兄的手里抢回来,愁眉紧锁,脚踢着地上的沙土:“找将军冢都已经快半年了,还是半点头绪都没有,我也没办法。”
第4章
她是考古系的应届毕业生。
当初选专业的时候头脑发热,没想到以后的就业前景。
在学校当了四年的宝贝独苗,好不容易熬到毕业实习,没想到考古队还有恶心同事要挤走她!
“你们都在呀?”蒋青青掀开帐篷,自顾自的坐在师哥旁边,装作拧不开矿泉水瓶的样子,把水瓶塞到师哥怀里,拨弄着卷发看向何佳欢:“我陪老师在外面走了几个山头,都没有看到像将军冢的地块,师妹刚毕业,可能又探测错了,没关系,不过是耽误了咱们几天的时间嘛!你别放在心上......”
呸,绿茶!
何佳欢心里嘀咕着,表面没有吭声。
“听说转正名额下周就要定下来了?”
师哥把拧开的水瓶递给蒋青青,她扬起灿烂的笑脸,眸底带着几分挑衅的看向何佳欢:“是呀,听老师的意思,是想让师妹再回去读两年书。除非,她找到将军冢,不然应该就是我和师哥做同事啦,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呢!”
何佳欢攥着手心里的空水瓶咔咔作响。
将军冢!她一定能找到!
——
听雨阁。
鼻青脸肿的陆青云捂着脸,拿着库房的钥匙前来,气恼的扔到桌上。
沈霜容瞧他那副模样,明知故问的品茗问:“怎么?侯爷的脸在哪里破相了?该不会是在外面惹出什么麻烦事吧!”她没有让陆青云坐下,嘲讽的歪头。
“胡说什么!麟儿已经被我送到母亲那里暂时看顾。”
“他年纪尚幼,就算有些顽劣也能够教养回来。成亲三年,若不是你迟迟没有动静,我又怎么会在外面抱回来无亲无故的孩子过继!”
陆青云想继续哄骗沈霜容,把过错全部推到她的身上。
【呸!那还不是你打着养身体的借口,给她送避子汤?】
!!
久违的金色字迹再次汇聚在庭院半空。
沈霜容的身形一顿,纵然对陆青云的心狠已经有所知晓,可心底还是一痛。
喝了避子汤,怎么能够诞下子嗣?
有问题的根本就不是她!
这三年,她忍受了多少流言蜚语,甚至觉得愧对列祖列宗,没有给陆家生下一儿半女!
她到底爱上了一个什么人!
陆青云这个阴险狡诈、狠毒无情的小人,居然一只都在欺骗她!
半晌,春桃拿着库房钥匙去清点回来,伏在沈霜容耳畔,低语两句。
沈霜容抬头看着陆青云:“侯爷,陪嫁少了两副头面,五百两白银,不是小数目。我想还是要去京城衙门报官,看是府里的刁奴私下偷的,还是外面的盗贼,总是要讨回来的。”
“家事罢了,区区五百两,你至于要闹的这么难看?”
陆青云心下一惊,语气加重。
沈霜容手拍着桌案,横眉冷对:“区区?你倒是说得轻松,五百两,足够边境的将士们半年的军饷粮食,寻常百姓此生都攒不够五百两!我看你是养尊处优惯了,既如此,以后你在金满楼和京城各处酒楼,就不要挂我将军府的账目了!”
“走侯府的库银。”
她二话不说的决定:“若是三日内,库房里的五百两还是没有出现,我便报官!”
“我要歇息了,侯爷请回吧。”
陆青云看她这副模样,气得张口说了半晌都憋不出半个字。
五百两,他要去哪儿筹措!这女人到底是抽什么风!为何会性情大变!
是夜,与将军府相交甚好的郎中给侯府老夫人请过脉,又被沈霜容请到屋内,替她诊脉
郎中摸着脉象,眉头紧皱:“姑娘!您的身体怎会亏空成这样?体内寒毒凝滞,恐怕是服用致寒之物多年,若是再不及时治疗,怕以后都无法......”
果真如此!
那金色字迹都是真的!
沈霜容收回手腕,对着郎中福身一拜:“还请先生替我开药,莫要把今日之事声张。”
“姑娘多礼!老将军对我有恩,我必定尽心竭力!”
郎中开完药方,春桃送他离去,沈霜容坐在桌前,从梳妆匣内取出那枚出嫁时收起的短刃,短短两日,她却像是活了半辈子般。
【女主也实在是可怜,可剧情好像有些改变呢?】
【希望明日进宫,女主替太后贺寿,可千万别再帮白眼狼渣男请旨,让他去负责边境战况的运输了!否则渣男偷工减料,给战场送的全部都是一碰就断的箭羽,直接导致女主的大哥丧命!哎,年纪轻轻的少年将军,真是可惜。】
【渣男竟然还靠着军功、吃着人血馒头升官。】
“菩萨!您说我的大哥会在战场丧命!”
沈霜容看到那抹金色字迹,当即心惊的起身。
她撩起衣摆,扑通跪在地上,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急得开口问:“菩萨心善,求您告诉我,如何才能够救大哥的性命!”
那是她自小就粘着的哥哥,若是能换他平安无虞,让她做什么都行!
【哇靠!!!你能看见我的字?】
何佳欢躲在被窝里用手机扣字,激动地瞪圆眼睛。
这莫名出现的追剧APP竟然还能互动?开玩笑!难道是实时播放的新型互动剧?
“是的,我能看到,多亏您的指引,我才能够认清陆青云的真面目。”
沈霜容迟迟都没有等到金色字迹的回答,不知如何跟她沟通,只能等待。
何佳欢退出APP软件,再次点进去,看到实时更新的画面,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不是菩萨,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读者。】
【如果按照原来的剧情线,你只要明天不帮陆青云,让靠谱的人负责战场的兵器补给,你大哥应该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毕竟他是少年将军。】
“多谢姑娘!”
沈霜容松口气,心下已经有了打算。
【等等,我想问问,你那里......是什么年号?】
“大庆历,二十三年。”
第5章
“妈呀!那岂不是正好!”
何佳欢差点从被窝里跳起来,翻开考古工作手册的几张图纸。
他们科考队此番就是为了寻找大庆年间的将军冢,从之前寻找到的线索来看,大庆年间出现了几个非常有威望、战功赫赫的将军,他们深得皇家信任,征战多年开疆辟土,如果能够找到他们的将军冢,肯定会发现很多对研究大庆年间时代发展有关的资料。
【那你知道......将军冢在哪里吗?】
何佳欢抱着侥幸的期待,发出弹幕。
若是能帮助救命恩人,沈霜容知无不言,她拧眉沉思。
“我并未听过什么将军冢。”
何佳欢的期待泡泡被戳破,垂头丧气的重新趴进被窝。
“但......爹和哥哥都是大庆年间朝堂战无不胜的将军,我们沈家世代从武,祖上随先帝征战,也没有败绩。”沈霜容怀着诚心开口:“沈家的祖坟在京郊的大雁山上,周遭有三颗枣树,七棵槐树,不知这些对姑娘有没有帮助。”
大雁山?
何佳欢又重新冒出期待的泡泡,翻开地图,用指尖循着几处山脉摸索,最终落在一处。
原来是这儿!怪不得他们一直在周围打转!
【谢谢!助你明天顺利,打脸渣男!】
沈霜容颔首,见颗粒渐渐散开,走到书桌前,研墨给远在边境的哥哥写下一封书信,她推开窗棂,对着夜空吹着口哨。片刻,扑腾着巨大翅膀的苍鹰就乖巧的落在她的小臂上。
“乖,把这封信安全送到哥哥手里。”
沈霜容亲昵的揉着苍鹰的脑瓜,看它振翅飞走。
身为沈家的幺女,若不是她被所谓的爱情蒙蔽,又怎会枯守在侯府里做深宅妇人!
陆青云,这回你休想得偿所愿!
翌日清晨,春桃替沈霜容梳妆打扮,想要替她戴上精致的珍珠头面:“帮我换上陪嫁的那副戎装吧。铠甲便不用了,简单束发即可。”
“是。”
春桃心底有疑惑,今日太后寿宴,京城的所有贵妇都会到场。
往日沈霜容肯定是要精心打扮为陆青云挣颜面的,可姑娘做事,总有她的道理!春桃二话不说就替她打扮得体,主仆二人乘坐着马车前往后宫。
陆青云等前朝官员陪着皇帝,女眷则是率先到太后跟前贺寿。
“霜容!快来让哀家看看,怎么好像瘦了......这身衣裳,怎忽然想起穿戎装。”面容慈祥和蔼的老者拉着沈霜容的手,语气关系亲昵的问,她褪掉腕间的翡翠玉镯,套在沈霜容的腕上:“看到你这副样子,就想起你在边境的爹和哥哥了,也不知还要打多久。”
嬷嬷在旁笑着:“太后娘娘就是偏疼沈姑娘。”
“霜容谢太后抬爱......”
沈霜容想要屈膝跪谢,太后提前扶住,望着她的眉眼,似是想起年轻时的情景:“说起来,若不是你的爹爹当年不顾生命的护着我和先帝,哀家又怎能有福气活到如今。如今沈家独留你在京城,若你受委屈,尽管来告诉哀家,哀家替你撑腰!”
第6章
“是啊,谁敢欺负霜容?朕也绝不轻饶!”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踱步进来,周遭女眷纷纷跪拜。
皇帝径直坐在太后的身边,陆青云牵着沈霜容的手,装作深情款款的模样道:“陛下,太后娘娘,臣疼爱霜容都来不及,怎敢欺负她呢!侯府上下,都以霜容为尊,臣偶尔都觉得,侯府是她的家,并非是臣的!满朝文武,谁不说臣惧内呀!”
沈霜容眸底无波的看着装模作样的陆青云,他眼眶还泛青,说起谎话脸不红气不喘。
“若真是以我为尊,侯爷就不会想随便往我膝下塞个孩子。”
“什么!”
皇帝和太后同时拧眉:“霜容是将军府的幺女,怎能随便过继!永宁侯,怎么回事!”
陆青云没想到沈霜容会把此事揭到皇帝面前,扑腾跪下,急忙道:“是臣在外看孩子可怜,一时想错。”沈霜容看着跪拜的男人,脊背挺直,不卑不亢。
“可怜,就送到万佛寺,让方丈管着。若是让朕再听闻,休怪朕不留情!”
皇帝金口玉言,陆青云双膝发软,迟迟站不起来。
这一下,麟儿别想成为永宁侯府的嫡子,更有可能要与爹娘分离啊!
“看霜容的这身戎装,朕想到早朝时收到的折子。”
“瓦剌来势汹汹,纵然是老将军和你兄长联手御敌,也有些吃力,朕实在是忧虑。”皇帝摸着扳指:“京城里已经命工匠不眠不休的打造弓弩和箭羽,等这批制作完毕,便差人送到边境,今日恰好你们夫妇都在,此事朕就交给......”
陆青云眉宇一喜!
只要他能掌管此事,升到二品便不远了。
沈霜容余光瞥见陆青云已经准备跪拜请旨,果决的开口打断:“陛下,永宁侯对边境战事一无所知,恐会耽误战机。霜容希望能由他人代持!”
陆青云单膝已经跪在地上,听她如此说,瞪圆眼眸不敢相信的怒意翻涌。
皇帝和太后相视两眼,心中存疑。
明明前段时间沈霜容进宫时,还向他们请恩,希望让陆青云得重任。难道中间发生什么?两人不动声色,皇帝看向陆青云,眉宇里揣测着几分探究,轻声问沈霜容:“那你觉得何人合适?既然是为沈家运送补给,自然是要你信得过的。”
“臣女觉得,贤王殿下可担此重任。”
“他曾多次到边境探访将士,爹和哥哥写给臣女的书信中也曾提起。他熟知路线,也知晓军中事务。”沈霜容提出名讳,皇帝沉思半晌,爽朗的复而笑起:“不愧是沈家女!倒是比朕想的妥帖,就让贤王去盯着!霜容有功,朕的这枚玉佩赐你。”
皇帝差身边的公公把玉佩送到沈霜容的手里。
“持此玉佩,你可向朕提出一个要求,无论任何,朕都会答应!”
“宫中见此物,如见朕,不得阻拦。”
沈霜容思索着日后和离的事情,没有推辞,跪地接下。
“你是朕看着长大的,如妹妹般,谢什么。老将军和沈家儿郎都在战场为朕和百姓拼杀,若有人欺负你,朕绝对不会轻饶!”
第7章
皇帝像是为沈霜容撑腰般,看向陆青云。
陆青云心下一沉,瞥着身侧站着的沈霜容。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沈霜容变了,跟从前温柔听话的她截然不同!
这让他有些慌乱,似乎有什么在不受掌控!
——
“老师!我找到将军冢的位置了!”
何佳欢等到天亮,拎着画出的地图跑到老师的帐篷前。
蒋青青已经拿着咖啡陪老师说话,语气阴阳的笑着说:“师妹不会又随便找处地方让我们乱跑吧?这几天,可绕着几座山跑了好几遍呢,老师的身体也不好,禁不起折腾。”
“最后一次,如果再找不到,我自己退出考古队!”
何佳欢赌气般的开口,把身家性命都压在沈霜容给出的信息上!
“好,那咱们就去看看!”
老师看着何佳欢,推了推黑框眼镜:“如果能找到,我立刻打报告,让你转正!”
—
夜幕沉沉。
摇晃的车厢里,沈霜容阖着眼眸。
陆青云几次张口,终是耐不住性子的带着几分质问开口:“霜容,方才在宫里,你为何要拒绝陛下委派?明明是大好的机会,若我抓住,便能升官!你从前不是最希望我能勤勉吗?”
“若是我能够在朝堂站稳脚跟,你也能在女眷里高出一头。”
陆青云握着沈霜容的手,含情的眉眼里带着几分哄骗意味的劝说:“趁着陛下的旨意还没有传到贤王府邸,明日,你去宫中跟他们说说,给岳丈和舅哥送补给的事情,谁能有我更加尽心!若是我去,还能替你见见岳丈,不好吗?”
“你想升官,靠着自身便好,边境战事,岂能随便对待。”
沈霜容甩开他的手,撑着太阳穴:“我看侯爷还是想想,五百两纹银该如何找回。三日的时间所剩不多,我方才看到京城衙门的王伯伯,说好改日要登门拜访。”
“你!怎变得这般咄咄逼人!”
沈霜容听他这么说,冷笑着睁眼,命马车停下:“侯爷哪里来的资格跟我说这些?永宁侯府破落多年,我嫁进来三年,吃穿用度全部是将军府的陪嫁,这马车都是我的私产。你若是不愿意看我眼色,下车就好。”
仆从已经掀开帘幔,带着几分催促的看着陆青云。
“你......”陆青云无颜,正要躬身离开时,却听背后的人又开口:“还有,京郊有处庄子是我的私产,我打算这两日就变卖出去。你若是有合适的买家,也可以打探打探。听闻前两日那里出了桩丑闻,说是有女子偷情被捉奸,男人光着屁股被打了几条街。”
“可惜没有能亲眼看看。”
沈霜容看着陆青云僵硬的背影:“说起来侯爷的伤,看着和那登徒子倒有些像。”
砰——未等陆青云站稳,马车就扬长而去。
他站在原地,差点摔倒,狠狠瞪着那辆马车,扭头奔向别庄。
等候多时的金莲心身着轻纱,涂抹着浓郁的胭脂,自背后柔弱无骨的抱着陆青云:“怎么才来?奴家还以为,你要留宿在那女人的屋内呢!”
第8章
她的手指在陆青云的身上四处点火,往日陆青云肯定会控制不住,抱着她去翻云覆雨。
可今日,陆青云不耐烦的拍开她的手。
“你怕是在这儿住不了多久,沈霜容要把这栋庄子变卖。”
金莲心听闻,同样吃惊拧眉:“难不成,她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应该不知。”
“侯爷,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金莲心眉眼里闪过狠厉。
“你想做什么?”
陆青云的手在外室身上游移,眼眸被欲望填满。
金莲心从枕边掏出一枚纸包,小心翼翼的在陆青云眼前晃了晃:“我从江湖游医那儿寻来的毒药,无色无味,只需要日日放在饮食里,不出半月就会暴毙身亡,纵然是宫中的太医来探查,也绝对查不出半点端倪,只会以为突发疾病暴毙。”
“你想杀她!”
陆青云皱眉,推开金莲心,心下有些害怕。
金莲心见状,嘟着嘴推他:“你难道不想?若她死了,沈家的陪嫁都是你的,你也不用再看着她的脸色,在侯府里低声下气。又或者,你原本就是哄骗我的,明明对她有情!”
陆青云听着这话,把纸包捏在掌心,隐隐动了心思。
听雨阁,沈霜容梳着青丝,听着窗外的雨声。
【救命救命!你们沈家的祖坟怎么进去?还有机关啊!】
她看到汇聚起来的金色字迹,想起外祖曾经跟自己说的:“姑娘,你找找入口处可否有四兽的雕刻?按照青龙白虎的方位进行调整,或许可以顺利关闭。”
半晌,金色字迹都没有动静。
“夫人,侯爷给您送来的莲子羹,趁热喝吧,侯爷说知道错了。”主院的奴婢轻轻叩门,把热腾腾的羹汤端到她的面前:“他在偏院歇息睡下,让奴婢告诉夫人,莫要生他的气。”
【打开了打开了!】
【渣男送来的东西记得千万别喝,入口都检查一下,他的外室不知从哪儿认识了道士,惯会弄些慢性毒药,故事走向提前更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害你!】
何佳欢匆忙的打下一行字,然后把APP退出。
“还是找专业人士来探路吧,这里机关重重,太危险了!”
蒋青青看着几只探路的鸭子倒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
何佳欢哼了两声,撞开挡路的她,直接走到青龙白虎的石壁前,靠着沈霜容告知的方位进行调整。蒋青青看她的动作,高声喊着:“你乱动什么!这些都是文物,要......”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石门应声打开。
黑漆漆的坟茔向他们展现着千年前的气息。
考古队的几个专家和老师看着何佳欢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欣赏:“你是怎么知道的!”
“专业知识过硬,以前在某本书里看过类似的。”
何佳欢咳嗽两声,装模作样的看向蒋青青:“师姐平时忙着跟老师们来回跑,应该是没时间看这些书的。”阴阳怪气嘛,谁不会啊!
——
听雨阁,沈霜容找借口把主院的奴婢给打发走。
她望着那碗莲子羹,取出爹爹出嫁前给她傍身的验毒珠,扔到碗里。
不消片刻,原本透亮的珠子变得漆黑......
“陆青云!你竟然真的想杀我!”
第9章
春桃看着碗中乌黑的验毒株,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夫人,您瞧,这莲子羹里居然有毒!”
“您猜的果然没错,那陆青云同那外室已经另有谋划,想要将夫人毒死,好明目张胆的取闹外室进门,并且还要私吞您的嫁妆!”
“简直就是可恶至极,夫人,您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春桃气急了,她从小就跟在沈霜容身旁精心伺候,将她当成了自己唯一的家人,却没想到如今那人渣娶了外室辜负了小姐,居然敢谋害人性命!
简直就是胆大妄为。
沈霜容倒多出了几分镇定自若,或许早就猜想到了结局,所以并未吃惊。
她甚至感觉到一丝庆幸,庆幸自己看清了陆青云的为人,庆幸自己没有沦落到天人所说的那般结局。
如若没有天人相助,她断不会知道自己相处了三年的夫君居然这般恶毒,或许她早就死在陆青云手中,带来的所有嫁妆都会入了这对奸人手中!
既然他无情,那就别怪她无意!
“春桃,把这碗莲子羹悄悄处理掉,莫要让人瞧见了。”
“既然要演戏,那就做得全面些。”
当日,她找人要来了些许朱砂,少服用并不会致死,但能够给人制造出一种命不久矣的假象。
而她要得也即是如此。
接连一周的时间,陆青云每天都会送来一碗莲子羹,而无疑每一碗莲子羹都是有毒的。
沈霜容每日都会用珠子测上一测,她居然还期盼着陆青云回头是岸,对她没有半点怜悯,可不然,莲子羹中的剂量一日比一日大,那验毒株一日比一日黑。
......
接连几日,沈霜容将京郊的庄子收回,陆青云也顺理成章的将金莲心安置在了一间老破小内。
他身上能够掏出的所有钱都已经去填补库房,沈霜容嫁妆的窟窿,甚至还找他的好友们借了不少,承诺一个月后连本带利的归还。
金莲心皱着眉头嫌弃屋中的潮湿,表情浮现出一抹鄙夷之色,“陆郎,这地方可不是人住的,这般潮湿,我倒是无妨,只是苦了麟儿,他年纪尚小,却要和我挤在这种地方,当真是受苦了。”
“你一定要想办法将我们母子俩快些接走。”
陆青云握着金莲心的手,眼神里闪过一抹寒光,“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麟儿跟着我受苦,只要那个女人一死,我便立马迎你进门,管外头的那些恶语!”
“谁都拦不住我。”
金莲心听后心情愉悦,在未来能够当上长宁侯府主母之位,现在受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陆郎,你办事我自然放心,按照时日,那个女人的身体应该已经被毒挖空了,只要稍微一刺激便会散架。”
“她堂堂一个女人,居然这般善妒,比如说她大方些,我断不会出这种主意要了她的性命,陆郎,你不会怪我恶毒吧。”
“我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呀,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
金莲心巧言善辩,字字句句都牵动着陆青云的心。
这让他更加坚定要将沈霜容杀之而后快的决心。
......
长宁侯府。
陆青云将麟儿带了回来,想着过了半个月,沈霜容的气应该也消了,现如今身体又欠佳,断然没有其他功夫管旁的事。
“爹爹,我为何非得让那个女人为母亲,我有母亲,我不喜欢那个坏女人。”
“我只想爹爹和母亲好好的。”
“我讨厌那个女人。”
陆青云停下脚步,低声道:“爹爹知道,但这也是权宜之计,你听爹爹的话,待会儿就按照你娘教你的做。”
“这样我们就能够早日住在一起,你也能够认祖归宗。”
麟儿点了点头,“为了娘亲和爹爹,我愿意忍让。”
“这才是爹爹的好儿子。”陆青云摸了摸麟儿的头,随后转头跟着陆青云走进沈霜容别院。
春桃见人来了,连忙通知正在房中看着剧本子吃着果盘的沈霜容。
等陆青云进来时,她巧然已经换了一副做派。
见沈霜容卧病在床,面色苍白,陆青云并未怀疑。
“夫人,这些时日公务繁忙,没有过多的时间照顾你,你的病可好些了?”
“劳侯爷挂怀,已经好多了。”
可却并不然,他只见沈霜容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差,每每叫来的民间大夫都说沈霜容时日无多,如今这话也只不过是推辞。
“我今日来是想同你商量麟儿一事,既然你觉得他粗鄙不懂礼数,那我便紧抓他的学业,注重他的教导。”
“也好让他早日懂事入了族谱,我也心安。”
“你我膝下并无子嗣,如今你的身体日与日的欠佳,我可愁坏了,此生我只有你,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留我一人在世也无留恋。”
第10章
沈霜容脸色白的吓人,又一副风吹便倒的可怜模样。
她倚靠在床榻边,半垂眼眸,皱着眉,连连唉声叹气,似是有着天大的忧心事。
“我如今这副模样,怕是也做不得什么决定”
“麟儿既是侯爷的希望,若侯爷愿花心思亲自教养,我自无异议。”
陆青云眼神微动,他没料到沈霜容会转了性子,竟主动松口了。
只是,她这般软弱的模样,看在他眼里,更像是死到临头,终于认命。
“夫人你终于想通了。”陆青云掩饰不住嘴角的得意笑意,端坐于她床前,佯装心疼地替她掖了掖被角,“等你病好了,我们一家三口再一起去给母亲请安,也好让她宽心。”
“这段时日,我辜负了太多好意,只想在余下日子里尽量弥补。”沈霜容低声说着,忽而咳出几声干哑的痰音,仿佛一口气都提不上来。
她将身子靠得更深了些,像是只剩半口气吊着。
春桃急忙上前替她拍背,眼中焦急之色全无虚假。
陆青云暗自冷笑,转而道:“过几日再给你寻一位太医瞧瞧,看看能不能加快好转。”
沈霜容却抬眸看着他,忽地轻轻道:“其实今日宫中太后与陛下倒是提了一句。”
陆青云一怔:“什么意思?”
“太后言下之意,是盼侯府献出部分田产银粮,助皇上充盈国库。”
“若能如此,陛下便不会再追究先前麟儿冒入族谱之事,将功抵过,陛下也算是宽宏大量。”
“这......要献多少?”陆青云神色微变,暗觉不妙。
“陛下本未言明,太后却私下与我提了一句......说只需将侯府一半的财产献出即可。”沈霜容说的像模像样,眸中却闪着冷意。
“一半?”陆青云吓得险些跳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听着就浑身都冒虚汗。
“若非我前些时日进宫力保,陛下当时便要贬你为庶民。”沈霜容轻轻一笑,“如今献出些家产,总比一无所有强。”
“侯爷不愿便罢了,我只是将陛下的意思转述一二,侯爷日后若真有意让麟儿入族谱,还请自去宫中回话。”
陆青云看着她那副疲弱的模样,顿觉心中戾火更甚。
她活不了多久了,还敢在他面前颐指气使?
“没有,夫人多心了。”他咬着后槽牙,心里在滴血,“我这就着手准备献出产业,好让皇上安心!”
等他走后,春桃连忙关门上闩。
“夫人,奴婢都快听不下去了,侯爷真是欺人太甚,”她气得拍桌子,“为了外面的小蹄子,献出一半家业来都愿意!”
“我便是要他以为我命不久矣,才肯安心交出产业。”沈霜容淡淡开口,“否则他早晚还会以太后宠我为由,逼我献出陪嫁,转赠外室。”
“但他若以为我快死了,才会放心吐出手里的银子,为的就是独得麟儿的名分,好让那个贱人顺利上位。”
“可夫人您这般演法,若是毒药再加深......”春桃小声问道。
“朱砂的分量我已压到最小,能撑得住,你记得照我吩咐的做,最近几日我要咳血,要气虚,要让全府上下都知道我将不久于人世。”
“可陆青云若是真的下了狠心,夫人您怎么办?”春桃忧心忡忡。
突然沈霜容目光越发沉冷:“到了那一步,我便该让他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春桃,去,把那个验毒珠拿来,今后每日,只要沾了他的手,统统要试。”
“奴婢明白。”
晚上,沈霜容缓缓躺下,闭上眼眸,却丝毫未曾松懈,暗暗掐指盘算着时间。
时机一到,她就便要陆青云这条披着人皮的狼,付出代价。
忽然眼前那一抹熟悉的金色字迹再次浮现。
【太感谢你了!今天靠你给的线索,咱们队终于挖到关键文物碎片,老师当场表态让我转正!】
【不过我这边也发现了一个新情况,那个叫金莲心的女人,她后面会设计陷害你二哥,你二哥会被她弄得很惨的!】
【她就是一个毒妇!而且......今晚,陆青云就要带她进侯府来,你可千万别让她进门来!】
沈霜容并没有大吃一惊,反而已经看淡了一切的模样。
“好一出苦肉计,真把侯府当自家后院了。”
“既然要请安,总要让他们觉得,我这侯府主母还撑得起场面。”
片刻后,外头传来婆子通禀的声音:“夫人,侯爷携带麟儿与......说是聘来的奶娘前来请安。”
沈霜容坐在正中主位,换上一袭素净却贵气的绸衣,气色依旧苍白,却更添几分病美之韵。
陆青云一身常服,牵着麟儿的手,身后紧跟着一位身段妖娆、姿容俏丽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规矩的青布衣裳,却难掩眉眼间的妩媚,低头躬身行礼:“金氏,见过夫人。”
沈霜容未语,仔细打量金莲心浑身上下。
她倒是要好好看看这金莲心到底是个怎样的狐媚子,把陆青云魂勾到这般田地。
“这是新请来照料麟儿的奶娘。”
陆青云打破这尴尬的局面,语气自然得仿佛这事天经地义。
他又试探的看着沈霜容,心虚的想看她的反应。
便又多了一嘴解释。
“麟儿顽劣,总要有个人贴身看管才安心。”
“原来如此。”
沈霜容笑里藏刀,话锋却忽然一转,“不过侯爷记得错了,麟儿已非襁褓之童,早已无须奶娘,不如改口称教养嬷嬷?”
陆青云一噎,强自笑道:“夫人说的是,疏忽了。”
陆青云突然说道:“夫人,不如安排麟儿拜在太傅门下?”
沈霜容点头,当即转过头对春桃吩咐。
“春桃,拟一拜帖,遣人送往太傅府,言明麟儿天资聪慧,望太傅垂怜收徒。”
陆青云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般痛快,一时间竟愣住了。
“你......你真的愿意安排?”
“侯爷的儿子,自该尽我主母之责。”
“至于金氏......既是你带来的人,那便让她住在偏院,莫要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话音落下,屋内气氛仿佛凝了一瞬。
陆青云强撑着笑意:“夫人说得极是,金氏听到了吧,好生约束自己。”
金莲心低眉顺眼地应下,指甲却死死掐入掌心。
她分明是未来的侯府主母,如今却要做个低贱婢子,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可她知道,现在不能撕破脸,一切还要等沈霜容咽气的那日。
沈霜容眼底藏着恨意。
【那贱人终是进府了,但也好,养蛇入笼,看她如何蹦跶。】
第11章
山风刮过刺的脸颊生痛,山脚下考古队的营地却各个激进。
大帐篷前,一众考古队成员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昨天那一下真是神了啊,直接转动青龙白虎,石门就开了!”
“我听说是何佳欢提出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然是我找到的!”
议论声中,何佳欢从临时寝帐走出来,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却难掩她眼中的光。
昨天她激动了一整夜都没睡,就等着今天老师宣布结果。
然而就在这时,营地响起老师的声音:
“所有人到主帐集合,有重要事项宣布。”
不一会儿,大家聚拢完毕。
带队的老教授满头白发,面色严肃地站在正中,手中拿着一份名单。
“经小组讨论和上级考古单位沟通,本次项目初步阶段实习名单已确定。”老教授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留下继续参与工作的人是蒋青青。”
帐篷里霎时间安静下来。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面露错愕。
而被点名的蒋青青却笑得恰到好处,佯装谦虚地低声道谢,转身朝何佳欢投来一个胜券在握的挑衅眼神。
何佳欢心头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艰难地站起来:“老师,凭什么是她?大家都知道这次是我找出来的墓。”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老教授皱眉:“佳欢,这份名单经过多方权衡......”
“但墓是我找到的!”何佳欢打断他,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您却把机会给了她?!”
“是你找到又如何?”蒋青青走上前,嘴角噙着笑意,话里却带着贬低,“可到底你也只是撞了运气罢了才找到这个墓,可你对队里其他事没有一点用处。”
“你——”何佳欢咬牙,气得直跺脚。
何佳欢心头燃起一股火,胸口像压着大石。
她狠狠地一甩脑后的马尾,大声道:“好,那你跟我再赌一次。”
“查这墓主人的资料,两天后,当着全队的面,向老师汇报各自调研的成果,谁对谁留在队里!”
帐篷里再次沸腾。
“佳欢你疯了吧?”
“青青是提前修过几轮的研究生课程啊,你才本科刚毕业......”
“可是她能找到墓地,本应该她留下......”
老教授皱着眉:“佳欢,这不是闹着玩的。”
“我没有在闹。”何佳欢平静地看向他,“我只是想证明,谁才是真正热爱这个行业,谁才配留下来。”
她转头直视蒋青青,目光坚定如刃:“你敢吗?”
蒋青青本不想应下,但全队的目光已落在她身上。
若她此时退缩,那她就成了笑话。
“那就如你所愿,两天后,主帐前见分晓。”
侯府。
“麟儿,今日太傅亲自上门,你可得抓住机会啊!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
天未大亮,陆青云已亲自替麟儿整好衣冠。
“只要你顺利拜入太傅门下,将来便是入翰林,登庙堂的根基。”
麟儿却捂着肚子不耐烦:“知道啦,又不是第一次说了。”
沈霜容站在廊下,闻言轻笑一声:“侯爷教子有方,不过麟儿毕竟年幼,早膳还是得吃些清淡的,免得肠胃不适。”
“夫人说的是。”陆青云点头,“春桃,备些米粥鸡蛋,再加两个甜酥果子。”
“是。”
春桃退下,脸上神色却有些藏不住的异样。
她回到厨房,趁人不注意顺手在果子里洒下几粒极细的泻药粉末,拌入果酱中,香气不减。
而后送过去,只见麟儿吃得津津有味,舔着手指吵着还要一个。
辰时三刻,太傅一行人乘马车而来,满身书卷之气。
沈霜容亲迎至门前,仪容得体,一身月白色绸衫尽显贵气。
“太傅驾临,寒舍生辉。”
太傅拱手,声音沉稳:“老夫久闻侯府主母,如今一见真是老朽有幸,收到您拜贴,今日特来亲试。”
一入前厅,众人落座,麟儿照例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太傅颔首,却面色未展,只道:“念其年幼,今日只考三题,若答得尚可,便许入太学门下。”
陆青云擦着汗,频频向麟儿递眼色:“镇定点,好好答。”
第一题尚未问完,麟儿便开始扭动身子。
“肚子......好痛。”
“忍着!”陆青云压低嗓子,“别丢人!”
太傅目光一沉,刚欲追问,谁知麟儿脸色一白,猛地捂着肚子,竟“噗”地一声,屎尿齐出,当场拉了裤子!
厅堂顷刻陷入死寂。
“呜呜呜......爹爹我好痛!”麟儿哭得惊天动地,一边扯着衣摆一边蹦跶,膝下锦垫都被他踩翻。
“混账!”太傅霍然起身,拂袖震怒,“三字经未读,礼义廉耻不识,竟在座前失仪如此!我太傅堂堂正门,不收此子!”
陆青云羞愤欲死,低声下气道“太傅息怒!麟儿只是幼年体弱,绝无怠慢之意!还请看在侯府面子上,再给一次机会!”
太傅侧目看向沈霜容,沉声道:“看在沈夫人的面子上,我勉强收下。”
说罢拂袖而去。
沈霜容微微一礼,目送其远去,唇角笑意却未曾显露。
陆青云此刻得知太傅应下此子,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却也只能将麟儿抱走,一边念叨着回房更衣,一边哄着大哭不止的麟儿。
处理完后,陆青云到处请酒传话,到处炫耀。
一副脸面大光的模样,丝毫不提麟儿当场失禁之事。
次日辰时,太学门前,麟儿风风火火入门。
未及一刻,一辆太傅府马车便将他原样送回。
太傅的贴身执事板着脸道:“太傅传话,此子顽劣无状,三句话不合便毁文案、戏弄同窗,连学官都避之不及,今后不必再送来。”
说罢掏出一封训书,冷冷丢下:“这是太傅亲笔,日后不得再提。”
陆青云当场愣住,手抖着接过信纸,脸由青变白、由白转红,恨不得当场钻地而去。
“太傅、太傅怎会......”
他看了一眼训书中“无教无品,不堪造就”八个大字,心头轰地一声炸响。
沈霜容此时款步而来,语气平和:“怎么?麟儿不是才刚入太傅门下,怎这般快便回来了?”
“莫不是......又失了仪?”
她眸中盈着笑,看似是关切,但句句刺耳难听。
让人不禁想起失禁之事。
第12章
侯府,寿安堂内十分肃静。
坐在上座的老夫人心烦意乱的拈着佛珠,抑制不住内心对沈霜容的怒意。
“太傅特意叫人把麟儿给送了回来,这脸都丢大发了!”她声音尖利,打破了厅堂里原本的安静。
“现在外面都在传侯府教子无方,那不是打侯府的脸?!”
然而沈霜容一脸淡然,似乎事不关己。
面对老夫人的训话,一言未发。
“你倒是说话啊!”
老夫人气得拿拐杖敲了敲地面。
“你这主母真是当得威风八面,却连个孩子都教不好,如今丢了人,也有你的责任。”
她一掌拍在案几上,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劈头盖脸给沈霜容一顿数落。
“我要你出银子,在另起一座学馆,请京中最有名望的先生来教麟儿!”
“这也都是你应该做的,这是你欠侯府的,谁叫你教不好他!如果你不这么做你就是不孝!”
沈霜容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这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祖母这话,霜容怕是无法从命了。”
她看了眼厅中众人,眉眼依旧柔婉,却冷得像是春水覆上寒霜。
“我一不是麟儿生母,二不是教养嬷嬷,三不是管账的东主,却要我出银子盖书院、请先生,老夫人这是要我一人养一府人?”
老夫人怒极反笑:“你如今是侯府主母,你责任最大,你不出谁出?”
沈霜容毫不顾忌直接拒绝:“侯府如今内务,账册,支出,全是由老夫人与侯爷安排,我若多言便是僭越,可一说起出银子,就让我来做?这倒真是让人心寒。”
“你!”老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沈霜容步步而近,眼底都带着威胁。
“当年我嫁进来,将军府陪嫁二十八座庄子、三处绸缎铺、两处茶行、金银珠宝折银二万两,皆入侯府账下。”
“三年中,府中上下无论老小病灾喜宴,哪一笔不是我支出?甚至去年宫宴所需用具,还是我借用娘家人情换来的。”
“如今,我身子亏弱,膝下无儿,就成了罪人?说我偏心,说我不孝,叫我自掏腰包替旁人教子?”
“老夫人您这笔账,可算计的太好了。”
老夫人气得拍案而起,气的浑身颤抖。
“你、你这毒妇,竟敢和我顶嘴!”
“我长你几辈,你竟敢数落我!你这蛇蝎心肠,是不是看麟儿不是你亲生的,便恨不得他去死?”
“传出去,我侯府岂不要被天下人耻笑你这不孝妇!”
可沈霜容却目光平静:“既然如此,便请老夫人将此事传出去吧,我倒也省得日日被逼着出银子、担罪名。”
“自今日起,我将军府所提供的各项补贴、铺面、银两,统统收回。”
“侯府账中若有亏空,望老夫人与侯爷自行应对,我日后不再干涉半分。”
“至于麟儿......非我亲骨血,我原不该掺和,如今一并交还侯爷与祖母,教也好,不教也罢,日后皆与我无关。”
她说完,转身便走。
“你敢走!你敢——”
老夫人怒极,猛地站起,步伐踉跄,捂着心口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老夫人!”众人惊叫一声,慌乱上前。
当天傍晚,坊间便有流言四起。
“听说了吗?侯府那位沈氏主母,把麟儿前途耽误了不成,还不愿出钱教养,还当众顶撞老夫人,把人活活气晕过去了!”
“啧啧,能进宫面圣又如何?这种主母也配守中馈?”
“我听说老夫人当年对她极好,如今反咬一口,简直是不孝典范......”
风言风语如针扎耳,迅速传遍整座京城。
传到春桃这里,被气得满脸通红:“主母,那些婆子简直胡说八道!奴婢这就去驳了她们的嘴!”
沈霜容却只是执笔在信笺上书写,一边轻声道:“不必,随她怎么流传,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眼中没有半点慌张,反倒多了一分从未有过的从容。
自从麟儿被太傅退回,老夫人整日念佛求子孙上进,命人将祠堂重修,焚香不绝,视为镇府重地。
这一夜,沈霜容坐在听雨阁中,眉眼含笑地看着麟儿在院外蹦跶。
“你想不想为你爹争光?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她轻声问。
麟儿半信半疑,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你可曾见过祠堂里的灯油
来源:百影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