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五月的阳光熏得外墙发烫，从医院产房出来时，丈夫手里捧着婆婆给小姑子带来的燕窝，我手里空空如也。婆婆笑得灿烂，一遍遍端详小姑子怀里那个皱巴巴的小生命，连眼角的鱼尾纹都舒展开了。我站在走廊尽头，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五月的阳光熏得外墙发烫，从医院产房出来时，丈夫手里捧着婆婆给小姑子带来的燕窝，我手里空空如也。婆婆笑得灿烂，一遍遍端详小姑子怀里那个皱巴巴的小生命，连眼角的鱼尾纹都舒展开了。我站在走廊尽头，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1产后护工的钱是丈夫垫付的，他说婆婆忙着帮小姑子带孩子，实在抽不开身。我望着病房天花板上的裂缝，数着点滴瓶里的水珠，一滴，两滴。门外飘来婆婆的声音：“这个月我得在小玲家住着，孩子这么小，总得有人照看。”
楼下传来钟表店的整点报时，提醒我又是新的一天。隔壁床的大妈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叮嘱儿媳：“你要好好养身体，莫要落下月子病。”我翻了个身，手机屏幕亮起2008年诺基亚特有的蓝光，丈夫发来短信：“今晚加班，你自己叫外卖。”
每次婆婆来我家，总要数落我几句。说我生了个闺女不说，还不会持家。厨房里油烟报警器尖锐的响声和着她的数落，我手忙脚乱关火的时候，不小心把围裙带子挂在了抽屉把手上。
2小姑子家的客厅挂着全家福，婆婆抱着她儿子的笑容温暖又慈祥。我站在门口，看见茶几上摆着的燕窝罐子，包装还是当年在医院见过的那款。阳台上晾着的婴儿服上沾着细碎的茉莉花瓣，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奶香。
“妈，你看我给小宝买的新衣服。”小姑子献宝似的展示着，婆婆放下老花镜，笑着点头。茶几上的搪瓷杯沿有一道裂痕，那是去年过年时我不小心磕的，婆婆至今还在提起这件事。
客厅墙上的挂钟嘀嗒作响，时针指向三点。婆婆絮絮叨叨说起小时候，小姑子摔破了头，她熬了三天三夜。我低头看手机，上面显示着丈夫的未接来电。窗外飘来一片桂花，落在我的毛衣领口。
3“你看看人家小玲，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婆婆盯着我瘦弱的女儿，叹了口气。我攥紧了手里的婚戒，那是结婚时丈夫给我买的，款式普通得像路边小摊的地摊货。
门廊的风铃轻响，夕阳的余晖像煎过头的溏心蛋，洒在客厅的地板上。我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那是婆婆刚给小姑子带过来的医用酒精。
“小铃的儿子长大了，我来给你看孩子吧。”婆婆放下茶杯，眼神期待地看着我。杯底的茶渍泛着黄，像极了几个月前在民政局，那份离婚协议书上的污渍。我抬头看了看钟，下午四点十五分，楼下的桂花真香啊。
4我想起产房里的那个下午。护士推门进来时，带起一阵风，掀起了窗帘的一角。婆婆的声音从走廊传来：“男孩子就是不一样，你看这眉眼，像极了他爸。”
“不好意思，我家里太小了，可能住不下。”我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婆婆的脸一点点冷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折叠着餐巾纸的边角。
阳台上的茉莉花早已枯萎，枝头只剩下零星的黄叶。我望着窗外，天边的晚霞像是被撕碎的信纸，飘散在暮色中。 有些偏心，就像不小心打翻的墨水，怎么擦都会留下痕迹。
今天的傍晚特别安静，连楼下跳广场舞的大妈们都散了。我站在厨房里切菜， 刀刃映出我红肿的眼眶，那里面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一滴都不肯落下。
5女儿放学回来，书包上别着一枚小小的向日葵徽章，是上周我们一起在文具店买的。她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今天老师表扬我了。”我蹲下身，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阳光味道。
厨房里，我一边给女儿煮着她最爱的蛋花汤，一边想起婆婆临走时的表情。左胸第三根肋骨隐隐作痛，就像七年前在产房里疼过的那个位置。电视里播着晚间新闻，女儿在茶几边专注地写着作业。
窗外响起了雷声，南方人管这叫“落雨”。我望着雨滴打在窗玻璃上的痕迹，突然想起去年夏天，小姑子家的新房漏雨，婆婆连夜赶去帮忙。而我家厨房漏雨的那个晚上，丈夫说：“妈年纪大了，别麻烦她了。”
女儿的铅笔在作业本上沙沙作响，写下了一行工整的字。我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那么像我，又那么不像我。 血缘这东西真奇妙，偏偏能让亲情变得如此不平等。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手机屏幕亮起，是丈夫发来的消息：“妈说你把她赶走了？”我没有回复，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雨还在下，滴答声像是某种隐秘的摩斯密码，诉说着所有无法言说的委屈。
来源：彼岸白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