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女儿高烧抽搐,丈夫却在夜场狂欢,我才明白有些裂痕无法修复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4-25 09:54 1

摘要:直到女儿高烧抽搐,而丈夫却在夜场狂欢,我才明白有些裂痕无法修复(上)

直到女儿高烧抽搐,而丈夫却在夜场狂欢,我才明白有些裂痕无法修复(上)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凌晨三点十七分。

糖糖又在婴儿床里哭醒了。

我强撑着仿佛被胶水黏住的沉重眼皮。

拖着酸痛不已的身体,缓缓爬起。

这已经是今晚第四次了。

“乖,妈妈在这儿......”

我轻声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伸手抱起浑身发烫的小人儿。

一岁三个月的糖糖正处于出牙期,整夜整夜地哭闹,没有片刻安宁。

我伸手摸了摸她滚烫的小脸,心里默默盘算着,退烧药应该还能再喂一次。

客厅里的电子钟发出幽幽的蓝光,映在对面玻璃柜上,像一只冷漠无情的眼睛。

我机械地摇晃着怀中的孩子,眼睛紧紧盯着钟表数字跳动。

三点二十,三点二十五,三点三十......

糖糖的哭声渐渐变成了抽泣,最后终于在我怀里沉沉睡去。

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回婴儿床,动作轻缓得生怕稍微一个动作就会惊醒这来之不易的睡眠。

就在我蹑手蹑脚准备回到自己床上时,门锁转动的声音让我的心瞬间一紧,整个人僵在原地。

玄关处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这香水不是我用的任何一种,甜腻得让人忍不住作呕。

我打开走廊灯,周亮被突然的光线刺得眯起双眼,领口的口红印在灯光下清晰可见,无所遁形。

“又加班?”我的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仿佛已经不是我的声音。

周亮明显慌乱了一瞬,随即皱起眉头:“你小点声,别把孩子吵醒。”

他脱下外套随手一扔,不偏不倚正好盖住了糖糖的奶粉罐,“公司临时有事,我不是发微信告诉你了吗?”

我死死盯着他衬衫领口的口红印,那是一种艳丽的玫红色,我从不用这种颜色。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我猛地抓起他的外套狠狠摔在地上:“临时有事?在酒店房间里加班是吗?”

“你疯了吧!”

周亮一把推开我,我没站稳,踉跄着撞在墙上,后腰一阵剧痛,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整天疑神疑鬼,要不是为了孩子,我......”他的话戛然而止,但已经足够了。

我死死盯着这个我曾经深爱的男人,他的眼神闪烁不定,嘴角下垂,发际线比我们结婚时后退了至少两寸,高高凸起的肚子把衬衫撑得紧绷绷的

这就是我放弃外企高薪工作、忍受十级阵痛生下孩子的父亲。

“要不是为了孩子你根本不会回来,是吗?”我一字一顿地重复他的话,声音平静得可怕。

周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随你怎么想。我累了,明天还要开会。”说完,他径直走向卧室,只留下满地的狼藉。

糖糖不知什么时候又醒了,正扶着婴儿床栏杆站着,黑葡萄般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我赶紧抱起她,闻到周亮外套上飘来的香水味,胃里一阵翻腾。

半年前那个暴雨夜的记忆又鲜活地涌上心头。

我抱着发烧的糖糖从医院回来,发现周亮手机忘在家里,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条消息:“到家了吗?想你了。”

随后,如山的证据出现在我眼前信用卡账单上的酒店消费记录,行车记录仪里出现的陌生小区,还有他脖子上的吻痕。

那时候,周亮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自己是一时糊涂,发誓要和那个女人断得干干净净。

我父母轮番打电话劝我“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他父母也承诺“一定会好好管教儿子”。

而现在,他连假装悔改都懒得做了。

“妈妈......”糖糖的小手摸上我的脸,我这才发现自己在流泪。

窗外,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淡淡的鱼肚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和昨天没什么不同。

送糖糖去幼儿园后,我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一家从未去过的咖啡厅。

我点了一杯拿铁,坐在角落里发呆,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宋秋?真的是你!”

我抬头,看到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林妍,我的大学室友,现在已经是一名离婚律师。

她不等我邀请,就拉开椅子坐下,锐利的目光扫过我的黑眼圈和没来得及打理的头发。

“你看起来糟透了。”林妍直截了当地说,“周亮又出轨了?”

我张了张嘴,想要否认,想要辩解,却突然崩溃大哭起来。

林妍默默地递过纸巾,等我平静下来后,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推到我面前。

“等你准备好了,打电话给我。”她顿了顿,“记住,破镜重圆只是个童话,即使用最好的胶水粘起来,裂痕永远都在。”

我摩挲着名片上凸起的烫金字体,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松动。

窗外,阳光刺破层层云层,照在咖啡店玻璃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

门铃声清脆响起时,我正拿着小勺,一勺一勺地给糖糖喂午饭。

今天的小糖糖格外不配合。只见她小手一挥,半碗胡萝卜泥“啪嗒”一下,全糊在了我刚换不久的衬衫上。

“妈妈妈妈!”糖糖兴奋地拍着餐盘,小脸上满是得意,仿佛这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是她最伟大的杰作。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衬衫上黏糊糊的胡萝卜泥,然后抱起她快步往门口走去。

透过猫眼,我瞧见父母站在门外。父亲手里还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鼓鼓囊囊的,看样子装了不少东西。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我拉开门,嘴角努力扬起,挤出一个笑容,声音里却藏着一丝疲惫。

母亲一进门,就皱起鼻子,鼻子嗅了嗅,说道:“这屋里什么味儿啊?”她放下手里的包,目光快速扫过堆满脏碗碟的厨房水槽,又扫向沙发上成堆的衣物,满脸的嫌弃,“秋秋啊,你现在怎么把家里弄成这样了?”

我张了张嘴,满肚子的委屈涌上心头。我想跟他们解释,昨晚糖糖发烧,我几乎一整夜都没睡;我也想告诉他们,周亮已经一个星期没在晚上十点前回过家了。

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又被我生生咽了回去。他们不会理解的,一向都不会。

“最近有点忙。”我最终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轻轻把糖糖往父亲那边送了送,轻声说道,“糖糖,叫外公外婆。”

糖糖却怯生生地缩在我怀里,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领,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怎么都不肯松开。

父亲咧嘴笑着,伸手想抱她。可谁知,糖糖却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小脸紧紧埋在我肩膀上,任谁哄都不肯抬头。

“这孩子怎么这么认生,”父亲一脸尴尬地收回手,嘴里嘟囔着,“平时周亮多带带她就好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刺痛。周亮带糖糖?他连正眼瞧女儿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上周糖糖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高高地举起手中的玩具,可他却直接绕过她,径直去冰箱拿啤酒,连脚步都没停一下。

“周亮呢?”母亲一边问,一边自顾自地在客厅里忙活起来。她动作十分麻利,双手快速地把散落在地上的玩具归拢到角落。

“加班。”我简短地回答,把糖糖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给她一些安全感。

母亲摇摇头,压低声音说道:“秋秋,不是我说你,男人在外打拼不容易,你得多体谅。家里的事就该女人多担待点,别老抱怨。”

我听后,咬住下唇,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抱怨?我什么时候抱怨过了?

自从发现周亮出轨那天起,我在他们面前,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过。那些委屈,我都咽了下去,只是因为他们说“为了孩子,忍一忍”。

“妈,你知道他......”我话还没说完。

“夫妻哪有不吵架的,”母亲立刻打断我,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盒鸡蛋,往冰箱里塞,边塞边说,“你看我和你爸,不也磕磕绊绊过了一辈子嘛。男人都这样,成熟得晚,等年纪大了就知道顾家了。”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母亲的话,就像一根细绳,一圈圈地缠住我的喉咙,让我喘不过气来。

她永远都不会明白,周亮不是“不成熟”,而是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家。这个家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可以随时回去住的旅馆,我和糖糖,只是他人生剧本里可有可无的配角罢了。

“对了,”父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脑袋,“下周六是周亮他妈六十大寿,酒店都订好了,你们可别忘了。”

我机械地点点头,心里却空落落的。

怎么可能忘呢?

一周前,周亮就反复"提醒"我。

必须在那天"表现正常",决不能让他父母在亲戚面前失了颜面。

怀里的糖糖渐渐安静下来。

她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睡意朦胧地打起瞌睡。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停在睫毛上未干的泪珠。

心里某个角落,隐隐刺痛。

我的女儿啊。

她本能地抗拒外公的亲近,却还不会开口表达。

才一岁多,就已经学会在这家里谨小慎微。

学着不去奢望父亲的爱。

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母亲的声音也跟着提高:"我给你熬了点鸡汤,补补身子。你看看你瘦的,这样怎么怀二胎?周亮他妈上周还跟我讲,想再要个孙子......"

我一时间心烦意乱,霍地站起身。

抱着熟睡的糖糖,直接往卧室走去。

"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将母亲的唠叨隔绝在门外。

轻轻地把糖糖放在婴儿床上。

我坐在床边,指尖细细地拂过她柔嫩的脸颊。

她的小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抓了抓。

喃喃无意识地呢喃:"妈妈"。

手机突然震动了,"今晚不回来吃饭,加班。"

配图是一张办公桌的照片,角落却隐约露出酒店特有的欧式台灯。

我的目光落在那条消息上,久久不移。

忽然拿起相机,快速拍下糖糖恬静的睡颜。

又拍下母亲忙碌的背影。

最后是客厅里父亲独自看电视的画面。

然后,我点开新建的相册,将它命名为"证据"。

把这些照片一一保存进去。

在手机通讯录里,林妍的名字正静静躺在最近联系人列表中。

我的指尖在她的号码上方,悬了好几秒。

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取而代之的是,我打开备忘录。

开始详细地记录今天的日期、地点与事件:"5月12日,周六,父母来访,周亮全天不在家,借口加班......"

写完后,我锁上手机,靠着婴儿床闭上了眼。

周亮母亲的生日宴还有七天。

我得趁这段时间,好好养精蓄锐。

准备在那场假面舞会上,扮演好一个幸福妻子的角色。

周亮母亲的生日宴设在了城里最奢华的酒店宴会厅。

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映照出二十几桌宾客的华服与笑靥。

我连夜熨烫的西装笔挺地穿在周亮身上。此刻,他一手抱着糖糖,一手搂着我的腰,正笑容满面地穿梭在亲戚之间。

“哎呀,亮亮如今真是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啊!”周亮的姑妈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听说你又升职了?”

周亮谦虚地笑着:“哪里哪里,只是个小主管罢了。”说着,他捏了捏糖糖粉嫩的脸蛋,“我再努力,不也是为了这个小家伙嘛。”

糖糖在他怀里扭动着身子,小手急切地伸向我,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我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接过她,周亮却不着痕迹地侧身一避,继续和亲戚们谈笑。

“秋秋真是好福气啊。”姑妈转而看向我,“亮亮这么顾家,现在这样的男人可不好找喽。”

我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是啊,姑妈说得对。”

这时,周亮适时地在我腰间轻轻一捏,那是我们的暗号配合演出,千万别出岔子。

“来,糖糖,给奶奶唱首生日歌。”周亮把糖糖举到她祖母面前。

小女孩明显被吓到了,嘴唇哆嗦着,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这孩子怎么这么胆小。”周亮的母亲蹙起眉头,“亮亮小时候可大方了,见人就笑。”

“糖糖是有点怕生。”我忍不住解释,同时伸手想抱过女儿,“我来哄哄她吧。”

“就是你老宠着,孩子才这么娇气。”周亮的母亲瞥了我一眼,然后看向周亮,“亮亮小时候我带他,三个月就断了夜奶,一岁就能自己睡整觉了……”

我紧紧咬住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周亮见状,赶紧插话:“妈,该切蛋糕了,大家都等着呢。”

切蛋糕环节,周亮站在母亲身边,一手搂着我,一手抱着糖糖,在闪光灯下留下了完美的全家福。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的笑容几近凝固,化作一副僵硬的面具。

宴会结束后,周亮醉醺醺地靠在我身上。我小心翼翼地开着车,载着一家人回家。

后视镜里,糖糖在安全座椅上睡得很沉,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周亮则瘫在副驾驶上,领带松垮,嘴里嘟囔着含混不清的话语。

“你今晚表现得不错。”等红灯的间隙,周亮突然直起身子,眼神还有些迷离,“继续保持。”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紧:“糖糖很害怕,你不该强迫她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

周亮嗤笑一声,酒气喷在我脸上:“我的女儿,我想怎么教就怎么教。”他凑近我,语气中带着威胁,“别忘了,要不是我回来,她现在就是个没爹的野种。”

我气极,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红灯前猛地一停,周亮的头差点撞上挡风玻璃。

他咒骂一声,我却没有理会,只是紧紧盯着红灯的倒计时。

三、二、一……绿灯亮起,我踩下油门,车子重新汇入车流。

回到家,我把熟睡的糖糖轻轻放在床上,然后开始卸妆。

镜中的女人眼圈发黑,嘴角下垂,仿佛苍老了十岁。

我打开水龙头,任冷水拍打着脸庞,试图冲走今晚的疲惫与愤怒。

浴室门突然被推开,周亮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一把抱住我:“老婆,今晚我们……”

“我累了。”我冷冷地打断他,挣脱他的怀抱。

周亮脸色一沉:“装什么清高?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校花?”他冷笑一声,“现在除了我,谁还会要你这种生过孩子的黄脸婆?”

我没有再说话,默默地擦干脸庞,绕过他走向卧室。

周亮在身后重重地摔上门,骂骂咧咧地去了客房。

我锁上卧室门,坐在床边,从床头柜最底层取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

相册里新增的几十张照片映入眼帘

周亮抱着糖糖的,周亮给母亲献花的,周亮和我“恩爱对视”的……

每一张照片里,他的笑容都那么灿烂,那么完美,仿佛真的是一个模范丈夫、模范父亲。

我一张张地翻看,胃里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

翻到最后,是今天早上偷拍的一张糖糖独自坐在地板上玩积木,周亮从她身边经过,却视若无睹。

那一刻,糖糖仰起的小脸上写满了困惑与失落。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林妍发来的短信:“考虑得怎么样了?如果需要帮助,请随时联系我。”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许久,最终回复:“能约个时间见面聊聊吗?”

发完这条消息,我把手机放在一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我翻开日记的第一页,笔尖落下今天的日期。

密密麻麻的字迹开始填满纸张。周亮今天说的每句伤人话,都像是钉子敲进木板"养你不如养条狗""你这种笨女人活该被抛弃"。最刺眼的莫过于他瞪着糖糖时,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句"野种"。

钢笔尖在"野种"两个字上洇出墨点。我合上本子,金属锁扣咔嗒一声,和手机一起锁进抽屉的黑暗里。

窗外悬着一轮惨白的月亮,清冷的光像块化开的冰,冻着这座不眠的城市。多少和我一样的女人,正把眼泪拌进速溶咖啡,在深夜的窗帘后数着丈夫的鼾声?

凌晨两点十七分。我被一阵细碎的抽噎惊醒。糖糖的哭声像被揉皱的锡纸,带着病态的绵软。

手摸到滚烫的额头时,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三十八度九。数字在视网膜上灼烧。"糖糖?"我声音发颤,怀里的小人像块烧红的炭,呼吸间喷出灼人的热气。

"周亮!"我扯着他的胳膊摇晃,"糖糖在抽搐!"他迷迷糊糊地嘟囔,像块化了一半的蜡。"先吃药..."话音未落就被我的尖叫打断:"已经喂过美林了!你快看她的眼睛!"

他总说我大惊小怪。此刻糖糖的手却在我掌心抽搐,像风中飘摇的蛛丝。他终于动作,慢得像老电影里的慢镜头。系错两次鞋带才慌慌张张套上拖鞋。

抱着糖糖冲进电梯时,我的手抖得几乎抱不稳她。安全座椅上的约束带勒进掌心,糖糖贴着退热贴的小脸烧得通红,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地下车库的应急灯一闪一灭,照得积水里漂浮的落叶像鬼火。我摸出手机拨号,听筒里的忙音比冰锥更尖锐。再拨,只有机械的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轮胎碾过减速带时,糖糖的小身子猛地一沉。后视镜里,她插着输液针的小手无意识地抓着安全带,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急诊室的日光灯白得刺眼。护士抱走糖糖时,她小手在半空抓了抓,没抓住妈妈的手指。我跪坐在候诊区的塑料椅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高热惊厥"四个字在耳膜上跳动,和记忆里药片瓶的咔嗒声重叠。

当护士说体温降到三十八度时,双腿突然失去力气。掌心的汗把椅面浸出深色水痕。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和家里阳台的茉莉香混成苦涩的潮气。

"需要休息吗?"护士递来温水。我摇头,看护士给糖糖换冰枕。小姑娘手背上的血管像地图上的河流,输液的液体一滴滴坠落,仿佛时间重新流动。

糖糖的睫毛终于轻轻颤动。我伸手虚抚她发烫的额头,想起周亮今早摔门而去时带起的风。他的衬衫口袋露出半角酒吧宣传单,霓虹灯图案在晨光里妖冶如血。

窗外,天色正一点一点地亮起来。

糖糖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地睡着了。这时,我才猛地想起,该给周亮报个平安。

我掏出手机,屏幕上却跳出一条微信通知是周亮,凌晨三点十七分发的朋友圈照片。KTV的包厢里,他高举着酒杯,身边有几个女性身影,模模糊糊的。配文是“加班到深夜,放松一下”。

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良久,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这就是我丈夫,在女儿高烧送医的时候,他竟然跑去夜总会“放松”。

“妈妈……妈妈……”糖糖微弱的呼唤声,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赶忙俯身查看,发现她已经醒了。正用没输液的那只小手,揉着惺忪的睡眼。

“宝贝,妈妈在这儿呢。”我轻轻握住她的小手,“还难受吗?”

糖糖先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眼泪无声无息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我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的泪水,轻声哼起她最爱的摇篮曲。

慢慢地,糖糖又沉沉睡去。

“您女儿真乖。”一位年长的护士走过来,检查糖糖的输液情况,“很少有孩子打针的时候,不哭不闹的。”

我苦笑了一下,说:“她习惯了。”

护士看了我一眼,眼神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您一个人照顾孩子,很辛苦吧?”护士轻声问道。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我紧锁的情绪之门。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我慌忙捂住嘴,生怕吵醒了糖糖。可肩膀的颤抖,还是暴露了我内心的脆弱。

护士默默递过来一盒纸巾,等我稍微平复后,轻声说:“我姓张,是这里的护士长。我女儿小时候也经常半夜发烧,那时候我前夫总是不管不顾,还总是说‘女人就该照顾孩子’。”

我抬起头,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位张护士长五十岁左右的样子,眼角有着深深的皱纹,但眼神里透着一股坚定与温柔。

“后来呢?”我忍不住追问。

“后来我就离了婚,”张护士长笑了笑,说,“带着女儿自己过。虽说苦了点,但至少不用再伺候一个大孩子。”她说着,轻轻拍拍我的肩膀,“您还年轻,有的是选择。”

我低头看着糖糖,她的小脸已经不那么红了,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张护士长的话,在我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选择?我的人生,还剩下什么选择吗?

中午时分,糖糖的体温终于恢复正常。

医生建议再观察几个小时,如果不再发烧就可以回家了。

我买了份医院食堂的盒饭,可一口也吃不下去。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周亮打来的电话。

我走到走廊才接起来。

“你们在哪?”周亮的声音里带着宿醉的沙哑,“我睡过头了。”

“儿童医院。”我简短地回答,“糖糖得了疱疹性咽峡炎,现在退烧了。”

“哦,那就好。”周亮打了个哈欠,“我下午还有个会,晚上可能也……”

“不用来了。”我冷冷地打断他,“我们已经习惯了没有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这是什么态度?”周亮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不就是个发烧吗?至于这么矫情?”

我没再听他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走回病房时,糖糖已经醒了,正乖乖地让护士量体温。看到我进来,她伸出小手,轻声喊:“妈妈抱。”

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张护士长所说的“选择”,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继续默默忍受周亮的冷漠,还有那让我心碎的背叛。

但我更想为了糖糖,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去选择一条全新的路。

下午四点,医生终于点头同意我们出院了。

我小心翼翼地抱着糖糖,走出医院的大门。初夏的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我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糖糖安静地趴在我的肩上,小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领,仿佛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不见。

回到家,屋子里静悄悄的,果然不见周亮的身影。

空气中,还残留着酒精和香水混合的刺鼻味道。茶几上,放着半杯没喝完的红酒,已经有些冰冷。

我把糖糖轻轻放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调到她最喜欢的儿歌节目。

看着她专注的小脸,我心中涌上一丝温暖。

然后,我转身开始收拾周亮留下的烂摊子。

当我弯腰捡起沙发缝里的一只耳环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

我冷笑一声,顺手把那只耳环扔进了垃 圾桶。

突然,我的视线被茶几上的平板电脑吸引了。

那只平板电脑,周亮平时从不离身,今天竟忘在了家里。

我鬼使神差地拿起来,按下了电源键居然没锁屏。

微信图标上,99+的未读消息闪烁着刺眼的光。

我犹豫了一秒,还是点开了。

最上面的聊天记录,是一个叫"莉莉"的人发来的:"昨晚好刺激,下次再来我家~"后面跟着几个暧昧的表情符号。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我点开周亮的同事群,往上翻了几页,看到昨晚他发的那条"加班到深夜,放松一下"的朋友圈截图,下面还有一堆起哄的评论。

而周亮的回复,更是让我心如刀绞:"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才是人生赢家啊。"

一阵恶心感涌上心头,我冲进卫生间,忍不住干呕起来。

镜子里的女人,面色惨白如纸,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角还沾着牙膏沫那是我早上匆忙中没有擦掉的。

当我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糖糖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轻轻地抱起她,小心翼翼地放到婴儿床上。

然后,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等待周亮的归来。

平板电脑就放在茶几上,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晚上十一点,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终于响起了。

周亮哼着歌进门,看到我坐在黑暗中,明显吃了一惊:"你怎么不开灯?"

"莉莉是谁?"我直截了当地问道,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

周亮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闪烁:"什么莉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打开平板电脑,把屏幕举到他面前,上面是他和莉莉的聊天记录。

周亮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偷看我手机?"

"你忘带了。"我冷笑一声,"怎么,'人生赢家'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玩玩?"我突然站起来,直视他的眼睛,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你女儿高烧惊厥的时候,你在夜总会'玩玩'?"

"少拿孩子当借口!"周亮突然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了我,"整天哭丧着脸,看见你就倒胃口!"

我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腰狠狠地撞在了餐桌角上。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我忍不住弯下腰,倒吸一口冷气。

"妈妈!"糖糖的哭声从卧室传来。

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站在走廊上,惊恐地看着我们。

周亮咒骂一声,抓起外套和车钥匙摔门而出。

我强忍着疼痛,慢慢地走过去抱起糖糖。她的小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不怕,宝贝不怕..."我轻拍着她的背,眼泪却大颗大颗地砸在她的脸上,和着她的泪水,一起湿透了彼此的衣襟。

那一晚,我抱着糖糖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月亮从云层中时隐时现。

凌晨三点,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林妍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睡意的声音。

"是我,宋秋。"我的声音异常清晰,"我想离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林妍急切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安全吗?"

"在家。"我看了看怀里熟睡的糖糖,轻声说,"周亮刚刚出去了。"

"收拾好东西,带着糖糖来我家。"林妍毫不犹豫地说,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决绝,"我把地址发到你微信上了。现在就走,别等他回来。"

我挂断电话,轻手轻脚地开始收拾必需品糖糖的奶粉、尿布、几件换洗衣服,还有我们的证件...当我把这些东西一件件塞进背包时,一种奇怪的平静笼罩了我。

出门前,我最后环顾了一圈这个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

餐桌上还放着周亮昨晚喝剩的酒杯,沙发上是他随手丢的脏袜子,墙上挂着我们的婚纱照照片里的我笑靥如花,而现在的我,已经想不起那种幸福的感觉了。

我轻轻关上门,抱着糖糖走进电梯。

当电梯降到一楼,糖糖在我怀里轻轻动了动,睡眼惺忪地呢喃了一声“妈妈”。

“嗯,妈妈在这儿呢。”我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说道,“妈妈会永远在你身边。”

迈出小区的大门,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热情地帮我把背包放进后备箱,我抱着糖糖,缓缓坐进后座,报出了林妍家的地址。

车子缓缓驶入沉沉的夜色,路灯的光晕在车窗上接连不断,好似一条流动的光线。

糖糖靠在我怀里,又沉沉睡去,而我,终于体会到了许久未曾有过的轻松。

林妍家的客房,比我的主卧还要宽敞。

糖糖在陌生的婴儿床里,小身子轻轻翻了个身,小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抓了几下,随后便再次睡了过去。

我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静静看着凌晨五点,这座城市开始渐渐苏醒。

“睡不着吗?”林妍轻轻推开门走进来,递给我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她身着丝质睡袍,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丝毫看不出只睡了三个小时。

我伸手接过牛奶,温热的触感透过陶瓷杯,传递到我的掌心:“吵醒你了吗?”

“我每天五点就起床了。”林妍在我对面坐下,“我已经和赵律师约好了,上午十点在她的事务所见面。”

我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牛奶,喉咙那股干涩的感觉稍微缓解了些:“这么着急吗?”

“当然是越快越好。”林妍的眼神锐利得如同锋刃,“趁周亮还没反应过来,得赶紧收集证据,申请财产保全。”

窗外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穿过高楼之间的间隙,洒在我脚边。

糖糖轻轻哼唧了一声,我立刻放下手中的杯子,赶忙走过去。她那小脸皱成了一团,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可当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时,她又很快安静了下来。

“她很敏感。”我压低声音说道,“能察觉到我的情绪。”

林妍目光深沉地看了看我们,问道:“你确定要离婚?”

这个问题,宛如一把钝刀,猛地捅进我的胸口。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昨晚他推我的那一下,糖糖就站在走廊上看着……”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能让她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长大。”

林妍点点头,起身拉开衣柜:“我这儿有几件旧衣服,应该能适合你穿,你先换上。九点的时候,我叫车送你去见律师。”

赵律师的事务所,坐落于 CBD 最高档的写字楼之中。电梯不断上升,我的耳膜因为气压的变化,不停地嗡嗡作响。

糖糖趴在我的肩上,好奇地张望着电梯里那面镜面墙壁。

“宋女士?”一位留着短发、做事干练的女律师,在会议室门口迎接我们,“我是赵雯,林妍的朋友。”

会议室的长桌上,早已整齐地摆放好了几份文件。赵律师请我坐下,然后直截了当地说道:“林妍已经大致跟我说了你的情况。首先,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诉求抚养权、财产分割、赡养费,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我下意识地抱紧了糖糖:“我要糖糖的抚养权,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根据你描述的情况,周亮存在明显的家庭冷暴力和出轨行为。”赵律师推过来一份清单,“这些证据,你得尽快收集:银行流水、房产证、他的收入证明、出轨证据……”

我的视线缓缓扫过那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列着十几项需要准备的材料,胃里顿时一阵翻腾。

这分明就像一场战争,可我甚至连敌人在哪里埋伏都不知道。

“我没有他出轨的直接证据。”我小声说道,“只有一些聊天记录……”

“手机给我。”林妍突然说道。我乖乖解锁手机递给她,看着她快速地操作了几下。“好了,我已经把他和那个莉莉的聊天记录备份了,还有他朋友圈的截图。”

赵律师赞许地点了点头:“做得很好。接下来,我们还需要收集更多的证据,尤其是他昨晚推搡你留下的伤痕,最好现在就去医院验伤。”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侧,那里有一片大面积的淤青,是昨晚撞在桌角上留下的:“这……有必要吗?”

“非常有必要。”赵律师的语气不容置疑,“家庭暴力,可是争取抚养权的关键证据。”

这个词像根刺扎进我心里,浑身猛地一颤。

我从小接受的教育里,夫妻吵架动手如同“家常便饭”,说什么“床头打架床尾和”。

可如今,这竟成了法律意义上的暴力,成了我起诉丈夫的有力武器。

“还有,”赵律师语气沉稳地接着说,“你最好搬回自己父母家。在法庭上,稳定的居住环境对争取抚养权很关键。”

我咬住下唇,艰难地说道:“我爸妈……还不知道我要离婚的事。”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得有些可怕。赵律师和林妍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秋,”林妍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你不可能永远瞒着他们。”

我父母住的老式小区没有电梯。

我抱着糖糖,一步一步艰难地爬上六楼,双腿仿佛灌了沉重的铅,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钥匙插进锁孔,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得厉害,试了三次才勉强把门打开。

“秋秋?”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带着疑惑,“怎么这个时间点回来了?”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行李袋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出什么事了?”

父亲坐在沙发上,正聚精会神地看报纸,听到动静也抬起头。我深吸一口气,把糖糖轻轻放在地板上,鼓起勇气说道:“爸,妈,我要和周亮离婚。”

这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把客厅原本的氛围炸得粉碎。

母亲手里的锅铲“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父亲直接猛地站起来,报纸散落一地。

“胡闹!”父亲的脸涨得如同熟透的番茄,通红通红的,“好好的日子不过,离什么婚?”

“他出轨,还动手打我。”我咬了咬牙,撩起衣角,露出腰侧那触目惊心的淤青,“昨晚糖糖发高烧,他在夜总会……”

“哪个男人不犯点错?”母亲直接打断我,声音尖利刺耳,“你爸年轻时也……现在不也过得挺好嘛。”

我震惊地瞪大双眼,看着母亲,这是我第一次听她透露父亲有过外遇。

父亲尴尬地轻咳一声,弯腰捡起报纸,脸上有些不自然地说道:“秋秋,夫妻之间要互相包容。亮亮工作压力大,偶尔找个方式发泄一下……”

“发泄?”我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眼里满是愤怒,“他推我的时候,糖糖就站在旁边看着!”

母亲不管不顾,捡起锅铲,用力敲了下灶台,大声喊道:“为了孩子更不该离婚!单亲家庭的孩子有多可怜你难道不知道吗?”

糖糖被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吓得大哭起来,“哇”的一声,哭声响亮而凄惨。我赶紧蹲下身,把糖糖抱在怀里,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奶粉香。

她的小手紧紧抓住我的衣领,眼泪不停地打湿我的肩膀。

“妈,你看看糖糖,”我哽咽着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连一岁半都不到,就知道害怕爸爸……”

“那是你不会教!”母亲厉声呵斥道,“孩子跟爸爸不亲,就是你平时故意挑拨的!”

我抱着糖糖慢慢站起来,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咬着牙说道:“你们根本就不明白……我要离婚,已经请好律师了。”

母亲一听,突然冲过来,一把紧紧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肉里,恶狠狠地说:“你敢离婚,我就从这楼上跳下去!”

“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当离婚女人的!”

父亲赶紧过来拉开母亲,可她已经泪流满面,哭诉着说:“秋秋啊,你离了婚带着孩子可怎么活呀?别人会怎么说我们呢?你弟还没结婚呢……”

我抱着糖糖一步步退到门口,突然意识到,这个我生活长大的家,已经不再是我的避风港了。

“妈,对不起。”我轻声说道,声音里满是无奈和悲哀,“但我已经决定了。”

说完,我狠狠心,摔上门。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到了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

糖糖在我怀里抽泣着,我机械地轻轻拍着她的背,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楼梯。六层楼,一百零八级台阶,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可心却奇怪地轻松了一些。

林妍家的客房成了我和糖糖临时的避难所。

白天,我在赵律师的悉心指导下,认真收集证据、仔细整理材料。

晚上,等糖糖睡着后,我才能放任自己躲在角落里哭一会儿,释放内心的痛苦。

第四天一大早,门铃毫无预兆地响了。林妍起身去开门,不一会儿,她脸色难看地回来了,对我说道:“周亮在楼下,抱着花,还拿着好多玩具,说要见你和糖糖。”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说你爸妈告诉他地址。”林妍冷笑一声,满脸的不屑,“他还挺会搬救兵。”

我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拨开百叶窗,往外看去。

楼下,周亮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脚边还整齐地放着几个精致的玩具礼盒。

路过的大妈们对他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有个老太太甚至对他竖起大拇指。

"要让他上来吗?"林妍问。

我摇摇头:"我下去。"

电梯下行的三十秒里,我对着金属门整理了一下头发。

镜面反射中的女人憔悴不堪,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我涂了点口红,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周亮看到我出来,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老婆!"他快步走过来,把花往我怀里塞,"我错了,跟我回家吧。"

玫瑰的香气熏得我头晕。我后退一步,避开他的动作:"周亮,我们已经..."

"爸妈都跟我说了。"周亮打断我,声音刻意提高,"我知道我错了,以后一定改!"他突然单膝跪地,引来几个路人的惊呼,"宋秋,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了。

这不是我认识的周亮那个冷漠自私、永远高高在上的丈夫。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表演,而观众是整条街的路人。

"你先起来。"我压低声音说。

周亮抓住我的手:"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他的掌心湿漉漉的,让我想起黏糊糊的爬行动物。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开始拍照。

我感到一阵窒息,想抽回手,但周亮攥得更紧了。

"糖糖想爸爸了,"他继续表演,眼眶居然红了,"你不能剥夺我做父亲的权利..."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我。

我猛地抽出手:"周亮,别在这里演戏。我们已经走法律程序了,有事和我的律师谈。"

周亮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但很快又恢复成痛心疾首的样子:"老婆,我知道你生气,但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

"那个是你老婆?"一个围观的大妈突然插话,"小伙子这么诚恳,你就原谅他吧!"

"是啊是啊,"另一个阿姨附和,"夫妻哪有隔夜仇,为了孩子也要和好啊!"

我的脸烧了起来,手心冒出冷汗。

周亮跪在那里,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自己赢了这一局。

"宋秋?"林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知什么时候下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赵律师刚发来的文件需要你签字。"

我如蒙大赦,赶紧转身走向林妍。周亮立刻站起来:"老婆!"他追上来,却被林妍拦住。

"周先生,"林妍冷冷地说,"根据《反家庭暴力法》,如果你继续骚扰我的当事人,我们可以申请禁止令。"

周亮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趁这个机会,我快步跟着林妍回到楼里。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林妍扶住我:"没事了。"

"他在演戏,"我颤抖着说,"他根本不在乎我和糖糖..."

"但他演得很好。"林妍犀利地指出,"如果我是路人,也会觉得他是个知错就改的好丈夫。"

回到家,我从窗户往下看。

周亮还站在那里,花和玩具放在脚边,正和几个大妈聊得热火朝天。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然后抬头看了眼我们的窗户,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我的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秋秋,"母亲的声音出奇地柔和,"亮亮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他真的知道错了。你看他都当众下跪了,给个台阶下吧..."

我闭上眼睛:"妈,我和糖糖暂时住在朋友家,很安全。等你们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挂断电话,我走回客房。

糖糖已经醒了,正坐在婴儿床里玩自己的脚丫。

看到我进来,她高兴地伸出小手:"妈妈抱!"

我抱起她,闻到熟悉的奶香味,突然想起张护士长的话。

翻出手机,我找到那天的通话记录,犹豫了一下,拨了过去。

"喂,张姐吗?我是宋秋,糖糖的妈妈..."

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您上次说...那个单亲妈妈互助小组,还能加入吗?"

儿童医院的小会议室里,十几个女人围坐成一圈。

有的年轻,有的已生白发,有的怀里抱着婴儿,有的身边坐着学龄儿童。

我是最新加入的成员,坐在张姐旁边,紧张得手心冒汗。

"今天我们欢迎新成员宋秋,"张姐微笑着说,"她有个一岁半的女儿,正在考虑离婚。"

十几道目光投向我,有同情,有关切,但更多的是理解。

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妈妈递给我一杯热茶:"我刚来时也像你一样,抖得像片叶子。"

张姐拍拍我的肩:"说说你的故事吧,不想说的部分可以跳过。"

我捧着茶杯,热气氤氲中,断断续续地讲了我的婚姻,周亮的出轨和冷暴力,我父母的反对...

讲到一半,眼泪就掉了下来,但我没停,一直说到带着糖糖逃到林妍家。

"他昨天去我朋友楼下当众下跪,演'浪子回头'..."我苦笑,"现在整条街的人都觉得我是个狠心的老婆。"

"典型的情感操控。"一个戴眼镜的女士推了推镜框,"我前夫也这么干过,在法院门口抱着孩子哭,好像是我拆散了家庭。"

"我婆婆天天去我单位闹,"马尾女孩接着说,"说我勾引别人,才逼得她儿子出轨。"

"他们都是一个套路。"张姐总结道,"先伤害你,再扮演悔改,最后把责任推给你。"她递给我一盒纸巾,"重要的是,你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了吗?"

我擦干眼泪,低头看着手机屏保糖糖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我要离婚,要糖糖的抚养权。"

"那就要做好准备,"戴眼镜的女士说,"这是一场硬仗。"

会议结束后,几个妈妈留下来交换联系方式。

"上面有如何收集证据的指南,我就是靠这个拿到孩子抚养权的。"

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了。

我站在公交站等车,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周亮发来的照片他和我父母一起吃饭的合影,四个人举杯微笑,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配文是:"爸妈都支持我,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关掉手机屏幕,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糖糖在我怀里睡着了,小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安宁。

公交车缓缓进站,我抱紧女儿,踏上了回家的路。

互助小组聚会结束后,我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发现了一个粉色小发夹。

它看起来像是某个匆忙离开的妈妈落下的,塑料水钻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捡起来准备交给张姐,却在指尖碰到它的瞬间感到一阵眩晕。

"宋秋?你脸色很差。"张姐正好从会议室出来,手里抱着一叠资料。

我摇摇头,想把那股突如其来的恶心感压下去,但下一秒就冲向了最近的洗手间。

趴在洗手台上干呕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我月经已经推迟了两周。

"你还好吗?"张姐跟进来,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抬头看向镜子,里面的女人面色惨白,嘴唇发抖。

糖糖坐在婴儿车里,好奇地看着我,小手伸向空中,似乎想抓住什么。

"张姐..."我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能帮我照看下糖糖吗?我去趟药房。"

验孕棒上的两道红线刺得我眼睛发痛。

我坐在马桶上,双手颤抖,耳边嗡嗡作响。

糖糖在浴室门外拍打着门板,咿咿呀呀地叫着"妈妈"。

避孕失败。

这个冰冷的医学术语突然跳进我的脑海。

我和周亮最后一次同房是什么时候?三周前?四周前?那晚他喝醉了,强行...

一阵剧烈的反胃感又涌上来。

我冲了马桶,把验孕棒包在纸巾里扔进垃 圾桶,然后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

"妈妈..."糖糖的小脸出现在门缝里,她不知怎么爬过了门槛,正仰头看着我,黑葡萄般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我蹲下身抱住她,闻着她身上的奶香味,突然泪如雨下。

糖糖的小手拍着我的脸,似乎在安慰我。

这个动作让我想起她发烧那晚,周亮也是这样敷衍地拍拍她,然后转身离开。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赵律师发来的消息:"周亮刚刚申请冻结了你们的联名账户,我正在申请异议。他可能开始转移财产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盯着屏幕,突然笑出声来,笑声在空荡荡的浴室里回荡,听起来像哭一样。

糖糖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没事,宝贝,没事..."我抱起她,走到客厅,从药箱里找出维生素片吞下。

也许验孕棒错了,也许只是肠胃炎...我自欺欺人地想。

但第二天医院的验血报告彻底粉碎了我的幻想HCG值高达2000,宫内早孕,约5周。

"要留吗?"医生例行公事地问,眼睛盯着电脑屏幕。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留?这意味着我要继续和周亮纠缠至少九个月,意味着糖糖要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或妹妹,意味着我可能永远无法真正摆脱这段婚姻...

"我...需要考虑。"最终我低声说。

医生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尽快决定,超过10周就需要引产了。"

走出诊室,我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糖糖在儿童游乐区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

她最近刚学会走路,总是兴奋地探索每一个角落。

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金边。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周亮。

自从上次当众下跪表演失败后,他已经一周没联系我了。

"宋秋,"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冻结了我的信用卡?"

"我没有,"我疲惫地回答,"是你冻结了联名账户。"

"少装无辜!"他突然提高音量,"我告诉你,想离婚可以,但你别想拿到一分钱!糖糖的抚养权你也别想!"

我握紧手机,指节发白:"周亮,我们有结婚协议,婚后财产..."

"去你的协议!"他打断我,"我已经把存款转走了,房子也挂出去卖了。你不是要离婚吗?好啊,我让你离个干净!"

电话那头传来重物砸在墙上的闷响,然后是周亮粗重的喘息声。

糖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停下玩耍,不安地看向我。

"周亮,"我努力保持冷静,"我们可以协商..."

"协商个屁!"他冷笑,"给你三天时间,带着糖糖滚回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电话挂断了,留下一串忙音。

我呆坐在长椅上,手心全是汗。

游乐区里,糖糖被一个奔跑的小男孩撞倒了,坐在地上茫然地眨着眼,还没反应过来该不该哭。

我机械地走过去抱起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

医院广播正在呼叫某位医生去急诊室,推车轱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宋秋?"张姐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抬头看她,突然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张姐...我怀孕了。"

林妍的客厅里,赵律师、林妍和我围坐在茶几旁。

糖糖在卧室里午睡,监控器里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情况不妙,"赵律师翻着文件,"周亮确实转移了大部分存款,还把你们共同名下的基金赎回了。"

"能追回吗?"林妍问。

"需要时间,"赵律师推了推眼镜,"但法院一般会认定这是恶意转移财产,最终分割时会对我们有利。"

我盯着茶几上的水杯,水面微微晃动,映出我扭曲的倒影。

腹中这个意外到来的生命像一颗定时炸弹,滴答作响。

"宋秋?"林妍碰了碰我的手,"你在听吗?"

我抬起头:"周亮威胁我,说要让我一无所有。"

"典型的控制手段,"赵律师平静地说,"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录音,任何通话都保留记录。"

我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林妍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异常:"你不舒服?"

"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告诉她们我怀孕的事?在这个节骨眼上?赵律师会怎么看待一个怀孕还坚持离婚的当事人?林妍会怎么想我这个刚决定离婚就又怀上前夫孩子的朋友?

"我没事,"我勉强笑笑,"可能是太累了。"

赵律师合上文件夹:"今天就到这里吧。宋秋,记住不要单独见周亮,有任何情况立刻联系我。"

送走赵律师后,林妍给我倒了杯热牛奶:"你确定没事?脸色很差。"

我捧着杯子,热度透过陶瓷传到掌心:"林妍...如果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会看不起我吗?"

"什么消息能比周亮那些烂事更糟?"她半开玩笑地说,但看到我的表情后立刻严肃起来,"宋秋,无论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这边。"

我深吸一口气:"我怀孕了,五周。"

林妍的眉毛几乎要飞到发际线:"周亮的?"

"不然呢?"我苦笑。

"你打算..."

"我不知道。"我打断她,声音发抖,"留下意味着我要继续和他纠缠,打掉又..."我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

林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握住我的手:"这是你的选择,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但你要考虑清楚,这个决定会影响到你和糖糖的未来。"

卧室里传来糖糖的哭声,我如释重负地站起来:"她醒了。"

走进卧室,糖糖正站在婴儿床里,一见我就伸出双手。

我抱起她,感受她温暖的小身体紧贴着我,心跳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

她的小手好奇地摸我的脸,似乎在问"妈妈为什么哭"。

"宝贝..."我亲了亲她的额头,突然下定决心。

我不能让另一个孩子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不能让糖糖有个视她如无物的父亲,更不能让自己再次陷入那段窒息的婚姻。

三天后,我站在妇产科手术室门口,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张姐特意调休陪我来,此刻正握着我的手。

"确定了吗?"她轻声问。

我点点头,喉咙紧得说不出话。

昨晚,周亮又一次打电话来威胁,我按下录音键后,他叫嚣着要让我"身败名裂",要"抢走糖糖",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是个"狠心的婊 子"。

那些录音现在存在我的手机里,也刻在我的脑海里。

"37号,宋秋。"护士在门口叫我的名字。

我站起来,突然一阵眩晕。张姐扶住我:"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用了。"我轻声说,跟着护士走进准备室。

手术很顺利,几乎没有痛感。

但当我躺在恢复室的床上时,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从腹部蔓延到胸口。

护士递来一杯温水和两片药:"避孕药,现在吃一片,12小时后再吃一片。"

我吞下药片,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扩散。

张姐坐在床边,默默握住我的手。

"我第一次离婚时也做过这个选择,"她突然说,"那时候我女儿才两岁,前夫酗酒家暴。"

她轻轻拍着我的手,"现在她上大学了,有时我会想,如果留下那个孩子会怎样...但我不后悔。"

我望着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我怕我会后悔。"

"每个选择都会带来遗憾,"张姐说,"重要的是你能否承担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

护士走过来,递给我一张注意事项清单:"休息半小时就可以走了。两周内不要剧烈运动,如果有大出血立刻回医院。"

走出医院时,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张姐帮我叫了辆车,但我摇摇头:"我想走一走。"

我们沿着林荫道慢慢走着,糖糖在婴儿车里好奇地东张西望。

路过一家甜品店时,张姐突然停下来:"等我一下。"

她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草莓蛋糕:"吃点甜的,对心情好。"

我接过蛋糕,挖了一小勺放进嘴里。

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奇怪的是,它尝起来是咸的我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掉进了勺子里。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秋秋,"母亲的声音异常疲惫,"周亮刚才来家里了,喝得醉醺醺的,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我的心一沉:"他说什么了?"

来源:小曲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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