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男人紧贴在她身后，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看向前方的单反。

第1章

多年以后，路瑶再次见到圣湖纳木错。

回想起这辈子最疯狂的事，一定是和钟郁从北京一路做到西藏。

……

109国道。

无人驾驶的越野车，以120迈的速度行驶在京拉线上。

路瑶颤抖的手无力贴上车窗，下一刻又被男人抓入掌心。

“这表情真美，所有的艺术照，都比不过这一刻，不想看看吗？”

男人紧贴在她身后，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看向前方的单反。

路瑶紧咬下唇，颤声道：“够了……钟郁，已经够了……”

“不够，还不够，我们还要在青海湖里，布达拉宫下，纳木错的篝火旁留下照片……”

钟郁吻过她的后脖，冰凉的手抚上她的小腹。

“你这里还能装下几次？瑶瑶，你不想知道吗？”

路瑶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意识彻底乱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车外的世界已被夜幕笼罩。

按计划，车队应该是停在了甘肃敦煌的郊外。

路瑶往车窗外一瞧，看到钟郁和他的兄弟们此刻正在远处的篝火旁扎营。

听着那边传来的欢声笑语，路瑶有点脸红。

这支由十几人组成的车队，目的是从北京自驾游到西藏，最后在纳木错湖畔举办她和钟郁的婚礼。

路瑶收拾好自己，起身去找钟郁。

她刚靠近，就听见钟郁的兄弟陈刚正嚷嚷着。

“郁哥，纳木错的婚礼已经在布置了，计划不会变吧？”

听到这话，路瑶脸上顿时一片绯红，正纠结要不要这种时候过去。

接着，她却听见钟郁冷淡的声音。

“计划不会变，就算江央已经不在了，我也会和她举行冥婚，给她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江央？

冥婚？！

路瑶整个人懵住了，随后便听见陈刚忿忿的继续说。

“当初你和嫂子马上就要在纳木错举办婚礼了，结果送回来的，却只有一个骨灰盒。”

另一个同伴也附和：“就是啊，嫂子和路瑶一起去做战地专访，凭什么只有路瑶回来了，还因为这个战地专访一夜成名！？一定是她害死了嫂子！”

“郁哥这三年里，艺术照只怕都拍了上千张了吧嘿嘿，只等郁哥和嫂子冥婚那天，就把路瑶的照片放在网络上，肯定能立刻让她身败名裂！”

他们越说越兴奋，完全没注意到被帐篷遮挡的路瑶。

路瑶则是浑身冰冷地看着火堆边的一群人。

原来巴桑江央是钟郁的未婚妻。

原来在一起的这三年，以及纳木错的婚礼，都是为了……报复她？

那边的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讨论着。

“话说郁哥应该还拍了很多视频吧，不如也放出来给我们爽爽？”

路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急忙望向钟郁。

火光映照在他的眼底，看不清什么情绪。

“我说了只放艺术照。”

陈刚笑道：“不会是舍不得吧？”

钟郁冷笑一声，那双永远含着笑的眼里，闪过一丝阴戾。

“他害死了江央，我只恨不能亲手掐死她，怎么会舍不得？”

一种彻骨的凉意仿佛从路瑶的骨缝里一寸一寸透出来。

这时，钟郁起身道：“我去看看她醒了没，你们别说漏嘴了。”

路瑶瞬间回神，慌忙跑回车上装睡。

刚躺下没多久，钟郁就走到车边，轻轻掀开她的毯子低声道：“小懒猪？该吃饭了，睡了一天不饿吗？”

还是那个温柔的语气，可路瑶却只觉遍体生寒。

她将脸埋在毯子里，死死咬着唇，才控制住颤抖的声线。

“我不饿，你们吃吧，我再睡会。”

钟郁没有怀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才离开。

路瑶听着脚步声走远，眼泪霎时落了下来。

三年前，台里派她和巴桑江央去战地专访。

一下飞机，就遭遇战事，江央当场就身亡了。

从战地回来后，路瑶患上了严重的PTSD。

那是她人生最至暗的时刻，直到钟郁的出现，他是摄影师，拥有一双永远能发现美的眼睛。

他带着她记录这世界无数美好的瞬间，让她重新看见彩色的世界，带她走出黑暗。

路瑶真的以为钟郁就是拯救她的光。

也是真的想要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他。

于是跟随他说的艺术，在他的镜头下，留下了自己无数的露骨照片。

可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局。

是她太傻，傻到真以为有人能不顾一切地爱她。

路瑶看着远处的火光，泪水无法遏制地从眼中涌出。

就在此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竟是电视台台长。

一接通电话，台长便叹息着说：“路瑶啊，你提交的离职申请我看到了，就算是结婚也不必要辞职啊。”

路瑶顿时喉头一涩。

记得那时钟郁提出婚后想环球旅行，她便果断辞职，只为了能实现他的心愿。

可现在看来，是她蠢得可怜……

“不，台长，我不辞职了！”

路瑶哑声开口，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决：“您之前不是说战地记者那边缺人吗，我想要去。”

“您之前提到战地记者岗位缺人，我希望能去那里。”

第2章

战地记者本就紧缺人手，台长当即便给路瑶定了下来。

挂断电话后，路瑶缓缓冷静了下来。

这次的战地专访任务位于翡冷翠，目前只有通过拉萨贡嘎国际机场才能前往。

而去往贡嘎国际机场的前一站，正是纳木错。

纳木错……

她曾以为这里会是她与钟郁的幸福起点，却没料到竟成了他们关系的终点。

路瑶透过窗户凝视着钟郁的背影，眼眶又红了一圈。

许久，平复心情后，路瑶起身前往帐篷营地。

钟郁正与陈刚等人一起研究路线。

见她走过来，钟郁拍了拍陈刚肩膀，让他让出自己身边的位置。

路瑶坐到他身边，钟郁便拿过火架上的羊排递到她面前，温声道：“上午不是说要吃羊排，特意给你留的。”

他细心到仿佛记得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羊排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路瑶看着，却突然失去了食欲：“我不想吃。”

钟郁顿时紧张起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本是钟郁过去关心她时常说的话。

然而，此刻路瑶听着，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第一反应难道不是关心她的身体吗？怎么会开口就问发生了什么？

要是以前，她绝对察觉不出来其中的不对，可现在，她终于领悟了。

钟郁对她的所有关心，其实并非源自爱意，而是担心她察觉到了他背后的计划。

路瑶心中的苦涩几乎将她淹没，她从未想过，看透一个人的真相，竟是如此痛苦。

“我只是想到婚礼，有点紧张。”

路瑶低下头，强忍着心头的情绪，轻声问道：“非得在纳木错举行婚礼不可吗？”

钟郁眼中含着笑：“当然了，那是我最想去的地方，我要在那里迎娶我最美的新娘。”

他的眼神无比温柔，而路瑶的脸色却逐渐变得苍白。

因为她无比清楚，钟郁他口中的新娘不是她，而是巴桑江央。

纳木错，是江央最想去的地方，也是他要彻底毁了她的地方……

路瑶凝视着钟郁唇角的笑意，喉中干涩得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二天，车队成员一同前往雅丹魔鬼城看日出。

出发前，路瑶的手机弹出通知，显示她网购的环球旅行装备即将发货。

她看着屏幕中那一件件物品。

有四周年的礼物、新的镜头、钟郁喜欢牌子的雪地靴……每一件，都与钟郁有关。

下单时她心中有多甜蜜，此刻再看，就有多讽刺。

路瑶指尖轻颤着，轻触屏幕，选择了全部退货。

这时，钟郁突然从身后揽过她的腰，低声问：“该上车了，在退什么呢？”

路瑶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她立即收起手机，强装镇定道。

“之前促销时买了新相机，现在不想要了。”

钟郁点点头，毫不在意地靠在她耳边轻笑：“那就别买了，等回家我给你买个新的”

回家？

路瑶感受着钟郁在她耳边的轻吻，心中涌起一股酸楚。

不，他们永远都不会再有一个共同的家了。

到了景区，路瑶刚下车，钟郁的手机就收到一条信息。

他只看了屏幕一眼，脸色就陡然变了：“你们去吧，我处理点事。”

路瑶下意识问：“什么事？”

钟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一点小事我去处理一下，你跟着他们去，玩得开心点。”

他说完，还不忘叮嘱陈刚：“进去记得保护好你嫂子，听见了吗？”

听到陈刚应下，他才拿起手机离开。

路瑶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在人群后。

没走两步，就听见陈刚道：“婚礼将近，郁哥难免怕准备得不够，你体谅一下。”

他语气宽慰，但眼神里却透露出一丝嘲讽。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是啊，郁哥还打算在婚礼上给你一个大惊喜，直播向全世界展示你们的幸福呢，简直太浪漫了！”

“嫂子你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到时候可一定要笑得比谁都开心啊。”

他们喋喋不休地说着，脸上都是笑。

路瑶被他们围在中间，只感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戏谑地仿佛在看一个即将出丑的小丑。

她攥紧手，最终无法忍受地转身往外走去：“我不舒服，还是先回去休息了。”

路瑶一步也没停地走回景区门口，正想回车上，却看到钟郁靠在车边，面前站着一个女生，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路瑶脚步顿住，这时钟郁也注意到了她，脸色陡然一变。

他皱着眉，刚想说话，旁边的女生却抢先一步对路瑶道。

“你就是钟郁的女朋友？”

路瑶一怔：“你是谁？”

女生轻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后挑衅地挽住了钟郁的手道。

“我叫巴桑多吉，是钟郁的妻子！”

第3章

路瑶还没反应过来，钟郁就立即从巴桑多吉的手中抽出手，声音冰冷的警告她。

“我跟你说过，管住自己的嘴！”

巴桑多吉脸色微变，随即撇了撇嘴：“开个玩笑嘛~”

她说着，便朝路瑶挤出一个笑来：“你好啊，我是郁哥的朋友，想来加入你们的自驾游，嫂子不会拒绝的吧？”

路瑶总算回神，她看了眼虽然脸色不好看，却并未出声阻止的钟郁。

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好。”

她知道，她同不同意一点都不重要，就算她拒绝，钟郁也绝不会丢下这个女生。

因为她叫巴桑多吉。

是巴桑江央的亲妹妹。

巴桑多吉似乎和车队的人都很熟悉，对于她的加入，除了路瑶以外的所有人都很开心。

夜里逛夜市时，陈刚一行人都围在多吉身边。

而多吉则扯着钟郁的手去不同摊位，不停地给他试戴着。

他们笑着，闹着。

路瑶跟在身后看着，脚步越走越慢。

直到最后，再也没了抬腿的力气。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想要返回。

就在这时，一个肩膀猛地撞了过来，她失去平衡，整个人跌倒在旁边的摊位上。

路瑶痛呼出声，钟郁立刻推开多吉，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皱眉怒视着撞她的人。

“路这么宽，你不知道靠边走吗？”

路瑶也抬起头，这才看清撞她的人竟是一名喇嘛。

喇嘛低头转着转经筒，嘴里念了些什么。

路瑶还没听清楚，便见喇嘛从包里拿出一个铃铛递到她面前，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

“是天让我撞到你，要我将这个给你，帮你斩断不好的缘分。”

路瑶呆呆地接过铃铛，正仔细端详时，钟郁却伸手想要拿走这个铃铛。

他不悦极了：“那和尚神神叨叨地不知道说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铃铛，我帮你丢了。”

路瑶却本能地抓紧了铃铛，脱口而出道：“我觉得这个东西好像真的和我有缘，我想留下它。”

说完，她无视了钟郁惊讶的神情，将铃铛装进口袋里，大步往前走去。

她走得很快，全然没注意到，在她身后，钟郁看着她的背影，眼神缓缓暗了下去。

第二天，车队来到了鸣沙山。

看着广阔辽远的沙漠，路瑶心情难得放空。

刚享受了一会儿风的轻抚，多吉就笑着拉上她的手：“嫂子，旁边有滑沙，一起玩吧。”

路瑶摇头拒绝，却还是被多吉拉过去按在了滑沙板上。

多吉笑着说：“嫂子你坐，我帮你推。”

路瑶却注意到滑沙板裂了道缝，顿时心中一紧：“等一下……”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多吉已经用力将她推了下去。

路瑶顿觉一阵失重，整个身体都在摇晃中翻滚下去。

她惊恐至极，连尖叫都堵在了喉咙里。

“瑶瑶！”

千钧一发之际，她听见钟郁紧张地呼唤她的名字。

她慌乱回头，就被钟郁紧紧地护进怀里，两人一起从半坡一路往下滚去。

一片晕头转向间，路瑶只觉头部一阵疼痛，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了。

睁开眼睛，路瑶看见钟郁满眼红血丝地坐在病床边：“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我吓死了。”

路瑶还未说话，一旁站着的多吉就哭道。

“都是我的错，我没注意到滑沙板坏了，害嫂子受了惊吓，还害得郁哥的手臂被滑沙板碎片划伤，缝了十七针。”

听到这话，路瑶的心中顿时感到一阵紧缩。

她猛然看向钟郁的手臂上的纱布，那重重包裹的纱布上甚至还渗出了点点血迹。

回想起昏迷前钟郁不管安危护她入怀的样子，路瑶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

“钟郁，谢谢你。”

不管钟郁的感情是真是假，再也不会有人这么奋不顾身地救她。

“保护你是我应该做的。”钟郁温柔地将她抱进怀里道。

“就是你的铃铛不知道掉去哪里找不到了，对不起，以后我买一个新的给你好不好？”

路瑶摇摇头，看着他手臂上的纱布，喉中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

什么铃铛，早已被她抛诸脑后。

这时，门外有鸣沙山的工作人员前来协商事故赔偿。

钟郁摸了摸路瑶的头：“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回来。”

路瑶点了点头，目送钟郁和工作人员离开，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她在病房等了半天，也没见钟郁回来，有些不放心地想要出门去看。

然而，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走廊传来陈刚的声音。

“还是郁哥厉害啊，一招苦肉计就把那破铃铛骗到手了。”

第4章

门外，陈刚还在说着：“但郁哥你这戏也太真了，手是真伤了，我还以为你真想护着她呢。”

钟郁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

“昨晚她估计是有点怀疑了，真一点才能让她放下戒备，我为江央准备的婚礼绝不能出错。”

路瑶握着门把的手一点点松开。

她踉跄着后退，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又被骗了，明知道钟郁对她多么无情，却还是会被骗。

真傻，真的……

路瑶闭上双眼，任泪水盈满眼眶。

因为钟郁受伤，车队在甘肃停了几天，待拆线完毕后，才加速去了青海。

到达青海，一行人立即去了当地最有名的酒馆。

路瑶看着一群人还像之前一样不断劝钟郁酒，忍不住出声提醒。

“喝酒对伤口不好。”

众人都收敛下来，多吉却突然笑出了声：“嫂子对郁哥可真好啊……”

路瑶一愣，随即被就被钟郁一把搂进怀里。

“她是我老婆，不对我好对谁好？”

钟郁的怀抱很用力，这曾经令路瑶无比安心的怀抱此刻却只让她感到窒息。

而多吉看着亲密的两人，眼中嫉妒一闪而过，随即将一杯威士忌推到路瑶面前。

“不让郁哥喝，那嫂子代表郁哥喝好了，不能让他冷落我们这些兄弟吧。”

路瑶并不想喝：“我不会喝酒。”

她试图推开酒杯，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多吉手腕上的手链。

那手链一触即落。

紧接着，便听到多吉惊呼：“这是我姐姐送给我的手链！”

路瑶还没反应过来，钟郁脸色便陡然一变。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拾起手链，眼中闪烁着冷冽的怒火。

路瑶从未见过钟郁如此冰冷的表情。

她也有些慌了，急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多吉喊道：“手链都断了，你道歉有用吗？！”

路瑶哑口无言。

她看向钟郁，却见他留下一句：“我去结账，你在这里等我。”

就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拿着手链就往外走去。

钟郁一走，其他人也全跟着走了。

包厢内，转眼间只剩下路瑶一人。

她坐在那里等了许久，却没一个人回来。

直到老板过来提醒：“尕妹子，十点多了，我们要打样了。”

路瑶只好走出饭店，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条漆黑无光的小巷。

钟郁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了。

路瑶死死咬住唇，想要强行镇定下来。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试图依照记忆返回，可越走，身体却抖得越厉害。

她知道，是那该死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又发作了。

眼前的一切，似乎让她回到了三年前的战地夜晚，同样是这般漆黑。

只有远处的炮火声震耳欲聋，孩子的哭声和惨叫声在她耳边回荡。

无论她如何呼救，似乎都不会有人来拯救他们。

路瑶的心跳加速，呼吸变得困难：“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她绝望地呼救，试图从黑暗中寻找一线生机。

然而，四周寂静无声，一个人影也无……

路瑶的意识逐渐模糊，在她倒下的前一刻，听到了焦急的呼唤声。

“瑶瑶！瑶瑶！”

紧接着，路瑶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经过一段时间，路瑶的意识才渐渐恢复。

在恍惚之中，她似乎听到了多吉的声音。

“郁哥，你不是说她弄断了姐姐的手链，要惩罚她吗？”

惩罚……

原来把她丢在那里，是他对她的惩罚。

路瑶心底骤然刺痛，她咬紧唇。

多吉还在问：“你怎么总是对她心软？！上次鸣沙山也是，只要将她推下去就可以拿走铃铛，你为什么要去保护她，还骗陈刚是苦肉计！”

“你真的对她动心了是吗？你忘了姐姐了是吗！”

路瑶胸口攥紧，随即听见了钟郁那淡漠得毫无感情的声音。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江央，也永远都不会爱上路瑶。”

他说：“我只是怕她死在这里，不足以赎清对江央的罪。”

路瑶的睫毛颤抖着，泪水浸湿了枕芯。

她平复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

钟郁正坐在床边，见她醒了，立即握住她的手道歉：“刚才车出问题去修了一下，所以来晚了，不会有下次了。”

夜很深了，只有一盏床头灯照亮一片昏黄。

路瑶怔怔看着他，突然伸手捧住了他的脸。

钟郁身体一僵。

路瑶在仔仔细细看钟郁。

看他粗硬的眉，深情的眼，还有她吻过无数遍的唇。

这个男人真实地存在她眼前，可为什么，他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

她又一次红了眼眶，哑声开口：“没关系。”

不会再有下次了，她永远都不会再等钟郁了。

她松开了手。

钟郁这才回神来，心跳莫名加快：“你……”

话音才落，他的手机铃声却在此刻突兀响起。

钟郁点击接通，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钟先生，系统显示您太太在三天前取消了我们店里的婚纱预订，请问是发生什么了吗？”

第5章

路瑶心头一震，她努力保持镇定，接过手机，向店员确认后挂断了电话。

一转头，就见钟郁正狐疑地看着她。

“我记得你很喜欢那件婚纱，为什么要退？”

路瑶语气平静无比：“之前是喜欢，但是现在不喜欢了。”

钟郁盯着她的眼睛问：“是吗？”

路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在西藏结婚，不该穿西藏这边的婚服吗？”

钟郁看着她的笑便是一愣。

他下意识也跟着笑了：“你想穿什么都可以，我来负责安排，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最美丽的新娘。”

第二天，一行人去茶卡盐湖。

这天的太阳格外明媚，远处的湖面映照着碧蓝的天空，如同镜面。

因为海拔很高，路瑶一进景区，便觉有些缺氧。

她低头跟在一群人后面。

多吉走到她身边问：“昨晚郁哥让我帮你定一套藏区的婚服，你喜欢什么样的？”

路遥还没回答，她又笑了。

“不过我觉得，其实根本用不到啊，说不定婚礼根本就不举行呢？哈哈。”

路瑶停下脚步看向她：“这也是玩笑吗？”

多吉一愣：“什么？”

路瑶看向她：“就像第一次见面你说是他妻子那样，想说的话不敢说，只能用玩笑掩饰。”

这话一出，多吉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你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真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东西？”

她说完，竟直接伸手要把路瑶推到湖里去。

路瑶后退一步，多吉就扑空了猛地摔在地上。

她转头怒视路瑶：“你居然敢躲？！”

路瑶懒得和她纠缠，转身就要走，一转头却看见了钟郁。

“你们在干什么？”

路瑶还未开口，刚才还嚣张的多吉却说哭就哭。

“我来跟嫂子谈论婚服，结果被绊倒了，她也不扶我一下。”

钟郁闻言，顿时不悦地看向路瑶：“她高反也要跟你讨论婚服，你就这么冷漠？”

路瑶的话瞬间被堵在了喉间。

她本该解释的，此刻却突然什么都不想和钟郁说了。

路瑶自嘲一笑，转身想走，却突然一阵头晕，踉跄了一下才堪堪站稳。

“你怎么了？”

钟郁一惊，刚要上前扶她，多吉就拉住了他的手：“郁哥，我胸口好闷。”

钟郁立即对路瑶说：“我先送她去吸氧，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便扶着多吉快步离开。

徒留路瑶看着他们的背影，胸口一阵窒息。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往出景区外走去，可越走胸口就越难受。

这一刻，她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受苦。

想要再往前走时，手却被拉住了。

她停下脚步，就见钟郁竟又折返回来了。

“上来。”他蹲在她面前示意她到自己背上去。

路瑶眸光微颤：“你怎么回来了？”

钟郁笑道：“明天我们就要进藏了，你现在不舒服到时候还怎么参加婚礼啊？”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猛地浇在路瑶的心头，让她的心瞬间冰凉。

她早该想到，钟郁对她的每一次好，都是为了最终的计划。

路瑶看着蹲在她面前的男人红了眼眶，良久，她终于爬上了他的背。

和以前很多次一样，钟郁背着她，脖子上挂着相机。

她环着钟郁的脖子，被他背着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明明是如此甜蜜的回忆，可路瑶的心却被酸涩填满。

自从知道真相后，那些过往的回忆便化作了伤人的刀片，每回想一次，都是血肉淋漓。

越甜蜜就伤得越狠。

这条路异常宁静，和煦的风轻拂过两人的发梢。

看着地上温暖的阳光，钟郁不知为何，突然笑道：“真想早点带你去纳木错。”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先顿住了。

一时间，他竟无法分辨，在说出这句话时，他心中究竟是想要复仇更多，还是对那场婚礼的期待更多。

钟郁心中一沉，不敢继续深想。

路瑶靠在他耳边问：“那去了纳木错之后呢？”

钟郁一顿：“不是说好婚后一起去环球旅游吗？”

婚后，可他们哪还有婚后？

路瑶心口被人揪紧了一样的窒息和疼痛。

她轻声道：“可我后悔了，钟郁，我不想去了。”

第6章

钟郁整个人顿时僵住：“为什么？”

路瑶强忍住眼底的酸楚，平静地回答：“因为工作很忙啊。”

钟郁松了一口气：“没关系，等你有时间再去，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是吗？

路瑶遥望着前方的道路，眼中泛起了泪光。

可到纳木错，只有四天了。

距离她与钟郁告别的时刻，也仅剩下四天了。

两人出了景区，回到车上。

路瑶刚想休息，钟郁却伸手滑向了她的侧腰，声音喑哑。

“好不容易只有我们两个，不想做点什么吗？”

路瑶浑身一僵，随即坚决推开他的手：“我很累，不想做。”

钟郁愣住了，他看了路瑶许久，最终只是笑着将她紧紧抱进了怀里。

“好，我陪你睡会。”

第二天，车队已经开到了林芝市，这是入拉萨前的最后一站。

几人才吃完早餐，陈刚就皱着眉拿着手机朝钟郁走来：“郁哥，之前定好的路线封路了，要不要换条路？”

钟郁看完信息，却淡淡道：“不用，婚礼推迟几天没关系。”

路瑶愣住了，一旁的人脸色也都变了：“婚礼推迟？那天不是……”

钟郁打断道：“我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路瑶也知道。

那天是江央的忌日，也是钟郁想让她为江央赎罪的日子。

为什么钟郁此刻却在说婚礼推迟也没关系……

路瑶正失神，钟郁却揽住她的肩轻声道：“这里景色很美，这几天正好给你多拍几张照片，到时候放在婚礼上，怎么样？”

路瑶下意识问道：“你不是说人在画面中会破坏自然的美，所以每次都是人景分离吗？”

钟郁微笑道：“在我心中，这些景色是用来衬托你的。”

他说得那么真诚。

路瑶却已经分不清他语气中究竟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车队于是转而去林芝附近的景点游玩。

路瑶由着钟郁拍了好几张，就听多吉在一旁喊：“郁哥，我也要你给我拍！”

钟郁连眼都没抬：“让陈刚给你拍。”

多吉气急，看着路瑶冷哼一声：“那你可要给她拍好看一点，脸拍清晰一点。”

路瑶皱着眉，只觉她这语气莫名的古怪，却并未深想。

直到这天夜里，她被多吉和钟郁的吵架声吵醒。

路瑶迷迷糊糊地走到民宿走廊，听见多吉房间里传出的声音

“姐夫，阿爸说了要路瑶的正面照，你为什么要寄给阿爸一张背影照！”

照片……

路瑶顿时清醒了。

她不觉屏住呼吸，就听见多吉继续道。

“把照片放在寺庙的门槛下，让万人践踏，释迦牟尼才会把姐姐来世要受的罪，都转移给路瑶，放个背影照，效果会减的。”

路瑶脑子嗡的一声，只觉浑身血液都在这一刻冷了下来。

万人践踏……

钟郁，你还能更过分地伤害我吗？

眼泪，从路瑶眼中汹涌而出。

她转身回房就收拾起了证件钱包。

这一刻，她只想从钟郁身边逃走。

而房间的对话，还在继续。

多吉咬牙看着钟郁质问：“又是推迟婚礼，又是背影，你根本就对路瑶下不了手，你还说你没动心？”

钟郁靠在墙边，看着窗外的倒影许久，才低声开口道。

“没有。”

他语气笃定：“我永远都不会对路瑶动心。”

另一边，路瑶已经开着车往回走。

路边传来隐约的狼嚎，接着什么东西跑过车前。

路瑶猛地踩下刹车，只听车前“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她急忙下车查看，却没看见被撞的东西，只有黑夜中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亮起。

路瑶被吓得脸上霎时没了血色。

她猛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则新闻：【今年青海狼群食物短缺，好几次袭击路人……】

她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但还是努力起身打开手电筒威吓。

狼群似乎也被她吓住。

双方僵持许久，但最终，为首的狼王还是朝路瑶走来。

这一刻，路瑶的心跳似乎都停止了。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一道疾驰的马蹄声。

路瑶一抬头。

就见一个穿着白色藏袍的男人正骑着马从夜色中飞驰而来。

男人朝狼群举起弓箭，漫天飞扬的尘沙之中，他左耳上的绿松石耳坠闪着冷冽的光。

第7章

狼群似乎和男人对峙过许多次，一见他来便四散而逃。

路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男人在她身边勒住了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

“这里封路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路瑶猛地回过神来，刚想说话，就听见远处有人喊道。

“阿莫，阿莫！”

她立即往远处看去，看见了一群骑着马的藏民。

眼前被称为‘阿莫’的男人，转头跟他们用藏语说了什么。

然后又低头看向她，那双眼睛漆黑明亮，充满了狼一样野性。

而他的声音却是低沉而有磁性的，莫名让人觉得心安。

“下山的路明天才开，赶快离开吧，这里很危险。”

路瑶仓皇地点点头，她想要去开车，却发现车完全发动不了了。

看了眼前方漆黑的夜色，她有些害怕地下了车，看着阿莫小心翼翼问：“那个……我车坏了，您能送我去警察局吗？或者酒店？”

‘阿莫’又打量了她片刻：“手给我。”

路瑶伸出手，下一瞬，她就被一股力气猛地拉上马背。

凛冽的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她靠在‘阿莫’的胸前，耳边回荡着他耳坠叮铃的声响。

‘阿莫’将她放到一处牧民家。

“你可以在这里住一晚。”

路瑶刚想道谢，却见‘阿莫’一拉缰绳，随着一声马声嘶鸣，高大的背影转瞬就消失在了无边夜色之中。

路瑶愣愣看着，直到牧民招呼她，才回过神来进屋。

第二天，路瑶向牧民道谢后正准备离开，就见几辆眼熟的车飞速驶来。

她脚步一顿，随即听见陈刚大喊：“嫂子！你要去哪里？你知不知道郁哥昨晚发现你不见了，找了你一个晚上！”

钟郁随即飞快下车，上前拉住路瑶的手，紧张地上下看她有没有受伤。

确认她没事后，他才如释重负地将她拥入怀中。

“为什么突然一个人离开？”

“是车队让你不开心了吗？还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话？”

又是试探，每一句关心的话背后永远都是试探……

路瑶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疲倦，她有些麻木地回答：“想开车兜风，结果迷路了。”

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陈刚立即道：“那你提前说啊，看给郁哥急成什么样了，我从没见过他为一个人这么急过。”

路瑶感觉自己的手被钟郁拉住，十指紧扣。

“好了，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这时，一旁沉默许久的多吉却忽然笑了。

“郁哥当然没为别人这么着急过，毕竟郁哥的前未婚妻，从来不迷路。”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多吉！”

钟郁咬牙呵斥。

多吉却倔强地看着他不说话。

冰凝的氛围中，路瑶开口问：“钟郁有前未婚妻，我怎么不知道？这又是你的玩笑吗？”

听她这么说，钟郁紧绷的心霎时松了下来：“是啊，多吉就喜欢开玩笑。”

他看向多吉，眸中一片冰冷：“但是这个玩笑，有点太过了。”

“是，对不起……”多吉咬着唇道了歉，不甘地看了眼钟郁，随即上了车。

这仿佛只是一个小插曲

车队依旧和以前一样，似乎没什么区别，但能感觉到氛围的变化。

几天后，他们来到了拉萨。

车队住在了布达拉宫脚下的民宿。

迎着雪山吹来的风，钟郁抱着路瑶，在她耳边低声道：“再过两天就到纳木错了。”

路瑶轻声问：“嗯，你期待吗？”

期待那场和江央的婚礼，期待自己的复仇成功……

钟郁轻声笑了：“期待。”

感受着钟郁越抱越紧的手臂，路瑶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她竟希望钟郁真的能有一点喜欢自己。

这样，她的离开就还能让他感到一点点的痛苦，哪怕只有一点……

第二天一早，钟郁拿着相机就出了门，说想要去拍些城市照片。

路瑶不动声色地跟在钟郁身后。

跟着他来到了布达拉宫底下。

她看见钟郁脱下外套，只拿着江央的手链，双手合十，朝着太阳的方向跪了下去。

他三步一跪地磕着长头，这是在为江央超度。

看着他如此虔诚，如此真挚……

路瑶的心底突然涌现出一股悲哀。

为她自己，也为钟郁。

为了给江央复仇，为了报复她，钟郁在她身边隐忍三年，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就连祭拜去世的爱人，也需要骗她才能抽身前来。

江央的死，永远地困住了钟郁。

或许他的生命也随着江央的死去而被冻结，再也无法流动。

看着这样的钟郁。

路瑶知道自己或许永远无法原谅他，但这一刻，她可怜他。

她看着钟郁渐行渐远的背影，也对着圣洁的布达拉宫，双手合十。

低声祈祷道。

“上天啊，就请让我们的缘分在这里，永远终止吧。”

第8章

第二天，车队就要去往一切的终点——纳木错。

夜里，路瑶站在民宿的走廊上，仰望着星空。

拉萨的天很低，星辰仿佛触手可及。

钟郁拿着两杯水走向她，递给她一杯，才轻声道：“这是布达拉宫的圣水，据说能洗净灵魂的罪孽。”

路瑶手一顿，才接过水问：“你有什么罪孽需要洗涤的吗？”

钟郁沉默了很久才道：“我曾经做错了一件事。”

“我没有保护好一个人。”

他说完，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路瑶却并未有动作，只是看着他眉眼中的沉痛，握紧了水杯。

这杯水，她不会喝。

因为江央的死，是战争的悲剧，不应归咎于任何人。

钟郁或许愿意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但她却不会这样做。

这时，楼下传来陈刚的声音：“郁哥！嫂子！下来喝酒啊！”

或许是终于要看到胜利的果实了，陈刚他们在民宿楼下庆祝喝酒。1

路瑶放下杯子起身，却被钟郁拉住：“你就穿睡衣下去？”

路瑶一愣。

钟郁随即不悦地皱起眉，伸手揽过她的腰：“你是我老婆，穿睡衣的样子只有我能看。”

他贴在她耳边，声音沙哑，手也开始不老实。

路瑶自然地拍了他一下，在钟郁戏谑的目光中匆匆回房换了衣服。

酒过三巡，路瑶扶着喝醉的钟郁回房，却被多吉半途拦下。

“明天就是婚礼了，你很期待吧，到时候可别哭哦。”

路瑶沉默着，她并不想跟多吉说什么。

在她眼中，多吉不是她的敌人。

而多吉的敌人，也不该是她。

和死去的人争一颗真心，是永远也争不过的。

她深深看了眼多吉，平静地开口道：“如果我是你，我会好好经营自己，而不是围着一个男人打转。”

她说完，不再看多吉难看的脸色，将钟郁扶回了房间。

见钟郁已经人事不知，她直接拿出钟郁的手机，点开他的隐藏文件，删掉了所有艺术照。

想要退出时，却看见还有另一个文件夹。

路瑶指尖微顿，下意识点击打开，就发现这居然是钟郁的日记。

她轻轻点开最开始那一篇——

【2022.4.30，明明和江央只差一点就能结婚了！为什么回来的不是她？是那个姓路的，害死了江央！】

【2022.5.7，江央的悼念会上，姓路的怎么敢来？她害死了人，为什么得不到应有的惩罚？那就让我来惩罚她！】

【2022.12.7，追她真的很简单，只需要调查清楚她的喜好就够了，真是个浪女，居然随便我在床上摆姿势！】

【2023.5.31，呵呵，路瑶又去做慈善了，真是伪善，如果她真的善良，就不会让江央死在她面前。】

【2024.9.7，我说想给她拍艺术照，她很配合，问她为什么，她说我拯救了她，真是讽刺。】

【2025.3.26，计划快要结束了，她还带我去见了她的父母，她说我是她生命中的光，她最爱的人，呵呵，真想快些见到她在婚礼上，知道一切后的模样……】

“啪哒——”一声，眼泪在屏幕上溅开了花。

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可路遥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这些泪像是要流尽她心中最后一丝痛苦。

看着这些日记许久，最终，路瑶指尖有些颤抖地新加上了一篇日记。

——【2025.5.2，钟郁，这一场复仇游戏，结束了。】

第9章

婚礼现场就定在纳木错的湖边。

路瑶在酒店穿上婚服，正坐在化妆镜前化妆，钟郁走了进来。

化妆师忙阻止道：“在婚礼前，新郎不能来看新娘哦。”

钟郁却没管，只是走到路瑶身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拿出一条玛瑙项链亲手为她戴上。

项链十分漂亮，坠在她胸前就像一滴血色的泪珠。

“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

镜子里，钟郁温柔地注视她的背影说。

可他的目光却又仿佛是在透过她怀念另一个人。

路瑶沉默地看着镜子，刚想开口。

这时，钟郁的手机亮了。

路瑶清晰看见陈刚发来的信息：【按原计划进行吗？】

钟郁指尖微顿，随即干脆地回复了一句——【是。】

他关闭手机，从身后轻拥着路瑶：“接亲时，我想让陈刚他们直播我们的婚礼，让全世界都见证我们此刻的幸福，你觉得……”

“好啊。”5

路瑶不等他说完，就一口答应下来。

她的声音很温和，可钟郁的心底却不知为何，竟忽然生出了一丝不安。

他下意识握紧了路瑶的手。

“我来接你的时候，你会在这里等我吗？”

路瑶看着他的眼睛，唇角扯出一个笑来：“当然。”

见此，钟郁顿时放下心来，他轻轻吻过路瑶的手背。

“那我先去现场，等我来接你。”

他的吻无比柔情，路瑶也轻轻扯起嘴角：“嗯，去吧。”

她缓缓松开钟郁的手。

钟郁就那样笑着，一点点离开她的视线。

仿佛也带着初见时投射于她心底的那束光，一点点消失在了她未来的生命里。

化妆师见证了一对有情人的甜蜜，笑着上前要给路瑶整理造型，却在看清她脸的一刻吃惊地睁大了眼：“路小姐，你的嘴唇很白，要补点口红吗？”

路瑶摇摇头道：“不用，我自己来。”

说完，她拿起桌上的口红，却没有往嘴上涂，而是在镜子上写下一行字。

迎着镜子中化妆师震惊的眼神，路瑶看着那行字，笑了。

半小时后。

接亲的婚车开到酒店门口。

车队一行人起哄着走到房间门口，陈刚手持手机，开启直播。

“郁哥快点进去啊，我们已经等不及看路瑶现在的表情了。”

“她知道真相后脸一定是五颜六色的吧！我一定要给她个特写！哈哈……”

一片哄笑声中，只有钟郁面无表情。

但他终究还是推开了房门。

一堆人拥簇着他冲了进去。

接着，所有的笑声戛然而止。

钟郁抬头扫视，只见房间内空无一人，唯独镜子上留有一行字。

——【钟郁，我们再也不见。】

鲜红字迹映在镜面上，仿佛字字泣血。

来源：利恒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