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八月十四的月亮圆得跟银盘子似的,挂在镇北老槐树上头。李宝根蹲在灶台边扒拉火灰,耳朵支棱着听东屋动静。继母王氏的簪花小鞋"啪嗒啪嗒"踩过青砖地,声儿跟敲小鼓似的往他耳膜里钻。
八月十四的月亮圆得跟银盘子似的,挂在镇北老槐树上头。李宝根蹲在灶台边扒拉火灰,耳朵支棱着听东屋动静。继母王氏的簪花小鞋"啪嗒啪嗒"踩过青砖地,声儿跟敲小鼓似的往他耳膜里钻。
"根儿,把灶王爷跟前那碟供糖端走。"王氏隔着棉纸窗吩咐,尾音带着股子黏腻的甜。李宝根应声起身,袖口扫翻了盛高粱酒的锡壶。琥珀色的酒液顺着砖缝蜿蜒,正巧爬过门槛边那道裂痕——那是去年除夕,他爹李老栓抡起顶门杠砸的。
申时三刻的梆子刚敲过,李宝根挎着藤筐出门。巷口老磨盘底下蹲着个穿靛蓝短打的汉子,是镇东头杀猪的刘二。"根哥儿这是往哪里去?"刘二叼着草茎,眼珠在浓眉毛底下打转。
"去城里请大夫。"李宝根掂了掂腰间的褡裢,铜钱碰得叮当响。刘二"嗤"地笑出声,冲着李宝根背影喊:"您家那尊活菩萨,请多少大夫都白搭!"
李宝根装着没听见,脚步却乱了方寸。拐过三道弯,见着镇西土地庙的残破旗幡,他猛地转身钻进柴垛后的苇子坑。日头毒辣辣晒着后颈,汗珠子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把粗布褂子洇成深一块浅一块的云纹。
暮色染红西天边时,王氏房里的油灯亮了。李宝根像只狸猫似的翻过后墙,趴在继母窗根底下。窗纸里头晃着两道影,王氏正给卧病在床的李老栓喂药。"老东西,咽不咽得下?"她声音突然拔高,"咽不下这碗汤药,怎么咽得下当年那碗绝户羹?"
李宝根心头"咯噔"一下,指甲抠进湿泥里。去年清明他偷听到的私房话,跟这场景严丝合缝对上了。当时王氏攥着把银剪刀,对着铜镜比划:"等那老棺材瓤子蹬了腿,这家业……"
子夜时分,王氏的鼾声匀了。李宝根从床底蠕出来,月光正巧照亮妆台抽屉的铜锁眼。他摸出早备好的铁丝,三勾两绕"咔嗒"一声,锁头应声而开。泛黄的信笺上墨迹洇开,落款是"城南柳氏"。
十五年前也是个中秋,王氏刚过门那日,镇东运河漂来十八盏莲花灯。新嫁娘的红盖头让河风卷了,露出张柳叶眉杏仁眼的俏脸。围观的人群里,刘二他爹刘屠户啐了口唾沫:"克夫相,进门就克死当家的。"
"嫂子且慢!"李宝根从床底钻出来,裤腿上沾满陈年香灰,"您甭急,听我说……"话音未落,王氏抄起炕帚劈头盖脸抽下来:"你不如!偷摸翻我嫁妆匣子,还学那起子泼皮听窗根?"
窗棂外头突然响起唢呐声,凄凄切切像哭丧。李宝根顾不得疼,扑到窗边望去——月光底下,八个穿白衣的乐手抬着青轿,轿帘上绣的并蒂莲泛着幽光。
"孽障!"王氏突然变了声调,尖利得能刺破耳膜。她扯开衣襟,心口朱砂胎记在月下红得渗人:"当年你爹从火场里把我扒拉出来,如今养出个白眼狼!"
李宝根愣怔间,轿帘"刷"地掀开。轿子里坐的竟是个梳双环髻的黄花闺女,眉眼与王氏有七分相似。更奇的是姑娘怀里抱着的牌位,赫然刻着"李门柳氏之位"。
"哥儿快看这个!"姑娘抖开段靛蓝土布,布角绣着歪扭的"长命百岁"。"这是娘临咽气前留的,说等柳树抽芽就给您……"话音未落,王氏突然抢过布片塞进灶膛:"烧干净!省得孽障再作妖!"
李宝根盯着火苗吞没布角,突然想起刘二今早的怪话。他撒腿就往镇东跑,夜风灌进喉咙里带着血腥气。土地庙前果然聚着群人,刘二举着锄头正刨坟堆:"应了应了!当年柳家小姐就埋在这……"
新翻的泥土里露出截朱红头绳,缀着褪色的银铃铛。李宝根认得这物件——去年疏浚运河,他亲手从淤泥里捞出来过。当时王氏见着铃铛,脸白得跟纸钱似的。
"都别动!"里正举着灯笼晃过来,光柱扫过碑文:"李明德之妻柳氏……"人群炸开了锅,刘二他爹扯着嗓子喊:"老李家当年换亲娶的,这坟里埋的是……"
李宝根踉跄着往家跑,后槽牙咬得生疼。灶房屋里,王氏正往瓦罐里撒朱砂,火光映得她眼窝发青:"当年柳家小姐代嫁冲喜,临上轿喝了绝户汤……"
"所以您假装克夫,替我爹挡灾?"李宝根盯着瓦罐里翻腾的药汤,"那爹中的毒……"王氏突然抓起药罐往嘴里灌:"是慢性砒霜!当年柳家怕小姐反悔,在她贴身玉佩里掺了……"
话音未落,东屋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李宝根冲进去时,正见着李老栓瞪着眼珠子瘫在炕上,手里攥着半块玉佩——那纹样,竟与刘二今早戴的项圈一般无二。
李宝根膝盖骨"咔嗒"撞在青砖地上,疼得钻心。王氏却跟没瞧见似的,颤巍巍往李老栓嘴里塞参片:"当家的,您可挺住啊……"月光从窗棂缝漏进来,正照见老栓青紫的脸膛,喉头咕隆咕隆响着痰声。
"刘二他爹干的?"李宝根盯着玉佩上的蟠螭纹,后脖颈汗毛倒竖。今早刘二脖子上挂的项圈,分明是同一块玉料雕的。
外头唢呐声又近了,混着纸钱燃烧的焦糊味。八个白衣乐手抬着青轿绕宅子转了三圈,轿帘上并蒂莲泛着幽光。李宝根抄起顶门杠就要往外冲,被王氏死死拽住裤腰:"你爹中的是慢性砒霜,解药在……"
话没说完,东屋突然亮起晃眼的白炽灯。穿中山装的生面孔挎着药箱闯进来,鸭舌帽压得极低:"谁是病人家属?"
李宝根刚要开口,王氏"扑通"跪在青砖地上:"大夫!求您救救当家的!"她额头磕得咚咚响,发髻散成白蓬蓬一团。李宝根这才瞧见,她鬓角竟掺着几绺灰白——这些日子竟比自己还老相。
大夫解开老栓衣襟,银针在烛火下闪着寒光。"中毒不深,所幸发现得早。"药箱里的玻璃瓶晃着蓝光,"这剂清毒散,每隔两个时辰喂半匙……"
王氏刚要接药瓶,外头突然炸起个惊雷。青轿"哐当"撞开院门,轿子里跌出个披头散发的姑娘,赫然是柳氏遗孤!"娘!刘屠户要灭口……"姑娘襦裙上渗着血,怀里抱着的牌位"当啷"掉在地上。
李宝根抄起菜刀就要往外冲,被大夫反手扣住腕子:"你爹中的毒,和这姑娘中的一样。"鸭舌帽忽然脱落,露出刘二那张麻子脸!
"好家伙!"李宝根后腰撞在供桌上,香灰迷了眼。刘二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砒霜味冲得}人:"当年我爹在玉佩上下毒,原是想……"
王氏突然蹿起来,枯枝似的手指直戳刘二眉心:"你爹想吞柳家陪嫁的银矿!柳小姐临上轿把玉佩调了包,你爹就下毒害她……"
刘二踉跄着后退,踩翻了药箱。玻璃瓶摔碎在青砖地上,清毒散和白面似的撒了一地。"我爹临死前才说……"他喉咙里发出咯咯怪响,突然揪住李宝根的领子,"你爹当年也掺和了!"
李宝根耳根子"嗡"地炸了。供桌上祖宗牌位"哗啦啦"倾倒,王氏突然抄起剪刀对准喉头:"当家的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就下去陪他……"
晨光染白窗纸时,李老栓突然睁开眼。他枯树皮似的手在空中抓挠,喉咙里迸出几个字:"矿脉……在……"话没说完,眼白又翻了上去。
"爹!"李宝根扑到炕沿边,正撞见王氏往老栓枕下塞黄表纸。纸角露着朱砂画的符,像极了当年柳氏上轿前烧的平安符。
刘二他爹的尸首是在运河滩发现的,嘴里塞满河泥。衙门仵作说死相}人,十指抠进泥沙里,指甲盖全翻了。李宝根蹲在岸边嚼薄荷叶,冷不防瞅见尸体腰间坠着个银锁片——正面刻着"长命百岁",背面竟是刘屠户的生辰八字!
"您猜怎么着?"刘二红着眼圈闯过来,胳膊上缠着的黑纱簌簌抖,"我爹临死前在沙滩上写血书……"他摊开掌心,四个字渗着暗红:"柳氏冤魂"。
李宝根后颈直冒凉气。转身往家走时,远远瞧见王氏跪在祠堂门槛上烧纸钱,火苗窜得老高,映得她脸膛忽明忽暗。供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新牌位,赫然刻着"柳氏之位"。
中秋正日子,月亮圆得跟磨盘似的。李老栓突然能坐起身了,指着炕席底下直嚷嚷:"挖!底下有……"李宝根抡起镐头刨开青砖,竟露出个铁皮匣子,里头装着泛黄的婚书。
"民国十二年,柳氏女代嫁李门……"王氏突然抢过婚书塞进灶膛,"当年你爹病重,柳家怕退婚丢人,逼着我顶替她上轿。"火苗蹿起老高,纸屑纷飞如黑蝶。
李宝根盯着继母烧得通红的脸,突然想起刘二的话。他抄起水瓢往灶膛泼水,湿淋淋的婚书残页上,分明盖着官印!
"您甭想毁证据!"他抖着婚书闯进东屋,正撞见老栓抱着个木匣子抹泪。匣子里是整套婴孩的银项圈、虎头鞋,还有块刻着"明德"的玉佩。
"当年柳氏生的是龙凤胎……"老栓嗓子眼里漏着风,"男孩让刘屠户抱走了,女孩……"他枯枝似的手突然掐住李宝根脖颈,"你娘临死前,把妹妹托付给……"
李宝根眼前发黑,后槽牙咬得生疼。窗外突然响起唢呐声,八个白衣乐手抬着青轿撞进院子。轿帘掀开,柳氏遗孤抱着牌位跌出来,襦裙上渗的血珠子,竟和老栓腰间的胎记一模一样!
"哥!"姑娘突然扯开衣领,心口朱砂胎记红得}人,"我才是……"话音未落,王氏举着菜刀冲出来,刀刃映着月光寒芒大盛。
暗格里躺着个襁褓,绣着"长命百岁"的银锁片在月光下闪着幽光。李宝根手指发颤,锁片背面赫然刻着刘二的生辰八字!
"当年柳家小姐产下双生子……"王氏举着菜刀追进来,鬓发散乱如疯婆,"刘屠户偷走男孩,把女孩塞进咱家……"她突然调转刀口对准老栓,"你当家的为了银矿,亲手换了孩子!"
李宝根耳中"轰"地炸了。供桌上祖宗牌位突然倾倒,露出底下压着的血书:"明德负我,当以血偿……"笔迹分明是柳氏临终所写。
晨光染红窗纸时,衙门捕快撞开李家大门。刘二跪在院中直磕响头,说他爹当年调包婴儿,吞没柳家银矿。王氏却突然抢过血书塞进嘴里,纸角渗出的砒霜味冲得}人。
"都别动!"李宝根举着铁锹护住继母,"要抓就抓我!"他盯着捕快腰间晃动的铜哨,突然想起刘二项圈上的蟠螭纹——和柳氏婚书上的官印,分明是同一块玉料!
八月十六的月亮缺了角,像被啃了一口的月饼。李宝根蹲在祠堂门槛上烧纸钱,火苗映得他脸膛忽明忽暗。供桌上新添的牌位刻着"生母柳氏之位",旁边并排放着李老栓和继母的王氏之位。
李宝根猛地转身,冷不防撞见供桌上祖宗牌位后的密信。泛黄的信笺上墨迹洇开,落款赫然是"柳氏遗孤"——那笔迹,竟与昨夜姑娘写的血书分毫不差!
夜风卷着纸灰扑在脸上,带着砒霜的苦味。李宝根突然听见祠堂地底传来婴儿啼哭,一声声,像极了当年柳氏产子时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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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