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不太会讲故事,但这几年发生的事,放在电视上估计也没人信。有人说,人这辈子最难的就是认清自己媳妇儿。我现在觉得,更难的是看清媳妇儿的家人。
我不太会讲故事,但这几年发生的事,放在电视上估计也没人信。有人说,人这辈子最难的就是认清自己媳妇儿。我现在觉得,更难的是看清媳妇儿的家人。
春节的时候,我和老婆小瑾回了趟她老家。她家在南方一个县城,我是北方人,已经习惯了干冷的天气,一到她家那种黏糊糊的寒冷就受不了。那种冷像是从骨头缝里钻进去的。
记得那天晚上,吃过她妈做的团年饭,我躺在床上玩手机,小瑾洗完澡过来,头发还滴着水,屋里的除湿机嗡嗡转着,可湿气还是往人骨头里渗。
“老公,我妈说小海最近有点困难。”小瑾坐在床边,用毛巾擦着头发。
小海是她弟弟,比她小五岁,在县城开了家电脑店。我见过几次,总觉得那小伙子眼神飘忽,说话也不太踏实。
“什么困难?”我问,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
“他铺子想升级,进了一批高端电脑,资金有点紧张,”小瑾顿了顿,“想跟咱们借点钱周转下。”
我放下手机,问她:“他要借多少?”
“十五万。”
我当时觉得头皮一紧。小海已经不是第一次借钱了。三年前他结婚,找我借了五万装修房子,说好年底还,结果拖了一年多才还上。去年又借了三万说进货,到现在连个影都没有。
“他之前那三万还没还呢。”我提醒道。
小瑾把毛巾挂在椅背上,笑了笑:“他不是生意上周转嘛,等忙完这阵子就还。”
我知道小瑾心软,尤其是对她那个弟弟。小海从小被他妈宠坏了,学习不行,做事也半途而废,一没钱就找姐姐。
我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这事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小海就来了。穿着件新羽绒服,脚上踩着双刚出的限量版球鞋,手上戴着块表,一看就不便宜。这哪像是缺钱的样子?
他一进门就嘻嘻哈哈地叫我姐夫,递给我一条中华烟,然后就跟小瑾嘀嘀咕咕去了。我在客厅看春晚重播,心想这钱肯定是保不住了。
果然,吃完午饭,小瑾悄悄拉我到卧室说:“咱能不能先把钱借给小海?他真的很急。”
“他那表得小一万吧?球鞋我在网上看过,限量款,三四千块。”
小瑾叹了口气:“那都是面子工程,哪能当饭吃啊。”
我本想说,面子工程能值这么多钱,不如先当了还债。但看着小瑾哀求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行吧,不过要写借条,约定还款时间。”
小瑾连连点头:“那肯定的,肯定的。”
就这样,大过年的,我给小海转了十五万。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把钱扔进了一口没底的井里。
回到北京后,日子照常过。我在一家外企做技术主管,小瑾在事业单位上班,两人收入不错,买了房贷了款,日子过得还算宽裕。我们结婚五年了,一直没要孩子,小瑾说再等等,等工作稳定了再生。我其实挺想要个孩子的,但也尊重她的想法。
半年过去了,小海那边连个信儿都没有。我私下给他发过信息,问还款的事。他要么不回,要么就说生意不好,再缓缓。最后索性连微信都不回了。
我跟小瑾提过几次,她总是帮弟弟说话:“他最近确实不太顺,你就当帮帮他吧。”
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是她弟弟。可心里那个疙瘩就越结越大。
去年冬天,公司裁员,我没能幸免。四十岁的程序员,找工作没那么容易了。压力一下子全来了。房贷车贷,日常开销,都得精打细算。那十五万要是在手里,至少能撑半年。
我跟小瑾商量,能不能再催催她弟弟还钱。没想到她突然发火了:“你现在失业了就想起来找他要钱?他那边生意更难呢!”
我被她的反应弄蒙了:“这钱本来就是借的,不是给的,再说现在家里确实困难。”
“困难?我工资还在,你不是还有存款吗?再说了,找工作也是迟早的事。”小瑾的语气冷得吓人。
那天晚上我们大吵了一架,最后各自生闷气。我睡在书房的沙发上,凌晨两点还在刷招聘网站。窗外下着雨,屋里暖气很足,可我总觉得冷。
第二天一早,小瑾上班去了,连早饭都没吃。我起床后收拾屋子,无意中看到她昨晚落在茶几上的手机。平时我们从不翻对方的手机,但这次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点开了她的微信。
我找到她和小海的聊天记录,往上翻,越看越心惊。
“姐,那十五万我这个月还不上,再宽限下?” “没事,你先用着,老陈不知道。” “可我之前借的那三万…” “你别管那个,我会搞定的。”
更早的记录更让我心寒。去年小海结婚时的五万,小瑾第一次跟我提时,说是她爸妈要借用一下,但记录显示那钱直接给了小海买婚戒。那三万据说是进货,结果是小海去泰国旅游了。
我继续翻,看到半年前他们的一段对话: “姐,姐夫那十五万,我真的……不打算还了。” “你傻啊,这种话也敢发微信?” “反正姐夫挣得多,不差这点。” “行了,这钱就当我给你的,你别再跟姐夫提这事。”
我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嗓子发紧,像是堵了块石头。一时间,五年婚姻在我眼前变得陌生起来。
有人说,婚姻不只是两个人的事,还牵扯两个家庭。我现在才真正懂这句话的意思。
那天下午,我在家门口的小公园坐了很久。公园里老人们在打牌,有人赢了,笑得前俯后仰,有人输了,骂骂咧咧。旁边的健身器材上,一个小男孩在荡秋千,母亲在一旁看着手机。
我忽然想起小瑾一直不想要孩子的事,是不是因为她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娘家?我们的钱可能有多少进了她弟弟的口袋?
天黑了,我回了家。小瑾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做饭。米饭的香气飘满了屋子。她见我进门,像往常一样问:“今天面试得怎么样?”
我没回答,直接问她:“小海那十五万,是不是你告诉他不用还了?”
她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切菜:“你翻我手机了?”
“我不是有意的,但我看到了你们的聊天记录。”
厨房里静了几秒,只有油烧热的滋滋声。
“那是我弟弟,我不帮他帮谁?”小瑾抬起头,眼里竟然带着几分理直气壮。
“可那是我们共同的钱。”
“那我以后工资全上交,行了吧!”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这不是上不上交的问题!这是你背着我做决定,还有之前那些钱……”
“怎么?你现在要跟我清算是吧?”
我们又吵了起来,比前一晚更激烈。最后小瑾把菜刀往砧板上一拍:“你要是这么斤斤计较,我们不如离婚算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五年感情,就这么不值一提?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像结了冰。我们还住在一起,却几乎不说话。我白天出去找工作,晚上回来各自玩手机。有时我会想,如果没发现那些聊天记录,我们是不是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过下去?
一个月后,我找到了新工作,薪水比之前少了三分之一,但总算有了着落。同一周,小瑾提出离婚。
“想清楚了?”我问她。
“嗯,想清楚了。”她回答得很干脆。
我看着她,这个和我共度五年的女人,突然觉得很陌生。我们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是我太计较,还是她太偏心?或者,我们根本就没把对方放在第一位?
离婚那天,我们约在民政局门口。北京的冬天干冷干冷的,我穿了件厚羽绒服,手都插在兜里搓着。小瑾迟到了半小时,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好了,直接进去吧。”我说。
“等一下,”她拿出手机,点开录音,“你听完这个再决定。”
录音里是小海的声音:“姐,那十五万我不能再拖了,姐夫的工作都没了。”
然后是小瑾的声音:“你再给我点时间,我想办法。”
“姐,要不算了吧,我这两年那么多钱,早就还不上了。”
“不行,这钱是我给你的,可结果是拿了姐夫的钱。我得想办法补回来。”
录音里传来一声叹息:“那你跟姐夫离婚,是不是就为这事?”
“不全是。他那人太计较,什么事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的。我跟他过日子太累了。”
“姐,你别这样,他人挺好的……”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我抬头看小瑾,她的眼圈红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意思是,”她深吸一口气,“这钱确实是我给小海的,跟你借的那笔钱无关。”
我愣住了:“什么?”
小瑾打开手机,找出一张截图给我看:“这是我的私人账户,我一直攒着的钱。那十五万,我在你给小海转账的同一天,也转给了他。”
截图显示,确实有一笔十五万的转账,收款人是小海。
“那为什么……”
“因为他确实需要钱,但我知道你不会同意借那么多。所以我就打了个掩护,让他借你的,实际上是我给他的。”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你觉得你会同意吗?每次提到小海,你都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哑口无言。是啊,我确实对小海有偏见,但这偏见是有原因的。
“那之前那些钱呢?三万、五万的?”
小瑾低下头:“那是真的借的,他确实没还。这也是我想拿我自己的钱补上的原因之一。”
“所以,我们现在是不离婚了?”我问,声音有点发抖。
她摇摇头:“不,我还是想离。就像录音里说的,不全是为了钱的事。”
“那是为了什么?”
“我们太不了解对方了,老陈。你觉得我偏心娘家,我觉得你太计较。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合适。”
风把她的头发吹乱了,她随手拨了一下。这个小动作我很熟悉,每次她紧张的时候都会这样。
“我可以改,”我听见自己说,“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包括你对家人的付出。”
她看着我,眼里带着复杂的情绪:“真的吗?”
“真的。但前提是,我们之间要坦诚,不能再有秘密。”
民政局的大门开了又关,进进出出的都是来办事的人。有人笑着进去,有人拿着证面无表情地出来。我们站在台阶上,谁都没再动。
最后小瑾说:“我想再考虑考虑。”
那天我们没有离婚。回家的路上,我问她为什么要录那段对话。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真相,又怕你不信。”
“小海知道你录音吗?”
“不知道。”
我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家,我说:“我想下楼买包烟。”
其实我早就戒了,小瑾也知道。但她只是点点头:“去吧。”
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老板正在看平板电视,播着一出老少皆宜的情景喜剧,笑声很夸张。我买了包烟,又放回去,最后拿了罐冰红茶。
天气很冷,树叶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小区里几个小孩在追逐打闹,笑声清脆地回荡在冬日的空气中。
我站在那里,想起小瑾第一次带我回家的情景。她父母很热情,做了一桌子菜。小海那时还在上高中,瘦瘦的一个男孩,见了我很拘谨。饭桌上小瑾妈妈一个劲给我夹菜,说小瑾从小就懂事,照顾弟弟比亲妈还上心。
那时我以为这是件好事,证明小瑾有爱心,将来一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却没想到,婚后这份爱心也依然更多地朝向娘家。
我把冰红茶放在长椅上,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小海发了条信息:“有时间聊聊吗?”
他很快回了:“姐夫,你别生气,钱的事我一定会还的。”
“不是为了钱。就是想聊聊。”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发来一个地址,“那这周末我来北京,在这里见?”
“好。”
我收起手机,拿起冰红茶,回家去了。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香味。小瑾在厨房忙活着,听见动静抬头看我:“想吃啥?我随便炒两个菜。”
“都行,”我脱下外套,“我跟小海约了周末见面。”
她手一抖,锅铲掉在了地上:“你们…聊什么?”
“没什么,就是聊聊。”
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点头,捡起锅铲去冲洗。
我走过去,帮她把炒菜的火关小了点:“别糊了。”
那一晚,我们谁都没再提离婚的事。临睡前,小瑾问我:“你真觉得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我看着天花板:“不知道,但我想试试。”
“为什么?”
“因为……”我想了想,“因为我们都有错,都有不坦诚的地方。既然都不完美,那就只能互相包容了。”
小瑾没说话,只是悄悄把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
窗外,北风呼啸,吹得树枝哗哗作响。但我们的被窝里,却是暖融融的。
我想起我奶奶常说的一句话:婚姻就像一锅汤,味道好不好,全看两个人放了多少心思进去。
来源:一颗柠檬绿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