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听到这漫不经心的语调,姜昭意立马脑海里浮现出那张玩世不恭的脸。
第一章
姜昭意生日那天,她等了整整一晚,盛西辞都没有回来。
只因他白月光今天大婚,嫁的人,是圈子里有名的浪荡公子哥。
而他不忍心看到她跳入火坑,跑去抢婚了。
她红肿着眼在客厅坐了一整晚,天亮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姜昭意,嫁给我。”
听到这漫不经心的语调,姜昭意立马脑海里浮现出那张玩世不恭的脸。
盛西辞白月光要嫁的人,那个圈内出了名的浪荡子——
“祁青野?”
“你未婚夫抢走了我的新娘,”祁青野吊儿郎当的轻笑,“所以,我也来抢他的新娘,不过分吧?”
姜昭意沉默片刻,轻轻摇头,“不过分。”
电话那头的祁青野挑了挑眉,语气理直气壮,“那就好,十五天后我再办一场婚礼,你准备好婚纱,等小爷来娶你。”
电话就此挂断。
只剩下姜昭意看着满桌凉透的饭菜,忽然红了眼眶。
她没想到,等了多年,她终于等到了求婚。
可求婚的人不是盛西辞,新郎不是盛西辞,她要嫁的,也不是盛西辞。
她认识盛西辞十年了,第一次见面,她便情根深种。
那是在高一的开学典礼上,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作为新生代表站在主席台上发言,阳光穿过礼堂的落地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台下女生们小声议论,红着脸偷拍。
而她只是攥着刚领到的学生证,站在礼堂最后一排的阴影里。
那时候的盛西辞,是附中出了名的天之骄子。
月考永远年级前一,奥数竞赛金牌拿到手软,连打篮球时挽起的袖口都带着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水味,举手投足间都是世家子弟的矜贵。
和她这种靠奖学金入学的普通学生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而这个全校女生都爱慕的对象,他的目光,永远只追随一个人——
从小一起长大的夏雨夕。
姜昭意见过他在图书馆为夏雨夕整理笔记的样子,见过他脱下外套给淋雨的夏雨夕披上的样子,见过他为了夏雨夕随口提的限量版CD跑遍全城的样子。
后来听说,他们两家是世交,早有婚约。
直到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盛氏集团一夜崩塌的新闻席卷财经头条。
那个曾经开着劳斯莱斯来学校参加家长会的盛董事长,从集团大楼一跃而下,第二天,夏雨夕就飞往了英国,留下他一个人背负这天价债务,整日打工还债,日子浑浑噩噩,倦怠而狼狈。
那晚,姜昭意在酒吧后巷见到了醉得不省人事的盛西辞。
他昂贵的衬衫皱巴巴地穿在身上,眸色猩红,像条被丢弃的狗。
她蹲下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酒精混着血腥气喷在她脸上:“你谁?”
“姜昭意,”她小声说,“我们同校,你可能不记得……”
他确实不记得。
但他却任由她将他拐回了家。
那晚的盛西辞像头失控的野兽,把她按在出租屋狭小的床上,吻得她嘴唇发麻。
后来她才知道,就在她捡到他的半小时前,夏雨夕更新了朋友圈——
一张和新男朋友在埃菲尔铁塔下的拥吻照。
醒来之后,他主动提出要对她负责。
后来,他住进了她那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两个人相拥取暖,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可她知道,哪怕她拐回了这个落魄的豪门贵公子,他的心也一直不属于她。
他一直没有忘记夏雨夕。
她见过他半夜对着手机里夏雨夕的照片发呆的样子,见过他连续吃三个月泡面只为攒钱买飞巴黎的机票的样子,见过他在她生日当天收到夏雨夕短信后夺门而出的样子。
可她就是执迷不悟。
她陪他在深夜改简历,陪他挨家投递求职信,陪他面对催债人的恐吓。最艰难的时候,她偷偷卖掉母亲留给她唯一的玉镯,只为了给他买套体面的西装去面试。
后来,他终于会记得她咖啡要加两勺糖了,会在她加班时发短信提醒她吃晚饭了,会在她睡着时轻轻为她披上外套。
她以为,自己终于焐热了这块冰。
而他,也再次东山再起,一跃成为那个众星捧月的京圈太子爷。
就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夏雨夕回国了。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他会深夜飙车去机场接她,会不计前嫌为她举办接风宴,甚至在得知她的婚讯后,想都没想就去抢婚。
七年了,她倾其所有,却依然抵不过夏雨夕一句“我回来了。”
终于,她累了,也爱不动了。
姜昭意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一件,一件,全都丢进袋里。
车正好开来,她看着工人把那些袋子丢上车,像是丢掉她这七年的痴心妄想。
“丢了什么?”
大门忽然被推开,身后传来盛西辞的声音。
姜昭意没回头,声音平静:“一些没用的东西。”
姜昭意抬眸看他:“整理了一下家里,丢了一些没用的东西。”
短短一句话,却让盛西辞神色一变,猛地推开她冲进屋里。
“谁准你动我东西的?!”
他翻箱倒柜,脸色越来越难看。
把整个书房都翻遍了,他似是没有找到,立即夺门而出。
两个人擦肩而过时,盛西辞不小心撞倒了姜昭意。
姜昭意一个踉跄,额头撞在门框上,顿时血流如注。
她担心他真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伤口都来不及处理,就追了出去。
然后,她看到了这辈子最荒唐的一幕——
那个有严重洁癖的盛西辞,正跪在垃 圾堆里疯狂翻找。
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她心里生出一些愧疚,连忙解释:“我扔掉的已经被车带走了,去垃 圾场才能找到,我丢的都是我的东西,可能整理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也放了进去,对不起。”
盛西辞这才注意到她的伤。
他愣了一下,伸手想碰她,又收回:“刚才太急了,没注意。”
两人一同上了车后,姜昭意终于忍不住问:“你丢了什么?很重要吗?”
盛西辞握紧方向盘,好半会才告诉她,是他之前经常送去保养的玉佩。
姜昭意的心狠狠颤了颤,眼里涌上泪意。
那块玉佩,是盛西辞和夏雨夕订婚时交换的信物。
难怪,难怪他会那么着急。
第二章
车厢里的气氛凝滞了下来。
盛西辞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知道昨天抢婚的事瞒不过她,便解释了几句:“雨夕爷爷去世前,我答应过他,会替他照顾好雨夕。你也知道祁青野的风评,如果雨夕真的嫁给他,下半辈子都毁了,所以我才去抢婚。”
他说的这些,不过是敷衍她的借口。
他去抢婚,是因为他还喜欢夏雨夕,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而他回来后去找那枚早已失去契约效用的玉佩,也是因为他打心底里认为,他才应该是娶夏雨夕的那个人。
思及此,姜昭意心里泛起一阵阵绞痛。
她侧过头看向窗外,眼泪无声地滑下来,逐渐被风干。
“嗯,祁青野也找到了新的结婚对象,不会再纠缠夏雨夕了,你可以放心了。”
听到她这笃定的口气,盛西辞眉头微微皱起,“祁青野又找到了结婚对象,谁告诉你的?”
姜昭意正要告诉他,那个结婚对象就是她,车厢内忽然响起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
刚接通,便传来夏雨夕抽泣的声音。
“西辞,我爸妈知道我逃婚了非常生气,逼着我跪祠堂挨家法,我肯定会被打死的,怎么办?”
“我马上过来!”
他飞快挂断电话,而后看姜昭意:“昭意,我临时有点事,你可以先去帮我找玉佩吗?”
姜昭意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她点了点头,拉开了车门,独自下了车。
目送他的车消失在黑暗里后,她拦了一辆车去垃 圾场。
垃 圾车已经清厢了,她看着堆成山的垃 圾堆,在昏暗的灯光里挽起袖子。
强忍着恶臭,足足翻了五个小时,她才找到自己丢到的那些东西。
把所有箱子翻了个底朝天,她也没有找到那枚玉佩的踪迹。
倒是家里的保姆打来了电话。
“姜小姐,玉佩找到了,在少爷的枕头底下,应该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塞下去的。”
姜昭意笑了一声。
该有多爱,才会在睡觉的时候,都看着这枚玉佩,寄托思念。
偏偏他们每天同床共枕,她都没有发现。
夜已深,郊外拦不到车,她只能步行走回去。
天边泛起鱼肚白,双脚磨出血,腿部都浮肿了,她才终于到家。
出门走得急忘记带钥匙,她也累极了,连敲门的力气都没有,靠在门口就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昭意被人叫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就看到盛西辞的助理地站在身前,脸色焦急。
“姜小姐,盛总出事了,您快跟我去医院看看吧?”
姜昭意脑子里一片混沌,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他拉上了车。
秋日的冷风一吹,她恢复了神志,这才想起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助理脸色浮现出一丝为难,欲言又止,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给她看。
“盛总昨天去了夏家,要替夏小姐承受家法,挨了一百鞭,打完就昏迷了,被送到了医院。”
第三章
视频里,她看着那个哪怕在最落魄时,宁愿被债主砍断手、也不肯下跪的男人,跪在夏家的祠堂里,护着夏雨夕忍受着鞭刑。
鲜血染红了他的脊背,一道道伤痕纵横交错,皮肉翻卷着,看上去触目惊心。
那一鞭又一鞭,好像也打在了她心上,疼得她喘不过气。
助理也停好了车,把她送到病房外就离开了。
门虚掩着,姜昭意能清楚听到里面传来的夏雨夕的哭声。
“西辞,你怎么那么傻,我当年抛下你出国了,你不是应该恨我吗?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抢婚?为什么非要替我挨这些鞭子?”
盛西辞躺在病床上,声音虚弱,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愫。
“你刚走的时候,我确实很恨你,可时间一长,我却只是庆幸,你是我喜欢的女孩,我不想你跟我挤在破烂的出租屋里吃苦,天天吃馒头咸菜,兼职打工到低血糖昏迷……你这样选,没有错。”
听完他的解释,夏雨夕哭得肝肠寸断,忍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
“那你已经原谅了我对不对?你来抢婚,也是因为放不下我对不对?我爸妈说,你要替我受刑,就必须答应娶我,你答应时也是心甘情愿的,对不对?”
她一句句的追问,像一记记重锤一样砸在姜昭意心上,震得她全身发麻。
盛西辞答应了娶她?
亲眼看见盛西辞点头后,她那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彻底碎裂。
手里的手机颓然落地,砸出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昭意才捡起手机,转身想要离开。
她刚走到楼梯边,就被紧随而来的夏雨夕拽住了手。
“姜昭意,我知道你刚刚都看到了,西辞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我,你陪他吃了七年的苦,我故意设了一个局,他就跑来抢婚了,从始至终他心里还是只有我,你拿什么和我争?”
也是这一刻,姜昭意才清楚,嫁给祁青野原来只是她的计策。
目的就是为了让盛西辞来抢婚!
或许夏雨夕的父母也知情,才会实施家法,让盛西辞脱口娶她。
毕竟,如今盛西辞风光无限,他们自然想重新要回这桩婚约。
想清楚后,姜昭意只觉可笑,“他把一颗心全都捧给了你,你还这样算计他,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听到这个词,夏雨夕露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
“算计?我算计他什么了,不论是来抢婚,还是替我受罚,或是答应我爸妈娶我,我从来都没有逼过他,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啊!他爱我就是爱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这是你这辈子都没办法拥有的!”
一字一句,像利刃一样扎进姜昭意心里,掀起一阵刺痛。
她不得不承认,夏雨夕说得这些话,都是对的。
“是,他是自愿的,所以我尊重他的选择。你放心,我已经决定退出了,祝你们幸福!”
第四章
说完,她转身想要走,夏雨夕却伸出手,猛地把她推下了楼梯。
姜昭意沿着石阶一路滚下去,撞得全身青紫斑驳,鲜血淋漓。
她倒在血泊里,身体不停颤抖着,眼前一阵眩晕。
她强行撑开眼皮,就看见夏雨夕俯视着自己,脸上满是属于胜利者的得意。
“退出?你舍得退出?如果不是盛家运气不好,你连跪下给西辞提鞋都不配,我今天就让你看清楚,你这种廉价的丑小鸭该是什么下场,不要再做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了!”
恶狠狠撂下这些话后,夏雨夕拍了拍手,三个染着黄毛的混混就走了出来。
他们一拥而上,拽住姜昭意,按住她的手脚,狞笑着撕扯着她的衣服。
她从没经历过这种事,吓得脸色发白,用尽全身力气反抗着。
可她怎么也摆脱不了他们的钳制,身上被掐出一道道青痕,衣衫半露。
惊惧交加之际,她忽然听到了盛西辞的声音。
“雨夕,刚刚那个人是谁?你在这儿干什么?”
夏雨夕回头看到几步之遥的盛西辞,急忙在身后打手势,让他们把人拖到角落。
“没什么,是护士叫我去办个手续,现在都忙完了。”
绝望中的姜昭意看到了希望,拼命挣扎着,咬住一个混混的手,哭喊着求救。
“盛西辞,救我!”
正要转身的盛西辞听到这熟悉的哭声,猛地顿住脚步。
“我怎么听见了……”
“刚刚没人说话啊,西辞,你是不是幻听了?”
夏雨夕心慌了一下,连忙拉住他,想带他离开这儿。
盛西辞却总觉得不对,听到楼梯间持续不断的杂音,本能地想下去看看。
“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我去看看。”
可他刚迈出第一步,夏雨夕就故意摔倒在地上,弄出动静来。
看见她摔倒了,盛西辞立即折回身扶起她,声音里满是关怀。
“怎么了?”
夏雨夕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脚崴了一下,没事,你去看看吧。”
盛西辞想都没想,就抱着她起身匆匆回了病房,只留下一句话在楼梯间回荡着。
“你都受伤了,我还能去哪儿?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听到人走远了,几个混混都松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看着被他们死死捂住的姜昭意。
“叫了有什么用?人家盛总听到了,还不是不在意你的死活?”
“夏小姐说你最喜欢勾引男人上床了,今天懂事点,好好伺候哥几个,我们心情好了说不定留你一条命!”
听到他们明晃晃的威胁,姜昭意眼里被无尽的惊恐所侵占。
她看到他们口袋里的刀柄,死亡的恐惧涌来,瞬间停止了挣扎。
三个混混很满意她现在的态度,手上松了力气,商量着这儿人多,想把她拖到车库里。
几个人一边拉着她下楼,一边趁机在她身上上下其手。
姜昭意恶心得想要呕吐,却只能强忍着,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形。
等到了拐角,她趁着两个混混点烟的时候,才用手肘撞开了另一个混混,不要命似地冲进一间病房里。
门反锁后,外面传来一阵阵撞击和咒骂声,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快要蹦出胸腔。
姜昭意知道,这道门拦不住他们,径直跑到了窗户边。
底下是一个水池,花园里有不少散步的病人。
她没有犹豫,在门被踹开的一瞬间,从窗边跳了下去。
二十几米的高度,她摔进水池里,在强大的水流冲击下,渐渐失去了意识……
昏迷了一天一夜后,姜昭意再醒来,看到了盛西辞。
他坐在病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昭意,你怎么样?还疼不疼?”
姜昭意的眼神在四周巡视了一圈,声音嘶哑。
“我没事,那几个混混呢?”
“已经被送到警察局了,你放心,他们敢对你下手,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盛西辞声音里带着隐怒,似是真的气急了。
姜昭意不关心他会对他们怎么样,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们没有说是谁指使的吗?”
盛西辞怔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有,他们只说看到你一个人落单,所以才起了歹心。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忙着自己的事,忽视了你,才害得你被他们盯上。”
姜昭意知道自己是无法问责夏雨夕了,只能闭了闭眼,疲惫的开口,“那你这些天在忙些什么?”
盛西辞沉默片刻,“在……忙公司的事。”
听见这个回答,姜昭意用力掐住手指,心底掀起滔天距离,终于忍不住想要问个明白。
“是在忙公司的事,还是在准备,你和夏雨夕的婚礼?”
第五章
盛西辞的脸色瞬间凝固了。
“昭意,你从哪儿听到的这个消息?”
姜昭意笑得眼眶发红,“你都去抢婚了,所有人都这样说,你抢婚,就是要娶她。”
知道她也是从外面听到的流言后,盛西辞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皱着眉道:“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怎么可能娶别人,昭意,现在公司事务繁多,等闲下来了,我再和你谈我们结婚的事情,好不好。”
他还在撒谎。
所以他是打算瞒着她和夏雨夕举行婚礼?
那到时候,夏雨夕是他的妻子了,她又是什么呢?
情人吗?
一股深深的荒诞感涌上她的心头,让她再说不出一句话。
她合上眼,咽下那些沉涩酸楚的情绪,在心里回答了他。
不必和她谈结婚的事了,她永远不会嫁给他。
他娶夏雨夕那天,她也要嫁给别人了!
见她一直不说话,盛西辞岔开了话题。
“医生说你这段时间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我让助理推掉工作,好好陪你几天。”
之后两天,他一直守在病房,陪她去复查、换药,给她喂粥、倒水,体贴至极。
来查房的护士们看到了,都羡慕得不行,不停夸赞着。
“你男朋友一直守在你身边,也太宠你了。”
姜昭意眼神麻木,没有回应。
只有她知道,盛西辞虽然人在这儿,可心却早就飘远了。
只要她一休息,他就会拿出手机聊天,嘴角的笑想压都压不住。
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她看过他落在桌上的手机。
一点开,姜昭意就看到了他和夏雨夕的聊天记录。
她说想吃什么东西,他立刻就会去买两份,一份给她送过去,一份提回医院。
她夜里说想他,他就给她发了无数张自拍过去,还发语音唱歌哄她睡觉。
她说好久没有出去逛街了,他就制定了一份详尽的约会计划表,打算过两天带她去……
不管夏雨夕抱怨烦恼还是分享生活,盛西辞都会秒回消息。
偶尔他晚回了一分钟,她就会有些吃醋,他也会耐心地哄她。
“你不理我,是还在照顾你女朋友吗?你和我结婚,难道不打算和她分手吗?”
“昭意陪了我七年,我不能就这样和她分手。”
“所以这场婚礼对你而言,只是为了给一个交代吗!”
这条消息,盛西辞过了一个小时才回,只有短短几个字。
“不是,我爱你,才会娶你。”
看着这些密密麻麻划不到底的聊天记录,姜昭意想起盛西辞和她在一起时,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
她说的话分享的日常,他可能半天就回一句嗯、好。
他们一起去约会,他永远心不在焉的,时常出神。
哪怕是她为他挡刀受伤,他们感情升温后,他也从未像对夏雨夕这样,对她这么主动热情过。
在他们这段关系之中,永远是她先走99步,期待他跨出最后一步。
可是,他却瞻前顾后,惦念着旧人旧事,不肯给她一个圆满。
所以她以后,也不会再等了。
第六章
出院那天,许是注意到她一直兴致不高,盛西辞主动提出要给她补过生日。
他买了花,订了蛋糕,还在半山餐厅安排了烛光晚餐。
点上生日蜡烛后,他把生日帽戴在她头上,语气温柔至极。
“昭意,生日快乐,今年有什么愿望?”
姜昭意闭上眼,双手合十,郑重其事地在心里许下了心愿。
“希望婚礼一切顺利,也希望盛西辞能如愿以偿娶到夏雨夕,从此以后我和他再无干系。”
再睁开眼时,她对上了盛西辞那双好看的眼睛。
“许了什么愿望?和我说说。”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听到这个回答,盛西辞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替你实现?”
姜昭意吹灭了蜡烛,目光落到了他身上,声音淡淡的。
“什么愿望都可以替我实现?”
“什么愿望都可以替你实现。”
听到他这笃定的语气,她也跟着笑了。
“不用你帮忙,我的愿望很简单,一定能实现。”
说完,她便起身去了洗手间。
结果阴差阳错,正好在这看到夏雨夕。
夏雨夕扫了她一眼,语气轻蔑,“这家餐厅是西辞带你来的?想不到我出国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我最喜欢的餐厅。你说,他带你来这儿吃饭,是为了约会,还是为了睹物思人呢?”
看着她脸上的得意神情,姜昭意关上水龙头,不欲理会,可她却咄咄逼人。
“我刚刚看你的生日蛋糕很眼熟,让我猜猜,西辞应该每年都会给你买这个的蛋糕吧?毕竟我过生日时,永远只订这家的蛋糕。你们桌上的菜龙井虾仁、蟹黄面、清蒸鳜鱼,也都是我最爱的口味,你也爱吃吗?”
“前两天我翻到同学录,发现你高中时是短发吧?你现在的发型,和我高中时一模一样,长发微卷,刘海齐眉,你又那么瘦,偶尔一晃眼,看起来还真有点像我。”
“另外,我们见面这几次,你穿的衣服、戴的首饰,也都是我六七年前最爱的牌子,只是现在不太喜欢了。你说,让一个人无形之间变成另一个人的影子,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的呢?西辞把你变成这样,究竟是他喜欢这一款,还是因为他忘不了我呢?”
一句句话说下来,姜昭意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鞋子、包包,无一例外都是盛西辞送的。
而镜子里那个看起来清纯可人的发型,也是他特意带她去找造型师修剪的。
夏雨夕说的那些菜和蛋糕,确实频繁出现在他们家中的餐桌之上。
夏雨夕还在举着例,她听着听着,不自觉地回想起过去发生的点点滴滴。
他送的礼物,带她去约会的场合,接吻时吻耳垂的习惯……
无一例外,都和夏雨夕有关。
一瞬间,姜昭意只觉心脏微微颤抖。
原来,从始至终,盛西辞都只是把她当成夏雨夕的替身。
原来,他为她付出的那些真心和爱意,也不过是披着糖衣的砒霜。
第七章
夏雨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姜昭意已经想不起来了。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麻木空洞的脸,心底一片死寂。
泼水洗了把脸后,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餐厅。
就看见盛西辞和夏雨夕正聊得火热朝天的,似乎已经忘了她的存在。
直到她走到座位旁端起水喝了一大口,他才看到她,回身问了一句。
“昭意,怎么去了这么久?身体不舒服?”
姜昭意放下杯子,看着这满桌冷掉的菜,语气冰冷。
“是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拿起包,转身就要走。
盛西辞怔了几秒,拿起外套追上去,拉住她。
“发生什么了?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蛋糕还没有吃,等会儿再回去好不好?”
姜昭意疲惫地闭了闭眼,正要说自己累了,夏雨夕就笑着凑了上来。
“我今天喝了酒不能开车,西辞,你载我一程吧,你女朋友应该不介意吧?”
她撒着娇,盛西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夏雨夕拉着姜昭意往路边走,故意装出亲密的样子,和她攀谈着。
盛西辞拿出车钥匙还在找车,忽然听到了一阵尖叫声。
他闻声回头,看到一辆车直直冲着她们俩撞过去的瞬间,只觉得心都要停止了。
他狂奔过去,一把抱住夏雨夕,滚到了路边。
只剩下姜昭意一个人留在原地,被疾驰而来的汽车撞飞。
她重重地砸到地上,身下迅速聚集起一滩滩殷红的血。
五脏六腑都像移位了一样,身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痉挛抖动着。
剧痛如潮水般绵延不绝地涌来,撕扯着她的神经。
看着盛西辞抱着夏雨夕,给她吹手掌上的擦伤的画面,她呕出一大口血,眼前一黑就昏迷过去……
再睁开眼,姜昭意看到医生松了口气。
“你伤得那么重,还好意志力顽强撑了过来,才没出什么大事。你朋友受了点轻伤,有些吓到了,她男朋友一直在陪着她,你别担心。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叫他过来陪护吧。”
恍惚了一会儿,姜昭意才意识到医生说的什么朋友,是夏雨夕。
那他嘴里的男朋友,就是盛西辞。
也是,她受了重伤,盛西辞还在陪着夏雨夕。
任谁看,都会觉得他们俩才是一对吧?
姜昭意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也没有解释,哑着嗓子开口。
“我没有男朋友。”
下一秒,病房门被推开,盛西辞提着保温桶走了进来。
“昭意,你说什么?”
看到他脸上的诧异,姜昭意移开目光,语气平静。
“没什么。”
盛西辞也没多问,走到她身边,替她掖好被角,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发现车撞过来,冲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雨夕离我最近,我只能先救她。但凡再多给我一秒钟的时间,我都不会让你出事。”
第八章
说这话时,盛西辞眼里是十分的真挚和诚恳。
姜昭意知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可对于此时的她而言,真心与否都不再重要了。
伤害已经铸成,痛苦或许会随着时间减淡,可疤痕却会永远存在。
她垂下眼,低声喃喃着。
“是来不及了,也回不去了。”
盛西辞没听清,只是给她倒了一杯水,“昭意,医生说你伤得重,要好好静养,我联系了欧洲那边的医生,准备送你去那边休养。”
姜昭意抬眸,平静的看他,“欧洲?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去?”
“我订了三天后早上六点的机票。”
三天后,不就是他和夏雨夕结婚的日子吗?
所以,是为了把她支走吗?
姜昭意刚要开口,他的手机就响了。
看到雨夕两个字,他留下几句话,就匆匆起身离开了病房。
“那事情就这样说定了,欧洲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过去有人照顾。等我处理好国内的工作,就过去接你。”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姜昭意收回了那句:
“不用了,那天,我也要结婚。”
反正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说不说,也不重要了。
在医院休养这两天,盛西辞时不时会过来探望,却又坐十分钟就走。
姜昭意没有问他去哪儿,因为夏雨夕会随时发消息来挑衅,把行踪告诉给她。
他们一起去挑婚纱喜糖,定下婚戒,修改婚礼现场的装饰,准备请柬。
看着这些照片和视频里,盛西辞眉梢眼角的喜色和笑意,姜昭意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波澜了。
她独自去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去商场给自己挑了一件款式简单的婚纱。
提着袋子回到家后,她刚要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
“西辞,你去抢婚就算了,真要和夏雨夕结婚啊?你忘了她七年前当众解除婚约羞辱你的事了?如今你们办婚礼,你还要发请柬请那么多宾客,姜昭意肯定会知道的,到那时候该怎么办!”
盛西辞喝了口酒,神色平淡如水,“昭意明早我就会送她去欧洲,只要让宾客把好口风,天高皇帝远,她不会知道。”
“你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啊!姜昭意又不是不回来了,反正你一直喜欢的是夏雨夕,真正想结婚的也是夏雨夕,那就别困着姜昭意了,给她一笔钱放她走算了!”
闻言,盛西辞蹙了蹙眉,几乎是顷刻道:“不行。昭意陪我走过最艰难的一段日子,我不能这样对她,而且她那么爱我,定是非我不嫁,我无论给她多少钱,她都不会愿意离开我。”
一字不落地听完他们的对话,姜昭意掂了掂手里的婚纱盒。
非他不嫁吗?
或许从前,的确如此。
可现在,她已经不想做他的新娘了。
所以她抬手推开门,开门声把客厅的一群人都吓了一跳。
盛西辞没想到她会忽然回来,神色微怔。
“昭意,你出院了?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你不是忙吗?就没打扰你。”
看到她面色如常,大家以为她没听见,纷纷放了心,打着哈哈遮掩了过去。
姜昭意也不想和他们待着,应付几句就上楼了。
没一会儿,盛西辞把人都送走了,也跟着回了卧室。
“买了什么?”
“一条白裙子,我很喜欢,就买回来了。”
姜昭意刚打开行李箱,盛西辞就走过来伸出手,似是想要打开装着婚纱的盒子。
“这么喜欢?给我看看有多好看”
姜昭意手疾眼快地按住他的手,“我刚收拾好,你弄乱了又要收拾一遍,别看了。”
盛西辞这才注意到她在收拾行李箱,点了点头。
“我帮你一起收拾行李,明天送你去机场。”
看着他帮忙叠衣服,拿化妆品的忙碌身影,姜昭意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
这一夜,两个人谁都没怎么睡着,第二天四点就醒了。
许是有些愧疚,盛西辞主动做了一顿早餐。
姜昭意知道今天会很疲惫,也没有推辞。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这顿饭,盛西辞就提着行李箱,要送她去机场。
车开到半路,天蒙蒙亮,夏雨夕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西辞,都五点半了,你起来了吗?等会六点就要来接亲,我爸妈都等着呢,你还不过来?”
盛西辞看了看时间,看向姜昭意。
“昭意,你可以自己打车去机场吗?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姜昭意就拉开了车门,主动下了车。
“你去忙吧。”
“好,那你注意安全,到了欧洲记得给我打电话报平安,等我忙完这边的工作,就过去陪你。”
姜昭意静静听着他的嘱咐,一言未发。
等他的车驶远,消失在晨光中后,她拿出手机,给祁青野打了个电话。
“我准备好了。”
第九章
二十分钟后,祁青野的跑车引擎声由远及近,最终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姜昭意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张扬肆意的俊脸。
男人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眉梢微挑,唇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黑衬衫领口敞开两粒扣子,锁骨线条凌厉分明,整个人透着股野性难驯的劲儿。
“上车,新娘。”
姜昭意愣了一瞬。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祁青野本人。
和传闻中一样,他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浪荡不羁的劲儿,却又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需要搞这么大阵仗吗?”她看了眼他身后一长列的婚车,微微蹙眉。
祁青野低笑一声,推门下车,长腿一迈就站到她面前。
他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垂眸看她时,眼底带着几分戏谑:“抢婚,阵仗不大怎么对得起小爷的名号?”
说着,他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骨节修长分明。
“最后问一次,确定跟我走了?”
姜昭意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指尖微蜷,最终轻轻放了上去。
“我确定。”
她声音很轻,却坚定。
祁青野眼底笑意更深,忽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啊!”姜昭意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既然决定了,就别磨叽。”他笑得肆意,大步朝婚车走去,“小爷娶新娘,向来光明正大!”
她被塞进副驾驶,祁青野单手撑在车门上,俯身替她系安全带时,身上淡淡的雪松混着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靠得太近,呼吸几乎擦过她耳畔,姜昭意耳尖一热,下意识偏头。
“紧张?”他低笑,嗓音蛊人,“放心,小爷不吃人。”
说完,他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一脚油门踩下去,跑车轰鸣着冲了出去。
身后,几十辆婚车紧随其后,场面壮观得引来路人频频侧目。
……
与此同时。
另一列婚车上,盛西辞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心脏却莫名空了一块。
夏雨夕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声音甜蜜:“西辞,我终于嫁给你了,这是我的梦想。”
她仰头看他,眼底满是期待:“你呢?娶我,也是你的梦想,对不对?”
盛西辞垂眸,对上她期待的目光,喉结微动。
“当然。”
可话一出口,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姜昭意的脸。
她在他最落魄时,蹲在酒吧后巷,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她卖掉母亲唯一的玉镯,只为给他买套体面的西装,却笑着说:“反正我也不喜欢戴首饰。”
她发着高烧,却还强撑着给他煮醒酒汤,结果自己晕倒在厨房……
一幕幕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闷得发疼。
夏雨夕察觉到他的走神,眼眶瞬间红了:“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你居然在想别人……你是不是喜欢上姜昭意了?”
盛西辞猛地回神,压下心底的异样,捏了捏她的脸:“我喜欢谁,你真的不清楚?”
夏雨夕这才破涕为笑,撒娇道:“那罚你吻我。”
盛西辞低头,吻上她的唇。
可触碰到的那一刻,他却莫名想起姜昭意。
她接吻时总是很乖,睫毛轻颤着,呼吸小心翼翼,偶尔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才会轻轻推他,羞红了脸:“……慢点。”
一吻结束,夏雨夕红着脸靠在他怀里,司机却突然开口:“盛总,前面也有一列婚车,按照规矩,新娘要交换捧花讨个彩头。”
盛西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按下车窗。
而后,和对面婚车穿着婚纱拿着捧花的姜昭意,四目相对……
第十章
捧花从手中滑落的瞬间,时间似乎都凝固了。
盛西辞原本带着笑意看向夏雨夕的目光,在看清对面车上的人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死死盯着对面婚车里的姜昭意,眼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相信。
盛西辞万万没想到,本该在机场的姜昭意,会在这个时候和自己相遇,而且是穿着婚纱,坐在另一辆婚车里,正和夏雨夕交换捧花。
“昭意……”
盛西辞下意识地喊出姜昭意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但他没注意到,夏雨夕听到这一声呼唤时,脸上瞬间露出的狰狞表情。
姜昭意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移开视线,把手中的捧花和夏雨夕交换了。
她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一个陌生的路人,而不是曾经深爱过的恋人。
“停车!”
盛西辞猛地拍打车门,声音嘶哑,还带着满满的怒气:“给我停车!”
司机听到他的喊声,下意识地踩了刹车,整个车队都被迫停下。对面祁家的车队在祁青野的示意下,也停了下来。
两列车队在大桥上静静对峙。
祁青野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视线转向盛西辞,语气里满是调侃:“哟,这不是盛总吗?怎么?这么着急赶去二婚啊?”
盛西辞根本没理会祁青野,他死死盯着姜昭意。
姜昭意今天很漂亮,是他从未见过的美。
她穿的并不是盛西辞想象中和夏雨夕类似的华丽婚纱,而是一条简约的缎面鱼尾裙,衬得她像一株亭亭玉立的玉兰花。
头发也精致地盘了起来,露出她修长的脖颈,显得格外优雅温柔。
盛西辞曾经总是把姜昭意打扮成夏雨夕的样子,可他竟然从未发现,姜昭意做她自己的时候,更加迷人。
夏雨夕心里很不爽,愤愤地瞪了姜昭意一眼,却对上了祁青野阴鸷的视线。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但下一秒,那股阴冷的视线又消失了。
夏雨夕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的直觉告诉她,刚才的那股视线绝对不是错觉。
盛西辞没有察觉到夏雨夕的情况,他的手紧紧抓着车窗边,指节用力到泛白。
“昭意……你这是做什么?”
姜昭意静静地看着盛西辞,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她垂眸看了看手里交换来的捧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华丽却无趣。
“如你所见,去结婚。”
“你开什么玩笑?!谁允许你嫁给他的!”
盛西辞突然暴怒,猛地一拳砸在车门上,不顾夏雨夕的阻拦,大声质问。
祁青野伸手去绕着姜昭意垂在脑后的几缕碎发,闻言嗤笑一声:“盛总这话可有点双标啊,您这不是也正赶着去结婚吗?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盛西辞被这话气得太阳穴直跳,他死死盯着对面的车辆,却发现祁青野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再看姜昭意的手,她的手上也戴着一枚同样的钻戒。
那是一对雪花状的钻戒,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盛西辞想起来了,姜昭意曾经和自己提过,那是她最喜欢的钻戒款式,而现在,姜昭意如愿戴上了这枚钻戒,却不是他盛西辞为她戴上的。
想到这里,盛西辞看向祁青野的目光多了一丝敌意。
“昭意,别闹了。”
他强压着怒火,声音还是忍不住发抖:“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婚姻不是儿戏。我现在有不得已的苦衷,等我处理完夏家的事情……”
“盛西辞。”
这是姜昭意第一次打断他的话,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了盛西辞的心。
“你还记得我许过的那个生日愿望吗?”
盛西辞一怔。
“我的愿望是,希望我的婚礼一切顺利。”
姜昭意慢慢抬起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也祝你,新婚快乐。”
第十一章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盛西辞的脑袋上。
他瞬间想起那天姜昭意的异常举动,又想起她说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还有她收拾行李时的沉默……
原来,一切早有征兆。
原来从那时起,她就决定要离开他了。
“不行!”
盛西辞想推开车门,却被夏雨夕抓住了手。
“西辞!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你要干什么!”
他被这句话拦住了,盛西辞回头一看,夏雨夕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他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停下了自己的冲动行为。
“抱歉,雨夕,我只是……想问个为什么。”
“因为你今早要送我去欧洲。”
姜昭意平静地说,“因为你现在正要去和夏雨夕结婚。”
“因为你这七年,从来都没有真正爱过我。”
祁青野及时按下车窗,婚车缓缓启动。
祁家的车队慢慢驶离大桥。过了一会儿,盛家的车队也跟上启动了。
两列车队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盛西辞下意识地想回头寻找什么。
“西辞……”
听到夏雨夕的声音,盛西辞才回过神来。
“抱歉,雨夕,我刚才……只是有点……”
盛西辞握住夏雨夕的手,解释的话显得苍白无力,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夏雨夕却在这个时候靠进了盛西辞的怀里。
“西辞,你不用解释,我都懂。”
“姜昭意陪你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吃了那么多苦,帮你东山再起,你对她有不舍也是正常的。但她现在也有自己的归宿了,我们应该为她高兴。”
夏雨夕似乎完全忘记了,她和盛西辞结婚的初衷,其实是因为她原本要嫁给祁青野那个花花公子,盛西辞觉得那是个陷阱,才匆忙来抢婚的。
盛西辞紧紧抱住夏雨夕,他想说点什么,但婚车已经越来越接近婚礼现场,此刻再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盛西辞心想,婚礼结束后,他一定要找到姜昭意把事情说清楚,到时候她一定会原谅他的。
耳边是热闹的祝福声,夏雨夕穿着华丽的高定婚纱,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她挽着盛西辞的手臂,笑得十分灿烂。
盛西辞收回飘散的思绪,专注地继续婚礼流程。
当他把戒指缓缓套进夏雨夕的无名指时,却忍不住想起了姜昭意手上的那枚雪花戒指。
“西辞?”
夏雨夕有些不耐烦的提醒声传来。
“你现在该吻我了。”
盛西辞回过神,俯身轻轻吻了夏雨夕的唇。
他和夏雨夕分别七年,如今重逢,历经重重困难,终于站在了婚礼的殿堂,但盛西辞此刻的心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喜悦。
另一边。
祁青野先一步打开车门,接着绕到另一边,微微弯腰,把姜昭意从车里扶了出来。
他们站在婚礼舞台上,耳边是牧师严肃庄重的祝福词,周围是宾客们或探究、或羡慕的目光。
祁青野握住她的手,为她戴上戒指,指尖的温度恰到好处,既不冷也不烫。
他随着牧师的引导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动作轻柔而克制,像是一场精心排练的表演,温柔得恰到好处,足以让所有人相信他对她的爱意。
吻毕,现场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祁青野揽着她的腰,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微笑致意。
他凑近她耳边,呼吸温热,嗓音低沉,还带着一丝笑意:“祁太太,演技不错。”
姜昭意睫毛轻颤,嘴角保持着完美的弧度,轻声回应:“彼此彼此,祁先生。”
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一对恩爱有加的夫妻。
婚宴结束,回到祁家别墅时,已经深夜了。
姜昭意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婚纱裙摆拖在木质楼梯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祁青野跟在她身后,西装外套早已脱掉,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整个人散发着慵懒又随性的气息。
“累了吧?”
他随手倒了杯水递给她,语气轻松得就像在闲聊天气。
姜昭意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他的手,又迅速分开。
她抬头看着他,直截了当地问:“现在没有外人了,祁总可以告诉我,这场婚姻的真实条件了吧?”
祁青野挑了挑眉,突然笑了。
他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她,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姜小姐果然很聪明。”
他转过身,目光坦荡又锐利:“我们的婚姻,本质上是一场合作。”
第十二章
“合作?”
“没错。”
他向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需要一个‘妻子’来应对家族和媒体,而你需要一个‘丈夫’来摆脱盛西辞的阴影。我们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姜昭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笑出声:“听起来确实很公平。”
这个祁青野,似乎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
单看他现在表现出的严谨和敏锐,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祁青野没有察觉姜昭意内心的思绪,他点点头,从书架上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她。
“这是婚前协议的补充条款,你可以看看。婚后,我们名义上是夫妻,但私生活互不干涉,财务独立。当然,在外人面前,我们要演得像一对恩爱夫妻。”
姜昭意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抬眼看着他:“那如果有一天,其中一方想结束这段关系呢?”
祁青野眼神微闪,语气轻描淡写:“那就提前三个月通知对方,和平解除婚约。”
“成交。”
姜昭意干脆地签上名字,把文件推还给他。
祁青野收好文件,突然靠近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眼底刚才的严肃瞬间消失,他似乎又戴上了那层伪装,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不过,祁太太,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适应这个身份……”
他侧过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毕竟,从明天开始,全城的人都会盯着我们,猜测这场婚姻能维持多久。”
姜昭意抬眼与他对视,嘴角微微上扬:“放心,我不会让祁总失望的。”
祁青野低笑一声,显得很满意,随即松开她,转身朝门外走去:“那就晚安了,祁夫人。”
房门轻轻关上,姜昭意站在原地,看着镜中穿着婚纱的自己,缓缓呼出一口气。
第二天。
姜昭意拖着行李箱站在祁家庄园前,抬头望着这座低调奢华的宅邸。
整个庄园就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安静却透着危险。
“姜小姐,祁先生让我带你先去主卧收拾一下。”
不知何时,管家已经站在她身边,声音恭敬却毫无温度。
姜昭意点点头,跟着他穿过庭院。喷泉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花园里盛开的朱丽叶玫瑰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和她在盛西辞公寓里常闻到的雪松香水截然不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那似乎是祁青野身上的味道。
管家没有带姜昭意在前厅停留,直接往里走,上了三楼。
“家里其他成员并不常住在老宅,如果姜小姐感兴趣,休息之后我可以带你熟悉一下老宅的布局。”
他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姜昭意站在楼梯上,俯瞰着这座华丽却冰冷的房子,沉默不语。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行李箱拉杆。
这座庄园实在太大了,走廊两侧挂满的肖像画中,每一双眼睛似乎都在审视着她这个外来者。
想起祁青野之前说的,这桩婚事部分是为了应付家族,姜昭意突然觉得,这座庄园似乎有些阴森。
“祁先生说过,您只是暂时住在这里,等拜访完长辈,祁先生就会带您去他的常住地方。”
听起来,不仅她不会常住老宅,祁青野似乎也有意离开。
姜昭意轻轻推开房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毯上洒下一片光影。
房间比她想象的要简单,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有一张大床和一面墙的书架。
她注意到书架上摆满了金融类书籍,书脊上的折痕显示这些书被翻阅过很多次。
“姜小姐,我先下去了,您要是有需要,随时可以吩咐我。稍晚些,祁先生会回来和您一起参加晚上的家宴。”
“我知道了,谢谢。”
房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姜昭意一个人。
她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姜昭意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想问问祁青野晚上的家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下一秒,盛西辞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手机震动着,屏幕上显示着盛西辞的名字。姜昭意毫不犹豫地挂断并拉黑,但紧接着,短信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
【那场婚礼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从来没停止过爱你。】
姜昭意把手机扔到床上,走到窗前深呼吸。
七年的感情,原来只是场替身游戏。
她不明白盛西辞怎么还好意思说这种话,姜昭意抬手摸了摸自己微卷的长发。
这个发型是盛西辞亲自带她去剪的,和夏雨夕一模一样。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姜昭意赶紧擦掉眼角的泪。
门被推开,祁青野倚在门框上,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肩头。
“看来祁夫人已经安顿好了?”
他声音依旧轻佻,但眼神却敏锐地捕捉到她泛红的眼眶。
姜昭意的指甲掐进掌心,她强迫自己挤出微笑:“我刚到,正准备收拾行李。”
祁青野走进房间,随手关上门。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混着木质香水味,显得有些矛盾。
“家宴提前了。”祁青野说。
“老爷子想见你。”
第十三章
“现在?不是说……”
姜昭意有些慌乱:“那我得准备点什么?”
“什么都不用。”
祁青野从旁边的衣帽间里翻找了一阵,很快拿出一条墨绿色的长裙递给姜昭意。
“换上这个吧,颜色挺适合你的。”
姜昭意接过裙子,触感冰凉又丝滑。
“你房间里怎么会有女装?”
祁青野挑了挑眉:“当然是为你准备的。怎么……吃醋了?”
“我们只是契约关系,别忘了。”
姜昭意冷静地回应,转身去浴室换衣服,所以没看到祁青野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情。
等她换好裙子出来,祁青野正站在书架前翻看一本金融杂志。
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侧影,镜片后的眼睛专注又锐利,和外界传言的浪荡公子形象完全不一样。
“你真的懂金融?”
想起刚才他翻阅杂志的样子,姜昭意忍不住问道。
祁青野合上杂志,瞬间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只是装装样子,不然怎么哄投资人掏钱?”
家宴比姜昭意想象的还要压抑。
长桌尽头坐着祁老爷子,头发已经花白,但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一样,在姜昭意出现的瞬间就扫过了她全身。
席间,亲戚们明里暗里打探她的家世背景,每一句看似温和的问候,都藏着锋利的刀子。
“听说姜小姐之前是盛西辞的未婚妻呀?”
祁家二婶端着酒杯,笑眯眯地问。
“那怎么突然就嫁给我们家青野了呢?”
听到这话,姜昭意的叉子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但她心里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该来的总会来。
她刚想开口回应,祁青野却突然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轻轻划动。
“看来二婶年纪大了,记性也越来越差。”
他懒洋洋地说:“我和昭意早就在一起了,只是有些人眼瞎,非要横插一脚。”他转向姜昭意,眼神突然温柔,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委屈:“你说是不是,宝贝?”
姜昭意被这声“宝贝”叫得心里一颤,身体却顺势靠在他肩上:“是啊,不过都过去了。”
晚宴结束后,姜昭意疲惫地回到房间。
这哪里是晚宴,分明是个修罗场。稍不留神,就会被人抓住话柄,然后被撕得粉碎。
祁青野被老爷子叫去书房谈话,她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庄园里蜿蜒的小路。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轻轻推开,祁青野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
“表现得不错。”他扯开领带。
“老爷子对你很满意。”
姜昭意转过身,却发现哪怕在暖色灯光下,祁青野的脸色也十分苍白,额角还冒着细密的汗珠。
“你今晚是不是喝太多了?”
在饭桌上,祁青野除了吃了几口她夹的菜,酒杯几乎就没空过。
“没办法。”
祁青野脸上带着苦笑,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似乎终于能喘口气。
“不让他们喝满意,今晚根本出不去。”
说着,他突然踉跄了一下,姜昭意连忙上前扶住他。
触碰到他的瞬间,她感受到他衬衫下紧绷的肌肉和异常的热度。“祁青野!你在发烧!”
祁青野摆摆手想推开她,却整个人无力地向前倒去。
姜昭意勉强撑住他,把他扶到床上。
解开衬衫后,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他的背上全是青紫的淤痕,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开始发黑了。
“这是怎么回事?”
姜昭意语气里满是震惊,那些伤痕触目惊心,可祁青野的身份,谁敢对他这样?
祁青野闭着眼睛,语气平淡:“家法而已。不过就是老爷子对我最近的投资方向不太满意罢了。”
姜昭意赶紧找来医药箱,小心地为他处理伤口。
当酒精棉球碰到伤得最严重的地方时,她感觉到祁青野的肌肉猛地绷紧,她忙抬头去看,祁青野却一声不吭。
“为什么要这样?”
她轻声问,“你明明不是外界传的那样。”
祁青野突然睁开眼睛,在灯光下,他的目光格外清明,完全不像一个喝醉的人。
“这样是哪样?那你又觉得我该是什么样?”
姜昭意回想起书架上的专业书籍,他在餐桌上对金融话题的见解,以及此刻背上的伤痕。
“你在伪装……”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但还是想不通祁青野这么做的原因。
“那些外界看到的浪荡行为,都是你的表演罢了。”
祁青野撑起身子,近距离凝视着她:“聪明的女孩。”
他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那你呢?难道你就真的放下盛西辞了?”
姜昭意没有躲开他的触碰:“当我发现这七年的感情,竟然只是一场替身游戏时,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听到这句话,祁青野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
他起身走向书桌,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姜昭意:“既然我们是合作伙伴,应该彼此坦诚。”
姜昭意翻开文件,看清内容的瞬间,她呼吸一滞。
这是祁氏集团旗下一家投资公司的股权结构图,祁青野名下持有75%的股份。
“不只是这家。”
祁青野靠在书桌边:“我还有三家科技公司的控股,两家生物制药的股份。老爷子希望我接手家族的传统产业,但我在布局未来的市场。”
“所以你故意装成纨绔子弟……”
“就像一层烟雾弹,这层伪装可以帮我降低所有人的期待值。”祁青野接过话头,“包括老爷子。这样当我真正出手时,才不会遇到太多阻力。”
他走到姜昭意面前,微微俯身,和她四目相对:“现在你知道我的秘密了,祁太太。”
姜昭意望进他深邃的眼眸,心跳突然加速:“那你呢,又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
“因为……”
祁青野的视线毫无顾忌地扫过姜昭意的脸庞:“因为我发现我们是同一类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逃离别人的期待和掌控。”
夜深了,窗外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
姜昭意突然意识到,这场契约婚姻,或许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来源:霜霜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