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家多宋刻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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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宋时家刻善本,传者颇多。如相台岳氏刻《五经》,眉山程舍人家刻《东都事略》,建安黄善夫、三衢蔡梦弼刻《史记》,永嘉陈玉父刻《玉台新咏》,寇约刻《本草衍义》,崔尚书宅刻《北磵文集》,祝穆刻《方舆胜览》,皆博采善本,手校异同,非率尔雕印者。元人家塾本,如花溪沈伯玉家

宋时家刻善本,传者颇多。如相台岳氏刻《五经》,眉山程舍人家刻《东都事略》,建安黄善夫、三衢蔡梦弼刻《史记》,永嘉陈玉父刻《玉台新咏》,寇约刻《本草衍义》,崔尚书宅刻《北磵文集》,祝穆刻《方舆胜览》,皆博采善本,手校异同,非率尔雕印者。元人家塾本,如花溪沈伯玉家所刻之《松雪斋集》,字仿文敏,摹刻最精,藏书家得之,辄什袭珍藏,视为枕中之鸿宝也。

藏书家蓄麻沙版本

建阳麻沙版本书籍,流传后世者甚多。有牌可考者,如俞成元德,[见宋麻沙本《草堂诗笺》。]阮仲猷种德堂,[《春秋经传集解》末有印记云“淳熙柔兆涒滩仲夏初吉闽县阮仲猷”。《说文解字韵谱》末有墨印“丙辰菖节种德堂刊”。]刘氏南涧书堂,[《书集传》后有“麻沙刘氏南涧书堂刊”牌子。]虽不精,藏书家以其为宋刻而珍之。

大内藏辽板书

辽起沙漠,太宗以兵经略方内,礼文之事,多所未备。史记其藏书之府曰干文阁,虽立秘书监,有无雕板之事,不可知矣。钱遵王《读书敏求记》有辽板《龙龛手鉴》,跋云:“统和十五年丁酉七月初一癸亥,燕台悯忠寺沙门智光字法炬为之序。”耶律隆绪统和丁酉,宋太宗至道三年也。时契丹母后称旨,国势强盛,日寻干戈,惟以侵宋为事。而一时名僧开士,相与探学右文,穿贯线之花,翻多罗之叶,镂板制序,垂此书于永久,岂可以其隔绝中土而易之乎?沈存中言契丹书禁甚严,传入中土者法皆死。今此本独流传于刼火洞烧之余,摩抄蠹简,灵光巍然,洵希世之珍也。后此本流入昭仁殿,《天禄琳琅》箸录,亦称为仅见之本。此书虽非官本,而辽世官私刻本流存至希,诚可宝矣。

范氏藏书于天一阁

浙江鄞县范氏藏书处曰天一阁,在范氏宅东,坐北向南,左右砖甃为垣,前后檐上下设窗,梁柱皆以松杉为之。凡六间,西偏一间设楼梯,东偏一进以近墙壁,恐受湿气,不贮书,惟中三间,列大橱十,内六橱前后有门,两面贮书,取其透风,后列中橱二、小橱二。又西一间排列中橱十二,橱下各置英石一块,以收潮湿。阁前凿池,其东北隅又为曲池。阁六间,取地六成之之义,是以高下深广及书橱数目、尺寸,俱合六数。

阁之初建也,凿一池于其下,环植竹木,然尚未署名也。及搜碑版,忽得吴道士龙虎山天一池石刻,元揭文安公徯斯所书,而有记于其阴,大喜,以为适与是阁凿池之意相合,因即移以名阁。

范氏立法尽善,其书不借人,子孙有志者,就阁读之,故无散佚之患。其阁四面皆水,读者不许夜登,不许吸烟,故永无火厄。

阁之书,明人无过而问者。康熙初,黄梨洲始破例登之,于是昆山徐健庵尚书闻而来钞。其后登斯阁者,万征君季野、冯处士南耕,而海宁陈詹事广陵纂《赋汇》,亦尝求之阁中。

阁之藏书,自明至国朝,历四百年,海内收藏家可首屈一指。咸丰时,尚有书目十册,后则逐年散失,检点实数,仅存四册,然册中所载,亦未必全备也。书不出阁,往观者,先告范氏后裔,经一百数十人之许可,始举代表二人,导往阅看。阁门重重封锁,启键入内,则蛛丝蝠粪,狼藉不堪。阅书规则甚严,欲阅何书,须由范氏往取,不能自行抽阅,阅后书置原处,仍加封锁,其郑重将事也有如此。

黄梨洲好聚书

黄宗羲,字太冲,海内称为梨洲先生,余姚黄竹浦人,忠端公尊素长子。愤科举之学,思所以变之。既尽发家藏书读之,不足,则钞之世学楼钮氏、澹生堂祁氏、千顷斋黄氏、绛云楼钱氏。穷年搜讨,游屐所至,遍历衢巷而搜买之,常于薄暮使一童肩负而返,乘夜丹铅。次日复出,率以为常。

梨洲晚年益好聚书,所钞者为天一阁范氏、丛桂堂郑氏、静惕堂曹氏、传是楼徐氏之书。然尝语学者曰:“当以书明心,无玩物丧志也。”

陈宏绪藏书于酉阳山房

江右陈士业,字宏绪。好藏书,所藏之室曰酉阳山房。尝客江宁,一日,过廊下,见有宋江钿《文海》一百册,书法工好,装潢精洁。书贾索十金,倾囊仅得三金,客邸无可质贷,翻阅竟日,低徊不舍。已而恐书贾见厌,易坐所识他贾肆中,托其持至,更翻数过乃去。其后得唐、宋集十数种,则在海阳钱塘时所购也。

顺治乙酉,宏绪辇藏书以入山,不下数万卷。铁骑一来,屯于其所居之石河,一勺一粒、一丝一缕俱尽,而所藏书悉被割剥挦扯,裂作纸甲数千,煤痕丹点,离离駃醍之背,余以支枕藉地,数万缥缃,沦于一旦。已而物故。康熙乙巳,黄梨洲寄吊其家,其子澎贻书言:“兵火之后,故书之存者,惟熊勿轩一集而已。”

钱牧斋藏书于绛云楼

钱牧斋早岁登科,交游满天下,尽得刘子威、钱功父、杨五川、赵汝师四家书。更不惜重资购古本,书贾奔赴无虚日。用是所积充牣,几埒内府。中年构拂水山房,凿壁为架,庋其中。及称疾告归,居红豆山庄,出所藏书,重加缮治,区分类聚,栖绛云楼上,大椟七十有三。顾之自喜曰:“我晚而贫,书则可云富矣。”

宋淳化之校刊三史,乃淳化甲午七月,诏选官分校《史记》、前后《汉书》。杜镐、舒雅、吴淑、潘谟修校《史记》,朱节再校;陈充、况思道、尹少连、赵况、赵安仁、孙可校前后《汉书》也。据陈仲鱼蓺文元本《后汉书》跋,则淳化本卷末有“右奉淳化五年七月二十五日敕重刊正”一行,景德中又加修改。牧斋所藏前后《汉书》,比于宝玉大弓者,绍兴末年重刊景德本也,是为宋监中摹印之最精者。

牧斋晚年好佛,曾笺释藏经,采拾极博,宜若收藏弘富矣。而《绛云楼书目》乃止有道藏,无佛藏,大奇。

牧斋惜书成癖,牙签缥轴,分别部居,珍如拱璧,世间孤本,辄秘不示人。《绛云楼书目》所载宋、元善本,皆中乘,绝佳之品则并书目亦不存。

藏书绛云楼之后十余日,其幼女中夜与乳妇嬉楼上,翦烛灺,落纸堆中,遂烬。牧斋在楼下惊起,焰已涨天,不及救,仓皇出走。俄顷,楼与书俱尽矣。惟中有明臣志传数百本,以当时备撰《明史》,在楼外,未及于难。

曹秋岳在京时,与牧斋交,时相过从,翻检牧斋架上,得奇书,便借钞。秋岳请假南归,欲假其所藏之路振《九国志》、刘恕《十国纪年》,牧斋诺。及秋岳居苏州,时牧斋亦南旋,谈次,及前约,牧斋遽曰:“我安得有此书,曩言妄耳。”不敢诘。及绛云楼灾,谈次,牧斋忽叹曰:“我昔有惜书癖,畏有人借而辗转失之。子前欲借《九国志》、《十国纪年》,我诚有之,今已成广陵散矣。使钞本尚在,可转钞也。”

钱遵王藏书于述古堂

钱嗣美好聚书,书贾多挟策潜往。牧斋,其从曾祖也,心喜其同癖,又颇嗛其分也。嗣美,名裔肃。其子为遵王,名曾,藏书于述古堂。

遵王酷嗜宋椠本,着有《述古堂宋板书目》,冯定远戏之曰:“昔人佞佛,子佞宋刻乎?”康熙丙午、丁未之交,乃举家藏宋刻之重复者,折阅售之泰兴季沧苇焉。

遵王尝于沧苇处见吴彩鸾所书《切韵》真迹,逐叶翻看,辗转至未,仍合为一卷。张邦基《墨庄漫录》云旋风叶者,即此。是真旷代奇宝。因悟古人玉躞金题之义,《唐六典》所以有熟纸装潢匠之别也。然自北宋刊本行世,而装潢之技绝矣。

《陶渊明集》十卷,顾伊人藏,乃宋椠本。尝颜其读书处曰陶庐,而请牧斋为之记。伊人交遵王最厚,知遵王酷爱之,遂举以相赠。康熙丙午、丁未之交,售书季沧苇,是集亦随之而去。沧苇没,书籍散入《云烟过眼录》矣。伊人某年渡江,念陶集流落不偶,访求得之。持归,示遵王,谓河东三箧,亡去已久,一旦顿还旧观,展卷相向,喜可知也。

康熙辛丑暮春牧斋过述古堂,观宋刻各书,缥青介朱,装潢精致,谓殆可当绛云楼之什三。

钱履之藏书于怀古堂

常熟钱履之,名谦贞。早失怙,辟怀古堂以奉母。帘户静深,书签错列。长子孙保,一名容保,字求赤;次子孙艾,字颐仲。求赤校雠精审,夜必记于卷尾,曰某日读若干页,某日起,某日竟。其藏书之处,即怀古堂也。颐仲每与人通假钞录,朱黄两毫不去手。

钱湘灵藏书于大还堂

钱湘灵居南山北麓,老屋三间,曰大还堂,即藏书处也。王晚岁而逃禅,其手校之书,每押以“明经别驾书经解元临济三十四彭祖九十七世”一印,又曰“陆终彭祖后人”。湘灵,名陆灿,字尔&~UNOK;,常熟人。

钱孝修藏书于兹阁

常熟钱兴祖,字孝修。富藏书,悉庋之于在兹阁。瞿氏所藏《十六国春秋》,初为其所有,板心有“在兹阁”三字。

叶林宗多藏书

叶林宗,名奕。好学,多藏书,搜访甚力。每见案头一帙,必假归,躬自缮写,篝灯命笔,夜分不休。一得秘册,即与钱遵王互相传录,虽昏夜,必扣门,两家童子辄闻声知之。

叶石君重宋元钞本

叶石君者,隐君子也,性嗜书。世居吴县洞庭山,常游虞山,乐其山水,因家焉。所至必聚书,常以衣食之资易而购之,多至数千卷。会明亡,有兵燹,尽亡其赀财,独身还洞庭。其乡人相与劳苦之,石君颦蹙曰:“赀财无足言,独惜我书耳。”乡人皆笑之。既复居虞山,益购书,倍多于前。

石君之好书,与世异,每遇宋、元钞本,虽零叶单卷,必重购之,世所常行者,弗贵也。其所得书,条别部居,精辨真赝,手识其所由来,识者皆以为当。有三子,时诫之曰:“若等毋务进取,但能守我书读之,足矣。”年六十七,卒于家。

吕晚村得澹生堂书

山阴祁氏澹生堂书之初出也,其启争端多矣。初,黄梨洲讲学于石门,其时吕晚村父子皆北面执经。已而以三千金求购澹生堂书,梨洲亦以束修之入参焉。交易既毕,晚村之使者于中途窃梨洲所取卫湜《礼记集说》、王偁《东都事略》以去,则晚村所授意也。梨洲大怒,绝其通门之籍。晚村亦遂反而操戈,而妄自托于建安之徒,力攻新建,并削去蕺山学案私淑为梨洲也。

毛子晋藏书于汲古阁

常熟毛子晋,初名凤苞,字子九,后改名晋,字子晋。潜在,其别号也。富藏书,所庋处为汲古阁。于宋、元刊本之精者,以宋本、元本椭圆式印别之,又以甲字印钤于首。其余藏印曰“毛晋秘箧审定真迹”,曰“毛氏藏书”,曰“东吴毛氏圆书”,曰“汲古阁世宝”,曰“子孙永宝”,曰“子孙世昌”,曰“在在处处有神物护持”,曰“开卷一乐”,曰“笔研精良人生一乐”,曰“玈溪”,曰“弦歌草堂”,曰“仲雍故国人家”,曰“汲古主人”,曰“汲古得修绠”。又有朱文大方印,其文曰:“赵文敏公书卷末云,吾家业儒,辛勤置书。以遗子孙,其志何如?后人不读,将至于鬻。颓其家声,不如禽犊。若归他室,当念斯言。取非其有,无宁舍旃。”子晋有子曰斧季。

王文简藏书于池北书库

池北书库者,王文简公士祯聚书之室也。新城王氏,门望甲齐东,先世遗书不少,然以兵火散佚者半。文简自始仕迄卒,目耕肘书,借观,辄录其副。每以月之朔望,游京师慈仁寺,俸钱所入,悉以购书,盖三十年而书库尚未充也。在京时,士人有数谒而不获一见者,以告徐健庵尚书,徐曰:“此易耳,但值每月三五,于慈仁寺市书摊候之,必相见矣。”如其言,果然。庙市赁僧廊地,鬻故书,小肆皆曰摊也。又书贾欲昂其直,必曰此书经新城王先生鉴赏者;鬻铜器,则曰此经商邱宋先生鉴赏者。士大夫言之,辄为绝倒。

太学生某谒文简,言近日旗下子弟竞尚一书,书肆价值为之顿贵。文简因叩以何书,某俛首久之,对曰:“似是文选昭明。”文简为之匿笑。

文简尝于冬日过慈仁寺,见《尚书大传》、朱子《三礼经传通解》、荀悦、袁宏《汉纪》,欲购之,异日侵晨往索,已为他人所有,归而惆怅不可释,病卧旬日始起。尝自言曰:“古称书淫书癖,未知视予何如?自知玩物丧志,故是一病,不能改也,亦欲使吾子孙知之耳。”

朱卧庵藏钞本西昆酬唱集

康熙甲辰某月,常熟毛斧季与叶林宗至苏州,访朱卧庵,见其榻有乱书一堆,大抵废历及潦草医方也。而残帙中有缮整一册,抽视之,乃《西昆酬唱集》,为之一惊。卷末行书一行云:“万历乙丑九月十七日书毕。”下有功甫印,乃钱功甫手钞者也。因借归。次日,林宗入城,喧传得此,最先匍匐而来者,冯定远也。仓忙索观,陈书于案,叩头无数而后开卷。朗吟竟日,索酒痛饮而罢。卧庵,名之赤。

吴农祥藏书于梧园

吴农祥,字庆百。家多藏书,盖其祖继志实聚之,且勤于掌录,秘阁之钞逾万卷,轴带帙签,至与山阴祁氏、常熟钱氏埒。于是农祥既长,构楼于别业之梧园,储书其上。与弟农复登楼,去其梯,戒不闻世上语,尽发所藏书读之,朱墨句稽,识其大者。

徐健庵藏书于传是楼

昆山徐健庵尚书干学筑楼于所居之后,凡七楹,斲木为厨,贮书若干万卷,部居类汇,各以其次,素标缃帙,启钥烂然。与其子登斯楼而诏之曰:“吾何以传汝曹哉?尝慨为人父祖者,每欲传其土田货财,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欲传其金玉珍玩、鼎彝尊斝之物,而又未必能世宝也。欲传其园池台榭、歌舞舆马之具,而又未必能世享娱乐也。吾方鉴此,则吾何以传汝曹哉?”因指书而欣然笑曰:“所传者,惟是矣。”遂名其楼为“传是”。

朱竹垞家有曝书亭

朱竹垞富藏书,家有曝书亭。至中年,好钞书。通籍以后,于史馆所储,京师学士大夫所藏弆者,必借录之。有小史,能识四体书,日课其传写。每入史馆,私以楷书手王纶自随,录四方经进书。掌院牛钮劾其漏泄,吏议镌一级,时人谓之美贬。及归田,家无恒产,聚书三十椟,自谓老矣,不能徧读也,而铭之曰:“夺侬七品官,写我万卷书。或默或语,孰智孰愚?”且皆钤印于卷之首页,一面刻朱文戴笠小像,一面镌白文十二字,曰“购此书,颇不易,愿子孙,勿轻弃。”殆即钟鼎文之子孙永宝意也。

竹垞手定《曝书亭藏书目录》,中有《竹垞行笈书目》一卷,以“心事数茎白发,生涯一片青山,空林有雪相待,古道无人独还”二十四字编目,不分四部,殆行笈之记号也。

竹垞尝谓天下印书,福建本几徧天下,锡韶俱闽人,当是闽中刊行之书。且版高半尺,乃巾箱本,亦宋所盛行者。字朗纸坚,莹然可宝。

其孙名稻孙,字稼翁,晚年贫不能支,曝书亭藏书八万卷,遂渐致散佚。其藏书印曰“潜采堂”,曰“南书房旧讲官”,曰“梅会里朱氏”。

阚祯兆得吴三桂藏书

吴三桂富藏书,及败,半归通海处士阚祯兆。

汪孺人藏书

萧山王声远茂才鉽之妇汪孺人,本名族,其父兄皆有声艺坛。而孺人知书,以贤淑称。顾遭时不偶,二十嫔于声远,裁五年而称未亡。且即此五年中,又复以舅姑养疾扶侍之余,继以含袭,其艰辛荼苦,较有甚于声远者。然遗孤方四岁,女犹在襁褓。而声远之兄弟,复以声远亡后,各析匕箸,一切男女婚嫁,悉责之持门之妇,其豫为声远营葬,相地下窆,不知几经擘画而后有此也。然且念声远耽书,曾辑《左》、《国》以下旁及小史与诸家集,未竟而卒,慨然曰:“遗金满籯,曷若传一经以成父志。”乃命孤洪源陆续积书,遇有秘本,即购之,合得数万卷,藏之一楼。江东书府,推鄞县范氏天一阁及山阴祁氏澹生堂,而后且散尽,惟萧山王氏书巍然独存,孺人所见亦大矣。

林吉人藏书于朴学斋

林吉人舍人佶家多书籍,皆藏之于朴学斋。所购儒先集录,无虑数千卷,几及鳌峰徐氏之旧,而家亦缘是愈贫,荔水庄池,半属他姓矣。

曹秋岳藏书于静惕堂

曹秋岳好收宋、元人文集,尝见其《静惕堂书目》所载,宋集自柳开《河东集》以下,凡一百八十家,元集自耶律楚材《湛然集》以下,凡一百十有五家。静惕堂,在其别业倦圃中,入其门,皆书也。

张氏书楼在水中

康熙时,杭州有张氏者,藏书甚富,造楼于水中,以庋置之。往观者通以小舟,晡后即禁人往来。

张螺浮藏书于涉园

康熙时,海盐张螺浮给谏惟赤既倦仕宦,引疾归田,即城南三里之老屋,拓而充之,颜曰涉园,邑志所称乌夜村故址是也。池亭林木之胜,甲于东南。子皜亭名?,孙葭士名芳湄,皆秉承先志,通籍未久而先后归隐,增葺台榭,啸歌之暇,率族人读书其中。是以藏书极富,积百数十年,未稍散佚。嘉、道之际,如吴兔牀、鲍渌饮、陈仲鱼、黄荛圃辈,犹屡至涉园,借书校讐。且尤喜刻书,剞劂流布,为世引重。咸丰朝,粤寇扰浙,园圮而图籍亦失。给谏九世孙菊生副大巨元济,于光、宣间搜求数年,卷帙略备,而涉园自镌之书,亦渐有归于故主者矣。

皜亭主政藏有影宋本甚多,书有“涉园主人鉴藏”、“古盐张氏小白珍藏”、“古盐涉园张氏守白斋珍藏书画之章”、“张载华印芷斋图籍”、“古盐张氏松下图书”各印。惟所著书目四册,不着书籍原委,但列第几架、第几层、某函某书而已。

揆文端藏书于谦牧堂

揆文端公叙为太傅明珠之子,成容若侍卫德之弟,字恺功。精鉴别,所居曰谦牧堂,其藏书处也。有钞本金张师颜《南迁录》一卷,及宋、元人词二十二帙,题曰《汲古阁未刻词》,行款字与已刻《六十家词》同,每帙钤毛子晋印,皆精好。其后所藏皆归天禄琳琅。

安麓村藏书多善本

徐健庵尚书之传是楼藏书,大半归明珠。而其仆安岐所藏,亦多善本。尝有人见其所藏北宋《孟东野诗集》十卷,每册有“安岐之印”、“仪周珍藏”、“安麓村藏书印”各印。岐,字仪周;麓村,其号也,亦号松泉老人,天津人。颜所居曰沽水草堂。尝为鹾贾于两淮,精鉴赏,收藏之富,甲于海内,着有《墨缘汇观》,亦一时博雅好古士也。而乃以奴仆起家,大奇。《百宋一廛赋》著录此本,谓麓村乃卖骨董者误矣。

曹楝亭藏书

汉军曹寅,字子清,号楝亭。官至通政使,富藏书。其尊人尝于白门使院手植楝树数株,绿阴可爱,因结亭其间,颜曰楝亭。追念手泽,属诸名人赋之。未几,为江宁织造。十年中,父子相继持节,一时传为盛事。

楝亭又尝巡盐扬州,俸糈所入,竭力以事铅椠,以交于朱竹垞。曝书亭之书,故皆钞有副本,如《石刻铺叙》、《宋朝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太平寰宇记》、《春秋经传阙疑》、《三朝北盟会编》、《后汉书年表》、《崇祯长编》诸书是也。又有魏鹤山《毛诗要义》、《楼攻媿文集》诸书,则为宋椠本。

富察堇斋藏书于谦益堂

富察太史昌龄,字敷槎,号堇斋,为傅阁峰尚书鼐之子。性耽书史,筑谦益堂,丹铅万卷,锦轴牙签,为一时之盛。通志堂藏书虽多,其精粹蔑如也。卒后,遗书率为礼亲王所购,如宋末江湖诸集,多堇斋手钞。

钱梦庐藏书于爱日精庐

明王伯谷所藏宋刻书,后归钱牧斋,付之绛云一炬。钱梦庐曾得宋书棚本,或即为绛云所留遗者,有历来藏书家珍贵“玉兰堂”、“竺坞”二印文是也。又有“七十二峰深处”一印,取穴研斋写本证之,多同。

梦庐尝于《爱日精庐藏书志》眉间,记其所见,犹随斋批注《书录解题》也。梦庐,名天树,字仲嘉,平湖人。

陆其清藏书于听云室

陆其清,名漻,康熙时之吴门医士也。所居听云室,鉴藏图籍甚富,何义门尝往观之。

其清方十五岁,以家贫,失学。然喜借书,昼夜钞写。严寒乏炭,屈足腹下,冷暖交换,见者匿笑。钞书一叶,于古书肆易刻者五叶。购书归,端贮于几,揖而后藏。年二十,得顾仲瑛《玉山雅集》元刻,文待诏旧藏也。莱阳姜某偶闻之于曹秋岳,秋岳云:“陆兄有此,或典或售,无所不可。不然,当至慕中丞、丁方伯转借。”其清则谓此非禁本,不介意,坚却之。于是秋岳来晤,欢若旧识。过吴舣舟,方定身,先垂访。每谓山阴人曰:“陆生有隐操,吴门第一流也。”康熙甲子,秋岳以《魏仲先巨鹿东观集》、孙弈《示儿编》宋本赠其清。辛酉,朱竹垞检讨典试江南,亦造门订交。晚选《诗综》,有阙来借,往来尺牍,不下四五十番。夔州唐铸范曰:“陆氏子孙,观侍郎之手迹,守祖父之遗书,黾勉诵习,必有以文章经术显于世者。”此其清贻后之深心也。内有宋、元刻本,宋、元人钞本,明贤录本,名贤稿本,出自閟阁公卿家者,郡城故族旧所收藏者,皆传流有自,与坊本迥异。竭六十余年之心血,虽不敢自谓成一家之书,实生平志之所属,故至老而不倦也。

其清天性特异,不轻与人通假书籍,虽秋岳及朱竹垞欲钞录其藏本,亦必卷数相当,始得各易所无。

金星轺藏书于文瑞楼

金星轺明经锡鬯自幼嗜古,好蓄异书,遇善本,虽重价不恡,或假归手钞,筑文瑞楼以贮之,有书目十二卷,皆其所藏者也。星轺籍隶桐乡,徙宅于太仓,其于桑梓之文献,罔弗留意。康熙己亥,校刊《贝清江集》四十卷、《程巽隐集》四卷,后又访购鲍征士《西溪集》而不得,每以为憾。世所传明《高青邱诗集注》,亦出自明经。以其藏书之富如是,宜注释之甚易,然亦四易寒暑而后成也。

孙退谷藏书于万卷楼

康熙朝,北平孙退谷筑万卷楼,藏书甚富,而赏鉴书画尤精,着有《庚子销夏记》八卷。退谷殁,散布海内矣。

何义门雠正旧椠钞本

何义门笃志于学,其读书也,茧丝牛毛,必审必核。吴下多书估,辄从之访购宋、元旧椠及故家钞本,讐正之。一卷或数十过,丹黄稠迭,谓必如此而后知近世之书,脱漏譌谬,读者沈迷于其中,而终身未晓也。圣祖闻其姓名,召直南书房,寻特赐甲乙科,入翰林。是时诸王皆右文,朱邸所聚册府,多资其校勘。康熙壬寅六月九日,以病卒。

全谢山藏书于双韭山房

全谢山太史祖望家富藏书,非一世矣。其庋藏之处曰双韭山房。尝曰:“自先侍郎公藏书,大半钞之城西丰氏,其直永陵讲筵,赐书亦多,世所称阿育王山房藏本者是也。侍郎身后,归于宗人公之手,以其为长子也。先和州公仅得其十之一,宗人子孙尽以遗书为故纸,权其斤两而卖之,无一存者。先宫詹平淡斋亦多书,诸孙各分而有之,遂难复集。和州春云轩之书,一传为先应山公,再传为先曾王父兄弟,日积月累,几复阿育王山房之旧。而国难作,里第为营将所踞,见有巨库,以为货也,发视皆书,大怒,付之一炬。先赠公授徒山中,稍稍以束修之入购书。其力未能购者,或手钞之。先君偕仲父即以钞书作字课。已而予能举楮墨,先君亦课以钞书。吾乡诸世家遭乱,书签无不散亡。吾家以三世研田之力,复拥五万卷之储胥,其亦幸矣。双韭山房者,亦先侍郎之别业,在大雷诸峰中,今已摧毁,而先赠公取以颜其斋者也。”

谢山又曰:“年来陆走软尘,水浮断梗,家书五万卷中,常捆载二万卷以为芒屩油衣之伴。舟车过关口,税司诸吏来胠箧者如虎,一见索然,相与置之而去。雍正癸卯,留滞长安,米贵,居大不易,不能不出其书质之。适监仓西泠黄某闻有是举也,请归之于其邸。黄之邸与有十里之遥,过此以往,萧晨薄暮,偶有考索,策蹇驴而为剥啄之声者,非予也邪?鸡黍之请,自此殷矣。”

马寒中藏书于红药山房

马寒中,名思赞,号南楼,海宁人,本姓朱,明宗室之后也。好购书,其插架者多人间未见本。储书之所曰红药山房。尝以购书过龙山查氏,见案头有宋椠陆状元《通鉴》,百计购之,不可得。后查氏谋葬其亲,所卜吉壤,则马氏田也。寒中觇知之,大喜曰:“书可得矣。”即诣查氏自陈,愿效祊田之易,凡十亩,书券尽付焉。抱书疾归,若惟恐其中悔也。

高宗命录昭明文选

乾隆甲戌夏,高宗命翰林工楷书者梁国治、秦大士、梁同书、庄培因等,缮录《昭明文选》,又命朱珪、戈涛、卢文弨、翁方纲等校对于翰林院后堂东宝善亭。发出宋版《文选》一部,纸墨精好,古香袭人,每册有前贤手题墨迹,第一册前有御笔题云:“此书在天禄琳琅中,亦不可多得。”

高宗考订宋椠勤有堂书

乾隆乙未正月丙寅,谕军机大臣等:“近日阅米芾墨迹,其纸幅有‘勤有’二字印记,未能悉其来历。及阅内府所藏旧版《千家注杜诗》,向称为宋椠者,卷后有‘皇庆壬子,余氏刊于勤有堂’数字。皇庆为元仁宗年号,则其版似元非宋。继阅宋版古《列女传》,书末亦有‘建安余氏靖安刊于勤有堂’字样,则宋时已有此堂。因考之宋岳珂相台家塾,论书板之精者,称建安余仁仲,虽未刊有堂名,可见闽中余板,在南宋久已著名。但未知北宋时即行勤有堂名否?又他书所载,明季余氏建板犹盛行,是其世业流传甚久,近日是否相沿?并其家刊书始自北宋何年?又勤有堂名所自,询之闽人之官于朝者,罕知其详。若在本处查考,尚非难事。着传谕锺音,于建宁府所属,访查余氏子孙,见在是否尚习刊书之业?并建安余氏自宋以来,刊印书板源流,及勤有堂昉于何代何年,今尚存否?或遗迹已无可考,仅存其名,并其家在宋时,曾否造纸,有无印记之处,或考之志乘,或征之传闻,逐一查明,遇便覆奏。此系考订文墨旧闻,无关政治,锺音宜选派诚妥之员,善为询访,不得稍涉张皇,尤不得令胥役等借端滋扰。将此随该督奏折之便,谕令知之。”寻据奏,余氏后人余廷勷等呈出族谱,载其先世自北宋建阳县之书林,即以刊书为业。彼时外省版少,余氏独于他处购选纸料,印记“勤有”二字,纸版俱佳,是以建安书籍盛行。至勤有堂名,相沿已久,宋理宗时有余文兴,号勤有居士,亦系袭旧有堂名为号。今余姓见行绍庆堂书集,据称即勤有堂故址,其年代已不可考。

余氏勤有堂名之外,别有双桂堂、三峰书舍、广勤堂、万卷堂、勤德书堂诸名。其主有靖安、[亦作靖庵。]唐卿、志安、仁仲诸人,盖皆余氏之宗人也。《千家集注分类杜工部集》及《分类李太白集》,皆有建安余氏勤有堂刊篆书木记,别一本则将此记削去,而易以汪谅重刊字样。岂余氏入明,族浸式微,以旧版片售之于汪谅欤?

天禄琳琅

乾隆甲子,高宗命于干清宫东之昭仁殿藏宋、金、元、明板书籍,御笔题曰天禄琳琅。至乙未重校,凡伪充宋、元椠印者,俱详加别择。内如最善本之《前汉书》,前有赵孟俯、王世贞像,上亦命写御容于卷端,每部皆钤用天禄琳琅之玺。其书初为孟俯所藏,入明,归世贞,孟俯与世贞皆于卷前自画其像,世贞并有跋。

甲午,高宗命重辑《天禄琳琅书目》,略仿《郡斋读书志》,而详记收藏家姓名图识于上。宋、金板用锦函,元板用青绢函,明板用褐色绢函。宋板书佳者甚多,金板惟《贞观政要》一书,纸墨工好。

天禄琳琅有宋巾箱本五经

世之刊印小册者,谓之巾箱本。其书无所不备,又以其可藏怀袖,别称袖珍本,以行密字展,刻画纤朗见长。齐衡王钧尝手书《五经》,部为一卷,置之巾箱中。侍读贺玠曰:“殿下家有坟索,复何细书,别藏巾箱?”曰:“巾箱中检阅既易,且更手写,则永不忘矣。”诸王闻之,争效为巾箱。后谓书籍之细书小本者为巾箱,始于此。天禄琳琅所有宋巾箱本《五经》,为《易》、《书》、《诗》、《礼记》经文,《春秋左氏经传》不分卷,行密字展,朗若列眉。高宗御制《乐善堂集》,有天禄琳琅鉴藏旧版书籍联句云:“小字巾箱尺寸强。”

石渠宝笈所钤之玺

乾隆甲子,诏编《石渠宝笈》四十四卷,内府所藏书画及款识题跋,与曾邀奎章宝玺者,一一胪载。辛亥,谕撰续编,前后品题甲乙,悉本睿裁,凡九年。入宝笈者皆用五玺,其上方之左曰“乾隆鉴赏”,正圆白文;右曰“乾隆御鉴之宝”,椭圆朱文;左下曰“石渠宝笈”,长方朱文;右下曰“三希堂精鉴”,长方朱文;曰“宜子孙”,方白文。惟藏干清宫者,则加“干清宫精鉴”玺,养心殿、寿宁宫、御书房皆如之。其藏圆明园者,五玺而已。迨续编宝笈,乃加“石渠定鉴”、“宝笈重编”二玺,间有用“石渠继鉴”者,则已入前书而复加题证者也。撰续编时,阮文达公直南斋,亲瞻美富,作《石渠随笔》,述之最详。及经道光庚申淀园之变,金题玉躞亦竟有流落人间者矣。

文渊阁藏书用御宝

乾隆壬寅论:“文渊阁新藏《四库全书》,自四月四日始,每册用御宝二,前曰‘文渊阁宝’,后曰‘乾隆御览之宝’”。

文源阁藏书

大内文源阁藏书六万卷,装潢经、史、子、集,以异色别之,仿隋、唐旧制也。每卷首各钤“文源阁宝”,上加“古稀天子”圆玺。

海宁人喜钞旧书

乾隆时,海宁人之喜钞旧籍而端楷不苟者,莫若郭溪葛辛南继常,尝手写谈孺木《海昌外志》,周松霭《海昌胜览》。钱警石柱访之,相与订交。辛南,淳笃君子也。而管芷湘与潘梧君皆喜钞书,梧君专录名人文集,寒暑不倦。芷湘留心海宁掌故,与辛南同,而于目录之学,尤为专门,后校《读书敏求记》,视邗上所刊者为胜。又有陈节亭名欣时者,专钞明季遗事,不下数十种,若排比成书,亦谈氏《国榷》之亚也。

张伊蒿手钞数百卷

张德荣,字充之,号伊蒿,长洲县学生。家贫力学,平生好古书,手钞数百卷,藏于家。其《感旧》诗云:“讲席钞书不计贫,愚愚真是葛天民。家风疏水寻常事,留得心香一点春。”

沈椒园藏宋刻黄山谷集

《黄山谷集》有南宋刊本,凡五十册,仁和沈椒园侍郎廷芳曾藏之。各册有“查升之印”、“仁和沈廷芳字畹叔,一字茮园,古柱下史”,“古杭忠清里沈氏隐拙斋藏书,购此书甚不易,遗子孙,弗轻弃”等印。椒园为查声山宫詹外孙,是书世无二本,乃查所藏而移于沈者也。

孙隐谷藏书于寿松堂

仁和孙隐谷,名宗濂,乾隆甲子举人。尝一试春官,不见收,遂息辙乡里。藏书数万卷,以枕葄为乐,未尝一日废书也。庭有嘉树,筑堂名寿松。有友六七人,皆高岸,无凡情,时来偃息。隐谷所藏温公《通鉴》一部,较外间明刻本多增所未备,洵有补于史学也。年四十三而殁。

闻书岩手钞书盈箧

闻书岩,名朱榳,改珽,字种怀,书岩,其号也。乾隆壬申恩科登乡荐,以大挑选江宁教谕。平生无他嗜,惟读书不少辍,手钞书盈箧。得善本,校讐点勘,丹黄满纸。所蓄金石文字,几及千种。尝得王损仲宋《史记》旧稿,为海内希有之书,谋镌板不果,时以为憾。钱竹汀主讲娄东书院时,书放翁“远闻佳士辄心许,老见异书犹眼明”句以赠之,盖纪实也。

吴石仓手钞书

吴石仓,名允嘉,字志上,为乾隆时仁和湖墅之耆宿。嗜学好古,积数十年苦心而遂富藏书。及殁,遗编散落,其归于汪氏振绮堂者,手钞书可数百册,楷法醇古,毫无俗焰,望而知为有道之士。其它散见于书贾之求售者,又不知凡几也。

宋蔚如钞书

宋蔚如,名宾王。起家市井,性嗜奇书。无力购弆,则百方丐钞,惟以搜罗遗佚,访求放失为事。

赵谷林藏书于小山堂

赵谷林,名昱,字功千,仁和人。其母太君朱氏,为山阴襄毅公女孙,祁氏之所自出也。祁公子东迁,夫人取朱氏女孙育之以自慰,即谷林之母也。方谷林尊人东白就婚山阴时,其成礼,即在祁氏澹生堂。是时澹生堂书尚未散,东白思得之,太君泫然流涕曰:“亦何忍为此言乎!”东白默而止。蹉跎四十余年,谷林渡江访外家,则更无长物,祇“旷亭”二大字尚存,董文敏所书也,乃奉以归。谷林所藏书亦多澹生旧本,欲于池北竹林中构数椽,即以旷亭铭之,以志渭阳之思,别于其它书籍之藏于小山堂也。及卒,书尽归广陵马氏矣。

当乾隆时,浙人聚书之富,以谷林为最,全谢山太史尝称之而言曰:“先人希弁当宋之季,接踵昭德,流风其未替耶?而吴尺凫以为希弁远矣,谷林母孺人朱氏为处女时,尝追随中表姑湘君辈读书旷园,既嫔于赵,时时举梅里书签之盛以勖诸子,故谷林兄弟藏书,确有渊源,而世莫知也。呜呼!旷园之书,其精华归于南雷,其奇零归于石门。南雷一火一水,其存者归于鹳浦郑氏,而石门则摧毁殆尽矣。过梅里,未尝不叹风流之歇绝也。谷林以三十年之力,爬梳书厍,突起而与之齐,不可谓之非健者已。”谷林之聚书,其鉴别既精,而有弟辰垣,好事一如其兄。有子诚夫,好事甚于其父,每闻一异书,辄神飞色动,不致之不止。故所蓄书,联茵接屋,目不暇给。书贾自苕上至,闻小山堂人来取书,相戒无得留书过夕,恐如齐文襄之待祖珽也。每有所得,则致之母孺人,更番迭进,以为嬉笑。

谢山游京师,家藏宋椠四明开庆、宝庆二志,盖世所绝无,而为人所窃,归于有力者之手。杭堇浦闻之,为告谷林,亟以兼金四十锭赎归,仍钞副墨,以贻谢山。及谢山归,谷林取近年所得地志示之,其自明成化以前者,已及千种,而谢山所藏之宋椠,已褒然首列矣。

汪松谷为赵诚夫之甥,王容大之女孙婿,以未得亲炙为憾,尝于春草园觅旷亭额不得,叹曰:“昔赵氏为祁氏外孙,藏书大半归之,复得此额构亭以存其旧。”汪,名兴谷,字颖斋,又号小麓,晚号幻香,仁和人。

吴尺凫藏书于瓶花斋

吴焯,字尺凫,钱塘人。所居在杭州之九曲巷口,与振绮堂汪氏衡宇相望。喜聚书,凡宋雕元椠与旧家善本,若饥渴之于饮食,求之必获而后已,故瓶花斋藏书之名,称于天下。所辑《熏习录》,则纪其所藏秘册也。家有古藤一本,构亭曰绣谷,自号绣谷老人。花时柔条下垂,如璎珞,置酒高会,吟赏不倦。

尺凫与赵谷林同时,每得一异书,彼此必钞存,互为校勘,识其卷首。有小山书画印,牙章精篆,神采可爱。尺凫卒后,悉归广陵马氏矣。

吴用仪藏书于遂初园

吴企晋,名泰来,号竹屿,长洲人。乾隆庚辰进士,内阁中书。其大父吉安太守铨告归,筑遂初园于木渎,云林杳霭,花药参差。其尊人用仪复购书数万卷于其中,多宋、元善本,遂与江、浙诸名士流连觞咏,座无俗客。既而兄弟争析产,出藏书而遂货之,并售其园。

李南涧好聚书

李文藻,号南涧,益都人。乾隆辛巳进士,官桂林同知。好聚书,每入肆,见异书,辄典衣取债致之,又从友朋借钞,藏弆数万卷,皆手自讐校。其为学无所不赅,慨然以裒辑为己任。曰《所藏书目》,曰《所见书目》,曰《所闻书目》,皆详其序例卷次,志其刊钞岁月。

沈虹屏为陆梅谷掌书

平湖陆暄,字子章,一字梅谷,又号巢云子。富藏书,中统本《史记》后,尝有其跋,且有“掌书画史沈采虹屏”印记。虹屏,梅谷之侍儿也。

梅谷尝曰:“凡治书,必用雌黄,其色久而不渝。尝见李献吉评杜诗,钱牧斋手批《元遗山集》,皆手泽如新。修补古书之浆糊,必入白芨,则岁久不脱。近购得宋余靖《武溪集》、赵璘《因话录》、施彦执《北窗炙輠》,皆汲古阁物,装订极精致,而于破损接尾处皆脱,盖不用白芨之故,亦藏书家之所当知者也。”

乾隆丙戌重阳前一日,梅谷得怔忡疾,医者曰:“非人参不可。”顾当日辽参贵逾珠琲,贫家安所得此,因徧览书几百种,披阅手钞,稍加论列,不十日,人参谱成,而病亦若失矣。

王澹和藏书于宝日轩

王德溥,字容大,号澹和,钱唐诸生。事亲至孝,营幽竁,十历寒暑,陆筱饮飞为画《种松图》以寄哀。先是,其父钧字驭陶,耄年归里,辟养素园以自娱,树石池馆之胜,甲于里中。澹和喜聚书,又筑宝日轩为藏弆之所,秘册古椠,充牣其中。

孙庆增藏书于上善堂

孙庆增富藏书,所庋之室曰上善堂,周香岩幼年曾见之。时已七旬余,兼善医术。其所藏书,尾钤一印,曰“得者宝之”,殆守人亡人得之训耶?

鱼虞岩嗜书

鱼元傅,字虞岩,昭文人。世笃孝友,性刚,于世少所可。独嗜书,雪钞露纂,矻矻不少休。尤熟于乡里掌故,故凡寸缄片纸,为乡先辈所遗者,辄宝之如拱璧。至一树一石,并识为某家物,其变迁易主,曲折原委,如数家珍。虞岩尝自言,鱼氏居此十四世矣。卒时在乾隆戊子十月初四日,年六十五。

马嶰谷半查藏书于丛书楼

扬州马氏嶰谷、半查兄弟所居之南,有小玲珑山馆,园亭明瑟,而巍然高出者,丛书楼也,迸迭十万余卷。全谢山南北往还,道出邗上,苟有宿留,未尝不借其书。与嶰谷相见,寒暄之外,必问近所得未见之书几何,其有闻而未得者几何。随所答,辄记其目,或借钞,或转购,穷年兀兀,不以为疲。其得异书,则必出以相示。席上满斟碧山朱氏银槎,侑以佳果,得论定一语,即浮白相向。及谢山官京师,从馆中得见《永乐大典》万册,惊喜,贻书告之。半查即问写人当得多少,其直若干,怂恿甚锐。乃甫为钞宋人《周礼》诸种,而遽罢官归。途遇之,则又属钞天一阁所藏遗籍矣。

马氏藏书装订精好,其书脑皆以名手写宋字者数人书之,终年不辍笔。乾隆癸巳,开四库全书馆,其家所进可备采用之书七百七十六种,优诏褒嘉,特赏《古今图书集成》一部。

嶰谷生平勤学好客,酷爱典籍,有未见书,必重价购之,世所愿见之书,如《经义考》之类,不惜千百金付梓,故其所藏书画碑版,甲于江北。嶰谷,名曰管;半查,名曰璐。祁门人,以业鹾居维扬。

汪讱庵藏书于飞鸿堂

歙县汪讱庵郎中启淑侨居杭州小粉场,颜其厅事曰飞鸿堂。嗜古有奇癖,藏书百厨。乾隆壬辰,诏访遗书,讱庵进呈六百余种,特赏《古今图书集成》一部,士林荣之。

讱庵自松江载书归,招同人小集分韵,厉樊榭征君颚与焉,诗云:“雪压扁舟浪有棱,载来书重恐难胜。排联清兴惟同鹤,增长多闻似得朋。归洛旧传东野句,入杭新并蓼塘称。衔杯不独相欣赏,欲赁邻居剪烛誊。”自注:“孟郊有《喜卢仝书船归洛》诗。”

嘉庆己巳,黄荛圃为武林之游,游城隍山,索观古书于集古斋。盖其主人在杭城书估中为巨擘,而戊辰年又新收讱庵所藏书也。

杭堇浦藏书十万卷

杭堇浦于学无所不贯,所藏书拥榻积几,有十万卷。堇浦枕籍其中,目睇手纂,几忘晷夕。闲过友人馆舍,得异文秘册,即端坐,默识其要。

堇浦疏证《北齐书》毕,明年,补《金史》。以先人庀屋积有余材,乃营度后圃,规为小亭,窗楹疏达,高明有融。乃徙先世所遗群籍,凡有关涉中州文献者,悉置其处。广榻长几,手自雠温,间有阐明,辄下签记。

怡贤亲王藏书于乐善堂

怡府藏书,始自怡贤亲王之子弘晓,其藏书之所曰乐善堂,大楼九楹,积书皆满。绛云楼未火以前,凡宋、元精本,大半为毛子晋、钱遵王所得,毛、钱两家散出,半归徐健庵、季沧苇,徐、季之书,由何义门介绍,归于怡府。乾隆时,四库馆开,藏书家皆有进呈,惟怡府之书未进,其中为世所罕见者甚多,如施注苏诗全本有二,此外可知矣。怡府之书,藏之百余年,至端华以狂悖诛,而其书始散落人间。聊城杨学士绍和、常熟翁叔平相国同龢、吴县潘文勤公祖荫、钱唐朱修伯宗丞得之为多。

其藏书之印曰“怡府世宝”,曰“安乐堂藏书记”,曰“明善堂览书画印记”。

孙渊如藏书于平津馆

孙渊如尝着《平津馆鉴藏书记》三卷,洪明经颐暄实助成之,凡刊刻年代、人名、前后序跋、收藏图印,悉具于册。渊如参藩东省,驻节安德,与江左一水相通,因择需用书籍,携载行笈。每年转粟东归,公事多暇,辄与同舍诸名士校订撰述,以销永日。然于家园藏书,纔十之四五耳。

渊如尝曰:“曩游苏、杭及官京师时,所见秘府及市肆旧本甚多,时以不能购写为憾。及官外台,岁秩优厚,则又以地僻无所得。先后从翰林院存贮底本及浙江文澜阁写录难得之书,或友人远致古籍,酬以重值,颇有善本及秘府未收之本。阮文达既补采四库遗书进呈,蒙御题宛委别藏以贮之,或从余写录世间未有之古书,以图续进。因念古今藏书家,率阅数十年一二世而散佚,独范氏天一阁传最久,亦未全备。伏读《天禄琳琅书目》,知捐金藏珠之盛世,惟有稽古右文为宝。监司不贡方物,无阶附呈,异时拟以善本及难得本,汇请大府进御,存其剩本,藏于家祠,不为己有,庶永其传。复恐后人无所稽核,故为之目,又为鉴藏书记以备考。至此外家藏旧版,尚有可观,俟归里后,续记为后编。或疑其好古之癖,则非知我者矣。”

渊如得《北堂书钞》原本,后为何梦华所获。梦华弃世,其子以之售于陈兰邻大令征芝,后归蒋凤藻,颜其藏书之室曰书钞阁。

卢召弓藏书于抱经楼

余姚卢召弓学士文弨博学嗜古,喜蓄书,恒以重值购善本。贮书之处曰抱经楼,盖取昌黎赠玉川子语也。

召弓喜校书,自经传子史下逮说部诗文集,一经披览,辄加丹黄。即无别本可勘同异,必为之厘正字画,然后快。老而嗜之愈笃,自笑如猩猩之见酒也。闻有藏异书者,辄百出其计以借钞,精审无误,宋次道、刘原父皆莫能及也。

时鄞人有字青厓者,召弓与之同宗,同嗜好,亦号抱经,于是浙中有东西抱经之称。

卢青藏书于抱经楼

鄞县文献世家,宋、元之世,如攻媿楼氏、清容袁氏,藏书之富,冠绝一朝。明代储藏家,则天一阁范氏,甲于天下,而四香居陈氏、南轩陆氏次之。至本朝,继范氏而起者,首推卢青。诗礼旧门,自少博雅嗜古,尤善聚书,遇善本,不惜重价购之。闻朋旧得异书,宛转借钞,晨夕雠校。搜罗三十年,得书十万卷,仿天一阁,为楼以贮之,名之曰抱经。青,名址。

惠定宇藏书于百岁堂

惠定宇,名栋,长洲人,研溪大令周惕之孙,半农学士士奇之子。笃志好学,家多藏书,日夜讲诵。雅爱典籍,得一善本,倾囊弗惜,或借读手钞,校勘精审,于古书之真伪,了然若辨黑白。其藏书之所曰百岁堂。

汪一之藏书于欣托山房

汪一之,名文盛。无他嗜,壹意于群籍,补其遗脱,正其譌缪,储蓄既多,鉴别尤审。其藏书之所曰欣托山房。宋刻两《汉书》,板缩而行密,字画活脱,注有遗落,可以补入,此真所谓宋字也,一之犹得其遗意。元大德板幅广而行疏,锺人杰、陈明卿辈稍缩小之,今人误呼为宋字,拘板不灵而纸墨之神气薄矣。而挟书以求售者,动称宋刻,不知即宋亦有优劣,有大学本,有漕司本,有临安陈解元书棚本,有建安麻沙本,而坊本则尤不可更仆数。青云梯、锦绣段,皆成于临场之学究,而刻于射利之贾竖,皆坊刻也,然不谓之宋刻不可也。

郁潜亭藏书于东啸轩

郁礼,字佩先,潜亭,其自号也,钱塘诸生。家世素封,储书充牣,潜亭又增其所未备,遂成巨观。时小山堂赵氏藏书已散佚,而所余残帙尚多异本,乃力购之。家在城东,去厉樊榭之樊榭山房不一里,传录其秘册尤多。樊榭殁,其家出所著《辽史拾遗》手稿,以四十金购焉。中缺五十纸,百计求之不得。一日,鲍渌饮至青云街,见拾字僧肩废纸两巨簏,检视之,皆樊榭所弃,其平日所录辽史遗事在焉。亟市以归,纷如乱丝,一一为之整理,适符所缺之数。

潜亭恂恂儒雅,尤与渌饮昵,无三日不相过,过必挟书以来,借书以去,虽寒暑风雨不少间。其藏书处曰东啸轩,轩额为明董香光所书。庭前古桂二树,相传为万历时所植,交柯接叶,清阴覆檐,室中牙签万轴,都成碧色。凭几校录,晨夕不休,经其庭,閴如也。

郑昌英藏书于注韩居

郑杰,一名人杰,字昌英,侯官人,乾隆贡生。其藏书之所曰注韩居,藏书数万卷,分二十厨贮之,以“东壁图书府,西园翰墨林,诵《诗》闻国政,讲《易》见天心”为志。

郑南溪藏书于二老阁

黄梨洲喜藏书,其搜罗大江以南诸家殆徧。垂老遭大水,卷轴尽坏;身后一火,又失其泰半。郑南溪理而出之,其散乱者复整,其破损者复完,尚可得三万卷,而如薛居正《五代史》,乃天壤间罕遇者,则已失矣。郑氏自平子副使溱以来,家藏亦及其半,乃于所居之旁,筑二老阁以贮之。二老阁,其尊人寒村太守梁之命,以平子为父,以梨洲为师,二老交契甚厚,遗言欲为阁以并祀之。南溪自游五岳还,阁始成,因贮书于其下焉。南溪,名性,字义门,慈溪鹳浦人。

沈廷作藏书五万卷

沈绍宾,字廷作,华亭人,学士粲九世孙。以明经官青阳训导,博学工诗古文,藏书五万卷,皆手自评阅。年七十四卒。

冯研祥为金石录十卷人家

嘉兴冯研祥茂才文昌好藏书,有不全宋椠本,因刻一图记,曰“金石录十卷人家”,长笺短札,帖尾书头,往往用之。

江玉屏为金石录十卷人家

江立,字玉屏,号云溪,旧居杭州,移籍仪征。有宋板《金石录》,因题其斋曰“金石录十卷人家”。是书旋归赵晋斋,继为阮文达、韩小亭所得,后藏潘文勤之滂喜斋。

翁覃溪藏书于宝苏斋

翁覃溪学士方纲方年十九时,日诵《汉书》一千字,明海盐陈文学辑本也。文学号苏庵,于是覃溪乃欲以苏斋名其书室,盖窃附私淑前贤之意也。乾隆戊子冬,得苏书《嵩阳帖》,癸巳冬,得苏诗施顾注宋椠残本,益发奋,自勖于苏学,始以宝苏名之,自是所得典籍,皆藏宝苏斋矣。

玉筠圃藏书于读易楼

法时帆祭酒式善,字开文,蒙古正黄旗人。尝有赠玉筠圃句云:“一官赢得十车书。”筠圃,名栋,字子隆,乾隆庚寅举人,官山东临邑知县,聪强嗜学,自少小以至宦游,舟车风雨,无一日暂废。尝过厂市,酬一书,如其常值,弗与,因倍之;再倍仍弗与,拂衣登车去。夜不获寐,晓遣骑奴以三倍值取之归。所藏边仲子诗册,即王文简所订之《睡足轩诗》也,前有徐东痴手记及文简跋,东痴墨书,文简朱书。翁覃溪题诗于原册,后复摹二本,以一赠时帆。时帆题诗有云:“梧桐院落疏疏雨,石墨香分读易楼。”读易楼者,筠圃藏书处也。王惕甫为作《读易楼记》,称其于书无所不读。其插架不着标题,造次抽检,未尝辄误,非专治一经治一艺者可比。惕甫询之,则曰:“吾能目识之也。”

筠圃既于书无所不好,闻一书在某所,虽千里必宛转得之而后已,于是沈编坠帙,渝墨败纸,世所灭没不经见者,往往都在读易楼。故凡函幅之小大厚薄,潢治之精确敝好,一经涉目,便能记之。

周书仓藏书于水西书屋

周书仓,名永年,本余姚人,系历城籍,结茅于林汲泉侧,因自称林汲山人。弱冠,肄业泺源书院,能读《通志堂经解》。时沈子大光禄主讲席,极奖誉之,尝为题《水西书屋藏书目录》,谓其百无嗜好,独嗜书。历下书不易得,书仓故贫,见之,辄脱衣典质,务必得,得则卒业乃已。及见收藏家之书聚而易散也,有感于曹石仓及释道藏,因作《儒藏说约》。乾隆辛卯成进士,被征,校四库书,授翰林院编修。

朱少河富藏书

大兴朱少河孝廉锡庚为竹君学士筠次子,富藏书。乾隆庚子之夏,京师正阳门外不戒于火,密迩其居,宋本《莆阳居士集》与百衲本《史记》,仓猝中为胠箧者所持去,百计钩稽,始还青毡。两书有“大兴朱氏竹君藏书之印”、“笥河府君遗藏图书”、“锡庚阅目”、“椒花吟舫”各印。

汪鱼亭藏书于振绮堂

钱塘汪氏有振绮堂,为藏书之所,自鱼亭员外宪至小米中翰远孙,四世矣,与同郡诸藏书家,若小山堂赵氏、飞鸿堂汪氏、知不足斋鲍氏、瓶花斋吴氏、寿松堂孙氏、欣托山房汪氏,皆相往来,彼此互易,借钞借校,因得见宋椠、元钞不下数十百种。

鱼亭喜蓄书,有求售者,不惜以丰价购之,点勘丹黄,终日不倦。乾隆壬辰,诏求遗书,其长子汝瑮以秘籍经进,御题《曲洧旧闻》、《书苑菁华》二种,并赐《佩文韵府》一部,文绮二端。

陈用光尝以小米家藏甚富,借观其目,小米以《临安志》赠之,遂为之作目录序。小米之藏书,分经、史、子、集四部,部各有子目,而凡所考证其书之佳否真伪,及得书之缘起,自注于上方甚详,且秩然有条理也。

丁小疋藏书多黏纸

丁杰,字升衢,号小山,又号小疋,归安人。少贫,不能得书,日就书肆读之,自朝至晡以为常。肆主悯之,为具食,不食也。久之,博学多通。乾隆乙未举于乡,入都,交朱竹君、卢召弓、戴东原、程易畴诸人,学益进,聚书益多。乾隆辛丑成进士,得县令,以亲老,改儒官,遂为宁波府学教授。所藏书,皆手自审定,博稽他本同异,以纸反复细书,下签其中。孙颐谷侍御志祖尝戏之云:“君书颇不易读,遇风,纸辄四散,不复可诠次,奈何!”盖小疋宝爱其书,每以厚糨黏纸八九层为面叶底叶,见者辄笑,曰:“此丁氏藏书也。”

小疋在京师时,所居曰北学斋,其地在宣武城南,与翁覃溪对门而居,无日不相过从,共几展卷,审正罅漏。每竟一编,校签细字,压黏倍其原书,皆目光髯影栩栩飞动处所定也。

顾文宁曝书有感

顾文宁,名士荣。富藏书,尝与王柳南同订《海虞诗苑》。其《曝书有感》云:“玄蝉噪熏风,嘒嘒庭前木。晴牕白昼长,赤日盛炎熇。不暇傲羲皇,且抱残编曝。芸馥当风散,衣鱼随手扑。破损感年深,校阅怜毫秃。不惜倾囊购,不辞胝手录。夸人未全贫,堆牀尚连屋。世缘已渐忘,爱此犹骨肉。身后无可授,生前不能读。展看三太息,将入阿谁目?有聚应有散,此理筹之熟。自笑尚忘疲,检点乃归匵。”

杨复吉藏浮溪文粹

宋汪彦章《浮溪文粹》,明初板,以茧纸印之,颇工致,后附罗鄂州遗文二篇。乾隆庚辰,杨复吉购之于张损持太史之裔。又周霆震《石初集》,较他本几倍蓗,损持官兴国时所钞。壬寅,鲍渌饮访杨,见而爱之,杨因持以为赠。后有《元文选》之役,向渌饮索之,久而无以报也。

秦敦夫藏书于石砚斋

秦敦夫太史恩复,江都人,乾隆丁未进士,官编修。壮年引疾,优游林下者三四十年,所居曰玉笥仙馆,读书好古。蓄书之处曰石砚斋,达数万卷,日夕检校,丹黄不去手,一字之误,必求善本是正。

顾涧薲尝入其石砚斋,观所藏秘籍,并示以新编书目上下二卷,寻览既周,叹其体制之善也而言曰:“由宋以降,板刻众矣。同是一书,用校异本,无弗敻若径庭者。每见藏书家目录,经某书、史某书云云,而某书之何本,漫不可别识。今此目创为一格,各以入录之本评注于下,既使读者于开卷间目瞭心通,而据以考信,遂不啻烛照数计。”

江子屏藏善本书

江子屏,名藩,甘泉人。藏善本书甚多,岁歉,持以易米,念之心恻,自记以文,属吴嵩梁为赋诗。诗曰:“藏书八万卷,读书三十年。躬耕无一亩,卖文无一钱。吾侪抱书死亦得,忍令儒林少颜色。高堂况有垂白亲,负米穷途感晨夕。元钞宋椠连签厨,全家不饱惟自娱。一朝割爱换升斗,十年感旧增欷歔。”

王述庵富藏书

青浦王述庵侍郎昶富藏书,有一印,文云:“二万卷,书可贵。一千通,金石备。购且藏,剧劳勚。愿后人,勤讲肄。敷文章,明义理。习典故,兼游艺。时整齐,勿废置。如不材,敢卖弃,是非人,犬豕类。屏出族,加鞭棰。”

刘疏雨以藏书自任

刘疏雨,名桐,乌程贡生。雄于赀,而多家累,年未三十,即弃举业,远游于楚。张鉴课诵其家。积十余载之久,疏雨归,则与之谈杭州谷林堂赵氏、扬州玲珑山馆马氏之耽书好客,未尝不神往焉。乾隆壬子、癸丑间,疏雨既以藏书自任,湖州固多贾客,织里一乡,居者皆以佣书为业,出则扁舟孤棹,举凡平江远近数百里之间,简籍不胫而走。其时自元代以来,几四百载,上至都门,下逮海舶,苟得一善本,蛛丝马迹,辄缘沿而购取之。故吴门萃古斋既名闻当宁,而下此如朱竹垞《经义考》所云之坊朋贾友,亦不可胜数矣。

疏雨既好书,而张又适馆其家,堂构闲旷,夏秋之交,恒设长筵广座,名花异卉,骈列左右,主人命门者广延客,呼俦啸侣,至即十余辈。张于课暇,亦相与商搉是非。书既山积,真赝参半,鉴别不易。其时同人之交疏雨者,如杨秋室、范白舫、计秋琴、蒋嗜山者,间亦相与过从。或有所得,辄传观,互为赏析。自是而疏雨之书,固已不啻数万卷矣。如是者有年,适卢氏抱经堂、吴氏瓶花斋雠校精本,散出四方,于是疏雨所收之富,又逾于前。癸亥秋,遽归道山。其家不能收拾,子幼,为人所惑,举十余万卷之书,一旦畀之他人。秋室题其身前《访书图》云:“自古图书厄,多经劫火亡。未闻豪贾夺,举作债家偿。”诚实录也。

吴兔牀藏书于拜经楼

海宁藏书家,旧称道古楼马氏、得树楼查氏。吴兔牀祖籍休宁,流寓海宁尖山之阳,曰新仓里。时值马、查遗书散布人间,偶得其残帙,每系跋语以寄慨慕。博综好古,勤于搜讨,与同邑周松霭、陈兰庄赏奇析疑,获一秘册,则共为题识歌诗以纪其事,且于吴门、武林诸藏书家互相钞校。临江乡魏小洲得蜀石经《毛诗》残序,为摹副本,并着《考异》二卷。得宋椠百家注《东坡集》,钱晓征寿吴槎客七十诗所谓“手摹离墨前朝字,家有淳熙善本书”是也。又尝得宋本《咸淳临安志》九十一卷、《干道志》三卷、《淳佑志》六卷,刻一印曰“临安志百卷人家”。

兔牀既笃嗜典籍,遇善本,辄倾囊购之,弗惜,所得不下五万卷,筑拜经楼藏之。晨夕坐楼中,展诵摩挲,非同志不得登也。

子寿熙,字南辉,号小尹,乾隆丙午举于乡。寿旸,字虞臣,兔牀以宋椠百家注《东坡集》授之,因自号苏阁,取拜经楼书有题跋者,手录成帙,为题跋记。虞臣子之淳,诸生,亦能守遗籍,校读不倦。海宁干、嘉间百年以来之藏书家,若前步桥许氏之惇叙楼,遗籍荡然,楼亦毁矣,胡陈村胡氏华鄂堂所藏,仅有存者,独拜经楼完好无恙,盖贤子孙善守之效也。

曹种水钞书千百册

曹种水明经言纯弱冠后,专心词章之学,家苦无书,尝借人书籍,节取其精华,蝇头细书,三十余年,无虑千百册。钱警石尝劝其仿庾仲容手钞马元会《意林》,钩元提要,汇为一编,种水颔之而未暇为也。

何梦华藏书多善本

干、嘉间,钱塘有何梦华上舍元锡者,精于目录之学。家多善本,纸墨古雅。嗜古成癖,素有狂疾。其姬人媚兰,故大家青衣也,梦华嬖之。吴江郭频伽上舍麐《怀梦华》诗云:“如愿拌偿十斛珠,牙签围住万蟫鱼。莫言狂疾无灵药,新得佳人未见书。”后游粤,客死。

陈子准藏书于稽瑞楼

苏州藏书家以常熟为最。常熟有二派:一专收宋椠,始于钱氏绛云楼、毛氏汲古阁,而席玉照殿之;一专收精钞,亦始于毛及钱遵王、陆孟凫,而曹彬侯殿之。干、嘉时,滋兰堂肆主朱白堤及伙钱听默能视装潢线订,即知为某氏所藏本。嘉庆时,陈子准、张金吾并以藏书称。金吾之书及身而散;子准无子,殁后书亦尽散。翁文端公心存与子准厚,既恤其身后,乃以重值收其藏本,仅得三四,散失者已不少矣。子准,名揆,常熟人,藏书之处曰稽瑞楼。

彭桐桥藏书于此静坐斋

彭桐桥见善本书,必倾囊典衣以购之。干、嘉间,幕

来源: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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