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朝末年，严州府淳安县十八都源深处，层峦叠嶂如黛色屏风，蜿蜒清溪似碧玉丝带，显后村便静谧地安卧在这山水环抱之间。然而，方耀祖的存在，恰似天际翻涌的乌云，令这片本应安宁祥和的土地，长久笼罩在压抑的阴霾之下。作为源里首屈一指的豪强，方耀祖倚仗家族势力，横行无忌，强
引：清末十八都源，恶霸方耀祖横行源里无人敢言，贫瘠荒地颗粒无收。一个“要饭者”如何扭转乾坤？水葫芦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猴狲湾梯田
清朝末年，严州府淳安县十八都源深处，层峦叠嶂如黛色屏风，蜿蜒清溪似碧玉丝带，显后村便静谧地安卧在这山水环抱之间。然而，方耀祖的存在，恰似天际翻涌的乌云，令这片本应安宁祥和的土地，长久笼罩在压抑的阴霾之下。作为源里首屈一指的豪强，方耀祖倚仗家族势力，横行无忌，强占田产、欺凌百姓，桩桩恶行令人发指。每当官府派人前来调查，他便立刻换上一副乐善好施的伪善面孔，凭借巧言令色蒙蔽众人。十八都源的百姓们在其威压之下，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将愤懑与无奈深埋心底。
那一日，方耀祖照旧前往桥西江边垂钓。他大剌剌地坐在岸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眼神傲慢地扫视着四周，尽显骄横之态。谁知，一个不慎，脚下打滑，整个人便直直坠入江中。湍急的江水瞬间将他吞没，他在水中拼命扑腾，声嘶力竭地呼救。恰在此时，一位过路的佃户听到动静，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入汹涌的江水之中。江水翻涌，暗流涌动，佃户奋力划动双臂，与江水激烈搏斗，几经波折，终于将方耀祖拖上了岸。
死里逃生的方耀祖对方佃户感激涕零，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承诺，定会满足他一个愿望。佃户抬手指向远处高山上荒草丛生的猴狲湾，犹豫许久后说道：“我想开垦猴狲湾那片荒地为梯田。”猴狲湾隶属方家山地，山顶虽有清泉汩汩涌出，但土地异常贫瘠，乱石堆叠其间，多年来一直无人问津。方耀祖心想这荒地毫无价值，便大方地应允道：“行，你去开垦吧，开垦出来就归你。”
佃户欣喜若狂，自那以后，披星戴月，日夜操劳。春去秋来，时光流转，两年的辛勤劳作，让他的双手布满厚厚的老茧，脊背也渐渐佝偻变形。终于，他开垦出了二十几亩水田。正当他满心憧憬，准备播种希望的种子时，方耀祖却带着管家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一开口便要五五分成的地租。佃户据理力争，方耀祖却蛮横无理，强行霸占。走投无路的佃户悲愤交加，在绝望的深渊中，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自那以后，方耀祖将这二十几亩水田对外出租。可当地人都深知猴狲湾土地贫瘠，即便他不断降低地租，从最初的三七分成一路降到二八分成，甚至允许租地者砍伐周边山上的树木烧制草木灰来肥田，依旧无人愿意承租。偶有几户走投无路的人家抱着侥幸心理尝试，结果插秧之后，稻苗枯黄萎靡，迟迟不见返青。到了抽穗时节，每株禾苗也只结寥寥数粒谷子，租户们血本无归。有人尝试养鱼，可冰冷刺骨的山泉水让鱼生长极为缓慢，养了两年，捞上来竟还是当初放下去时的大小。久而久之，猴狲湾梯田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烂田”。
猴狲湾梯田
方耀祖的儿子曾在省城求学，自诩见多识广，对民间传言的“冤魂作祟”之说嗤之以鼻。他拿着烧杯、量筒等仪器对猴狲湾的土壤进行检测，得出土壤呈酸性，需多施草木灰中和的结论。方耀祖却对此不屑一顾，抓起一把泥土便塞进嘴里，呸地吐出来，不屑道：“哪有什么酸味，这洋玩意儿也不靠谱！”嘴上虽如此，他还是吩咐租地者照做，可水田依旧毫无生机，收成一年比一年惨淡。
这一年，显后村来了一对讨饭模样的人。汉子背着破旧不堪的讨饭袋，衣衫褴褛，补丁摞着补丁；身旁牵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眼神清澈却透着警惕。汉子自称胡道广，说是从左源源头枫桥坞而来，想在显后寻一处荒地落脚谋生，询问是否有闲置的水田、荒地可租。方耀祖上下打量着胡道广，心中盘算着如何从这个落魄汉子身上捞取好处，随后假惺惺地领着他费力地攀上猴狲湾，热情得过分地介绍道：“我这里有二十几亩水田，看你可怜，地租四六分成，绝对划算！”胡道广盯着田头潺潺流淌的泉水，沉思片刻后，决定租下，租期五年。“不过，我眼下实在没钱，地租得等五年后再付。”胡道广面露难色地说道。
方耀祖眉头紧皱，满脸不悦：“五年后付不起怎么办？”胡道广语气坚定：“肯定付得起！”方耀祖眼珠子一转，瞥了眼一旁的小姑娘，不怀好意地笑道：“要是付不起，就用你女儿抵债。”胡道广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方耀祖却继续威胁：“要不就付现钱，不然我租给别人，租给别人我可都是收对半租子的！”胡道广无奈，只好咬牙答应。方耀祖急忙叫来管家，写下契约，双方按了手印。临走时，方耀祖还恶狠狠地警告：“契约上只说租水田，山上的树木可不许乱砍，那都是我方家的财产！”看着胡道广点头，方耀祖心中暗自得意，冷笑着转身离去。
一个多月后，方耀祖派管家偷偷前往查看。管家回来禀报，胡道广在水田边搭了个简陋的窝棚，没种稻子，反而在养鱼，水面还漂浮着一些绿色的东西。“养鱼回本慢，他靠什么生活？”方耀祖疑惑地问。管家说胡道广做了一把弓弩，天天上山打猎。方耀祖更纳闷了，山上的野猪凶猛异常，胡道广仅凭小小的簕竹钉，如何能将其猎杀？
此后，胡道广几乎每次去桥西赶集都有野猪肉售卖，有时卖不完，还会顺路给方耀祖送去。方耀祖见有免费的野猪肉吃，喜笑颜开，拿出发霉的茶叶泡了茶，和胡道广聊得热火朝天。他好奇地询问胡道广猎杀野猪的方法，胡道广毫不隐瞒：“那些晒干的簕竹钉用箭毒木浸泡过，射中野猪后，它跑不了多远就会毒发。”方耀祖一听，心中顿时起了坏主意，赶忙让家丁依样画葫芦，上山和胡道广争抢猎物，妄图断了他的生计，逼他来借高利贷。
两年时光匆匆而过，山上的野猪被打得一干二净。方耀祖坐在家中，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等着胡道广来求他。可左等右等，不见人影，便派管家去查看。管家回来说胡道广正在放水捉鱼。方耀祖带着人赶到猴狲湾，只见田水已排干，胡道广正弯腰捉鱼：“东家，这鱼养了两年，一点没长。”方耀祖哈哈大笑：“小鱼炸酥了下酒正好，我全买下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方耀祖估摸着胡道广的钱该花完了，可依旧没等到他来借高利贷。再次派人查看，却得知胡道广育了秧，秧苗长得十分旺盛。方耀祖不敢相信，亲自坐着轿子赶到猴狲湾，眼前绿油油的秧苗一片连着一片，生机勃勃，让他震惊不已。他心中疑惑，却嘴硬道：“秧田小，肯定是把所有肥都用上了，等插秧就知道了！”
猴狲湾梯田
然而，等插秧之后，秧苗不仅没枯萎，反而愈发茁壮。到了抽穗时，稻穗比良田的还要长，谷粒饱满紧实。收割称重后，亩产竟然比良田还高！湾下九龙村的村民们听闻此事，纷纷不辞辛劳地爬上山来围观，一个个惊叹不已，议论纷纷。方耀祖不甘心，怒气冲冲地坐轿子来找胡道广问个究竟，半路上，管家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老爷，保正来了，说有急事找您！”“让他等着！”方耀祖头也不回地吼道。
来到猴狲湾，方耀祖大声质问：“老胡，你到底用什么肥的田？”胡道广不慌不忙，带着众人来到几块没种稻子的水田前，水面上漂浮着大片绿色的植物。“这是水葫芦，能让贫瘠的土地变肥沃。”胡道广解释道，“在我们枫桥坞，用它肥田已有几十年的历史了。私塾先生说，水葫芦根系发达，能吸收水中养分，腐烂后能为土壤提供大量有机质，而且繁殖快，生长周期短，和水稻生长配合得刚刚好。我这次来，就是想推广水葫芦，让更多荒地变良田。”
方耀祖却冷笑着威胁：“别忘了，你还欠我地租，三年后交不起，就把你女儿送过来！”胡道广毫不畏惧，冷笑道：“你能不能活到三年后还不一定呢。”方耀祖大怒，正要发作，只听胡道广一声大喝：“快来人啊！”窝棚后面突然冲出一帮乡勇，将方耀祖死死按住。
“方耀祖，你可知罪？”保正拨开人群，走上前来，手中拿着一张纸，当众宣读起方耀祖的累累罪状。方耀祖听完，脸色惨白，惊恐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是你自己招供的！”保正厉声喝道，“作恶多端，人神共愤！来人，将他押解至县衙门，听候县令大人的处置！”
这时，保正走到胡道广面前，低声说道：“堂哥，辛苦你了！”原来，保正也是枫桥坞人，一直想为民除害，搜集方耀祖的罪证，却始终无果。他将此事告诉堂哥胡道广，胡道广本是新安江上撑排的，因一场意外赔光积蓄，打算回枫桥坞务农。听闻此事后，他决定帮忙，借着租田的机会接近方耀祖。胡道广把野猪肉送给方耀祖，赢得他的信任，让他放下戒心，从而套出了许多犯罪事实。
此后，水葫芦在猴狲湾、九龙山附近迅速推广开来。没过几年，曾经贫瘠的猴狲湾彻底变了模样，成了十八都源里出了名的粮仓。胡道广深知此处潜力巨大，为了更好地经营这片土地，他向枫桥坞胡家族长建议，派出六支兄弟（六家头人口众多）在猴狲湾定居，专门营务此处梯田。
时光悠悠流转，猴狲湾渐渐人丁兴旺，层层叠叠的梯田宛如大地的指纹，在山间舒展。胡火才便是六家头的子孙，他的儿子胡新江、胡新来、胡新田皆生于此，长于此。往昔，这里交通不便，村民们只能徒步上下山，收获的粮食也需肩挑背扛回家。如今，一条公路蜿蜒而至，路面硬化一新，虽说略显狭窄，但足以满足十几户人家的日常通行。曾经无人问津的猴狲湾，摇身一变，成了十八都源令人称羡的好地方 。
后记：猴狲湾的传奇，是正义对邪恶的胜利，是智慧与勤劳创造的奇迹。如今良田叠翠，公路蜿蜒，那段传奇，仍在十八都源的山风中久久传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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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枫桥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