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 39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5-04 08:40 2

摘要:当朱德、刘伯承、陈毅、邓小平 从进军西南谈到长征的时候,毛主席讲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他 说:我说过长征是宣言书,是播种机的话,但千万不要忘了迫使红 军长征这一惨痛的教训;现在我们要开始建设了,忘记了这个教 训,“前面乌龟爬泥路,后面乌龟照样爬”,那就会犯更大的

开国大典之后不久,毛主席召开了一次有各大区负责人参加 的座谈会,陈毅同志要我去列席;当时,各路野战军正在向西南、西 北进军,所以谈的主要是军事问题。

当朱德、刘伯承、陈毅、邓小平 从进军西南谈到长征的时候,毛主席讲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他 说:我说过长征是宣言书,是播种机的话,但千万不要忘了迫使红 军长征这一惨痛的教训;现在我们要开始建设了,忘记了这个教 训,“前面乌龟爬泥路,后面乌龟照样爬”,那就会犯更大的错误。

他说,建党二十八年来,我们犯过两次大错误,一次是1927年的 右,一次是六届四中全会以后的左,一右一左,都大丧元气,所以我 们一定要好好总结经验,接受教训,他一边抽烟,一边加重了语气 说,这一右一左的根子,都在于教条主义,今后可千万不要再犯了。

会开到深夜才散。

几天之后,刘少奇同志交给我一个任务。为了庆祝新中国成立,苏联派来了一个以法捷耶夫为首的友好代表团,少奇同志要我 和萧三陪同这个代表团到上海。

他非常郑重地交代:现在帝国主 义国家都反对我们,国际上只有苏联是我们的朋友,新中国成立, 苏联派来了第一个友好代表团,团长法捷耶夫又是一个著名的大 作家,所以我们接待这个代表团的工作,只准搞好,不准出一点差 错。

要记住,搞好一个党员和一个党员之间的关系,也许还容易; 搞好一个党和另一个党之间的关系,特别是一个国家和另一个国 家之间的关系,就很不容易了。一定要搞好我们和苏联的关系,这 是当前的国策,千万不要粗心大意。

苏联进军东北的时候,我们在 大连的一个领导干部和苏联人的关系搞得很紧张,苏方提了意见, 这个干部受了处分(当时他没有指名,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受处分的干部就是后来任华东局宣传部副部长的刘顺元同志,他在大连抵制了一下苏军的大国沙文主义和扰民行径,就受了处分;后来我 知道了具体情况,对顺元同志产生了敬佩之情)。

少奇同志说,你 今后要做外事工作(当时恩来同志已内定我任外交部亚洲司司 长),所以这是交给你的第一个外事任务。这件事我们已经和恩 来、陈毅同志商量,你和萧三陪同他们,你们到上海后,要立即把我 们的意见告诉饶漱石,总的一句话是这次接待工作一定要搞好,尽 可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出了差错,你得负主要责任。

我过去也曾做过一点外事工作,但这只是个人与个人之间的 关系,所以要接待好这样一个官方代表团,对我说来实在是一件很 难胜任的工作;当时我想,这是少奇同志亲自交下来的任务,上面 有陈毅同志的领导和支持,还有萧三这样一位苏联通和我合作,就 毫不推辞地接受了,但后来才知道,接待一个由著名文化界人士组 成的代表团,要比接待一个一般的官方代表团要困难得多,因为不 论是中国人或者外国人,文化人总有他们特有的习惯和要求。

在 华东局和上海市委及广大群众的协助下,在上海的接待工作没有出太大的差错,他们在上海也只耽了几天,总算平安地过去了。

但 说实话,困难的问题的确也不少,例如他们临时提出,要在大光明 电影院作一次演出,为了要一架他们满意的钢琴,就让负责后勤工 作的吕复同志跑断了腿;还有,当时根本没有空调设备,而他们却 指定后台温度一定要保持在十三度到十六度之间等等,这些都是 后话,这里不多记了。

我和萧三同志陪这个代表团于10月11日离北京回上海,忙 了一个礼拜,向中央写了接待工作的报告,到10月中旬,才恢复正 常工作。

这一年的10月30日(农历九月八日),是我四十九岁生日。 生于忧患,成长于革命和战乱之中,忘记了岁月的流逝,已经年近 半百了,真有不知老之“已”至之感。

从1919年十九岁那年参加五四运动以来,跌跌撞撞地跋涉了 三十年。1927年入党,到这时已经有二十二年的党龄,有伤痛,也 有欢乐,做了一些工作,也犯过不少错误。

许许多多先辈和好友在 战斗中倒下去了,我却不止一次“大难不死”,盼到了一轮旭日在地 球的东方升起,可是展望将来,还是任重而道远。

值得高兴的是 “自我感觉”还有一股锐气。陆游晚年的诗中说“一齿已摇犹决肉, 双眸虽涩尚耽书”,而我则一个牙齿也没有摇,双眸还可以看小五 号乃至六号字的书。

孔夫子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我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可 是静下来想一想,30年代在左倾教条主义影响下没有“立”正;40 年代在恩来同志领导下工作,“惑”了很快能得到纠正;现在进入了 新社会,觉得“惑”的事情反而多起来了。

“不惑”这句话出自《论 语 ·为政疏》,“不惑者,志强学广,不疑惑也”,按《辞海》的解释,“遇 事能明辨不疑”。

进入新社会,碰到了许多新事物,我深深感到要 不惑是很不容易的。

在思想上,上海解放之后,我碰到的第一个问题是对知识的看 法问题。

具体的例子就是前面说过的那次对基层干部的“知识测 验”。我记得《列宁论文学》(人民文学出版社版第一三八页)中明 确地说过,文盲现象在夺取政权、破坏旧国家机器的任务中,是可 以相容的,但在夺取政权之后的经济文化建设时期,则是完全不相 容的。我一直认为愚昧是不民主和专断的根源之一。

“知识测验” 之后听到不少“怪话”,遭到一种无形的抗拒,我也“惑”过一下,但 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意见。也就在下一年,我推荐文华电影公司拍 了萧也牧的《我们夫妇之间》;我自己后来也写了解放后唯一 一个 多幕剧《考验》,我也借剧中人之口,讲了一句“怪话”:你讲的话“外行人听来是内行,内行人听来是外行”。

再后一点,1956年我还在 青年作家进修班上作了一次题为“知识就是力量”的讲话。当然, 在那个时期,阻力还是很大的。《我们夫妇之间》受到了批评和停 映,《考验》上海人艺彩排之后,柯庆施就下令停演,“知识就是力量”则“批”声不断,直到十年浩劫之后还“余音”不绝。

其次,也是前面讲过的“文艺可不可以为小资产阶级服务”的 问题,对此,我开始也还坚持了一下,后来反对之风强烈,我就“惑” 起来了,学不广则志不强,要不疑不惑的确不容易,我就违心地作 了“检讨”。

在抗战前后我当了十二年新闻记者,上海接管初期我曾不止 一次和范长江、恽逸群谈论过办报的问题,坦率地说,我对解放后 的新闻工作有不少意见——最少也可以说是不习惯。

我曾在一篇 短文中写过:“从香港回到北平、上海,看报就有些不习惯,出版迟, 新闻单调,社论短评很少,还有一件最使我很感奇怪的是报上看不 到一条广告。”

在北平、上海,当天的早报要到中午甚至下午才能看 到。新闻呢,只有新华社一家,外国通讯社的电稿一律不用。

我一 直认为报纸应该是党和人民的耳目和喉舌,中国之大,国际变化之剧,不用外电,又没有“本报讯”和“专访”(当时还没内部发行的“参 考消息”),读者怎么能不闭塞呢?

当然,外电有许多造谣诬蔑之 词,那么为什么不能像批“白皮书”那样地让群众知道而且一一加 以批驳呢?

政策、方针,报上可以看到党和政府的正式文件,可是 为什么作为喉舌的党报,可以几天乃至一个星期没有一篇社论呢?

不看、不听、不讲话,这怎么能完成耳目喉舌的任务呢?

至于不登 广告,那是连我这样一个没有学过政治经济学的人也不难看到,这 是一种重生产、轻流通的表现。

我把这些“大惑不解”的问题,向惲 逸群和范长江请教,恽迟疑了一阵才说:过去《申报》每天出六七 张,现在《解放日报》只出一张,消息少,又有什么办法?

范长江则 似乎有点怪我多事,他说北京报纸也只出一张,上海当然不能例 外,加上,不让外国通讯社发稿,是军管会下的命令。

我说,美国新 闻处天天造谣言,说什么上海屠杀了大批留用人员,上海每天每天 有成千上万人饿死等等,把这些弥天大谎揭露出来,不是可以激起 广大群众的义愤么?

长江摇了摇头说,这样的问题地方报纸不能 作主。

当时报上不登天气预报,所以不久后上海遭到强台风袭击, 事先没有准备,损失很大。

一次会议上我提了这个问题,回答是美蒋飞机经常来轟炸,发表气象预报会给敌人提供情报。

看来这也 是一个缺乏科学知识的问题。长江口就有美国兵舰,上海一带的 气象,他们肯定是知道得很清楚的。台湾的气象台,也可以测度出 上海一带的气象的。

除了思想感情上的问题外,也还有一个生活方式的问题,出门 得带警卫员,到很近的地方去开会,也不让步行,非坐汽车不可。

特别是在重庆、香港、丹阳,还是称兄道弟的老朋友,都不再叫我的 名字,而叫我部长、局长了。有一次总政的马寒冰从北京到上海, 我约他谈话,他一进门就立正敬礼,高声地喊:“报告,马寒冰奉命来到”,这又使我吃了一惊。

这一类使我感到拘束和不安的事情很多,据老区来的同志说,这是“制度”,目的是为了“安全”、“保密”和 “上下有别”。

难道这都是新社会的新风尚么?对这一类事,我也疑“惑”了很久。

党的制度和社会风尚是难于违抗的,我努力克制自己,适应新 风,后来也就渐渐地习惯了。我学会了写应景和表态文章,学会了 在大庭广众之间作“报告”,久而久之,习以为常,也就惑而“不惑” 了。

我被任命为外交部亚洲司司长这件事,见报之前陈毅同志就 知道了,他用带点责备的口气对我说:上海还有许多事情要你做, 现在还不是撂挑子的时候。

我说这是总理决定的,他说,这好办, 我去和总理说。

当然,我对上海也有一些留恋,所以这之后尽管章 汉夫和陈家康(他是亚洲司副司长)一再来信催我,我还是一直挂 名,没有到任。

在我陪苏联代表团回上海之前,李克农约廖承志、潘汉年和我 到他家吃饭,谈了一些我们在桂林时期的往事。

克农对我说,那时 环境很坏,但是目标只有一个:反对国民党顽固派,所以你可以像 野马一样地蹦跳,可现在环境变了,当了执政党的领导干部,你这 匹野马也得戴上辔头了。

对这几句话我当时不太在意,认为我在 桂林、香港工作时,基本上还是循规蹈矩,算不上“野马”。

直到同 年初冬,为了一件难办的事向陈总请示,他详细地指点了处理方法 之后,忽然若有所感地笑着对我说,你别看我是个武人,我还是粗 中有细的。办事要有锐气,同时也要有一点耐心。在复杂的环境 中工作,你要记住两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 讲得很随便,但这两句话对我却有很深的启发。回想过去走过来 的道路,我才比较清醒地感觉到,像我这样一个政治上缺乏经验的 人,“文人办报”不容易,“文人从政”就更应该如履薄冰了。

《旧梦》到这里算是一个段落,这记录了我前半生的足迹。

不止一位熟朋友说我五十岁以后就交上了“华盖”运,但我不相信命 运能支配一切。

来源:大肥肥文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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