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听说你要回去了?提干的事情黄了?"老李递给我一支"大前门",眼神里满是不解。那时候这烟一毛二一包,是我们津贴能买得起的。
【本故事部分情节虚构,请师友们理性阅读,切勿对号入座,感谢阅读,您的支持就是我继续创作的动力!】
"走,老何,陪我抽根烟。"老李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他去操场角落。那是他有心事要说的表现。
"你小子,又想偷懒啊?"我笑着跟上去,却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冬日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但吹来的风还是冻得脸生疼。
"听说你要回去了?提干的事情黄了?"老李递给我一支"大前门",眼神里满是不解。那时候这烟一毛二一包,是我们津贴能买得起的。
"是啊,家里来信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集合哨声打断。
那是1968年的冬天,我已经在部队待了三年多。刚来时,我还是个懵懂的农村小伙子,连打针都怕。现在呢,已经能熟练地处理战士们的外伤,甚至能做一些小手术了。
记得1965年入伍那天,老爸把我送到乡里的征兵点,只说了句"好好干"就转身回家了。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觉得他老了许多。家里三亩薄田,全靠他一人耕种,妹妹还小,妈身体也不好。
新兵连的日子苦不堪言。早上五点起床,"内务"——就是叠被子、整理物品,得像豆腐块一样方正。然后是跑步、俯卧撑、站军姿,稍有不对就得重来。一天下来腰酸背痛,手上起了血泡。晚上十点熄灯,我趴在床上,听着上铺老乡均匀的呼吸声,偷偷抹眼泪,想家想得直打嗝。
"嘿,小何,别哭了。大老爷们儿的,有啥想不开!"上铺老张轻声说,递给我半块从家里带来的山楂糕,"想家就吃点甜的。"
被分到卫生连也是误打误撞。新兵结训时分配岗位,指导员问谁学过医,没人吭声。又问谁胆子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举了手。可能是想证明自己不是软蛋吧。就这样,我成了卫生员,跟着老卫生员小张学习怎么打针、包扎伤口。
"你地,先学会扎绷带。看好了,这么缠,既不能太松,也不能太紧。"小张手把手教我,"对付伤口,得像对付媳妇一样,又紧又松,懂不?"他哈哈大笑,那笑声在医务室里回荡。
刚开始打针时,我手抖得像筛糠,战友们见了我都绕着走。"河马来了,快跑啊!"——河马是他们给我起的外号,说我笨手笨脚的。
"何卫生,你家那口子又写信来了!"班长扬了扬手里的信封,大嗓门传遍了整个连队。我赶紧跑过去,脸红得像炉火,战友们起哄声此起彼伏。
"哟,小媳妇想你了吧?"
"念出来听听呗?"
"给我们也解解馋啊!"
其实是我妹妹的信,她刚上初中,字歪歪扭扭的,每次都要问我在部队吃得好不好,有没有挨欺负。
部队的饭菜比家里强多了。最喜欢星期三的红烧肉,香味老远就能闻到。记得有次炊事班加餐,我和老李、小胖偷偷溜进厨房,每人舀了半碗,蹲在厨房后面的角落狼吞虎咽。被炊事班长发现后,罚我们洗了一周的碗。
"你们三个,今晚上全都给我留下来!"炊事班长叉着腰吼道,"这手艺咋样?比你家里的强不?"
"强多了,班长!"我们齐声回答,然后低头憋笑。
冬天最难熬,北风呼啸,连队只有一个大火炉。早上起床,水盆结了一层冰,洗脸时那叫一个酸爽。澡堂一周才开两次,热水不够,经常洗到一半就变凉水了,大家边搓边跳,嘴里骂骂咧咧。
夏天倒好些,但蚊子特别多。我们发明了一招,把雨水收集起来,放在蚊帐角落,蚊子都往那飞。不过有时也会打翻,弄得被子湿漉漉的。
"何卫生,你帮我看看,这腿怎么回事?"新来的战士小王指着自己的小腿问我。我仔细检查后发现是轻微拉伤,帮他做了简单处理,还教他怎么自己按摩缓解。
"疼吗?"
"有点。"
"忍着点,一会儿就好了。"
那时候医疗条件差,很多药品短缺。我经常要想办法用简单的材料处理复杂的伤情。没想到这事被指导员看见了,夸我机灵,把我推荐去参加了全师的医疗培训。
培训的地方离我们连队有50多里,我坐了两个小时的卡车才到。第一次去师部,我紧张得不行,连制式报告都结巴了半天:"报告!某某连卫生员何某某报到!"师部的首长笑着说:"别紧张,小伙子,又不是来挨批评的。"
那次培训是转折点。我遇到了师医院的张主任,他是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的老军医,身上有两处弹片至今取不出来。他看我悟性不错,特别照顾我,教了我很多书本上没有的经验。
"小何,记住,当兵最重要的不是技术,是责任心。你救的不是伤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是他们的家庭。"张主任经常这样教导我。三个月的培训结束后,他找我谈话,说可以推荐我提干,成为一名军医。
"你小子有天赋,别埋没了。"张主任拍着我的肩膀说,"我跟上级打了招呼,明年开春就能定下来。"
我高兴坏了,连夜写信告诉家里这个好消息。当时的津贴才十几块钱,提干后能涨到四十多,可以寄更多钱回家了。
想起家里,我的心情就复杂了。父亲年纪大了,农活越来越吃力;妹妹上学,妈妈身体也不好,家里的担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但提干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啊!我这辈子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可半个月后,老家回信了,信是妹妹写的,歪歪扭扭的字里带着焦急——爸爸摔断了腿,农活没人干,妈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家里地也没人种了。
"哥,你能回来吗?"看到这句话时,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
那天晚上,我辗转难眠。宿舍里其他人呼呼大睡,有人还打着呼噜。我蜷缩在被窝里,一会儿想到即将到手的提干机会,一会儿又想到瘸了腿的父亲和照顾不过来的母亲。
第二天一早,我去找指导员,说明了家里的情况,申请复员回家。
"你想清楚了吗?提干的机会多难得啊!"指导员皱着眉头问我,"你这水平,要是回去当农民,真的可惜了。"
"想清楚了,家里现在需要我。"我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
"你要是走了,咱们连队少个好卫生员啊。"指导员叹了口气,"不过家里确实困难,组织上会考虑的。你先回去工作,等上头批复。"
办复员手续那段时间,我像行尸走肉一样。平时的训练、值班都做着,但心思早就飞回了老家。老李知道后,天天陪着我,也不多说什么,就是默默地在我身边抽烟。
"走吧,吃饭去。"他拍拍我的肩膀,"趁着还能蹭你几顿饭呢。"
"喂,到时候别忘了给我寄点家乡特产啊。"他假装不经意地说。
"你最好把家里地址写清楚,免得寄丢了。"我笑着回答。
复员手续批下来的那天,连队广播喊我去营部领通知。走出营部时,我掏出那张盖着红印章的纸,站在风里发了好一会儿呆。春天到了,营区的杨树抽出了新芽,远处操场上传来新兵们整齐的口号声。
临走那天,全连战友给我凑了一个小别会。连长破例让炊事班加了菜,还搞了两瓶二锅头。小胖塞给我两条他珍藏的"大前门"香烟:"给你爸抽!"老李则是一个小本子:"我写了点东西,无聊了看看。"我翻开一看,是他工整地抄录的一些简单医疗知识和药方。
"可别忘了我们!"他们站在车站,目送我上车。那一刻,我眼眶湿润了。
回到家乡的第一年很不适应。习惯了部队的集体生活和规律作息,突然回到冷清的农村,连说话的人都少了。早上不再有哨声,没人喊我起床;饭点没人打饭盆,全靠自觉;身边也没有嬉笑打闹的战友了。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看着昏黄的油灯,不由得想起连队明亮的电灯和战友们的说笑声。
"儿子,你吃多点。"母亲心疼地给我夹菜,"在部队吃得不好吧?"
"挺好的,比家里强多了。"我笑着说,没提伙食标准和大锅菜。
父亲的腿伤慢慢好转了,但已经干不了重活。我担起了家里的重担,种地、盖房、接妹妹回家。我把部队带回来的那些习惯用在了农活上:早起早睡,干活有计划,工具摆放整齐。村里人都说我变了,不再是那个毛毛躁躁的小伙子了。
渐渐地,我把部队里学到的医术用在了乡亲们身上。谁家孩子发烧了,大人扭伤了,都来找我看看。虽然没有正规的医疗器械,但简单的伤风感冒、外伤处理还是难不倒我的。村里人亲切地叫我"小军医",比当兵前那个"傻小子"的外号强多了。
有时候收工回家,看到夕阳下的农田,想起部队里站岗时看到的落日,心里会突然涌起一阵酸楚。我常常翻出战友们的来信和照片,回味那段军旅时光。尤其是张主任的那句话:"你有天赋,别埋没了。"
后来,公社卫生院缺人,我去应聘,成了一名赤脚医生。虽然不是军医,但好歹能用上在部队学到的本事。每月还有点工分,日子比种地强多了。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放弃了提干的机会,但我并不后悔。军营的那几年教会了我坚强、责任和担当。有时候,抉择就是这样,你以为错过的,可能恰恰为你打开了另一扇门。
我和老李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每逢过年都会收到他们的来信。老李最后真的成了军医,常在信里"显摆"他的白大褂和手术刀;小胖转了后勤,成了炊事班长,说现在管着十几个兵,天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他们的信里总有各种趣事,看得我哈哈大笑,又无比怀念。
1986年,我们连队老兵在省城聚会,二十多年不见,大家都变了样。老李头发花白了,说是手术台上熬的;小胖倒是瘦了,说是管理伙食反而没胃口了。我们喝着啤酒,吹着牛,回忆着那些或苦或甜的日子。
"你小子,要是当年不回去,现在估计都是大军医了!"老李打趣道。
"那你们今天就吃不上我包的饺子了。"我笑着回答。虽然错过了军医的道路,但我在县医院也干得不错,家里日子也越过越好。
"爷爷,讲讲你当兵的故事吧!"孙子常缠着我问。我就会摸摸他的头,讲起那段既苦又甜的岁月,讲起我的战友们,讲起我曾经的梦想和无奈的选择。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当年我选择了提干,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但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记忆。
"走,老何,我们的饭来了。"眼前的老李打断了我的回忆。是啊,五十多年过去了,我们都已经是满头白发的老人了。但每当我们相聚,聊起当年的事情,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操场的角落,两个年轻人,一支烟,说着未来的梦想。
也许,那个放弃提干回家的决定,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选择吧。不是每个选择都有对错,有时候,选择了责任,就是选择了另一种幸福。
师友们,这个故事最打动你的地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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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李德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