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晨光漫过青石板时,巷口的修鞋摊已经摆开。老人总在工具箱旁搁个铁皮盒,里面整齐码着创可贴、别针和几枚硬币——那是给忘记带钱的顾客留的。我常看见穿校服的少年红着脸拿走硬币,隔日又轻轻放回;穿旗袍的阿姨补完鞋,会悄悄在盒里添块芝麻糖。阳光落在老人佝偻的背上,他低头敲
指尖的光
张新贵
晨光漫过青石板时,巷口的修鞋摊已经摆开。老人总在工具箱旁搁个铁皮盒,里面整齐码着创可贴、别针和几枚硬币——那是给忘记带钱的顾客留的。我常看见穿校服的少年红着脸拿走硬币,隔日又轻轻放回;穿旗袍的阿姨补完鞋,会悄悄在盒里添块芝麻糖。阳光落在老人佝偻的背上,他低头敲钉子的模样,像在敲打时光里的善意。
想起多年前的梅雨季,我在公交站台看见个穿堂风似的小女孩。她踮脚够着广告牌下的雏鸟,发丝滴着水,校服裤脚全是泥点。"它的巢被雨打落了。"她捧着瑟瑟发抖的小生命,睫毛上凝着水珠,眼睛却亮得像星星。后来我们蹲在香樟树下找鸟巢,路过的环卫工大叔用竹扫帚帮我们够到枝桠,便利店老板送来装鸟食的塑料盒。当雏鸟在新巢里发出细弱的啾鸣,小女孩突然转身抱住我,潮湿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像揣着个小太阳。
母亲总说,善良是会生根的。她在阳台种满茉莉,花开时便把白瓷碗摆在楼道。起初只是零星几户人家拿走花,后来不知谁在碗边放了把自制的薰衣草香袋,再后来,对门奶奶端来新烤的司康饼,说沾着茉莉香吃格外清甜。那些在晨露里绽放的白花,像落在人间的星子,照亮了钢筋水泥间的隔阂。
去年深冬在医院陪护,看见临床阿姨总把保温桶里的排骨莲藕汤分给护工。她说自己住院时,曾收到陌生病友递来的暖手宝,"那东西揣在兜里,连骨头缝里的寒气都化了"。后来护工大姐帮她打水、陪她做检查,同病房的人渐渐熟络,走廊里常飘着相互分享的小米粥香。病痛的阴影里,这些细小的温暖像冰面下的溪流,不动声色地流淌,终将汇成春天的河。
读《山茶文具店》时,被代笔人雨宫鸠子的故事打动。她为不同的人书写信件,在横竖撇捺间传递未曾说出口的牵挂。那些饱含体温的文字,让离散的亲情重聚,让遗憾的过往释然。原来善意不必惊天动地,它可以是笔尖划过信纸的沙沙声,是陌生人递来的一把伞,是晚归时楼道里为你留的那盏灯。
走在黄昏的菜市场,总见卖菜的老伯把最后几把蔫了的青菜送给拾荒者。穿西装的白领接过菜时,会特意多放两枚硬币在筐里。暮色中,塑料袋里的青菜轻轻摇晃,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这些微小的交换,让钢筋森林里的人们,掌心始终带着对方的温度。
有人说,善良是蝴蝶振翅时扬起的花粉,看似微不足道,却能让整个春天的花园充满芬芳。当我们把手中的玫瑰递给他人,指尖的余香会沿着时光的纹路,慢慢渗进自己的生命里。那些给予出去的温暖,终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归来——或许是街角偶遇的笑脸,或许是困境时伸来的手掌,又或许是多年后想起某个瞬间,心里仍会泛起的温柔涟漪。
就像巷口修鞋摊的铁皮盒,硬币来了又去,糖果甜了又甜。在这流转的光阴里,我们都是拾光者,也是播种人。当指尖的光照亮他人的路,我们自己的脚步,也会在温暖中愈发坚定。毕竟,这世间最动人的风景,从来不是孤峰独秀,而是千万点萤火相互辉映,照亮了同一片夜空。
来源:北京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