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可当他母亲扯着我的头发将我从床上扯下来时,他甚至懒得看我一眼。
我是保姆的女儿,可小少爷还是与我私定了终身。
他将我按在床上,用戒指哄着我松开坚决抵住他胸膛的手。
我将对戒戴在他的无名指上,以为抓住了幸福的尾巴。
可当他母亲扯着我的头发将我从床上扯下来时,他甚至懒得看我一眼。
「妈,于家看得严,我只能找身边人发泄了,她从小就经常来我们家,不会被怀疑的。」
1
我自知和卢嘉树身份悬殊,从来不敢妄想和他走到最后。
可即使无数次设想过我们分手时的场景,也从没想到自己连一句分手都不配。
我盯着天花板,泪水悄无声息地落在地毯上。
「你要订婚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卢嘉树表情淡漠,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
「反正你早都会知道。」
我痛苦地捂住脸。
我们之间,从来不是平等的关系。
很小的时候,我妈带我住在保姆房里。
她战战兢兢,将我反锁在房里,生怕我乱跑,惹得主家不快。
冬天的取暖器不小心点燃了被褥,我被浓烟熏得泪流不止。
可我敲了很久的门,也无人回应。
直到门被人踹开,卢嘉树如同神降一般站在我面前。
后来,我们家在外面租了房子,我只要在卢家人手不足时回来帮忙。
三年前,卢家的宴会结束,我忙完准备回家。
卢嘉树喝醉了酒,不知道把我当成了谁,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推到了床上。
那一夜,我害怕极了,拼命挣扎,可怎么也挣不开他的限制。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夺走了我的第一次。
清醒的卢嘉树看清了是我之后,惊讶地出声。
「是你?」
可又无所谓地耸耸肩,随即又将手放在我身上,慵懒的气息吹在我耳边。
「谁都一样,那你就给我当女朋友吧。」
我的想法似乎不重要,可我偏偏愿意。
于是这段恋情以我丧权辱志开始,便也无法被以被尊重地获得一声「我们分手吧」结束。
卢嘉树看了一眼躺在地毯上的我,伸手想要将我拉起来。
「赖在地上干什么,不凉吗?」
可是他又突然改变了想法,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嘴唇。
「地上也不错。」
结时,我哭着将无名指上的戒指还给他。
他面色一冷,可也没说什么,伸手接下。
「也好,省得于昱看到了麻烦。」
2
回到出租屋,看见妈妈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我赶忙低下头,遮掩我红肿的眼睛。
昏黄的灯光下,传来一声叹息。
「妈妈和你商量个事,我准备从卢家辞职回老家,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放心,你要不要和妈妈一起回,那边工作机也很多的。」
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她。
卢家开的薪资很高,妈妈又在这里干了很多年。
我还以为她会一直在这里干下去,直到退休。
泪水盈满我的眼眶,我忍不住委屈地喊了一声。
「妈!」
我实在忍不住,扑在妈妈的怀里大哭起来。
虽然我从来没告诉过妈妈我的男朋友是谁,可妈妈什么都知道。
「妈,我和你一起走。」
妈妈交了辞呈,但管家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找接替的人。
我也将工作辞去,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一收拾才知道,这三年,我家里竟然有这么多卢嘉的东西。
其中不乏一些名贵的手表和衣物。
为了避免以后生出什么经济纠纷,我将他所有东西打包寄给了他。
不料快递被拒签了。
卢嘉树发来消息。
「把书桌抽屉里的盒子送来,其余的东西随你处置,不想要就扔掉。」
我自嘲地笑笑,这算是经济补偿吗?
我想了想,反正都要走了,再见个面送个东西也不算什么。
为了避开些暧昧的时间点,我特意选择了周末上午去找他。
这个时间段他应该待在自己的公寓里。
没想到打开门的不是他,而是和他玩得好的兄弟,房间里有很多年轻男女。
一见到我,他就不怀好意地笑了。
「哟,稀客啊,耿小姐,嘉树也叫你了。」
「不是,他让我来给他送东西。」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
「哦,送东西啊?既然来了就一起进来玩吧。」
他不由分说地将我拉了进去。
里面的人我认识一半,都是卢嘉树平时来往的朋友。
他们以往对我也算客气,但我始终能感受到他们骨子里的瞧不起,更别提现在了。
我四处打量着,想要赶紧找到卢嘉树,把东西交给他后,好离开这里。
看见他在阳台抽烟后,我快步走了过去,却被人拦住。
「耿小姐干什么去?」
我疑惑地抬头,是卢嘉树的朋友们。
「送东西。」
对方嗤笑一声。
「谁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不就是想借着送东西之名继续纠缠嘉树,但今天于小姐和她的朋友们都在场,你想都别想。」
另一人开口道:
「谁放她进来的,像她这种人缠上了我们,哪有放手的道理,赶紧赶出去就是了。」
我下意识地想开口反驳,可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是啊,我和卢嘉树从来就不是一种人。
我明明早就知晓,可还是贪心不已地赖在他身边。
如果我早一点提分手,那也能酷酷地离开,而不是像今天这么狼狈。
我将盒子放到一旁的柜子上。
「那我走了,你们记得告诉他东西放这了。」
然,一个长相艳丽的女生自来熟地搂住我的手臂。
她望着对面几人不满地开口。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刚来就要走了?」
我见几人神色尴尬,眼神闪躲,就知道她是谁了。
我拉开和她的距离。
「于小姐,我是来送东西的,东西送到我就要走了。」
她却一副特别想和我亲近的样子。
「不嘛,你陪我说说话嘛,他们说你和嘉树一起长大的,你们是发小吗?」
我摇头。
「不是,我是他家保姆的女儿。」
她作恍然大悟状。
「哦,那你是嘉树的仆人吗?所以才来给他送东西。」
旁边有人的窃笑声传来。
我知道她是有心刁难我。
「不是。」
她步步紧逼。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旁边的人怕闹得不好收场,于是开始解围。
「走啦,沈哥说那边的场子已经收拾出来了,嘉树家也没什么意思,我们赶紧过去吧。」
此言一出,人群三三两两地出去了,屋里渐渐就剩下我一人。
卢嘉树不知道从哪出现,拿起我放在一旁的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串蓝得发黑的海蓝宝石项链。
他举到我面前。
「给你的。」
「前段时间不是嚷嚷着八字缺水,要补水吗?我找人定制的,喜欢吗?」
我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如果是给我的,何必让我跑来找他一趟。
他耸耸肩。
「本来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但那几天我们不是吵架了吗?我想着,生日礼物还是亲手交给你的好。」
他目光深邃地盯着我,可我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也不敢思索他话里的深意。
我垂头丧气,只能机械地说道。
「卢嘉树,我们分手了。」
他沉默了良久,才点头说道。
「嗯,我们分手了。」
3
自上次一别,又过去了好几天。
我从公司慢慢往家走。
我与接替我工作的新同事交接得差不多了,用不了几天就能彻底离职。
只要卢家那边放人,我和妈妈就能离开 A 市。
朴素的居民楼下,停了几辆风骚的跑车。
为首的是卢嘉树,于昱坐在他的副驾上冲我招手。
「耿小姐,我要去挑婚纱,想请你帮我参谋参谋。」
我刚准备拒绝,就有人将车横在我面前,挡住了去路。
一副我今天非去不可的架势。
卢嘉树冲我歪歪头。
「上车。」
我看着他们俩,沉默地拉开车后门坐了上去。
定制婚纱的工作室里,设计师正热情地拿着平板向于昱和卢嘉树介绍。
其他人也都各自找了地方打发时间,根本没有我什么事情。
于昱突然开口。
「耿小姐,这里提供的蛋糕很好吃,你能去帮我拿一点吗?」
我没说什么,转头去帮她拿蛋糕。
她尝了一口蛋糕后,又对着我甜甜地笑道。
「蛋糕太腻了,那边有咖啡机,你能帮我做一杯咖啡吗?我现在不好离开。」
我不想和她牵扯太多,于是照她说的给她端来一杯咖啡。
谁料她继续发难。
「你做的咖啡味道绝对是我喝过的咖啡里面最顶级的,我的朋友们都想尝尝看,你可以为大家一人做一杯吗?」
我没有给她好脸色。
「我还有事,今天恕不奉陪了。」
可我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有人发笑道:
「怎么这点面子都不给我们。哦,我忘了,你是嘉树的家奴,只有他的话你才听。」
「那她是不是也会和古代的房丫头一样,爬上主人家的床。」
泪水不自觉涌了上来。
于昱她觉得卢嘉树被我玷污了,不要他就是了,何必来为难我。
我努力忍住哭腔。
「让开!我要走了。」
空气沉默了一瞬,众人纷纷看向卢嘉树。
只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仿佛是怜悯一般开口:
「你为这里每人做一杯咖啡,做完了我让人送你回家。」
我屈辱极了,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
我低头沉默着摆弄咖啡机,想要尽早离开。
「不要哭了。」
卢嘉树走到我身后,将一方手帕放在我面前就走开了。
我不想理他,离开时,那块手帕还维持着他放下时的状态留在原地。
4
距离离开的日子没有几天了,可管家突然打电话给我。
妈妈居然在卢家出事了。
夫人让她从衣帽间拿她的一个装着翡翠项链的盒子给于小姐。
可是于小姐在客厅当众打开时,里面却是空无一物。
她们随即一口咬定是妈妈偷了项链。
妈妈在卢家干了这么多年,口碑有口皆碑。
这事明摆着是她们二人合伙为难我们母女。
管家在我进去之前告诉我,如果今天的事能摆平,不用等一月之期了,今天就可以走人。
我感动地谢过他后,一进门,就看见瑟瑟发抖的妈妈。
「夫人,小姐,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在家干了这么多年,您是知道的啊。」
夫人还在气定神闲地喝茶。
见我走进来,眼里闪过一丝嫌弃。
「又不是我家客人,也从我家正门走进来吗?」
我深知,我在她眼里和她家下人差不多。
可此时此刻,我也顾不上了。
「既然丢失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赶紧报警吧,省得有人被平白无故诬陷了。」
她举起茶杯轻笑一声。
「你确定?就算不是你妈偷的,偷东西的嫌疑一旦被沾染上,以后可没人敢用她了。」
我回头看向妈妈,我想告诉她,大不了我们以后不干这一行了。
可她闻言更加颤抖。
「孩子,妈不像你年轻有学历,妈这辈子只会干这个,妈以后还是要靠给人当保姆过活的。」
夫人和于昱听了这话后轻蔑地笑笑,对我们更加不屑。
而我却如坠冰窖。
这一瞬间,我知道自己确实成了她们眼里的那种人,低贱且不自量力。
也许,我一直就是这样的人。
我三步并两步走到她们面前,弯下腰,脑袋几乎埋到地上,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紧紧抿着唇。
「夫人,小姐,我和母亲一直受你们的照顾,而我非但不知感恩还冒犯了夫人和小姐,我狼心狗肺不配为人,希望夫人和小姐能够宽宏大量饶了我母亲。」
我低着头,不敢抬起。
「呵。」
我听见于昱发出了轻笑声。
「可以了吗?」
夫人轻声询问于昱。
「不行,除非她跪着给我磕头,再把她刚刚说的话重复一次。」
听到这话,我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我颤抖着扶住桌角,几乎就要跪下去。
妈妈却猛地扑过来。
「不行,我女儿不能下跪,要跪要磕我替她来。」
说着她猛地弯下腰,冲她们磕了几个头。
一边磕一边嘴里还念叨着,「夫人,大人大量。」
我看着替我受罪的母亲,泪水糊满了眼睛。
有人从大门进入的步伐声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是卢嘉树。
卢嘉树震惊地盯着我们。
夫人和于昱心虚地互相看看,也不回答他。
我扶着母亲赶紧离开这里。
和他擦肩而过时,他着急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耿滢!」
乎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我没有理他。
卢嘉树,我再也不想和你有关系了。
自此再也不见。
5
从卢家离开后,我和妈妈各自回出租屋收拾东西。
准备乘坐明天一早的高铁离开 A 市。
猝不及防地,门被敲响。
我透过猫眼向外看去,是卢嘉树。
他表情懊恼,不知道是为什么事烦心。
是在担心我吗?我笑了。
也许只是生气我和他的事被未婚妻知道了罢了。
我没有搭理他,回到房中继续收拾。
按密码声响起,解锁失败,我早就将密码改掉了。
他气急败坏地捶门。
「耿滢,给我开门,不然我就让人把门拆了。」
我实在无奈地放他进来,皱着眉头盯着他。
「你干什么?」
他有点不自然。
「我不知道我妈她们会干出这种事。」
我一挑眉。
「所以呢?」
「对不起。」
我从没想到他会主动道歉,空气一滞,但我也没想原谅他。
「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他没有动,紧皱的眉头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想最后再送你一件礼物,就当是道歉。」
一件低调奢华的绸缎婚纱出现在我的面前,完全是我喜欢的款式。
可事到如今我只觉得可笑。
我忍不住问他。
「你真的清楚我们已经分手了吗?」
他睫毛低垂,声音低沉地回答道。
「当然。」
「我只想看一次你穿婚纱的样子。」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以后就看不到了。」
纵使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也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
我叹了口气。
「这是最后一次了,卢嘉树。」
换好衣服,我看见他脸上的雀跃与欢喜,便感觉嗓子眼像被堵住了一样。
我不敢开口,生怕一说话泪水就掉下来。
他凑到我面前,轻叹一口气,为我拭去脸上的泪痕。
「为什么不是你嫁给我?」
他离得太近,我想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搂住了腰,动弹不得。
我可以清楚地看到睫毛在他脸上投下的阴影。
接着他不由分说地将我推倒在沙发上,含住了我的嘴唇。
他的手掌向下移动,隔着纱裙掐住我的大腿。
好不容易放开了我,他声音喑哑。
「你想穿成这样和来一次吗?」
我抄起一旁的抱枕狠狠地向卢嘉树头上砸。
他一时不备被我一把推到地上。
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卢嘉树,你根本没想过尊重我。」
他还想说什么,可我根本不想再听他说话。
「现在,滚出我家!」
他面色阴沉地离去,我将脑袋埋在抱枕里,大哭了起来。
他曾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青春期暗恋的对象,是我的男朋友。
可是事到如今我才知道,他是一个不值得我去付出的人。
哭完了,我抹干眼泪继续收拾行李。
明天,我要离开这里。
6
我们没有去其他城市,而是回了妈妈在山里的老家。
「她说在 A 市待了这么久了,最想的就是回山里住一段时间了。」
趁着辞职休息,现在正好陪着妈妈在山里住一段时间。
小山村的每户人家住得都不近,又都沾亲带故的,因此人际关系简单极了。
舅舅钓了两条大鱼,请大家吃鱼。
锅子架在院子里,大家捧着碗围成一圈。
没有假情假意,没有虚伪奉承,有的只是赤裸裸的攀比。
「你等着,过两天我去潭里钓个更大的,我鱼王的称号不能被你抢了。」
「去去去,想超过我,再过一万年吧。」
从小在卢家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此刻回到这里,突然觉得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
这里的山,好看。
这里的菜,好吃。
这里的觉,好睡。
我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三个月,才发现自己回想起 A 市的和事时,已经感觉恍若隔世了。
妈妈催促我收拾好,和她一起去 B 市找工作。
见她依依不舍的样子。
我突发奇想。
「妈,要不我们在这里开一家民宿吧,客人多不多无所谓,主要你不用去别人家里当保姆了。」
说干就干。
农村自建房本就不是太贵,为了更加节省预算,我在视频网站上自学装修设计。
日子匆匆忙忙地过去了,开业时已经是一年后了。
我在网上发的引流帖子还的有点用,民宿里每日也能住上几个人。
直到我在民宿前看到了熟悉的 A 市车牌。
7
男主视角:
自从耿滢的母亲来到我家后,我总能不时见到耿滢。
虽然她总是躲躲藏藏地不想让我们看到,但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不会消失。
高中生日聚会后,我好不容易哄着喜欢的女孩子和我接吻,就看见她小心翼翼地从后门出来。
似乎是一放学就来帮忙了,书包还背在身上。
转头瞧见了我,她吓得瞪大了双眼,又强装镇定转身,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自此,我每次和人亲吻时,眼前都会浮现起那双眼睛。
我很不服气,认为自己是中了邪。
正巧喝了酒后碰到了她,于是把她往怀里拉了拉。
才知道,这双眼睛主人的嘴唇也很软。
她没从我的怀里挣扎出来,颤抖着哭了一晚。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我实在说不出别的话,让她当了我的女朋友。
但她毕竟只是保姆的女儿,只要交往几天就好,在别人发现前一定要分手。
但这一谈,就和她谈了三年恋爱,身边的朋友也都介绍她认识了。
人人都不看好我们,可我乐在其中。
直到我爸要我娶他朋友的女儿,我不满地拒绝。
「我有女朋友了。」
他一句话就给这件事定了音。
「你那个女朋友只配养在外面,又不耽误你结婚。」
我没有办法拒绝,她只是个保姆的女儿。
她果然要分手,但一哭我就没办法了。
但还好她只是个保姆的女儿,只要我不想放弃她,我们之间就没法结束。
……
我订婚这天,隐隐觉得少了什么东西,可是又说不上来。
反正这种感觉已经围绕我很久,至今没出现差错,我也习以为常了。
直到和于昱回我爸妈家吃饭时,桌上的菜色明显不同了。
厨房里忙碌的也不是她的妈妈。
我心头猛地一跳。
管家告诉我,她和她妈妈离开了时,我才知道这段时间违和感是什么。
后知后觉,巨石压了下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她在单休的工作日没来找我。
她屋子里少得可怜的东西。
她妈妈没有来我的订婚宴帮忙……
这些我本应该发现的细节,成了凌迟我的刀片。
我像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她。
如果我足够关心她,那我那天进门时就该拉住她的手问她,你的东西呢?
你是不是要搬家?
但我那天在干什么?
我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身体下坠,蹲在了地上。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子里钻进钻出,怎么也驱赶不出。
她不会再要我了!
8
看到卢嘉树的车牌号时,我的心脏狠狠地跳漏了一拍。
但随后,我还是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民宿。
毕竟我要彻底放下卢嘉树,就要坦坦荡荡地去面对他。
前台热情地招呼我。
「姐,这两位说是你在 A 市的朋友。
没想到来的不止是卢嘉树,于昱也来了。
我深呼吸一口,告诉自己不能小肚鸡肠,毕竟开门皆是客。
他们俩也是有钱人,我可以趁机狠狠宰他们一笔出气。
我脸上挂上浅笑,顶着卢嘉树炽热的视线,来到他们面前。
「卢总、于总,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们会来给我捧场,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我先祝二位新婚快乐!」
卢嘉树脸色一白,于昱也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我眨眨眼睛,原来没结成婚。
不过,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继续浅笑。
「我马上为二位安排我们这里风景最好的房间。」
话音刚落,卢嘉树就迫不及待地说:
「两间,一人一间。」
我点点头,刻意无视了他殷切的眼神,转身去安排。
这是一家普通的民宿,估计无法满足大小姐对居住环境的期待。
当她第七次打电话来指定我去给她换东西时。
我没有一声抱怨,抱着东西和一壶茶就上去了。
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于昱,她又没有得罪过你,你不要再这样欺负她了。」
「我怎么就欺负她了,你知道来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是受多大的罪吗?你知道我们两家联姻失败别人是怎么说的吗?」
「我知道,你要什么东西我回去给你买就是了,她什么错也没有,都是我不好。」
「哼,当初我们刚认识时,你可不是这么说她的。」
我敲敲门,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于小姐,我给您送东西来了。」
她没好气地看我一眼。
「放下,你可以走了。真是什么档次的人开什么档次的旅馆,这么破,真不知道什么人能住得下去?」
卢嘉树冷冷地呵斥她。
「于昱,你最好闭嘴。」
我没理他,将茶倒了一杯放到于昱面前。
「于小姐,我们这里小地方,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是茶叶还比较出名,这是从村里唯剩的两棵母茶树上摘的茶叶,总共只得了一罐,您赏脸尝尝味道,如果觉得还不错的话,我把另一罐都给您拿来。」
于昱的眼睛斜过来,扫了茶杯一眼,又看看卢嘉树的脸色。
勉强道,
「还可以吧。」
我恭恭敬敬将茶壶放在一旁,欣喜道。
「好嘞,于小姐,我已经让人去市里买蚕丝被套了,在您睡前应该能洗好烘干送过来。」
「嗯。」
我满意极了,刚要离开,就被一只大手拉进他的房间里。
卢嘉树把我困在门板上,小心翼翼地打量我的脸色。
「你……」
话在嘴边转了几圈,都没有说出口。
我不耐烦地踹了他的小腿一脚。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他痛呼一声,却不敢把我放开。
「我最讨厌你每次见了我一副想和我上床的样子,脑子里只剩这一件事了。」
我看见他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三魂失了七魄。
我打开门转身离去前说道:
「不要来烦我了,卢嘉树,我有很多事要做,你已经不重要了。」
9
第二日,卢嘉树一脸凝重地带着于昱向我妈道歉。
我妈有些害怕他们,说了两句就想离开。
卢嘉树抓着她不放。
「阿姨,那件事也有我妈的错,我如今代她来向你道歉。」
我站在柜台后远远看着他们,妈妈原不原谅他们与我无关。
我只希望他们今天离开后,可以再也不来打扰我们。
于昱看着我开的账单咬牙切齿地跺跺脚。
「卢嘉树,这就是你的好女友,我不管,这钱你出。」
卢嘉树惊讶地看看我,没说什么就把钱结了。
开玩笑,那么珍贵的茶叶,再加上为大小姐换东换西的采买钱和人工费,我已经公道了好不好。
他缓缓开口。
「我的房间不退,等我把她送到机场后还要回来住几天。」
我皱眉看着他。
他也不恼不急,就这样抬头与我对峙。
我自知说服不了他,轻轻摇头道。
「没有用的。」
他转身离开,背影落寞。
「你说了不算。」
既然他非要留下来,我也没有办法。
但如同之前我和他所说的,我多的是比他重要的事。
下了几天的小雨终于停歇,此时正是进山采蘑菇的好时候。
一不留神天就黑了,我着急地往家赶。
可山路湿滑,不由地放慢了速度。
却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黑影站在那里。
我屏住呼吸,却发现原来是卢嘉树。
他向我解释道:
「我不是跟着你,是大家担心你还没有回来,我就来找你了。」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下山路难走多了,一不留神就会滑倒。
他伸出手臂,问:
「你要扶着我吗?我保证只抓着你的手臂,不碰其他地方。」
我被刚刚一脚踩空搞得心有余悸,于是便同意了。
这几天他一直与我保持着距离,就算说话也隔着一臂宽。
如今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便容易生出一些遐想。
「我和于昱的婚约解除了。」
「我知道。」
「我现在能做主自己的婚事了。」
他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不敢看我。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前方,我们已经走到有人家的地方了。
「恭喜你。」
从窗户里透出的橘黄色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
他神情炽热地看着我。
「你和我回 A 市好不好,我们像以前一样,然后结婚,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瞧不起你。」
我没有直接拒绝他。
「卢嘉树,来到这里后你是不是觉得一切都没有问题了,只要我点头同意,我们就能手牵手走向幸福大结局了。」
他有些木讷地看着我。
「可是现实不是这样的,因为这里离你生活的城市很远,你才会这样想。」
「一旦我和你回到 A 市,每一个认识我们的人的表情和态度,都会提醒你,我是保姆的女儿,提醒你,我配不上你。」
他刚准备摇头,我就打断了他。
「关键是,你也这样认为的不是吗?」
他呆呆愣住,不知不觉间将我的手臂抓得生疼。
他仓皇摇头,眼眶通红。
「不是的,以前做的那些错事我绝不会再对你做第二遍。」
他抓住我的肩膀,迫切地希望我相信他。
「我已经变了,耿滢,你要相信我,我已经变了。」
我心意已决,告诉他。
「我才不去赌。」
他抓住我的手,我独自向前走去。
「这里可以一个人走了。」
10
之后的几天,卢嘉树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
等他终于决定回家时,已经和来时判若两人了。
我妈照顾了他十几年,此时还想留他吃顿饭。
舅舅一听要请人吃饭,背着鱼竿就去钓鱼,说要给我们添菜。
卢嘉树抬眼看向我,眼里尽是无可奈何与不舍。
我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他回去后能赶紧忘了我,另寻佳偶。
可是我们没等到舅舅回来,却等到了上游发洪的消息。
等我们匆忙找到舅舅,发现他被困在河中央的小洲上。
大水来得突然,瞬间就淹没了连接小洲的陆地。
河水还在不断上涨,即将整个小洲淹没。
我们心急如焚,可也无可奈何。
拨打的救援电话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到,舅妈已经急得快要晕倒。
卢嘉树将不知道从哪找到的绳子系在身上,另一端系在岸边一棵大树上。
我急忙拉住他。
「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
水流湍急,还夹杂着大量泥沙和枯枝败叶。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下去救人的河流。
他对我笑笑。
「那等会儿我游回来的时候,你记得帮我拉绳子。」
我觉得他疯了。
「卢嘉树,不准去!」
可他完全不听我的阻拦,伴随着其他人的惊呼声, 纵身跳入水中。
他笔直地朝舅舅游去,即使不时有树枝阻挡他的去路。
他也只是停留一瞬,拨开后继续向前游去。
接到舅舅后,他用绳子将两人绑成一串,两人一起往回游。
岸上的人一起奋力拉着绳子。
看着二人在湍急的水流中逆行,我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突然, 卢嘉树渐渐游不动,下一瞬间就被水流淹没。
「卢嘉树!」
我一边拉着绳子, 一边嘶吼着呼喊他的名字。
可是水面上再也没有了他的身影。
我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只能机械地重复手里的动作。
好在舅舅水性不错, 将意识模糊的卢嘉树扛了起来。
见到他重新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 声音如打鼓一般在耳边震响。
等他们回到岸上, 舅舅立马为卢嘉树按压挤出肚子里的水。
我守在他的身边,看见他渐渐复了意识, 立马激动地拉住了他的手。
我听见他说。
「滢滢, 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说完那句话不久后, 就昏了过去。
我跟着救护车一起将他送到了医院。
所幸医生说他没有什么大问题。
为了以防万一,又将他转到 B 市的大医院检查了一遍, 这才放下心来。
但最后,还是卢嘉树独自一人回到了 A 市。
我曾经很喜欢他,觉得和他在一起是上天恩赐。
可是那三年,我却总是自卑敏感又小心翼翼。
我觉得如果爱情把人弄得疲惫不堪,那一定是遇到了错误的人。
卢树不是我的佳偶,我也不是他的。
们要放开抓住彼此的手, 才能挥展羽翼。
回去后, 我收到了卢嘉树写给我的一封很长的信。
信里他说,其实他很早就注意到了我。
每次我从后门来到他家帮妈妈干活时,他妈会冷哼一声「小老鼠又来了」。
然后合上手中的书回楼上。
他觉得他妈是不识好歹,明明有免费的田螺姑娘来帮忙还心怀不满。
他生日那天, 让人往厨房送了一块蛋糕, 不知道有没有吃到。
他那时想着,如果我吃了他的蛋糕,么下次见面, 我就一定当面向他表示感谢。
而不是见了他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躲得飞快。
谁天不遂人愿, 我在后门见了他之后,得更快了。
仿佛是怕他会灭口一样。
直到他好不容易将我逮到, 于是那晚将我的手臂攥在手里,舍不得松手。
于天一亮, 他就让我做他的女朋友。
不然, 依他对我的了解, 我会让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影子。
就像现在一样。
他说, 和我在一起的三年他很幸福很快乐。我注视他的目光总是很明亮很温暖,就像太阳。
但是在太阳的炙烤下,总让污秽无处遁形。
他发现自己有很多事情无法对我说出口。
比如自己很羡慕我和妈妈的感情。
比如己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伴侣, 希望我不要在他身上浪太多时间。
比如订婚,他早就该和我说的一句分手。
他总是贪着贪恋着就向我索要了太多,就让我变得遍体鳞伤。
如今他该学会放手了,学了那么多课总要长点记性了。
对不起, 伤害了你很多。
谢谢你曾陪在我身边。
最后,再见了,耿滢。
全文完。
来源:滑稽小丑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