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攻城时,沈叙丢下我带着公主逃往北方(完结)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5-06 05:46 4

摘要:叛军打进江家时,我又一次见到了郁野。 他站在人群里,一身的血腥气。阴鸷的眸子紧紧盯着我的脸,似乎下一秒就要把我撕成碎片。 我被两个人架着胳膊,他们都是跟着郁野出生入死的兄弟,自然也认得我。 于是问:「将军,这个女人怎么处理?」 郁野侧过脸,不再看我。 「赏给兄

叛军攻城时,沈叙丢下我带着公主逃往北方。

他说郁野是我的旧相识,一定不会要我的命。

可他不知道,郁野早就与我决裂。 他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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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打进江家时,我又一次见到了郁野。 他站在人群里,一身的血腥气。阴鸷的眸子紧紧盯着我的脸,似乎下一秒就要把我撕成碎片。 我被两个人架着胳膊,他们都是跟着郁野出生入死的兄弟,自然也认得我。 于是问:「将军,这个女人怎么处理?」 郁野侧过脸,不再看我。 「赏给兄弟们。」 我被关进柴房,和那些抢来的女人一起沦为俘虏。 到了晚上,四周哀嚎一片。 有人摸上我的腿,粗粝的手磨得肌肤生疼。

太黑了,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萦绕。 他粗鲁地撕开我的裙摆,急不可耐要把手伸进我的里衣。 可下一秒他就没了动静。 温热的血淋了我满头满脸,我抓着匕首的双手还在不住颤抖。 匕首的另一端捅进男人的脖子,他死不瞑目,只发出几声嘶嘶声就倒在了一边。 因为杀了人,我被揪出来打了一顿。 郁野来时,我眼睛肿得睁不开,吐出来的唾沫都混着血。 他摸我的脸,我也只是冲他喊:「别碰我!」 郁野后来说,我那天凶狠得像只豹子。 他本来应该任由士兵把我的脖子割断,但是他突然就不忍心了。 「我念着和你的旧情。」 他把我请进了他的房间。 灯火摇曳,郁野当着我的面解开腰带 他背后有一道刀伤,从肩膀砍到腰线,看上去很狰狞。 这不是打仗时受的伤。 郁野很厉害,他打过那么多仗,却从来没受过重伤。

这刀疤,是流放那年被监守砍的。 郁野抬起我的下巴,试图从我肿胀的双眼里看出一点情绪。 「我差一点就死了,江蘅,就因为你的夫君。你说,我应该怎么报复他?」 我动了动唇没说话,郁野拧着眉,用手比划出那块饼的大小。 「那块饼还没有我的巴掌大,为了那块饼,我爹饿死了。我被砍成重伤扔在路边等死,江蘅,你没有一点愧疚吗?」

我才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落在郁野手上,烫得他松开手。 「我知道,我后来让人去救你的。」 郁野在路边一动不动,流出的血很快冻成冰碴子。监守以为他活不成了,就丢下郁野继续行进。 队伍走后不久,路过的商队救了郁野。给他请大夫才保住一条命。 这些我都知道。 「那个商队是我找的。」 郁野默不作声,他看了我半晌,忽然笑出声来。 郁野死死咬着后槽牙,眸子里都是讥笑:「骗子。」 我知道,在郁野眼里,我始终都是个阴险恶毒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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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惩罚我,郁野把我绑在柱子上。 手下的士兵将我高高举起,以便沈叙看得清楚些。 我也看得很清楚。 沈叙带着公主躲在城墙上,丝毫不在意我的死活。 他不爱我,我始终都知道。 何况在这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刻,我的死活更是不值一提。

可郁野不这么认为,他以为我只是没来得及逃跑。 在沈叙眼里,我是可以交换的筹码。 郁野横过刀,抵在我脆弱的脖颈上。 「沈叙,打开城门,不然我就杀了江蘅。」 沈叙做了个所有人都没有猜到的举动,就连公主都下意识拦住了他的手。 沈叙举起弓箭,对着我射了一箭。 好在,公主推了他一把。 沈叙的准头歪了,这一箭才没要了我的命。 但依旧很疼。 本该射穿我脑袋的箭矢,偏了几寸扎进我的肩头。

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只有漫无边际的红在黑暗里蔓延,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晕了过去。 那边郁野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叙,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狠心。 他抱着我,不住掐我的人中。 「大夫呢!快叫大夫!」 郁野没有攻下这座城,后勤跟不上,迫不得已他只能先驻守江城。 我睡了三天。 醒来时肩膀裹着厚厚的纱布,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 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郁野坐在床边,他摩挲着我的手指。

「江蘅,你嫁错了人。」 我没有理他,我的喉咙很干,我只想喝水。 郁野不知为何变得柔软起来,他亲自喂我喝水,甚至夜晚都在这里留宿。 我并不担心,郁野不会对一个动不了的人做非分之事。 可他就算躺在我身边也叫人心惊。 我做了噩梦,梦里哥哥嫂子被推到菜市口。 刽子手手起刀落,两颗人头咕噜噜滚到我脚边。 我不住尖叫,又看着爹娘被推上行刑台。他们拼命地呼唤我救救小侄子,于是我只能不住奔跑。

可等我推开大门,小侄子已经被灌下毒药,七窍流血而亡。 我只能抱着他冰冷的身体哀嚎。 梦里,是我枉死的亲人,他们在质问我:「江蘅,为什么还不替我报仇?」 我从梦中惊醒,剧烈地挣扎挣开伤口。 鲜血濡湿肩头,郁野按住我颤抖的身体,声音温柔,就像儿时骑着竹马的少年围着我的木床催我出去放风筝。 「江蘅,我在!」 我一头扎进郁野的怀里,眼泪很快湿了他的前襟。 「郁野,爹爹死了,哥哥也死了。」 郁野摸摸我的头什么也没说,只有月光洒了一地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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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才十六岁。 刚刚定下和郁野的婚事。 是金尊玉贵的太师嫡女和昌平侯府小世子的姻缘。 我那时尚天真,以为这是命定的姻缘,郁野会爱我一辈子。 直到那天,我在路边救下一个女子。 燕竹早就提醒过我,「子夏来路不正,小姐不可一时心软,错了前路啊。」 我初见子夏,她被风月楼里的龟奴追赶。一只脚踝还在流血,只能一瘸一拐地奔跑。 她跑不快,顷刻间就被追上。龟奴们把她按在地上,凶狠地殴打。 我知道的,花楼里的女人算不得人。 男人将她们视作玩物,女人对她们更是厌弃。子夏被打得遍体鳞伤,在街上不住求饶却没有一个人理她。 直到她抓住我的脚踝。 那双带血的手看起来是如此触目惊心,叫我一时忘了呼吸。

「小姐,救救我!」 我用金子救了子夏的命,为了报答我,子夏成了我身边的婢女。 她只比我大四岁。 子夏说:「我是被叔叔卖到青楼的,他们嫌弃我是白吃饭的,其实我干活可好了。」 她确实很勤快,总是乐呵呵的。 却因为是从青楼出来的,总被人嘲笑。 子夏有时候会哭,因为在楼里待了一年,染了些许风尘味。 说话的声音细细小小,看人时总是在低位打量,显得楚楚可怜。 她总是情不自禁翘着兰花指,干活时哼些轻慢的小曲。

燕竹说:「那是淫词艳曲。」 她不许我听,总是板着脸训斥子夏规矩些。 子夏表面上怕她,背地里却朝我吐吐舌头。 「燕竹姐姐好凶啊。」 子夏守夜的时候总是和我彻夜畅谈。 讲她的叔叔,讲她楼里遇到的客人,讲她的梦想。 「我长到十几岁都没吃过饱饭,那个老家伙整日让我干活。既要种地又要劈柴,但凡慢一点就是拳打脚踢。」

「我第一次接客,是个老头子。都站不起来了,还学人家狎妓。」 「小姐,我以后也要找个如意郎君。我再也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了。」 子夏总是笑着说话,盈着蜜一样的脸。 「小姐啊,你的如意郎君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想起郁野那张一本正经的脸。 「是个很正经的家伙。」 子夏咯咯直笑,她的手伸进被子里握住我的手。 温热滑腻的手套住我的手腕上下摆动,子夏的笑也越来越妩媚。 「小姐,我教你怎么让他不正经。」 郁野总是翻我家的墙头。 父亲斥责他不懂规矩。 郁野却总能摘一枝花哄我开心。 「我想江蘅嘛!」

我红着脸,坐在围墙下和他交谈。 郁野同我聊很多事情。 他去过边塞,他说塞外的草地上会开一种不知名的紫色小花,铺天盖地到处都是。 春风刚刚光临,便熙熙攘攘热闹一整个春天。 转眼间,他忽然不动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子夏。 子夏远远地站着,身姿婀娜,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白玉一样细腻的肌肤。 她奔向我,嘴里叫着:「好热啊,小姐你要不要吃梅子冰?」 见到郁野,子夏吓了一跳。 她慌忙行礼,半蹲着身子,抬起头看郁野。 狭长的眼眸里有几分温柔,也有几分风情。 那是和我截然不同的,属于女人的味道。 郁野愣怔间,只见子夏盈盈一拜。 「奴见过小世子。」 燕竹劝我赶走子夏。

「给点银子打发算了,她可不是个老实的。」 我远远瞧着子夏的脸,她笑眯眯地不知在想什么。 我那时心软,只应付燕竹。 「算了吧,她无依无靠怪可怜的。」 郁野渐渐很少来我这,从前他每隔三天就要来瞧我。 现在,过十天半个月他也不一定想起我。 我吃饭想郁野,看书想郁野,就连梦里都是他。 少女心事像滚滚流淌的长江水,奔流到海不复回。 子夏说我这叫思春。 她怂恿我。 「小姐,不如你去见见小世子。」 我大概是昏了头,带着子夏第一次爬了郁野家的墙头。却因为功夫不到家,狼狈地摔下来,扭伤了脚踝。

郁野冲过来,抱着我去找大夫。 他冲子夏怒吼:「你这奴才是怎么伺候的,伤了她小心你的命!」 我拉着郁野的衣袖,示意他是我执意要来的。转脸一看,子夏脸上豆大的泪珠不断滚落。 她哭得可怜,像断线的珍珠。 可抹眼泪的模样又实在倔强,叫人生出怜惜来。 因为撺掇我爬墙受伤,子夏被赶了出去。 我求着郁野收留她。 「子夏很老实的,干活又勤快,你帮帮她吧。」 郁野抿了抿唇,道:「好。」 再后来,郁野就纳了子夏为妾。 那顶粉色的轿子从后门抬进去,郁野在门后等着。 他眉目弯弯,笑得温柔。

子夏牵着他的手,白腻的腕子上是一对碧玉手镯。 我哭了一整天,我也不是非郁野不可。 他后来再也没来过我的墙头,也没送过我喜欢的月季。 月季每个月都开,要找来是很容易的。 即便如此,他都不愿意。 子夏有件事没说错,就是男人变心总是迅猛又猝不及防的。 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是奇耻大辱。 我闹着要退婚,父亲却不同意。这是两个家族的结合,容不得我胡闹。 只有哥哥愿意去给我讨一个公道。 他冲进侯府,把郁野揪出来打了一顿。 郁野也不还手,就任由哥哥挥舞拳头把他打得像个猪头。 我又看见了子夏,她风情更甚,跪在我脚边求我原谅。 「小姐,都是我的错,您快让大少爷住手吧!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我抬眼,看见郁野阴沉的脸。 他盯着我的手,生怕我会落下一个巴掌。 甚至为了护着子夏,主动到我面前道歉。 「江蘅,你要打就打我吧,她身子弱,受不住。」 我的心碎成了两瓣,我跟哥哥讲,让他用糨糊帮我粘起来。 哥哥哭笑不得,可他到底心疼我。 「小蘅儿不怕,哥哥为你找个如意郎君。」 哥哥找的郎君就是沈叙,他是当年的探花,生得不比郁野差。 我在赏花宴上见过他,书生气不重,倒像个杀神。

哥哥躲在屏风后面问我喜不喜欢。 我瞧着那冷厉的眉眼,陡然生出惧意来。 哥哥又说:「小蘅儿不嫁也没关系,哥哥养你一辈子。」 于是我盘算着,我要与郁野退婚。 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为他碎过的心被哥哥用糨糊粘起来,总有一天会再长好的。 只是异变来得很快。 父亲的书房搜出一本账本,记录了这么多年他收受的贿赂。 还有,他把军机透露给敌国的记录。 从证人到证据,每一环都无比完美。

完美到像是有人故意做的。 那天,太师府被官兵把守,郁野却来到门前。他说我与他的婚事还没有作废,他是来娶我的。 我紧紧抱着娘不肯松手,郁野硬生生把我和她扯开。 不顾我的哭喊,将我塞进马车。 我一次又一次想要冲出去,却都会被拽回来。 郁野捧着我的脸,冷声道:「江蘅,你要去送死吗?」 我冷静下来,被郁野抱在怀里。 他拍着我的后背安抚我:「我会想办法的。」 他骗我的,根本没有办法。 三日后,我在乱葬岗找回了家人的尸体。 因为是叛国罪,连个愿意整理仪容的收尸匠都没有。 太师府的下人都走了,只有燕竹留下来陪着我。 我们两个挖了半夜才安置好家人的尸体。 指甲翻开来,流了好多血。

燕竹心疼我,一个劲问我疼不疼。 可我看她的手,明明比我还严重。 我不敢回想父兄的模样,那么疼我的人现在没了气息。 脖子上是丑陋的缝合线,青紫的面容满是腐败气息。 父亲那么要面子,而哥哥是盛京出了名的翩翩公子。 一堆堆火把照亮了我的面容,我仰起头才发现是郁野找到了这里。 「郁野,爹爹死了,哥哥也死了。」 郁野说:「江蘅,你还有我。」 我带着燕竹住进了昌平侯府。 因为身份的原因,郁野即便娶我,也只能一切从简。 从前是子夏为奴我为主,现在我还比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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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夏仍旧叫我小姐。 「小姐,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过我,你知道我是怎么才走到今天吗?只要你一出现,世子就总是忍不住看向你。我求求你,给我一条活路好吗?」 被子夏绑上马车时,她就是这么说的。 我什么都有,为什么偏偏要来为难她。 子夏已经有孕,她细长的远山眉皱成一团。 「世子不会怪我的。我们是遇到山贼,逃跑途中你与我分散,才被山贼玷污。你放心,不是真山贼,他是个老实人,你以后的日子会很好的。」

我被五花大绑,只能匍匐在子夏脚下。 后者悠闲地剥着葡萄。 「小姐啊,从前我真的好羡慕你。好在,风水轮流转,我也有翻身的一天。你看看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我咬着牙,不住扭动身子,企图寻找逃跑的机会。 但很可惜,现在的情况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子夏以为万无一失的时候,马车却突然朝着另一个方向拐去。 燕竹来了。 她冲进马车一脚将我踹了出去。 一时间浓烟滚滚,翻滚中,绑着我的绳子松了。

我也被砂石蹭得满身伤口。 来不及反应,我爬起来想去拉住失控的马车。 可那马车早就驶向坡地,把里面的人都甩了出来。 我拼命奔向燕竹,却见她的脑袋磕在石头上,只剩下一丝气息。 燕竹紧紧抓着我的手:「小姐,要牢牢抓住郁野,要替老爷夫人报仇。」 她一遍又一遍地嘱咐:「郁野,小姐,只有靠他了。」 可是燕竹错了,郁野早就不是从前的郁野。 我再也抓不住他了。 我颤抖着走向子夏。 她的下身还在流血,表情痛苦到扭曲。

子夏不能活着,只有她死了我才有机会。 我捡起石头,想要砸死她。 郁野喝住了我,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江蘅,你要干什么!」 我说:「我要杀了她。」 子夏的孩子没了,以后也不能有孕。 她把一切都推在我头上,是我和燕竹想要害她。 子夏哭得撕心裂肺:「世子,我的孩子没了,我要她偿命!」 我就像条死狗,狼狈地被郁野踩在脚下。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没有什么情面。 我吐出带血的唾沫,意识到已经没有人会帮我了。 我去抓郁野的手,我求他可怜我。 我几乎磕烂我的头,一声又一声,听得人心惊。 我顶着血肉模糊的脑袋向郁野求饶,我知道他不会相信我的话。 我只能赌,他对我还有一丝怜悯。

「郁野,你看在我全家死绝的份上饶了我吧。」 郁野瞳孔微缩,他咬牙吐出一句。 「江蘅,你真是疯了。」 我没说话,依旧不住磕头。 就连子夏都觉得心惊。 最后,没有人管我了,我就这么踉跄着走出侯府。 我保住了这条命,我还有机会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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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寻找那些诬陷我爹的证人。 他们都死了。 也许是怕秘密泄露,杀人灭口。 剩下的证据都在刑部,在沈叙手里。 想到沈叙凌厉的眉眼,我有些胆怯。 那个人总是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样。 我想到子夏说的,再正经的人,也有不正经的时候。 可我远没有子夏那样的风情。 我抹上胭脂,轻薄的纱衣若隐若现。 这里是乐楼,比风月楼干净。是听曲赏乐的地方,可往深了说,与风月楼的区别也不过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罢了。

沈叙认得我,他也没想到我会沦落到乐楼卖唱的地步。 「江蘅?」 我倒酒的手偏了一寸,酒水在桌子上湿了大片。 倒影中我的脸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郁野不管你?」 沈叙的话里带着试探,又似乎在嘲讽。 「再怎样,你也比那个女人要有教养。」 我低下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爱就是爱,哪怕她愚昧自私,哪怕她出身风尘。在郁野眼里,也只是世道害了她,与子夏本人无关。 至于我,再好再听话,在郁野眼里也是无趣。

何况郁野认定是我害了子夏。 他没要我的命已经是客气。 沈叙突然按住我的手,暧昧地摩挲着手背。 从马车上摔下来的伤口还没有痊愈,通红的一片看上去有些狰狞, 「江蘅,你怎么吃得了这样的苦?」 我孤苦无依,看上去又蠢笨,似乎只要稍微施舍点好意就会让我感激得晕头转向。 沈叙干脆将我揽进怀里,那双狭长的眼睛温和了。 「江蘅,你跟我走吧。」 嫁给沈叙之前,郁野找过我。 那是个雨天,他穿着黑衣,默不作声站在沈府门前。 丫鬟请他进来坐,郁野便阴沉着脸,让人唤我出去。

「我要见江蘅。」 他铁了心,大有我不出去就在这站一辈子的意思。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郁野的伞不知被风吹飞到哪里去。 他浑身湿漉漉的,却摆着一张凶巴巴的脸。 我没办法,只能撑着一把油纸伞去见他。 郁野的眼眶似乎有些红,瞧见我就更红。 他质问我:「江蘅,你非要这么作践自己。你明知道,沈叙喜欢的不是你。」 他说得理直气壮,却丝毫没有考虑我的处境。 郁野拧着眉,上前一步死死攥住我的手腕。 力道之大,叫我抽不开手。 郁野强硬地拉着我。 「和我回去!」 我被他拖进雨里,很快就被打湿视线什么也看不清。

郁野不顾我的挣扎,他似乎忘了不久前他还让我一命还一命。 我没了办法,丢开油纸伞,狠狠咬了郁野一口。 血腥味盈进口腔,郁野吃痛,松开了我。 我才有机会,把埋在心底一直想说的话说出来。 「郁野,我跟着你就不是作践自己了吗?」 我没敢看郁野的脸色,只觉得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漫无边际的雨声回响在耳边。 郁野也看不见我的眼泪,只有我故作坚强的声音。 「天下这么大,只有这里能容下我了。」 我捡起油纸伞,塞给郁野。 「你回去吧,你夫人还在家,这么大的雨她该担心你了。」 郁野没接我的伞,他走得很决绝。 我看了许久,直到再看不见郁野的身影才收回目光。

一转头,沈叙就在身后痴痴地看着我。 我也不算太笨,知道我的身影,我的眼鼻与长乐公主有些相似。 这没什么奇怪的,我们本来就有亲缘。 我狼狈的样子撞进沈叙眼眸,他很满意我对郁野决绝的模样。 可他也知道,我对郁野余情未了。 沈叙主动告诉我一个秘密。 「知道是谁谋划的灭门惨案吗?」 「是昌平侯府。」 风刮起一地落叶,飞扬的水珠叫我睁不开眼。 「可没有一个人的授意,就算是昌平侯府也没有那么大本事。」 沈叙打量着我知道一些旁人不所知的秘密。 可我只是平静地走向他。 「我现在只想好好活着。」 沈叙冷哼一声:「江蘅,你就不想为你的父兄报仇吗?」 当然想。 可这秘密是我唯一的筹码,如果没有交换,等我失去了利用价值,等着我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开始刻意模仿长乐公主。

沈叙是不可能做驸马的,那样他就是失去了前途。 可人总是贪心,又想美人在怀又想权倾天下。 我虽然像长乐公主,却比她更温顺。 我不傲气不娇蛮,因为没有底气,所以怎么对待也不会生气。 沈叙娶我,一方面为了抓到昌平侯府的把柄,另一方面,我不过是他慰藉寂寞的消遣。 红烛摇曳,掀开盖头时沈叙还是愣了下。 大概是在烛火的映衬下,我实在太像他的心上人。 可仔细瞧,我小心翼翼的眉眼又比不上长乐公主一丝一毫。 那样畏畏缩缩的神情,还有企图抓住男人心的胆怯,像极了一个傻女人。 沈叙这个人惯会做戏,他蹲下身子,把手放在我的膝上。 「江蘅,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我红了脸,沈叙便乘胜追击。

「所以,我想替你报仇。」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沈叙知道,我有所保留。 所以他再次向我保证:「我对小蘅儿誓无二心。」 发誓从来作不得数。 郁野发了那么多誓,也没见有一道天雷从天而降劈死他。 我听着沈叙的誓言,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个锦盒。 盒子里是两只蛊虫。 「这是同心蛊,以后谁若变心便日日受穿心之痛。你吞了它我就相信你。」 沈叙望着两只蛊虫不禁有些犹豫。 见他迟疑,我又将锦盒收了起来。 「没关系的沈叙,我相信你会一辈子待我好。但那个秘密是我唯一的资本,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沈叙终于下定决心,他夺过蛊虫,艰难地吞咽入腹。 蛊虫只有小指甲盖大小,看上去膈应,却并不难下口。 见沈叙乖乖吞了蛊虫,我才放心把秘密告诉他。 「昌平侯府私铸甲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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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野的运气比我好。 太师府满门抄斩,昌平侯府只是贬为庶人流放漠北。 临行那天我特意去看了郁野。 不只人去了,我还带了一兜银子。 郁野已经受刑,囚服上是厚厚的血痂。 刚一见面,他就啐了我一口。 「江蘅,你这个贱人!」 我抹了把脸,自顾自说着。 「不是我告密,是昌平侯府出了奸细。说不定就和我家一样,有人容不得你们的势力越来越大。沈叙只是做了那把刀,可操刀的另有其人。」 郁野不相信,他不肯要我的银子。

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知道这钱在流放路上有多重要。 他满腔傲气不肯低头,决心总有一天要将我千刀万剐。 我心里实在难过,因为直到流放的队伍行进。那袋银子还在监牢一角,一毫都不能少。 我怕郁野死在半路。 沈叙得意地望着昌平侯府众人,解决了政敌他心情大好。 「江蘅,如何?心里痛快了吗?」 哪里能痛快? 「侄儿死时才六岁。」 「什么罪名不好,偏偏是通敌。」 「郁野明明知道,我爹年轻时守了二十年的边塞。」 他死到临头还要护着子夏,早早把人送去了乡下。 沈叙主动递来一把刀。 「要我派人去吗?」 我摇摇头。 「那样郁野会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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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叙很快成为皇帝的一把手。 对我这个发妻也愈发冷落。 这些年,他找了很多替身。 有的是声音像长乐公主,有的是眼睛像长乐公主。 可以肯定的是,每一个都比我有趣。 不像我,是死板的木头。 学不会讨人欢心,做什么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那个所谓的蛊虫也没有发挥作用,最起码沈叙是没感觉到心痛。 渐渐地连下人都开始怠慢我。

我每日布衣素钗,日子挺难过的。 所有的钱都想方设法送进了郁野的口袋。 我知道他被商队所救,知道他爹娘受不住严寒,活活冻死饿死。 我也知道他招兵买马,甚至不惜与敌国勾结,只为了报仇。 原来刀子砍到郁野身上他也知道痛。 七月,黄河汛期。 水灾淹死几十万人,老皇帝不想着治水,反而要献祭童男童女平息河神的怒气。 借这个契机,郁野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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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跟郁野待在一起半个月了。 动弹不得的半边身子渐渐也能抬手,最起码可以自己换药了。 这些天,一直是郁野帮我换药。 我委婉地向他提出,已经可以自己弄,用不着他帮忙。 郁野却好像没听见。 他像之前一样,翻开我的衣领,露出那个丑陋的疤。 因为是新长出的肉,透着淡淡的粉色。 生长时无法抑制的痒,让我总是偷偷隔着衣服去挠。 所以还是没好透彻,有些地方破皮渗着血迹。 郁野敷上草药,眉目还是冷冷的。 「再管不住手,明天就把你捆起来。」 我不敢看他,所以盯着自己的脚尖。 犹豫很久,我还是说:「郁野,你放我走吧。」 郁野问:「放了你,你能去哪?我早说过,嫁给沈叙你会后悔的。」

我没顺着他的话说,我不会去怨恨沈叙。最起码他给了我一个安身之地,而在郁野身边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处的。 「我往南边走。」 郁野的手重了些,纱布按压到我的伤口,疼得我直抽气。 「兵荒马乱,你走不到南边。」 我闭嘴了,我知道郁野不会放我走的。 过了良久,他才问我:「你是不是担心子夏,她现在没有以前骄纵。」 提起这个,我仍要为自己辩解。 「我当初没有害子夏,是她想毁我的清白。」 郁野低下头,抓着我的双手。 看他这个举动 ,我就知道,郁野决定偏袒子夏。 最后,郁野摸了摸我的头。

「江蘅,我会补偿你的。」 我知道,郁野这是让我妥协。 眼泪在我的眼眶里打转。 「我知道了,我会待在这里,反正我也无处可去。」 一眨眼,眼泪滴在郁野手背上,他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放开我的手。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久到曾经青涩的少年也长了胡茬,眉眼里多了狠厉也有疲倦。 我也不是当初不谙世事的少女,我经过人事,才知道子夏说过的正经与不正经。

我跌进郁野怀里,像多年前燥热的夏天,子夏滑腻的手套在我的腕子上。 轻重缓急,叫人乱了呼吸。 我的发在郁野怀里乱成一团,揉皱了一张气喘吁吁的脸。 「你为什么非要留下我,我原本已经打算不要再喜欢你了。」 我们同床共枕半个多月,却只是相拥而眠,不曾越雷池半步。 「你嫌弃我吗?」 郁野的呼吸一滞,嗓音也沙哑。 「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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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一个人是真的,爱两个人也是真的。 总之,就是不可能老老实实爱一个人。 子夏不惜千里迢迢赶来江城,怕郁野被狐媚子勾了魂。忘了她在乡下等了郁野这么多年,就是笃定他还有东山再起的那天。 等她风尘仆仆来到江城,那辆马车还来不及停稳。子夏就如同一只雀儿,欢快地扑进郁野的怀抱。 「郁野,我好想你!我不要在老家等你了,以后我要天天和你在一起。」 再一转头,她就看见我。畏首畏尾躲在郁野身后。

子夏一定会觉得熟悉,我此刻的样子就好比曾经的她。 那么低眉顺眼,却做着不齿的事。 她气急败坏,要把我扯远点,却拉到我受伤的肩膀。 一瞬间,我就白了脸,冷汗顺着额角流淌,不多时就湿了身子。 饶是如此,我也没吭声。 我向子夏解释:「我是被俘虏的。」 子夏扬起眉:「俘虏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应该在俘虏营里才对。」 她拉着郁野的袖子撒娇。 「郁野,你怎么能让这个女人活着,当初就是她害死了爹娘啊!」 郁野揽着子夏的肩安抚她。 「当年的事与江蘅无关,我欠她太多,以后江蘅就留在这里。」 闻言,子夏登时大闹起来。 她咬着牙,每一句都几乎沁出血来。 「郁野,你别忘了,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现在还要把她留在身边。是想让她也害死我,然后取代我吗?」 子夏说着,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我都忘了,你们本就是青梅竹马,又有婚约。我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人。」 提起当年,郁野变得不耐烦起来。 他不是傻子,很多事想起来才发觉枕边人也并不无辜。 「当年为什么发生那种事,你心里清楚。」 子夏顿住,她张着唇:「可是,我的孩子没了啊。」 郁野按住子夏的肩膀,他终于想起来,当年死的不止是孩子。

「燕竹也死了,她与江蘅形影不离,为什么那天被人扔在柴房。子夏,你心里比我清楚。事情过去,我也不想计较,你以后莫再提了。」 子夏站在原地,身子抖了抖,到底什么也没说。 只是看向我的目光 充满了怨恨。 我知道她的意思。 江蘅,你为什么阴魂不散,为什么总是妨碍我。 那眼神太可怕,我躲进房间不敢出去。 子夏回来,郁野当然要陪着她。 所以今天不会有人给我上药了。 可被扯到的伤口似乎挣开了,一直到半夜都疼得睡不着觉。

出了太多汗,身体黏糊糊的。 脑袋也不清醒,大概是发烧了,浑身烫得吓人。 恍惚间看见燕竹端着药哄我喝。 「小姐,喝完药就不痛了。」 我嚷嚷着药苦,燕竹就往我嘴里塞一颗蜜枣。 「快些好起来吧小姐,大少爷还要带你去打马球。小世子也在呢,你说要穿那件新裙子去见他的。」 我把眼睛睁大了,燕竹的脸虚虚实实,只不断叫着我。 「小姐,醒醒吧,醒醒吧。」 我用尽所有力气,,把那碗苦涩的汤汁一饮而尽。 四肢百骸不住涌出汗,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好在,出完汗烧就退了。 守在床前的是郁野。

脸上写满担心。 「我放不下你,还好来看了眼。」 郁野把我扶起来:「现在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发现身前围着几个大夫,都是唉声叹气。嘴里说着什么命不久矣,恐怕活不到开春。 郁野听着那些话,脸色越来越黑,最后更是发怒把大夫都赶出去。 一时间,房里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 郁野望着安静坐在床上的我,揉揉酸涩的眼,声音里都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蘅,你知道自己身体里有蛊虫吗?」 「蛊虫吸食你的血肉,你现在已经气血尽亏,是将死之人了。」 我一点都不意外,可郁野却难得的失态。他终于忍不住,猩红的眸子里竟也有了泪意。 「是谁做的?」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手掌,竟然没有一点血色。

「是沈叙,他本来打算用我威胁你。好在你聪明,没有搭理他。」 郁野背过身子,我看见他抹眼泪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蜷缩起身子。 「郁野,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你用不着管我的。」 郁野再也绷不住了,他崩溃地咆哮,不知是怨恨自己的无能还是害怕我真的会死。 「我就要管,我要把沈叙抓到你面前,逼他说出解蛊的法子。倘若他不说,我就要把他的肉一片片割下来。」 郁野办事从来讲究快准狠,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残忍要折磨一个人。 他这模样,倒有点像从前。 那时候没有子夏,家人都还活着,郁野会毫不掩饰他的爱意。 「我有点想从前了,郁野,我还没做你的新娘怎么舍得死。」

郁野开始马不停蹄制定攻城计划,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要把我和子夏送到别的地方去。 我们两个无论是谁落到沈叙手里对他来说都是个大麻烦。 子夏哭哭啼啼不肯离开郁野。 「我们才刚见面,你就又要丢下我!郁野,你就那么在乎江蘅嘛,听到她要死,就失去了理智!」 郁野看了子夏一眼,像是警告又像是威胁。 他心乱如麻已经顾不上子夏的胡搅蛮缠,干脆让人将子夏绑起来送上马车。 临走前,他叮嘱车夫:「稳妥点,江蘅的伤还没有好透。」 车夫自然保证绝不会出一点事,就这么着,我和子夏上了同一辆马车。

马刚跑起来,子夏就冲我叫嚷:「江蘅,赶紧帮我解开!」 我看着她,像在看一条死狗。 「再等等,现在还不够远。」 意味不明的一句话,让子夏打了个寒战。 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让她变得疯狂起来。 她开始在车厢里不停挣扎,企图松开绳子,甚至不惜想要跳车。 「江蘅,你要做什么!你敢伤害我,郁野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子夏瞪着眼,她觉得这样就能吓退我。 「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害你?我有伤在身,怎么提得起刀。是沈叙,他要用你逼郁野退兵。逃跑途中我们两个走散了,只能任由你被沈叙抓走。不过你放心,你用处很大,沈叙不会为难你的。」

似曾相识的话,让子夏失了神志。 她总算意识到,这是我对她的报复。 对郁野,对沈叙,对害死家人那双至高无上权力之手的报复。 子夏死死咬着后槽牙:「郁野不会放过你的!」 「你以为,我会让他见到活着的你吗?人死了,话就只能让活着的人去说了。」 车夫掀开帘子,恭敬道;「夫人,都准备好了吗?」 我抚了抚鬓角的碎发,唇角的笑意不知何时多了嗜血的味道。 「那些护卫都死光了?」 「都解决了。」 我掰开子夏的嘴巴,将药喂进她嘴里。 「这个女人太不老实,我给她喂了蒙汗药。你现在就带着她去沈叙那吧,我在这等着郁野。」 子夏下意识想把药吐出来,她惊恐地问我:「你给我喝了什么东西?」 「砒霜啊。」避开车夫的监视,我俯身在子夏耳边缓声道,「吃了砒霜的人都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

过程够痛苦,死相够恐怖。也不枉你对我的所作所为。」 等沈叙拉开帘子,就会发现郁野心尖尖上的人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就算了,甚至会被失去理智的郁野不惜一切代价攻城。 「多亏你们爱了这么多年,换作别人 ,郁野还真不一定发疯。」 我眼睁睁看着子夏口鼻流血,因为疼痛痉挛,直到浑身爆出黑色青筋,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才心满意足地下车。 「她睡着了,你赶紧走。」 再然后我抽出刀,在自己腿上划出几道伤口。又找了一处土坡滚下去,直到伤痕累累才作罢。 郁野疑心重,不够惨怎么叫他相信。 为此,被找到时,我真的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大夫进进出出,端出的每盆血水都只有淡淡的颜色。

我被蛊虫吸干气血,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当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大夫提议,用旁人的血来给我续命。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消灭蛊虫的法子。」 短短两天的时间,郁野却仿佛老了十岁。 他爱子夏,这并不虚假。 郁野守在我的床边,我第一次看见他那么虚弱的样子。 「江蘅,子夏死了。」 苦涩从我心头泛起。 「对不起,郁野,是我没用。要是我能早点回来,或许一切都来得及。」 郁野却抓紧了我的手,就好像我下一秒就会消失那样用力。 「江蘅,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却只是安慰他:「郁野,你一定会赢的。」 我给沈叙种的蛊不是同心蛊,他变心也不会死。 是母子蛊。 母虫越虚弱,子虫就越强壮。

可等母虫的宿主被吸干血气死去时,等待子虫的也只有死亡。 不过这蛊是有法子破解的。 只要宿主陷入假死,而旁边有可以寄生的动物。为了活命,母虫就会从宿主的口中爬出重新寄生。 这时候,杀了母虫,子虫同样会死。 郁野的脸色渐渐苍白,他总算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说。 「蛊虫有两只对不对,杀了沈叙你也会死。」 郁野不知道破解的法子,他的心也会被恐惧占据。 原来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是这样的感觉。 他甚至开始祈求我。 「江蘅,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亲人吗? 我们是哪门子亲人! 从始至终,我们之间都只有仇恨! 可我仍要装出感动的模样,我的眼泪分明是激动。 是大仇得报的畅快!

「郁野,你一定会赢的。」 我找来一只狗,又在屋子里点燃炭火。等到眼前发黑时,我就知道母虫该出来了。 我死死掐着掌心,靠疼痛保持清醒。 一只黑色的小虫从我嘴里爬出来,几经辗转爬进狗嘴里。 如此,我才支开窗子透进新鲜空气。 再然后,我用刀了结那只狗,剖开它的心揪出母虫,一并捏碎了。 想必此刻的沈叙已经心痛而死,那只早被他遗忘的蛊虫 ,在最关键的时刻要了他的命。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动了,只能静静等着郁野。

直到太阳落山,浑身是血的郁野才出现在我面前。 「沈叙死了吗?」 郁野点点头:「你做的?」 他看到了地上的血,只是狗已经被我处理了。 郁野以为是我呕血呕出来的。 「母虫会追着血腥味,还好我成功了,才等到你。」 我虚弱得不行,郁野只能抱着我,让我躺在怀里。 我细细问他:「皇子死了几个?」 郁野就老老实实答:「驻守在此的皇子杀完了,只剩京城里的皇帝老儿。」 我朝郁野笑笑;「那我们就打到京城去。」 仇恨是动力,人在报仇的时候总是一鼓作气从不衰竭。 一旦放松下来就会懈怠,忘记仇恨带来的痛苦。 所以每一天都要提醒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曾经给我带来怎样的痛楚。 我又是如何委曲求全走到这一步。

已经是初春了,用了好几个月时间才到京城。 当初进宫门,要下马搜身见了皇帝要三跪九叩。不能直视龙颜,不能不敬。 现在骑着马挎着刀也可以堂而皇之从正门进来。 没人拦着我,大家都顾着逃命。 生怕晚一秒就掉了脑袋。 高高在上的皇帝躲在龙椅下瑟瑟发抖,面前的桌案上还摆着一壶酒。 就是这么个人处死了我全家。 郁野弯下腰,把人从龙椅下揪出来。我却摆弄着酒壶感叹做皇帝真是好,一个酒壶都是金子做的,镶了十八颗宝石,极尽奢华。 我突然有些恍惚。 身后是乱成一团的宫廷,眼前是苦苦求饶的皇帝。 我真的大仇得报了。 我拿过郁野的刀,手起刀落,他也没了声息。 只是我的身子止不住发抖。 只剩一个人了。

郁野扶住我颤抖的身子,那把刀被他咣当扔在一边。 天下唾手可得,他也昏了头。 「江蘅,以后我就是皇帝了!」 我也笑,端起案上的酒敬他。 这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 郁野没有迟疑,喝完了杯中酒。 渐渐地,他的身体开始发热。郁野想离开,步子还没迈出去就摔了个跟头。 他开始流鼻血,郁野用手去擦,却越流越多,直到两只手都接不住流淌的鲜血。 郁野死了,我也没有办法活着出去,所以这是慢性毒药。 我得出去找人,再趁着混乱逃之夭夭

。 郁野死死拉着我。 「江蘅,你别走。你是不是怨我,怨我当初冤枉你,怨我没有帮你的父兄说话?」 这都不是原因。 「父亲被陷害你是知道的吧,不然你怎么会恰到好处地带走我。」 昌平侯府陷害我父兄,郁野从头到尾都清楚。 郁野满身是血,想说什么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说。 我急匆匆跑出去,让郁野的部下去救人。 他们看见郁野大口大口吐血乱了阵脚也顾不上我。 我跟着逃难的宫女溜出皇宫,一直跑到护城河。 到处都是躲避战乱的人。 愣神间,我被人拽上船。 「你是宫里出来的吧,这会子都打成一团糨糊了!我们要去徽州避难,你去吗?」 我点点头。 从今往后,我终于自由了。

【完】

来源:宫墙往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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