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与人生》:如何用一生回答“这个世界会好吗”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5-06 07:20 5

摘要:20世纪的中国,有一位傲骨铮铮的伟大哲人,把他的思想真正地写在了中国的大地之上。这也是在20世纪各色各样的哲学家谱系当中,我个人最为敬仰的一位,只能用“高山仰止”来形容。真痛惜不能早活个四五十年,那就可以当面聆听先生的教诲了。

郑胜辉学习与思考第2696天

20世纪的中国,有一位傲骨铮铮的伟大哲人,把他的思想真正地写在了中国的大地之上。这也是在20世纪各色各样的哲学家谱系当中,我个人最为敬仰的一位,只能用“高山仰止”来形容。真痛惜不能早活个四五十年,那就可以当面聆听先生的教诲了。

耄耋之年参加在中国文化书院的讲坛上,梁漱溟留有一段非常珍贵的视频:梁漱溟擎起瘦瘦的手臂,握着拳,似乎是在呐喊:“我不是一位书生,我是一个拼命干的人,这一生我是拼命干的!”看完之后,令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20世纪的前半期中国哲人的思想深度,确实大大压倒了后半叶的成就,正因为有这样真正的大师在,中国宏大的“思想脉动”才被塑造出来,一个没有思想的民族正如无舵之船!

梁漱溟还有几位外国的对话者,他们在1980年就意识到了梁漱溟的价值,所以来到中国与梁先生对话,其中有一部传播甚广的对话录,名曰《这个世界会好吗?》。曾见过梁漱溟本人的我的老同事李泽厚曾私下跟我说过:这个书名简直太好了!这其实是梁漱溟的父亲在自杀之前,直接问儿子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会好吗?这句话也成为萦绕在梁漱溟脑海当中的“大问”也。其中一位对话的老外中文名为艾恺,意大利汉学家Guy Salvatore Alitto,他就称梁漱溟为中国“最后一位儒家”,这个说法也被广为接受。但我总觉得,并不确切,其实说康有为是最后一位儒家更合适些。

在我看来,梁漱溟的地位与意大利著名大诗人但丁的历史地位相近:他是“中世纪的最后一位诗人,同时又是新世纪的最初一位诗人”。这是恩格斯的一句赞语定论。接着这句话说,我以为:梁漱溟先生,既是旧时代的最后一位儒家,也是新时代的第一位儒家。这个评价,绝不为过,也唯有梁先生能担当起这面大旗,在西化思潮泛滥的大时代之下,他是第一位重倡孔学荣光的思想家。

与书斋里闹革命的思想家不同,梁漱溟才是真正的“知行合一”的大家,所以,理解他的思想和观念,光读书本是万万不够的,还要结合他的人生,才知道他这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到底为何能指向未来的中国与中国的未来?在他之后,作为思想者的儒家们纷纷出场,在他之前,被西化思潮所冲击,却没人敢为孔子及其本土传统伸张正义;在他之前,无论是康有为还是梁启超都在积极参与社会运动,而在他之后,那些思想者却只能让儒学成为幽灵般的存在,孔门儒家就此再也没有成为社会的主流了。

多年前,当我行走在桂林山间,翻过一座小山包,居然遇到梁漱溟的墓碑。以前我还真没注意,他其实是蒙古族人,我还以为他是精通汉语的汉人,而且他祖籍就在桂林,1893年10月18日出生于北京城,其祖辈应该是蒙人南下到了广西。梁漱溟的传记很多,我的好友近代史所的马勇年轻时代也写过一本,还有各种年谱,大家都可以读一读。通过抚摸那些历史的痕迹,从梁漱溟这一人身上,就可以折射出20世纪中国历史的波澜壮阔,也只有他,作为政治人物和思想大家几乎参与了历史巨变的全程。

今天我与大家讲读的,乃是梁漱溟这辈子最青睐的大书《人心与人生》。大家念兹在兹的往往是其成名作《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其实这本青年时代所做的具有冲击力的书,在作者本人看来仍是不成熟之作。而《人心与人生》这本书,却整整写了五十年,我们就以这本书的成书经历,来呈现梁漱溟的人生经历吧。

“知行合一”的梁漱溟

1917年,自学成才而没有上过大学的梁漱溟,便被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慧眼识珠,被破格聘为哲学系教师去讲授印度哲学。这个时候,恰恰就是梁漱溟思想成熟期,当时他聘任时就讲:“我的愿望不是只讲佛学、讲儒学,要为释迦牟尼、为孔子讲个明白,争一口气。”1920年他就在北大以“东西文化及其在哲学”为题开讲,整理成书后在1921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这就是他的成名作《东西文化及其哲学》,出版后一度洛阳纸贵,从而暴得大名,也就是在同一时期,梁漱溟有了写作《人心与人生》的念头。

为什么要写这本新书呢?《东西文化及其哲学》其实不是梁漱溟亲笔所写,而是由他的弟子陈政根据老师多次演讲记录整理而成的,出版后梁漱溟觉得此书立论不牢,关于儒家思想的见解不确,特别是用西方心理学讲解儒家的话完全不对,立志要改过之。所以从1923年到1924年,梁漱溟在北大哲学系新开了“儒家思想”的课程。这个课讲完一年后,梁漱溟就计划写成两本书:一本是讲儒家人生思想的《孔学绎旨》,另一本则是关涉到人类心理如何认知的《人心与人生》。前者只讲儒家的人生态度,它的可靠版本几年前刚由梁先生长孙梁钦元整理出版,后者则是描述人性整体图景的,没想到半个世纪后才得以出版,而梁先生的演讲距今也都过百年了。

在北大任教期间,梁漱溟是哲学系最年轻的教师了。其中一件事对他影响颇大,1918年11月10日,他的父亲梁济投湖自尽。在自杀的三天前,父亲还问过梁漱溟:“这个世界会好吗?”儿子回答道:“我相信世界是一天一天往好里去的。”父亲回应说:“能好就好啊!”1924年,梁漱溟毅然决然地辞去了北大教职,到山东担任曹州六中高中部主任,并筹办曲阜大学,高中停办后又返回北京,1927年1月北京高校学生组织的演讲会再约他讲“人心与人生”,他就又讲了三个月,全书的一半都讲完了。有趣的是,他还提议印发听讲证,每个人收费银币一元,也前后发放了一百多张,这也算有酬演讲的开始吧。

但遗憾的是,这次演讲后也没立刻把讲稿整理出书,因为1927年5月,他就应主政的李济深邀请赴广州开始“乡村建设实验”了。这才是他真正要践行的事业,用儒学的力量,改造中国社会的农村根基。从河南到山东,梁漱溟便这样积极投身于如火如荼的乡村建设之中,不仅亲力亲为,而且成为其中的引导者。他自己就说,一辈子就关心两个问题:一个就是中国(社会)问题,另一个则是人生问题。所谓人生问题当然要基于对人类生命的认识,而梁漱溟的人生观仍是以孔孟之学为基础的,他要自信地说明其对中国文化的领会,所以从《人心与人生》《孔学绎旨》到《中国文化要义》这三本书,当年就被他视为自己必定要完成的义务,否则死不瞑目。

1950年初,曾参与国共谈判的梁漱溟从重庆回到北京,开始参加共和国的各项新的建设。1951年8月,毛泽东邀请梁漱溟面谈(早在延安时期,梁漱溟在1938年就专程去见过毛泽东,两个人彻夜讨论哲学):为了写成《人心与人生》这本书,梁漱溟当面向毛泽东提出:想去苏联学习巴甫洛夫的高级神经活动学,只是最后没有成行。1955年,梁漱溟又着手起草《人心与人生》的新的序言,并表露说,这本书写不出来,“我的心不死”!

不过,书的写作经历了一番波折。1970年梁漱溟重启撰写工作,并于1975年初得以完稿,终于了却了五十年的“大心愿”。但从那时开始直到近三十年前,都没有出版社愿意出版这部堪称伟大的经典。1984年梁漱溟“倾平日结余之全资”,自费出版了2500册,而后才被世人充分认知其巨大价值。那一年的他91岁,四年后,梁漱溟先生与世长辞……

人到底如何成为人?

这本写了半个世纪的《人心与人生》,到底讲的是什么呢?可以说,从少年时代开始,梁漱溟就为人生问题而苦恼,由此才有与佛学的一次又一次“因缘”交集。他还真去寺庙要遁入空门,却没有地方收他,但他毕生对佛学都浸润其间,尽管未能当成和尚,但晚年还曾去寺庙修炼。梁漱溟自己承认,他的人生与思想可以分为三期:实用主义时期是二十岁前,主张西学,倾向于实用主义;出世思想时期是三十岁前,偏向佛家;儒家思想时期是三十岁以后,转向儒家。令人感到惊奇的是,这三个时期恰恰和他的研究对象是重合的:第一个时期为西洋思想,第二个时期为印度思想,第三个时期为中国思想。

这些转变,反映了梁漱溟在不同阶段、对不同思想体系的吸收和认同,这些都为他的独特思想体系的形成贡献了力量。但无论是哪个阶段,梁漱溟都不是“我注六经”式的,而始终是要求“六经注我”的!但在1946年也就是54岁之后,因为特定的经历,又开始了新的哲学变化。特别是梁漱溟在六十岁之后,其思想发展为第四个时期,尽管梁漱溟给自己的学思分期分到了三期为止,但《人心与人生》恰恰就是他最后一个时期的代表之作了,我个人认为,这才是梁漱溟最心仪的“晚年之定论”。

梁漱溟认定,人生所要面对的三个基本问题:第一个是人对物的问题,我们要面对眼前面之自然界;第二是人对人的问题,则要直面所谓“他心”即他人的心;第三个则是人对于自己的问题,所直面的乃为自己生命本身。由此,人类生活的路径也分为三类:一是西方文化所代表的向前探索路径,处理人与物的关系;二是中国文化代表的调整自己的意愿、寻求平衡,处理人与人的关系;三是印度文化代表的转向过去寻求答案,处理人与生命的关系。这便是《东西文化及其哲学》的核心观点:西方对自然加以征服,以意欲向前为特征;印度对现实加以逃离,以求解脱为归趋;而中国文化则是天人合一,以调和持中为特色。

这著名的人生三路向的说法,既是对中西印文化比较的新的阐发,也是对三种文化的旧的误解,所以梁漱溟才要反思自己提出的名论。这些说法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其中一个重要历史功能,就是在西化思潮泛滥的时代,高擎起来一面复归传统的大旗,中国传统文化复兴的种子就开始被埋下了。这个种子发育起来,越长越茁壮,直到《人心与人生》当中得到了总结,因为这本书,才是梁漱溟一生用力最大、酝酿最久、写作最长的一部人生哲学大著。

归根到底,《人心与人生》聚焦于一个最根本的问题:人类生命与动物生命该如何区分呢?人类心理与动物心理该如何划界呢?其实,这就是两千年来中国思想所聚焦的所谓“人禽之辩”,如果不同于动物的话,人到底是如何成为人的呢?在这个意义上,这本书其实就是中国版的《人性论》。

如果再将《人心与人生》的主题,抽象到不能再抽象,那我觉得,可以用两句话来说——第一句:人之所以为人者——在其心;第二句:人之所谓为心者——在自觉。这就是为什么一部讲人生的书,会将人心置于其焦点之上。换句话说,中国人的人生观,就是以“人心”为本位的,孔门儒学所讲的人生,总是指向人心而言的。所谓由人心而成世道,这才是中国人生哲学的大传统,这种想法几乎成为20世纪新儒家们的共识。

人心的主动性、灵活性与计划性

所谓人心之心,在梁漱溟看来,与生命几乎是相同的意思,因为一切含有生命的莫不有心。在这个意义上,人类之有人心的活动,与其他生物之有生命表现,虽然处于优劣不等的层级,但实质上就是同一回事。显然,晚期的梁漱溟更多接受了科学的观念,特别是对进化论更为认同,从低级到高级生物的演化被他视为是自然之事。但是,人心却具有“主动性”,这是与其他生物不同之处,而认知这种主动性还是要从生物生命去理会,因为生物本身就具有自动发展的能力。

那么,何为主动呢?主动就是不是被动,被动是“不由自主”的动,非生命的动是“无心”的动。所以梁漱溟说,“非生物既无主动之可言矣,则亦无所谓被动。真正的主动,真正的被动,皆就有生命者而且富有生命者言之”,比如风吹起来、水流起来,这些动都不是真正的动,而微生物之类,尽管偶尔有主动性的征兆,但是还谈不上真正的主动。而人类的基本特点,就在于争取主动、力避被动,特别是在战争当中强烈表现出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就必须发挥出“自觉的能动性”。所谓“事在人为”,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必须主动为之,让客观存在的“旧因素”里加上主观努力的“新因素”,由此才能“新新不已”,推动进展。

由此,梁漱溟就区分了生命的“自发”与“自觉”的不同。他说,“认识人心的主动性,首先从生命的自发地(非有意地)有所创新来体认;然后再就人们自觉的主动精神——人们的意志来认取”,由此生命才能有所创新。自发就是无意而成之,自觉必须是有意而为之,要自觉就需要人的意志做出选择与行动。按照梁漱溟的乐观主义观念,生命本性就是无止境的不断翻新,从万万年的生物进化史到人类出现,再到人类社会发展至今仍向未来的拓展,我们发现,人类的主动性其实越来越强化了。梁漱溟仍是持一种从低到高发展的线性进化论,但我不知道如果AI机器人在未来控制人类的话,那么,作为人的主动性到底何在?

除了主动性之外,梁漱溟认为,人心的特点还有灵活性和计划性。单细胞生物,它们只能是既不灵又不活的代表物;人的心,不仅灵而且活,不灵活不足以为人心。而且,人心要通过人身得以显现,人的身体给人心开出机会,由此方有灵活的可能。于是,灵活是有待争取的,而人心也不是现成可以坐享的。计划性也是人心的本性,这一点梁漱溟援引毛泽东的著名文章《论持久战》,其中认定在对敌认知当中,只有具有“某种程度的相对确定性”,才能构成战争计划的客观基础,人心在行事过程中定是有所规划的,无论这种规划是粗略的还是详尽的,都是如此。

在论述人心的计划性的时候,梁漱溟特别强调了人心“能静”的特征,“能”就是“能够”的“能”,“静”就是“安静”的“静”,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人能面对问题时保持冷静的态度,从而摆脱本能的束缚。梁漱溟给出的科学论据是,科学家发现黑猩猩可以认数,可以数到五,但是超过五就难了,尽管动物可以具有一定的数学能力,却始终不能安静下来。印度的猕猴也是如此,把花生米放到瓶子里,它就不会通过倒瓶子把花生取出,哪怕是屡次示范也不会,只能干着急。但梁漱溟所引用的只是20世纪上半叶的动物实验结果,如今已经证明,黑猩猩的记忆力恐怕不低于人。

而这种独特的“心静”特质,恰恰是人类自觉的来源之一。所以,梁漱溟就下定论说:“自觉与心静是分不开的。必有自觉于中,斯可谓心静;唯此心之静也,则有自觉于中焉。”“心静”的说法,显然来自中国哲学的动静之辩,“动物是要动的,原无取乎静也;然静即从动中发展而来”。但静之为人生境界,却被梁漱溟提升到自觉的层面:心静与自觉、自觉与心静,成为一体两面。人心能静的来源,又被梁漱溟找到了生物学的根基。他认为,生物进化的脊椎动物与非脊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是否能有“理智生活”一路,也就是说,高级灵长类动物也是不能达到心静的,因为它们无法过上“理智的”生活,而人确实是独具理智的。

梁漱溟的“理智”与“理性”

梁漱溟的理智,可不是我们一般人说的理智。我们一般说这个人丧失理智了,大概就是说他疯了,丧失人所通常具有的那种正常性了。早年的梁漱溟就用了理智这个关键词,而且还将之置于——直觉与理智的——两分法之内。本能,英文为instinct,人有本能,但非人的动物也具有本能,而且其本能可能更为强大。但是与动物不同,人之为人,乃是因为具有理智,理智的英文为intellect,它是以“合理”的理作为核心的,这还是那句老话儿:人是具有理智的动物。其实,梁漱溟所说的理智,就相当于我们今天所说的理性。

作为理性动物的人,这种观点恰恰在西方是位居主流的,但是中国与西方看待人的方式,又有何区分呢?梁漱溟就以理智与理性之短长来区分中西。他说,西方人善于用理智,重“物观上的理”,即“物理”,西方人逻辑认知上很强;中国人则善于用直觉与情感,重“人情上的理”,即“情理”,这个情理居然被梁漱溟叫做“理性”。由此可见,西洋偏长于理智,而短于理性;中国偏长于理性,而短于理智。这意味着,梁漱溟所谓的理智,相当于具有科学精神、向知识发展的今天我们所常用的“理性”,而他所谓的理性则更近于如今所说的无私的“情感”,这样说的意思就是,西方人偏重于理,而中国人擅长于情。

说到这里,就出现了三个概念:本能、理智与理性。传统二分法,就是本能与理智的两分,但是梁漱溟那里,却将之改造为“新的三分法”,因为他又平添上了理性一维,那为何要做出三分呢?因为传统“二分法是把人类心理分作两面来看:本能一面较深隐,而冲动有力;理智一面较浅显,却文静清明”,但实际上这个说法也不全面,理智也是可以导向深邃的,这恰恰也是西方文化的强项。但这种两分法,在梁漱溟读过英国哲人罗素的《社会改造原理》后就改变了,因为罗素做出了本能、理智和灵性的三分。梁漱溟则把罗素的灵性进行了替换,罗素的灵性是作为宗教和道德的心理基础而存在的,但是,中国却是以“道德代宗教”为主流,所以道德的心理基础则是情理合一的“理性”。

我们再来看梁漱溟对理智与理性之分的总结:“理智静以观物,其所得者可云 ‘物理’,是夹杂一毫感情(或主观好恶)不得的。理性反之,要以无私的情感为中心,即以不自欺其好恶而为判断焉;其所得者可云 ‘情理’。”

这就说得更明确了:理性就是一种无私的情感,比如说正义感,正义感往往“利害得失在所不计,是之谓无私”,它就是一种对公正道义的情感认同。譬如说,看到街面上有人在强取豪夺、强买强卖、以强欺弱,那么内心就会产生一种不平的情绪,世上不该如此不公!这就是一种情感的无私,不是只针对自己的那种个体情感,而是一种为了他人的共情。但是,理智则不同了,正如那本小说的名字《理智与情感》所示,这二者恰恰是相互割离的,理智不允许一丝一毫的情感介入其中,比如说科学探索就是按照客观规律来的,不能由任何个体或者群体的情感来对其加以侵蚀。

所以,梁漱溟的理性就是一种所谓“清明自觉”的感情,其实就是一种“主静”的人类情感,这恰恰是中国人最擅长的“合情合理”的生活之道。梁漱溟继承了传统的性善论,由此认为:“人之性善,人之性清明,其前提皆在人心的自觉能动。”这就可以将人从动物式的本能当中解放出来,人不是消极被动,“而是其生命富有活变性和极大可塑性以积极适应其生活环境。一个人生下来非从社会生活中经过学习陶铸便不得成人而生活,且于生活既得其适应后遇到环境必要时,重又能改造变化者,全赖此焉。”

问题来了,当我们面对社会上的不公,如果我们与非正义作出斗争的话,那么,究竟是出于冷静的理智,还是热烈的理性呢?恐怕都有,因为正义既可能来自某种被共同体所接受的理智规则,又可能来自情理交融的情感共同体的共鸣,但是,如果有了为正义而斗争的意图,无论是怒发冲冠,还是捋袖子去干仗,那都会让人冲动起来,而“冲动属于本能”,而且冲动起来,那就是“从身体上发出斗争本能了”。

总而言之,本能、理智与理性,乃是梁漱溟提出的结构性的主张,但更有意思的是,他将人类社会的进展也都纳入同构的历史进程当中去了:从本能发展到理智,再从理智升华到理性。所以说,《人心与人生》的核心的主张便是,人类的发展,亦即人心的出现,一方面在生物进化上是有其来历的,另一方面确实从衔接动物本能所有增益或扩大而来。在梁漱溟看来,争取自由和奋进向上才是人类生命的本性,同时也是宇宙大生命的本性所在。

从本能、理智到理性的历史进展,其实这后两个过程的进化开始是混糅在一起的。人类科学的发展摆脱了巫术与宗教,这就是从本能向理智的发展,但即使到了今日,科学也还要受到道德的制约,这就是理性翻过来对理智的规范。比如说,克隆技术如今迅猛发展,过去三十年的生物科技发展已经远远超过了此前三百年的发展,但如果给你克隆出两个一模一样包括思想精神的父亲,你该怎么办?到底给哪个父亲尽孝?这可不是真假美猴王的故事,而是违背人类基本伦理道德的难题,所以人类的规范也要去塑造出科学的禁区。

人类发展的最高阶段,也就是人心的高境,乃是回归生命本性的理性层级。因为在本能与理智之外的第三种东西,才是最根本的东西,那便是为本能、理智之主体的“人类生命本身”。梁漱溟说得好:“理性为体,理智为用,体者本也,用者末也。” 梁漱溟这就明确提出了一种健康的人类结构:把客观冷静的理智作为人类功用,把情理交融的理性作为人类本体,情理合一为体,理性运用为用,二者形成了本末的体用关联。

结语

因此,《人心与人生》才得出结论说:“人类社会之心理学的基础不在理智,——理智不足以当之;不在本能,——本能不足以当之;却亦不是在这以外还有什么第三种东西,乃是其基础恰在人类生命本身,——照直说,恰在人心。” 然而,我们为什么遗忘了人心呢?“因为你总要从生活来看生命,来说生命,而离开人的种种活动表现又无生活可言;这些活动表现于外的,总不过一则是偏动的本能,二则是偏静的理智罢了”。所以,还是要从生命出发,“本能、理智这些为了营生活而有的方法手段皆从生命这一主体而来,并时时为生命所运用。从主体对于其方法手段那一运用来说,即是主宰。主宰即心,心即主宰”。

整本《人心与人生》,都是为了见此“人心”,把握到了这个人心,我们也就能把握到我们的人生。梁漱溟始终要求,以人心去参悟“宇宙之大生命”,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创造。这位哲学老人以他的人生践行与思想反思,为中国人的生活提供了一种有效的活法指南。

撰稿:刘悦笛;脑图:摩西脑图工作室;资料来源:得到APP听书栏目;声明:除原创内容特别说明外,推送稿件文字及图片和音视频均来源于网络及各大主流媒体。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认为内容侵权,请在文章下方留言联系我们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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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公民郑胜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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