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特朗普在当地时间5月4日播出的电视专访中明确表示,不谋求在本届任期结束后继续出任总统,并同时点名副总统万斯和国务卿鲁比奥,认为他们是共和党新星,有望接过衣钵,未来继续推进MAGA政策议程。而在4
[编者按]
据媒体报道,特朗普在当地时间5月4日播出的电视专访中明确表示,不谋求在本届任期结束后继续出任总统,并同时点名副总统万斯和国务卿鲁比奥,认为他们是共和党新星,有望接过衣钵,未来继续推进MAGA政策议程。而在4月26日,特朗普长子在华盛顿特区创办“行政部门俱乐部
”,打造仅次于海湖庄园的“全美第二大私人会所”,会员年费50万美元,初期会员包括地产商、科技大佬、加密货币创业者、知名说客等。有评论认为,特朗普当前封闭、无序且难以预测的政策风格,为兜售此类“中介”服务提供了机遇。
美国分析人士认为,特朗普第二任期俨然已将国家机器打造成其“家族印钞机”。作为MAGA领袖,特朗普为其粉丝与核心选民打造了一种政治“生活方式”,推动周边产品和品牌授权在全球大卖,以虚拟货币等手段变现,更通过把控政策消息一举成为“白宫股神”。
特朗普已成为史上最富有美国总统
,他的财富一年内翻番,达到525亿元人民币,跻身胡润全球富豪榜前500名。
为保“江山永固”,特朗普赋予其子女大量的人事推荐权。女婿库什纳创立的Affinity Partners基金,获沙特、卡塔尔等海湾主权财富基金大量注资,管理资产达48亿美元。副总统JD万斯、财政部长贝森特和中东特使威特科夫等人,就凭借与特朗普及其子女的良好关系登堂入室。这场权力狂欢,或许揭示了特朗普重返白宫的核心目的:假借对抗 “深层政府”之名,打造专属于自身的“权力深层结构”。
以上信息反映了美国金元政治的变迁。既不同于里根等人作为既定意识形态的“传声筒”,也不同于肯尼迪和布什家族的精英形象,“特朗普主义”构建起排他性的MAGA话语——面对普通民众就是国家背书的提款机,面对大公司和传统政客则化身 “权力准入资格”的收费站。正因为如此,特朗普带领家族实现从“新富”到“老钱”的阶级跃迁,成为美国政治和商业的代表性符号。为便于国内各界知己知彼、把握美国形势之变,作者在综合国外多方信源的基础上撰写本文,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此编发,供读者参考。
超越周期:
特朗普家族如何在第二任期
打造“政商王朝”
特朗普家族核心成员;图源:Town & Country
2025年5月,所谓"特朗普2.0时代"的轮廓逐渐清晰——这已不再是一个依靠制度稳定运行的政府,而是专为影响力和金钱打造的交易平台。
近日,由特朗普长子在华盛顿特区牵头创办的"行政分支俱乐部"(Executive Branch Club)开业,更是将本届美国政府的“权力生意”推向新的高峰。会所位于乔治敦(Georgetown)这个政治与商业的核心交汇点。有记者指出,“行政分支”是美国第二贵的私人俱乐部,仅次于特朗普在佛罗里达的“大本营”海湖庄园。这个年费50万美元的“私人组织”,其出售的不是政策主张,而是直达权力核心的通道。俱乐部成员包括能源巨头、加密货币大亨和外国政商代表,还设置了候补名单,足见其对超级富豪的吸引力。
当前,特朗普政府的治理完全建立在“模糊地带”之上,其第二任期的白宫更加封闭、无序且难以预测。关键任命常通过社交媒体突然公布,重大决策如能源政策调整或军事干预,更多取决于与总统的私人关系而非既定程序。这种缺乏透明度的运作方式,必然催生了"信息中介"的暴利行业——只要能接近特朗普或其核心圈子,就能为石油高管、国防承包商甚至威权国家的使节提供某种“确定性”,比如提前获知政策风向或影响决策走向。
即便是对有着深厚金钱政治传统的美国,这种简单、直接和“高效”的“权钱交易”模式也着实令人咋舌:通过行政令和人事安排可让利益诉求“一步到位”,只要能靠近第一家族,就能“以忠诚换位置、用现金买影响力”;过去那种舆论造势、巧立名目、立法流程的“共识塑造”机制反而显得多余。
1 国家机器成为家族“提款机”
即便再次当选,特朗普也基本完整保留了自己名下的公司(名义上交给子女和外部管理者打理),且未将资产置于盲信信托,并继续通过关联企业开展一系列金融活动。如果说特朗普第一任期是将总统职位“公司化”的试水,第二任期则让这套权力变现系统全面投产:曾经遮遮掩掩的“利益冲突管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明目张胆的权钱融合,国家机器彻底转化为特朗普家族的“提款机”。
(一)“不受监管”的加密货币:另辟直接敛财的渠道
曾被特朗普斥为“骗局”的加密货币,如今却成为其第二任期最标志性的捞金手段。彭博社分析,特朗普家族已涉足非同质化代币(NFT)、比特币“挖矿”、发布个人加密货币等业务,并通过这些项目获得近10亿美元账面收益。总统大选开始前不久,特朗普家族宣布推出加密货币项目“世界自由金融”(World Liberty Financial),与特朗普有关联的公司可以获得净收入的75%。小特朗普和埃里克·特朗普,及其身边的加密货币网红(许多与自由意志主义圈子及反监管游说团体有关)成为家族在该领域的核心推手。值得注意的是,“世界自由金融”的联合创始人之一扎克·威特科夫(Zach Witkoff),是特朗普政府中东问题特使的儿子。
1月18日,特朗普在社交媒体平台宣布推出“TRUMP币”,巅峰时期市值高达1500亿美元。两周内交易手续费近1亿美元,特朗普的个人财富也因此暴增。他的夫人梅拉尼娅和三个儿子也紧随其后,陆续推出个人数字货币。这一系列代币的投资人,不乏来自迪拜、哈萨克斯坦、新加坡等匿名的海外资金。监督机构警告称,外国投资者可能会大量购买这些代币以讨好特朗普,实际上就是将资金输送给身为总统的他。此外,也有批评者直指这是“披着爱国皮的拉盘砸盘游戏”,但它实则达成双重目的:既圈了钱,又把政治忠诚与投机投资捆绑——购买者可获得特朗普集会特权、“MAGA元宇宙”入场券甚至AI生成的“特朗普语音私信”,将粉丝经济玩出了新高度。
此外,阿联酋王室成员、国家安全顾问谢赫·塔赫农·本·扎耶德·阿勒纳哈扬领导的投资公司MGX近日宣布,将使用特朗普家族的加密货币USD1,完成对加密货币交易所币安的20亿美元投资。通过这笔交易,World Liberty 目前就拥有了 20 亿美元的存款可供投资。仅这些资金每年就能为特朗普家族及其在World Liberty的合伙人带来数千万美元的收入。与此同时,在特朗普的政府领导下,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对加密货币的监管力度放松,稳定币监管框架也在讨论中,共和党主导的国会正在考虑相关立法夯实稳定币的地位。
(二)全新“会所政治”:从海湖庄园到“行政分支俱乐部”
早在重返白宫前,特朗普就深谙“排他即品牌”的生意经。近年来,海湖庄园已从社交俱乐部升级为“非官方大使馆”——外国政要、对冲基金大佬、国防承包商和民粹网红在水晶吊灯下穿梭,只为换得与“权力主人”的一面之缘。独立分析显示,2024年海湖庄园通过这些活动入账约2400万美元,这些钱自然也是特朗普关联公司收入的一部分。重返白宫后,特朗普公司还向特勤局收取旗下酒店和高尔夫球场的费用,将政府支出变成了私人收入。
另一重大“创收”来源是小特朗普新成立的“行政分支俱乐部”。会员采用推荐邀请制,入会费高达50万美元,加入之后每年还要缴纳会费,以此筛选企业高层领袖,俱乐部的功能是让他们在避开媒体和圈内人关注的情况下,与特朗普的顾问及内阁成员深入交流。这个俱乐部开幕式特意选在4月26日白宫记者协会晚宴之后,多名高官和企业领袖参加了派对,其中包括国务卿、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主席、司法部长、联邦贸易委员会主席、联邦通信委员会主席、国家情报局局长、联邦调查局副局长和医疗保险与医疗补助服务中心主任等现政府的重要成员。
(三)“白宫股神”:紧跟川普持仓,玩转资本市场
特朗普的公开言论对股市的影响堪称“可量化的权力溢价”。尽管尚无直接证据,但独立机构追踪到多起“精准到令人怀疑”的股票交易——涉及特朗普在Truth Social或集会上提及的公司(如国防股、稀土矿企、监控设备商)。更直白的是数字世界收购公司(DWAC),作为Truth Social的背后主体,其股价波动多次被特朗普本人的帖子操纵。即便面临SEC调查,该实体仍通过修改竞选财务法,允许特朗普关联PAC大量持股,坐实“政策与资本合谋”的嫌疑。此外,特朗普媒体科技集团直接向政治顾问和营销公司出售用户数据,2025年1月至今预估获利4500万至6000万美元。
最经典的案例发生在2025年4月9日,特朗普突然宣布暂停大部分关税上调,引发股市大幅反弹。就在这一决定前几个小时,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鼓动粉丝:“现在是买入的绝佳时机”,并附上自己的“真相社交”公司的股票代码DJT(也可被解释为这是其名字缩写)。交易员们立刻指出,这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拉高出货”操作:他提前在社交平台吹风,随后相关股票纷纷暴涨。民主党参议员呼吁进行道德调查,但此事预计难有定论。这一事件也凸显了当下美国金融市场的动态:当特朗普的言论和政策影响市场时,他自己和身边人的财富也跟着剧烈波动。“真相社交”母公司的股票4月9日当天涨幅超21%,特朗普个人净赚数亿美元。
(四)品牌帝国:让MAGA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曾经代表房地产和牛排的特朗普品牌,如今蜕变为“政治生活方式公司”。其周边业务在中东、东南亚等地爆发式增长:
MAGA周边销售:2024年选举期间热销,亚马逊平台红色棒球帽月销超1万件(月销售额约15万美元),金色联名运动鞋限量1000双(销售额约280万元人民币);2016年竞选期间MAGA帽子单日收入达8万美元,推测选举周期内相关收入达数千万美元级别。
“政治圣经”:2024年新书《拯救美国》普通版售价99美元、签名版499美元,若普通版销量10万册则收入约990万美元;其他书籍累计销量超千万册,版税收入数千万美元。
海外地产授权:印尼项目授权费10亿-50亿美元,沙特/迪拜项目总价2亿美元(授权费400万-1000万美元),土耳其、巴拿马等地项目年收入数千万美元。
据估算,自2024年以来,特朗普的产品与授权业务总收入已近3亿美元,成功实现政治身份对品牌变现的终极背书。
在特朗普的第二任期,已经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利益冲突”,权力本身已被解构为可交易的资产包:每个政策漏洞、每次总统露面、每条社交媒体帖子,都被明码标价或暗箱估值。重新上台仅百余天,尽管民调支持率降至近八十年来最低,但其个人财富增长估计接近20亿美元。从加密货币的数字收割到私人俱乐部的权力拍卖,从品牌授权的全球扩张到股市数据的精准套现,一套前所未有的“总统商业模式”已经形成。
2 政商帝国的外围“嫡系”
要维系特朗普庞大的政商帝国,除了“父子兵”也需要一系列“外围”力量。女婿库什纳家族借助房地产和私募股权业务,在海湾主权财富基金、科技资本与美以外交通道间搭建桥梁,同时从监管优待和政治关系中获益。关键政府官员括充当 “寡头渠道”,将私营部门资源引入政策设计、贸易谈判和能源主导计划。与此同时,Ballard Partners等游说公司也收入翻倍,一跃成为K街头牌。
(一)库什纳家族:金融与政治的跨界桥梁
卸任“白宫资深顾问”的身份后,特朗普大女儿伊万卡的丈夫贾里德·库什纳2021年中期创立的Affinity Partners基金,在海湾主权财富基金注资推动下迅猛扩张,截至2024年底管理资产达48亿美元。该基金成立仅半年就从沙特公共投资基金获得20亿美元投资,被指可能涉及任内担任中东事务顾问时的利益交换。美国参议院财政委员会调查显示,该基金收取高达1.57亿美元管理费(其中8700万美元来自沙特),却未向投资者分配利润,引发对外国影响及合规性的担忧。2024年末,卡塔尔投资局和阿布扎比Lunate基金再注资15亿美元,将投资期限延长至2029年,凸显其作为海湾资本进入美以初创企业通道的角色。
以贾里德为核心渠道,沙特王储小萨勒曼似乎与特朗普家族建立了“你投我公司、我保你王位” 的利益交换模式。除投资库什纳基金外,沙特还向特朗普集团旗下高尔夫球场、住宅项目注入资金,并推动 “特朗普大厦吉达” 项目落地。在贾里德领导下,Affinity Partners还涉足阿尔巴尼亚豪华度假村、太阳能项目及以色列高科技公司,但从未有披露实际投资收益。
贾里德父亲查尔斯掌舵家族房地产的库什纳公司,并获提名驻法国大使,拓展欧洲事务。家族公司曾通过“新冠援助法案”获得2.25亿美元薪资保护计划(PPP)贷款,并在新泽西州的房地产项目获得地方政府税收减免,而该州州长也正是特朗普的政治盟友。
贾里德的弟弟库什纳的Thrive Capital在2024年8月完成50亿美元的第九期基金募集,创历史新高,标志着该公司在顶尖科技投资支撑下向大规模募资转型。同年10月,其向OpenAI注资10亿美元,助力这家初创公司估值飙升至1570亿美元,巩固了其作为AI领域重要投资者的地位。截至2025年初,《福布斯》估算约书亚个人净资产达38亿美元,主要源于Thrive的业绩及早期对Instagram的投资,代表着库什纳家族网络在硅谷的势力渗透。
(二)内阁嫡系:“新皇”和“老钱”的关键纽带
副总统万斯在2022年俄亥俄州参议院竞选获科技巨头彼得·蒂尔1500万美元资助,正是硅谷资本助力特朗普式民粹主义运动缩影。其竞选捐款中约四分之三来自特朗普的原有捐赠者,体现二者共享的金主基础。作为Rockbridge Network联合创始人,万斯将7500万美元预算用于保守派媒体、选民动员和调查性新闻,进一步将科技财富与政策倡导绑定。在2024年大选中,万斯因与小特朗普的“深厚友谊”而获得特朗普信任,在一众副总统人选中脱颖而出,成为MAGA运动潜在未来“接班人”。
Cantor Fitzgerald首席执行官霍华德·卢特尼克作为特朗普长期盟友及2024年过渡团队联合主席,获任商务部部长,标志着华尔街资深人士登上监管权力舞台。相比更保守的贝森特,其力推“解放日”对等关税,并扬言正在与主要对手国进行贸易谈判。值得注意的是,Cantor Fitzgerald是美国国债的做市商之一,并管理着泰达币等美元稳定币的主要储备,其对虚拟货币和美元体系的理解或许还在贝森特之上。
财政部长贝森特曾任乔治·索罗斯基金合伙人,并于2015年创立Key Square Group。作为一名并不太成功的基金经理,贝森特最成功的“押注”就是成为特朗普2024年竞选的重要筹款人及经济顾问,并作为技术官僚沟通全球宏观金融与美国经济政策间。2024年2月,他在棕榈滩主持的筹款活动募得5000万美元,在南卡罗来纳州亦筹集近700万美元,成为高净值捐赠者与特朗普经济议程的关键纽带。相比其他核心成员,贝森特的任命在参议院以相对高票通过,体现出华尔街对其相对信任。当前,贝森特负责减税、关税制定及美乌联合矿产基金筹建,并在此轮关税战中成为华尔街为特朗普决策降温的重要人物。
纽约开放商史蒂夫·威特科夫作为海湖庄园亲信,被任命为中东特使并参与俄乌谈判,“自费”开展外交活动并绕过传统国务院渠道。作为竞选团队与中东和俄罗斯商界领袖的联络人,威特科夫在美以防务援助、加沙重建等关键政策沟通中起到重要作用。其子亚历克斯和扎克也是“行政分支”俱乐部的主要投资者,并与特朗普儿子在虚拟货币等领域有着其他广泛的商业合作。
(三)游说公司:“佛罗里达的风吹到K街”
特朗普捐赠者领导的巴拉德伙伴(Ballard Partners)2025年第一季度游说收入达1400万美元,较2024年同期620万美元翻倍。得益于其与白宫核心圈的密切关系,其一跃从过去的“地区势力”成为全球闻名的顶流游说公司。自2024年选举日以来,该公司新增130个客户,包括摩根大通、雪佛龙、帕兰提尔、网飞、瑞波实验室和商业圆桌会议等,彰显大企业对当前政治风向的“灵敏把握”。
当前白宫“大内主管”办公厅主任苏西·怀尔斯曾短暂任职的水星公共事务公司(Mercury Public Affairs)也在2025年第一季度收入510万美元,接近2024年全年1140万美元的一半,凭借内部渠道实现业绩反弹。米勒策略公司2025年第一季度收入860万美元,已达2024年全年1260万美元的三分之二,也得益于其创始人作为特朗普顶级筹款人的声誉。
在政策层面,共和党游说公司在融合大企业利益和MAGA议程方面已“炉火纯青”。制药行业团体促使政府推迟Medicare价格谈判行政命令;化工行业游说者推动下,环保署移除公共化学设施数据,并任命前美国化学理事会说客Lynn Dekleva担任监管化学品审批的关键职位,彰显游说界影响力的进一步拓展。
3 体制固化与“金元政治”
美国制度虽设置监督调查、司法审查等机制对“金钱政治”加以限制,却长其受结构性与党派障碍显著削弱。特朗普政府数百起利益冲突调查,因共和党主导的众议院监督委员会转移焦点至拜登政府未证实指控而停滞,如海湖庄园收入、小特朗普加密货币项目调查被搁置,尽显党派政治对监督的侵蚀。
司法上,“薪酬条款”诉讼因程序问题屡屡受挫,联邦法院未明确裁决在任总统能否从外国收取费用;最高法院“联合公民”案等先例,更让企业和游说团体无限制政治献金畅通无阻。2.39亿美元就职筹款、首季34亿美元联邦游说支出创新高,随着2026中期选举临近,在位者也有望继续借资金优势左右选战与政策。
(一)现有调查机制的效力困境
国会民主党人曾在特朗普第二任期前100天内公开列举100起利益冲突,涉及解雇监察长、向外国投资者出售主题加密货币、为内部盟友提供高价私人俱乐部会员资格等,但在共和党控制的委员会下,这些调查被束之高阁。非营利组织如“华盛顿公民责任与伦理组织”(CREW)持续追踪特朗普家族产业的利益输送,曝光特勤局在特朗普酒店的住宿开支、外国政要向特朗普集团付款等案例,却因缺乏执法权而仅能依赖舆论施压。
司法诉讼方面,针对特朗普从外国政府获得利益的“薪酬条款”诉讼多次因程序障碍流产,法院以“原告无诉讼资格”或“争议已解决”为由拒绝实质审查,留下关键伦理漏洞。司法部特别检查官杰克·史密斯2025年1月发布的报告聚焦国会山骚乱相关刑事调查,对民事利益冲突问题避而不谈。此外,联邦选举委员会(FEC)因党派僵局陷入瘫痪,三席空缺导致无法启动关键执法投票,叠加“联合公民”案将政治献金等同于“言论自由”的裁决,进一步放任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与暗钱团体在监管真空下运作。
(二)2026中期选举的资本渗透效应
2025年总统就职委员会筹款达2.39亿美元,其中5000万美元来自正受联邦调查的企业。2025年首季34亿美元的游说支出创历史同期新高,显示企业正通过资金注入塑造特朗普政府初期政策。坐拥巨额资金的现任议员和盟友候选人,不仅能以数倍于对手的预算碾压基层竞选,更提前在州议会选举中投入数亿美元操纵选区重划,为两党在目标州锁定长期优势。
然而,路透社4月民调显示,特朗普支持率跌至42%任期新低,75%受访者反对其寻求第三任期,但仅有35%信任司法系统,这种对制度的普遍怀疑可能催生反建制选民动员,也可能因愤世嫉俗导致投票率下降——历史经验表明,低投票率更利于共和党,形成“金钱政治遭诟病却可能助其连任”的悖论。企业资助的竞选团队还通过将放松监管、减税包装为“经济增长”叙事,压制进步改革声音,但若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在摇摆选区引发企业利润下滑,共和党可能重蹈佛罗里达、威斯康星州特别选举支持率缩水的覆辙。
(三)唯有修宪才能阻止“特朗普”们?
司法层面,联邦地区法院曾通过临时禁令阻止特朗普政府削弱监管机构的行政命令,也对“2025项目”部分条款发出禁制令,但涉及核心利益冲突的宪法诉讼仍受限于最高法院保守派多数的狭隘解释,难以实质性扩权总统问责。立法改革方面,“为人民法案”提出的小额捐款匹配、暗钱披露等机制虽具针对性,却因共和党反对在参议院停滞;更温和的个人捐款限额(如每选举周期3300美元)和强化FEC 传票权力等提案,也面临冗长辩论阻挠。
媒体与公民社会的监督持续曝光“权钱交易”并推动选举改革。如路透社、《华盛顿邮报》对海湖庄园商业往来的调查,布伦南司法中心对选举透明的倡导。新墨西哥州小额捐款匹配试点显示,此类改革能提升35%的小额捐款参与率和18%的地方选举的投票率,但全国推广需跨越政治共识与资金分配的双重障碍。
最根本的结构性挑战在于,“联合公民”案确立的法律原则需修宪才能推翻,而参议院冗长议事规则和分散的初选制度,使富人阶层得以在大选前就锁定候选人提名,若无宪法修正案或系统性规则变革,美国政治的“金钱优势”逻辑依然无法逆转。
4 打击“深层政府”、成为“深层政府”
这场权力狂欢,或许揭示了特朗普重返白宫的核心目的:假借对抗 “深层政府”之名,打造专属于自身的“权力深层结构”。
任期有限,资本不眠。特朗普作为MAGA运动的“创始人兼重要股东”,似乎也希望自己的“政治遗产”以商业帝国的形态“江山永固”。因此,大女儿伊万卡和女婿库什纳、小特朗普和埃里克等人不再是简单的“传话筒”,而是这个横跨全球利益与投资的家族政治集团的 “持股人”,更加激励他们不断创新敛财手段,分散布局全球资产。在特朗普家族周边,副总统万斯等新一批职业“寡头代理人”也应运而生,他们披着MAGA的民粹外衣,向特朗普本人及家族成员宣誓效忠,实则继续为加密货币、石油或房地产等特定利益集团代言。
如果说过去肯尼迪家族依赖血统传承、布什家族仰仗贵族谱系,那么特朗普正在构建的,是一套以商业逻辑为核心的王朝式权力体系:将个人品牌、政治地位与资本积累熔铸成永恒影响力的基石。这与过往共和党政府的本质区别不在于政策内核,而在于运作范式:相比里根主义等更专注掌控和兜售意识形态,特朗普主义志在掌控媒介渠道,并有更大野心,即贩卖 “权力准入资格”。
在美国特有国情下,金钱不止是工具,更是权力运行的底层逻辑。曾经靠民粹情绪和文化焦虑驱动的MAGA运动,显然已形成一种风潮。然而,政治运动只有演变成可复制、可变现、可授权的 “特许经营”,方便权贵捐赠者可以直接 “购买” 政策议程的 “冠名权”,才能推动最重要的叙事和话语垄断,完成资本-权力的最终闭环。
随着美国的传统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意识形态框架崩塌,MAGA带来的民粹主义“叙事”成为新的硬通货。而MAGA身份如同一个万能容器,既能装下阿拉斯加的石油开采计划,也能容纳孤立主义外交政策或不受监管的加密货币市场。在当前美国碎片化的舆论环境下,通过统一的品牌包装,也能将原本缺乏联系甚至互相冲突的利益集团粘合在一起。而特朗普本人,被一群立场不断摇摆的顾问、媒体盟友和企业追求者环绕,活在幕僚私下里戏称的 “信息茧房” 中。在这里,反对声很难穿透,他的决策轨迹,永远由最善于迎合其直觉、并将商业目标与政治需求完美捆绑的人所塑造。
最终呈现的,早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总统制政府,更像是一个后现代的君主政体:权力核心随个人意志流动,核心共识烟消云散,公信力荡然无存,最终只能依靠暴力和谎言维持统治。
5 特朗普家族成员的潜在政治路线图
作为美国政治舞台上崛起的家族势力,特朗普家族正以独特的“品牌驱动型”模式构建着属于自己的政治王朝。尽管77岁的现任总统仍是家族核心与权力枢纽,掌控着“特朗普”品牌的绝对主导权,并在共和党初选和全国议题中拥有最终话语权,但他的子女、女婿或儿媳已各自开拓出鲜明的公众角色、组织职能与潜在政治蓝图。这一模式区别于肯尼迪、布什家族依赖政党机器的传统路径,更依赖高价值筹款、私人俱乐部和媒体平台,将家族商业帝国与政治影响力紧密绑定。
作为第45任及47任美国总统,特朗普不仅是家族“大家长”,更是关键候选人的“造王者”,亲自筛选并背书政治盟友,主导筹款优先级,持续在共和党内部发挥着不可替代的影响力。
大女儿伊万卡曾担任总统高级顾问,如今转型为企业家,主持综艺节目,频繁在保守派与商业论坛发声,主导成立America First Policy Institute等政策智库。媒体披露,她曾权衡参选新泽西州联邦参议员,该州对其品牌认知度高且拥有成熟的捐赠网络。其丈夫贾里德・库什纳凭借担任总统高级顾促成的“亚伯拉罕协议”外交资本,创立私募股权公司Affinity Partners,吸引海湾主权财富基金注资。虽然专注商业,但他积极通过政策论坛维系国际影响力,尤其是作为一名犹太人在以色列、美国和其他海湾阿拉伯国家间进行穿梭外交。其父亲查尔斯·库什纳也在去年被提名为新的美国驻法大使。
长子小唐纳德・特朗普作为特朗普集团执行副总裁,运营播客Triggered并联合创立Executive Branch俱乐部,以民粹主义言论活跃于基层政治动员,是家族最直言不讳的代言人。他曾明确表示不会效仿妹妹伊万卡直接加入政府,但会持续作为共和党的外部枢纽。他是在2024大选中筹款的得力干将,并成功推举副总统万斯、国家情报总监加巴德和健康服务部长肯尼迪等人上位。在过去10天里,他密集访问了东南欧、韩国和中东,进行了一场“特朗普商业愿景2025”的付费演讲之旅,期间还拜访了外国政府领导人和政治候选人。
次子埃里克·特朗普负责家族房地产资产与品牌交易的日常运营,近年来也积极联络纽约州共和党领袖,或将在在纽约州大本营谋求政治上的一席之地。其妻子劳拉是共和党全国委员会联合主席,主持播客并为福克斯新闻制作节目,也是家族核心筹款人与形象代言人,此前曾试图填补现任国务卿卢比奥的佛罗里达参议员位置。
小女儿蒂芙尼刚从法学院毕业,聚焦刑事司法改革与公益法律事务,相较兄妹更为低调;公公Massad Boulos担任总统中东事务顾问。小儿子巴伦年仅19岁,于2024年起就读于纽约大学,目前虽未涉足政治,但凭借与父亲的“惊人神似”,常被媒体视为“下一代接班人”,2032年选举周期或将成为其踏入政坛的关键节点。
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家族的“王朝逻辑”与肯尼迪、布什家族截然不同:依赖个人品牌的全球渗透力,通过家族企业和新媒体渠道积累政治资本,而非扎根地方选举或政党体系。然而,随着家族成员过去十年的深刻耕耘,也开始融入甚至重塑严密的共和党机器,并将连续占据联邦及州级公职维系影响力。与此同时,家族成员当前在全球范围内迅速掘金,也将为之后参选积累更多筹码。这种“交易型”政治生态的崛起,正重塑美国政治家族的传统叙事。
参考文献:
[1] Fred C. Trump III, All in the Family: The Trumps and How We Got This Way, July 30, 2024.
[2] Brody Mullins, Luke Mullins, The Wolves of K Street: The Secret History of How Big Money Took Over Big Government, May 7, 2024.
[3] Virginia Canter, Ambassador Norm Eisen, Richard Painter,Tom Joscelyn, Trump’s Crypto Conflicts of Interest, April 23, 2025.
chrome-extension://efaidnbmnnnibpcajpcglclefindmkaj/https://statedemocracydefenders.org/wp-content/uploads/2025/04/trumps-crypto-conflicts-of-interest-042325.pdf
[4] Open Secrets, All the President's Profiting, October 26, 2024.
[5] CREW, Tracking Trump’s visits to his properties and other conflicts of interest, April 10, 2025 (Updated May 6, 2025).
[6] Eric Petry, Uncovering Conflicts of Interest and Self-Dealing in the Executive Branch, February 19, 2025.
[7] Rafi Schwartz, The GOP is Donald Trump Jr.'s party now, July 23, 2024.
来源: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