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穿越的十五年里,一直谨言慎行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5-07 07:28 2

摘要:我是工科生,记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公式、方程式、经典图纸以及我能背下来的理论知识。

我笑了笑,告诉我娘,这是公式。

我刚穿过来的时候,还没有放弃成为大女主的梦想。

但我担心等我长到能接女主剧本的时候,我已经把我会的都忘光了。

高考完一个暑假就能让我把知识都还给老师。

何况要十几年。

所以等我能拿笔的时候,我就开始偷偷地默写。

我是工科生,记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公式、方程式、经典图纸以及我能背下来的理论知识。

还有穿越女必备的火药、肥皂等等。

甚至我能想起来的古诗词、流行歌、古言小说的套路也记了一沓子纸。

我已经把什么叫作穿越小说给我娘讲过了。

她拿着那张宅斗指南笑个不停。

我气得喘了口粗气,站到凳子上,「陈什茉同志,你这是在嘲笑我的劳动成果!」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叩门声。

「夫人,老太太在主院等您。」

27.

我立刻缩进了我娘的背后。

来寻人的是我祖母房里最不苟言笑的嬷嬷,我大声喧哗怕又要去被训。

我娘看了我一眼,眼中嫌弃的意味毫不掩饰。

整了整衣衫,便出门去了。

片刻后,带回来一个消息。

我爹又要去平乱了。

我娘从主院回来便立刻着手为他准备行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娘掉马了。

我总觉得我娘收拾东西时的背影透着那么些许愉快。

毕竟,我爹这一走,一年半载能回来都算快的。

府前,我爹上了马。

几个姨娘和姐弟妹们期期艾艾地凑到他身边,叮嘱他早日平安回来。

我爹应了几声,抬头瞅见站在台阶上的我和我娘,皱了皱眉。

不知想起什么,面色缓和了几分。

「锦儿的婚事我有数,不用急着应付那些说媒的。」

顿了顿,又说,「锦儿还小,再多养几年也无妨。」

我娘淡笑应下,声音依旧柔柔的像团棉花,却听不出情绪。

我扯了张笑脸,走到我爹跟前,行了个万福。

「爹,祝您得胜回来。」

我爹看了我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粗粗地说了句,「没事别总缠着你娘胡闹,在家里好好绣你的嫁妆。」

说罢,策马而去。

28.

我爹不在,我和我娘的教育事业发展地更肆无忌惮。

就这样,我成了学堂里的新老师。

我先偷偷教几个信得过的人,再由他们作为先生在学堂里向外传授。

我和我娘约定。

目前学堂只免费教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认字,资质好些的可以进到下个阶段,接受基础物理与数学的课程,慢慢启发民智。

为了保留革命火种,课堂内容暂时绝不涉及任何思想理念。

我娘回了趟娘家,我外祖父和几位舅舅都是文官,虽然不大,但也有些门生。且最好名誉。

不知她怎么说的,反正这公益学堂的事儿算是过了名路。

又是善举,渐渐也有了些名声。

我和我娘有时出入也不必太遮遮掩掩。

日子一天天地过,倒真有不少人慕名来求学。

毕竟我设置的几个物理小实验,还挺新奇的。

29.

我第一次见到裴弈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绝不是普通人。

他虽穿着布衣,言谈也极为平和近人。

但依旧掩不下满身的气度。

旁边人告诉我,他来得最晚,却学得最好。

很会举一反三,有的时候连先生都被问住了。

我心下了然。

原来,前两天傅先生拿回来问我的问题,是他提出来的。

我抬眼看向他,或许是目光太过明显。

他也偏头朝我看了看,点头致意。

30.

回家的路上,我娘叫车夫去飞云楼停一下。

我最喜欢吃那儿的桃花酥。

车夫下去采买,我娘摸了摸我的头,「锦儿,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刚才下学,我去找傅先生问了那人的名讳,叫作陈一。

我心下一阵无语,这个假名也太假了。

他明显是个大人物,却愿意同那些市井贫民挤一张桌子上学。

若要打探消息,着下人来就是了。

我不觉得学堂有什么值得他这般上心的地方。

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却在这时,车外一阵女声传来。

「你一个庶出的下贱胚子,竟敢以下犯上,果然是小娘养的不懂规矩!」

31.

这话说得极粗鄙。

我娘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里虽然礼教森严,嫡庶有别。

但实际上,世家大户最重颜面,刻薄庶子庶女是要闹笑话的,很少有人天天会把嫡庶之分摆在口上。

再说连着几任皇帝都不是皇后嫡出,没谁会想着去碰这个霉头。

「你以为你穿金戴银就能掩盖你那卑贱的出身,攀上高枝?你自己拎不清身份,我身为嫡姐却不得不教你规矩,今日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

话音落了,传来少许啜泣之声。

「大概是哪家的王公贵女,打马长街,如此气派。」我娘眉眼间带了嘲讽,我知她最讨厌这种封建至极的出身论。

我抿了抿唇。

那女孩儿在这人来人往的酒楼之前被如此羞辱,怕是回去就要投井了。

车夫买齐东西,驱使马车向程府驶去。

我挑起一角车帘,向外看去。

只看得一个盛气凌人的红衣背影。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方才那话中的感觉十分熟悉。

32.

第二天,夫子又拿来了几张纸。

有些惭愧地说,这依旧是那个叫陈一的学生提出来的。

但他不会回答。

我垂目看向纸上的最后几个问题。

心里有了答案。

为了启发思考,我利用学堂传播了一些故事。

用最白话的文字,以寓言、传说的形式写的故事。

我把飞梭织布机写进了织女的传说。

把蒸汽机说成是太阳神的泪滴。

把杂交水稻说成是神农的技法。

还有很多很多。

其实,有些我也不太懂,但我只需要点明一个大概的样子与方向。

因为我需要做的,就是一个引子。

在意识形态与生产力都不与工业革命匹配的时候,我不会揠苗助长地直接把成品摆在他们面前。

但是等他们有意识去创造这些东西的时候,这些引子也许会让他们少走一些弯路。

而这纸上的最后几行,全部都是针对织布机的改造还有冶铁相关的疑问。

不是凭空探讨,而是已经落在实处的疑问。

很明显,叫陈一的这个人,已经开始实践。

我细细地算着。

开授课程不过四个月,故事传播开来不过三个月。

能敏锐地从故事中得到启发。

能立刻将课堂上的原理应用。

并有能力着手改良,有能力反复试错。

这个陈一究竟是何身份。

我握着纸张的指尖有些发凉。

我面上不显,依旧提笔写了回答交给夫子。

33.

转天一早,我就去了学堂。

下学后,我抬步走向夫子休息时用的茶堂,陈一果然在那里。

很多年后,我再回忆今天的场景,已经有些模糊。

但是裴弈站在桃花树下,花瓣满肩,少年意气的模样倒依然清晰。

只不过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叫这个名字。

34.

他似乎有些意外。

我猜他早就知道这家学堂的「老师」另有其人,但是没想到是会像我这么小。

「敢问,这位……小先生可能为在下解惑?」他端正地行了一礼。

我侧身避过。

「解惑不敢当。」我粗着嗓子道。

此人背景深不可测,有财力有人力,连冶钢也能说试就试,若想算计我,我应当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所以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

「公子提的问题不难解答,只是在下想问一句,公子志在何处呢?」

他抖开纸张,指着上面的字。

「小先生高才,寥寥几句可值万金。想必开设学堂是为天下生民立命,陈某愚钝,但也愿与君同道。」

「也许我的道,并非你的道呢?」我定定地看向他。

「京城富户竞豪奢,可我走过乡野僻壤,食不饱、穿不暖者大有人在。每逢冷冬年份,一家人把所有的布料都盖在身上,也要被冻死。」

「若逢天灾人祸,辛苦一年的收成还抵不上税收,多数无米下锅。」

「诚如公子所说,这几个故事可值万金。可这万金却不是我想要的。」

他听后,眸色深了深。

我知他听懂了。

如果他只是想通过我,帮助他造机器、增粮产、炼钢铁发财,而不是受用于民。

那我宁可自毁长城。

「民生多艰,公子生于云端之上,怎会懂得。」

他叹了口气,「陈某懂得。」

我笑了笑,意思不言而喻。

我抬眼看他。

他却又重复了一遍,「吃不饱、穿不暖的滋味,我懂得。」

他格外认真地看着我。

告诉我,他不知道我为何懂这些,他不想也不会追问。

只是如果真的有能让所有人都吃饱穿暖的办法,是天下生民之幸。

他冲我深深一拜,抬起头来说道,「请小先生赐教。」

他的眼睛生得很好看。

透出的感觉我也很熟悉。

我在我娘的眼睛里看到过。

我想了想。

点了头。

35.

就这样,他不戳破我的女儿身。

我也不追问他的身份。

就当是我们只是暂时同行的搭档。

我把他送来的改良到一半的织布机重新画了份图纸,虽然离真正的飞梭织布机还是有些差距。

但足以将效率提升几倍了。

果然,一月后他送来了几匹成品。

还特别高兴地告诉我,以前几个织工需要半天才能织完的布匹,现在一个人一个时辰就可以做完了。

只要能够推广开来,不出几年。

也许真的能够人人穿暖。

36.

入秋后,我祖母上山礼佛,家中更松快了些。

我与陈一在学堂接头,他给我反馈实际使用中的问题,我给他调整图纸。

来得勤了,一来二去也与这一批学生熟了些。

有个同学打趣,说我身子骨也太瘦弱了些,他发了工钱,真应该给我买两斤大骨补补。

他在附近的一处餐馆当帮厨,下了工有空会过来听学。

他Ṱṻ₆说得兴起,下意识地就伸手过来搭我的肩膀。

却被陈一架住。

他不觉有他,絮叨了几句就转身忙别的去了。

我回头看向他,无声地感谢他替我解围。

他耳尖儿红了点,但没有再多说。

只是告诉我,他请了百十来个有经验的老农,在试验我的杂交水稻。如果顺利的话,明年第二季稻子出来,就能进行初步的选种了。

37.

我爹已经走了七个月,据说平叛的形势不太好。

祖母日日在上山替他祈福,过年也没回来。

府中的除夕过得有些冷清。

祭完祖后,我娘便让各房自己回院守岁,也更自在些。

我在我娘的屋子里赖着。

陈一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她见了陈一一面,觉得这人真的很适合被组织发展。便也随我去了。

她自己则更忙。

学院里,我负责专业知识,而我娘则负责发展群众。

这方面,我很相信她的宣传能力。

就算哪天哪里举起了赤旗,我都不足为奇。

过了子时,领了压岁钱的我满意的回院。

我坐在镜前,打算藏一下我的小金库。

却发现一支簪子正压在我的妆台前。

那簪子造型很是特别。

顶上用黄玉雕了谷穗,并不如何精致,但每粒稻子都圆鼓鼓的。

簪下有一张纸。

「老去又逢新岁月,春来更有好花枝。」

38.

年节过后,学堂重新开课。

有一些学员不来了,但更多的还是留下。

开年的第一场雪落了下来。

陈一下意识伸手想替我拂去肩头的雪花。

却不知想起了什么,手有些顿住。

「簪子不好看吗?怎么不戴?」

声音里似有些戚戚。

「嗯……」我偏头想了想,「挺好看的,就是和我不太合适。」

他笑了笑,如朗月入怀,「那下次,给你带个合适的。」

我没回答他。

远处,相熟的几个学生在招呼我俩,他们偷偷带了酒,要赶着正月没过去,一起热闹热闹。

好容易熬到下学,便迫不及待地围坐一圈。

陈一依旧是尽力地将我与那些汉子隔开,有些凛冽的松香味儿钻进我的鼻孔。

酒还是那位在餐馆帮厨的大哥带来的。

因着在这儿学了算术,他已经成了账房。

工钱也涨了,算是学子里比较宽裕的。

打了街头最便宜的烧刀子,就着两碟花生米,一桌子人就开始侃起了大山。

我侧头看了看陈一,他正笑着给几个年长点的拜年。

酒入喉头,一点也看不出他对这酒有任何一丁点的嫌弃。

我更是佩服。

相处久了,我对他也有了些了解。

虽然还不清楚他究竟是哪家的公子,但是年幼时他好似过得很是辛苦。

他说过,他认野菜的本事就是在小时候练出来的。

长大后,似乎又去了边疆几年,常给我讲些风土人情。

大概就因为是这样,所以才养成了他「离经叛道」、「痴迷科学」的性子。

酒至酣处,一个人神秘兮兮地开口。

「我听我在侯府当差的姐夫说,镇国公家的小姐自从去年落水后,像变了一个人。」

「从前有些笨笨的,可是突然会了好多东西。」

「我也听说了!那小姐变得可厉害了,将镇国公一家子庶子庶女收拾得服服帖帖,现在整个镇国公家都归她说的算!」

39.

从学堂回来后,我赶紧和府中的嬷嬷们打听这位镇国公家的女儿。

这才知晓,镇国公嫡女谢思华,这小半年已经名扬京城。

现在已经被人称为京城第一才女。

嬷嬷绞尽脑汁才想起来,她还写了个什么词,还起了个词牌名。

叫水调歌头。

听着这个名字,我心下一沉。

突然明白,那天我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位王公贵女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

40.

我找到我娘,告诉她,这位谢思华小姐可能是和我一个年代穿过来的。

一开始我娘还有些兴奋,可听说她就是那天在酒楼前惩罚庶女的那位后,又有些沉默。

「总之,咱们与她井水不犯河水。」

我心想,理是这个理。

但不知为何,这心里总有些惴惴的不踏实。

41.

又过了三月,春稻已经种下去了,据陈一说,长势很好。

织布机他换了个名义,把功劳推在了别人身上,京城和附近几个大城已经开始投入生产了。

他还说,要不我也找个山庙上个香。

借机带我去转转。

我心里有些期待。

这一年,虽然可以经常出来走动。

但规矩还是多,且要处处换装隐藏。

所走的地方,只是多了个学院罢了。

真的好想出去玩儿。

42.

我和我娘说了这事。

我娘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

我刚要说就当我开玩笑的吧,她却笑着同意了。

我连忙收拾了下,想去学堂找陈一商量。

但连院子都没出去。

我家被一队官兵围了。

领头的说,我和我娘裹挟聚众,散播邪理邪法。

学院已被查封,我们两个人也被扔进了大狱。

43.

狱中很冷,又很潮。

冷意顺着潮气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我娘扯了外裳把我的脚裹上,我又把她的脚也放进来。

相对而坐。

「陈什茉同志,咱俩翻车了。」冻得我声音有点抖。

我娘往我身边凑了凑,「锦儿,别怕。」

「我说同志,看不起谁呢?」我哼哼了两句。

「锦儿,娘自有安排,一定能保你安全。如果有人来救,你就赶紧和他们走,不用管娘。」我娘附在我耳边悄声说。

我一听,登时就急了眼,「陈什茉同志!你在说什么!你这是让我叛变革命啊!」

「不行!绝对不行!要走一起走!」

我娘一把按住我,紧接着又把我死死地抱在怀里。

「我是你的同志,但我也是你娘!娘不会让你出事的,你听话。」,我娘的杏仁眼红红的,像护崽的小兔子。

「娘。」我趴在我娘的怀里,尽力地忍耐哭声。

我娘的手在我的后背上轻拍,就像小时候我睡不着时那样。

「娘上辈子,是为保家卫国而死,这辈子,依旧是为了理想战斗而死。娘不后悔,真的。」

「但是锦儿,你比娘有本事,你得出去。」

我张口就要反驳。

我娘一板脸,学着我平时的语气,「程锦同志,组织现在是在命令你。你要服从命令,听指挥!」

我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

「是。」

44.

夜深了,我嚼着送来的凉米饭,依旧窝在我娘跟前。

「娘,这事情来得太快了。」我咬了咬嘴唇,觉得哪里有些古怪,「咱们也没教什么,怎么就会被扣了呢?」

嘎吱一声,远处的狱门被推开。

狱卒点头哈腰地簇拥着一人进来。

那人鬓边的步摇叮当回答了我的问题。

来的人果然是她。

镇国公家的嫡女,谢思华。现在的太子妃。

45.

她挥退了狱卒站在我的身前。

隔着栏杆,满身华服,高高在上。

监狱里的味道腐败难闻,她拿出手帕厌恶地按在鼻前。

「奇变偶不变。」

46.

我差点被我的口水呛死。

我真应该像我娘那样,直接给她来一套社会主义组合拳。

但看她的样子,怕是不想和我叙旧。

「符号看象限。」我无奈地回答。

谢思华得到了她满意的答案,微笑了起来,「看来是没抓错。」

她俯下身,把手穿过栏杆,拨开我脸上散下来的头发。

「长得倒有几分姿色。」她脸上有些警惕,「要不是抓了你,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起身,她拿手帕擦了擦手,然后扔到了地上。

「说吧,你这么能耐,办学堂办得风生水起,到底想引起谁的注意?」

「我查过你了,一个中郎将家的嫡女,却这般不安分,是嫌弃去你家提亲的几个伯府门第太低?」

我无语。

是真的无语。

「我说你好歹九年义务教育也念完了吧,怎么来到这儿了,满脑子就只剩下嫡庶神教、抢男人害女人、斗这个斗那个的?」

谢思华脸色一白,怒气上涌,「呵,说得好听,你折腾了这么久,目标是谁?太子?楚王?」

随即脸上又浮上一丝得意,「我现在可是太子妃,你想做什么也没有任何机会。」

「收起你那雌竞脑袋吧,没人要和你抢男人。」

「你以为,本宫会信?」

我投降,「行了行了,大不了你划花我的脸。」我把我娘推到前面,「又或者,你把我娘救出去吧,她就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人,被我糊弄才会一起办学堂。」

我死死地扣住我娘的手,不让她说话,其实我心里紧张极了。

从谢思华的态度就能看出,她不可能给我留活路。

我之所以还能好好和她说话,就是想给我娘搏一线生机。

「哈哈哈,笑死,别说你娘,你们学堂里的那些贱民一个也别想跑。」谢思华面目有些狰狞。

听了这话,我的心直接凉透了。

「你太天真了,还启发民智,动摇国本?」

「我好不容易斗倒了那么多人,成为太子妃,马上就会成为皇后,我儿子则是下一任的皇帝。」

「我不可能让任何人有任何机会破坏这一切。」

「毕竟,手握大女主剧本的人只能有一个,对吗?」谢思华自信一笑。

她掏出一个小瓷瓶扔在我的脚下,「看在都是老乡的份上,赏你一瓶毒药,总比被砍首来得体面些。」说完,转身离去。

47.

她走后,我娘心情有点低落。

我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轻声安慰,「嗐,我们新中国的人才不都像她那样呢。」

半晌后,我娘点了点头,「也对,俺们那个时候也有汉奸。」

我笑得肚子有些疼。

48.

我和我娘缩在角落里。

不知道为什么,谢思华来闹过一通后,我害怕的感觉完全消失了。

现在还真有点英勇就义的悲壮。

就是有点后悔,也不知道学堂里的人,还有我编的教材还能不能留下来。

49.

外面好像突然乱了起来。

监狱里巴掌大的窗户透进来好多火光。

到处都是人的叫喊声,还有急匆匆的脚步声。

吧嗒一声,狱门再次开启。

这次进来的人好像有好几个,脚步粗重,我似乎都能听见盔甲与铁器相撞的声音。

我的手心顿时变得汗津津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娘死死地护在我的身前。

突然,寒凉的刀光划过我的视线。

牢舍的锁被猛地砍断。

那人走了进来,我借着透进来的光仔细辨认。

有些不可置信。

「爹?!」

50.

我和我娘出了牢舍,在狱卒休息的地方稍微落脚。

狱卒已经被打昏了。

我爹的兵被他遣散了回去,各自逃命。

而我爹则坐在椅子上,不停地神经质地念叨着。

一年多没见,他黑了好多,也精瘦了不少,这副模样看起来更奇怪。

「完了完了,这次肯定死定了。」

「我劫了大狱,劫了大狱啊!」

「不光打了败仗,我还带着兵,到处乱闯。我还把守卫砍了,然后还……」他的视线在我和我娘身上定格。

突然带了哭腔,「这次真的得全家一起死了!」

他猛地来了一声凄厉的号叫,让他的公鸭嗓变得更难听。

我有些忍不住,喊了句,「爹,你这……」

他突然看向我,指着我娘,「你娘就是个没良心的,老子知道,她压根就不把程家当她的自己家。」

「老子无论回不回去住,还是讨小老婆,还是不停地生儿子,她都没感觉。」

「她一直看不上老子是个大老粗,她就是看不上老子……」

我想劝劝他别伤心,我娘不是看不上你,她是平等地看不上每个人。

可他又号上了,Ŧŭ̀₂「可是我放不下啊!呜呜呜呜。」

我娘有些无奈,「你当着孩子的面瞎说啥呢?」

「老子没瞎说!你敢说不是!」

我娘沉默了,没有答话。

「呃,爹,要不咱们先去个别的地方?」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以为还有地方可去啊!不过是早死晚死罢了。」

我看着窗外还不停晃动的火把影子,有些疑问。

「爹,这么大动静,都是您弄出来的?」

「啊不是,其实今晚老子进城的时候就发现,城里已经乱起来了,不然我也不会……」

我爹突然噤声,我娘又抓住了我的手。

这座牢狱又来人了。

51.

这次脚步声更密集,人更多。

我爹用袖子擦了把眼睛,缓缓抽出刀,迎向通道那侧。

脚步很快四散。

「程锦!程锦你在哪儿?!」任谁都能听出声音里的急切与担忧。

我心头一怔,陈一?

52.

陈一已经冲到我面前,我爹那一刀也没能砍下去。

因为他已经看清他的长相。

陈一的面色有些苍白,眼梢微红。

鬓发也有几缕散落,衣襟前更是破了个大口子。

他双手握拳垂落身侧,又到底没忍住,抬手握住了我的肩膀。

「程锦你没事吧?」

和他同声响起的还有我爹的声音,「八皇子?」

我瞪大了眼睛。

他脸上闪过些愧疚,冲着我爹点了点头。

他那样聪明,环顾了遍四周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陈一啊不,裴弈回头对我轻声说,「你先去寻个落脚处,若我还能回来,就去找你。若回不来,你就带着他们去北疆。」

他挥了挥手,身后走出了四个精壮的死士。

「八皇子,皇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我爹夯声问起了情况。

「楚王掀起了反旗,正在与太子对峙。」

我爹有些反应不过来,「那,那应该赶紧去驰援太子殿下。」

裴弈本来转身欲走,回头却突然瞥见了我爹身上的甲胄。

「中郎将今日是率部下归京的?」

我爹忙不迭地称是,又想起自己带兵劫狱的事,有些心虚。

连忙用眼神瞄我。

裴弈只当看不见,「时势迫人,中郎将可愿随我去分一杯羹?」

53.

我爹跟着裴弈走了,也是,除了裴弈赢以外,我家根本没有别的活路。

我猜他为了将功赎罪肯定会拼杀特别狠。

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我没有跟裴弈留给我的人走,我娘安排的接应就在大狱外面。

若是没有今晚的Ṫū́⁹变故,闯狱救人的就是他们。

我们到了城西的一处庄子暂歇。

而城里的厮杀声,直到第三天才平息。

晚霞照亮京城,只是不知那红云是不是鲜血染红的。

我以为我娘会有些不适。

可她只是平静地对我说,无论是更迭朝代还是变法革命,哪有不流血的。

我再次感叹,论心理素质,我不如我娘太多啊。

接下来,全城禁严,我和我娘乐得在庄子里继续避避风头。

后来也不知过了多少天了,我只记得那天风冷得,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我爹敲开了庄子的门。

54.

我没有回家。

而是被几个宫侍领进了皇城。

和我娘分开前,她对我说,不要受任何事情影响,跟随自己的心就好。

无论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我。

但我心想,要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呢?

55.

我被领到了宫内的星渊阁。

这是整个皇城最高的建筑。

若站在星渊阁最顶层的墙边,可以俯瞰整座京城。

宫侍示意我上去之后,便远远地退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去。

裴弈就站在那墙边,一身明黄。

他没有回头,我也没有行礼。

走到他旁边站下。

他很是高兴,回头看我,眸子里都是星光。

「还好,我真怕经历这一遭,你会怕我。」

我抿了抿唇,「是有些怕的。」

裴弈笑了笑,「当初不是有意要瞒你的,要是告诉你我是皇子,你可还会教我那些吗?」

想起我们俩曾经像特务接头一样传递图纸的时候,我也忍不住笑了。

他向我走近了一步。

「你还记得当初我向你问过的,盛世该是何般景色吗?」

那是今年新春刚过,我们在善庄偷偷喝酒的那一天。

烧刀子真的很烈,喝到最后,桌上还清醒的人只有没喝的我和裴弈。

他随口向我问道,「小丫头,你说的这些东西都造出来后,就能迎来盛世了吗?」

我看着他似醉非醉的样子,心神也有些松了,半真半假地开始讲起了前世的模样。

我以为他醉了,没想到这人记到了现在。

裴弈不再看我,而是看向了远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天下万物都在脚下。

「现在还不是,但是很快就会看到了。」他迎着风,平静地说道。

这一刻,我才真的觉得他已经是一位帝王了。

「我,我的后代,都会为了你说的那个场景而努力。」

「你愿意留下来,和我一起并肩看吗?」

56.

他目光澄澈,将所有的心思放在天光之下,任我揣摩。

我看着他的脸,似乎还和当时在学堂里第一次见他一样。

翩翩好少年。

差一点,我就要心动了。

我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退后一步。

「民女不才,只会教书,愿尽微薄之力,为陛下谋取人才。」

我低下头行礼,却瞥见他的手有些抖。

他沉默了许久。

但终究是平静了下来。

「好。」

57.

我随宫侍出宫,走到宫墙外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裴弈依旧站在城墙之上。

也在万人之上。

有些萧索,也有些遥不可及。

我不再看他,回头出宫。

方才其实有几句话,我没有和他说。

想要达到理想中的盛世,绝不能依靠皇权,靠几道高高在上的圣旨。

也不是简单的启民智,重科学就能办到的。

那将是一场自下而上的彻底变革。

58.

我和我娘的案子没有了下文,我俩回到了程府。

但周围人看向我和我娘的眼神终究是不同了。

直到一封圣旨送进府中,肯定了我爹的从龙之功,擢升他为骠骑将军。

圣旨中,提及了我和我娘忠勇思辨。

这四个字一出,整个世间再也没有人敢拿我和我娘被扣押的事情说事。

59.

夏初的一场倾盆大雨过后。

整个京城的气氛都变得清新了起来。

裴弈确实是个好皇帝,他登基半年来恩威并行,朝野清明,政令畅通无阻。

他依照当时在学堂里,我与他说过的那样,谨慎与外国通商,全国设立新式学堂,鼓励发明,轻徭薄税,批准女户,准许女子独立成户、读书入仕。

当年的善庄也早Ťû₈已恢复,裴弈当年护住了善庄里的所有人。

待地上的雨水快干透的时候,我和我娘收拾好了行装。

我背着包裹,带了三名可靠的家丁站在堂前等她。

她去和我爹道别。

屋内,本该因着加官晋爵而意气风发的我爹,不知为何背有些驼了。

「留在京城,也能做你想做的事。」我爹的声音有些闷,但比那夜的哭喊好听多了。

「本不同道,何必同行?」我娘平视他的眼睛,声音还是像团棉花。

大概是春雨还有些寒,他弯腰咳嗽了起来。

咳到再也没有抬头看我娘一眼。

最终,我娘冲他行了个万福,转身向我走来。

我回头看了眼被屋檐切割成四四方方的天,然后走了出去。

我和我娘会去更多更远的地方。

也许永远没有落脚的那一天。

但是,所有我们播下火种的地方。

都会有星星之火,深深根植于沃土之下。

只待某一天,猛然长成参天大树。

60.

行到京城外郊,我与我娘找了个路边茶铺歇脚。

听旁边的食客谈到,说这是附近生意最好的茶铺。

颇有野趣。

上茶的女郎温柔恬静。

我却注意到,她缺了一只手。

我猛地抬头向她看去,她却有些诧异地回望。

察觉到自己的失礼,我急忙收回目光。

女郎上完茶后,便去招呼其他客人。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看着她的背影,我的心好似被酸汁浸过,酸涩得有些发胀。

眼前也有些模糊。

匆匆喝了茶,便招呼我娘往外走。

而这时,我的手里忽然被人塞了什么东西进来。

我低头看去。

那是两条手帕。

一条是兰花的,一条是梅花的。

(全文完)

番外:

我叫裴弈。

是位皇子,排行第八。

七岁开蒙之前,我生活在宫里最偏僻破败的宫室。

经常吃不饱、穿不暖。

就连小太监都能欺负我。

用他们的话说,我的生母是个极卑贱的人。只是偶然得到皇上垂怜,才有机会生下我。

我的生母卑贱,我自然也卑贱。

我还小,但我也很生气。

我的娘亲是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人,哪里卑贱?而我,和他们所有人一样,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又有哪里不同?

我不服。

所以经常和他们打架。

每次都是头破血流的。

后来,我要开蒙上学,才出了这座宫殿。

外面的生活果然好很多。

有好多吃不完的白米饭和白馒头。

还有各种我没见过的菜肴。

我偷偷藏了两个馒头放在胸口,回去带给我娘亲吃。

然后就狼吞虎咽地吃饭。

我的哥哥们指着我狂笑。

紧接着,我就被夫子罚跪。

他们都说我不懂礼节,毫无皇子做派,果然上不得台面。

我有些委屈,不是罚跪很累,而是我不懂他们,更不懂自己为何受罚。

什么叫作礼节,我听都没听过,也不认识这两个字。

我不懂为什么多吃两口饭就上不得台面。

晚上,我回去找娘亲。

却发现,她死了。

那两个白馒头,最后她也没吃上。

后来我就搬出了那里,他们找了另一个女人,让我叫她母妃。说以后她就是我娘。

我又不懂了,所以又挨打了。

总之,后来我挨了很多的打,也学会了很多东西。

等长到十五的时候,我拿了秋猎的第一名。

没有得到夸奖和封赏。

反而被我父皇遣到了北疆。

这次我懂,一个出身卑贱的皇子怎么敢压过他喜爱的太子和楚王呢?

去北疆正好,反正我也不愿意见他们。

我临行前,一直照顾我的嬷嬷哭着对我说,北疆民风不开化,刁民甚多,不知礼且粗鄙不堪,我去了那里,真是受罪。

我笑着摇了摇头。

在这皇城里,才是真受罪。

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

北疆的风真的好冷。

气候严酷,又经常有敌来犯。

可谓是Ṭûₒ民不聊生。

我想帮他们,却没有办法。

我写过折子,可是都石沉大海。

我想着京城里的雕Ṭü₀梁画栋,第一次生出想把他们全砸了的想法。

可是想砸,也是需要实力的。

我突然觉得来北疆也挺好。

起码,方便我做很多事。

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在北疆一边吹着风,一边做自己的事情。

五年期满,我被召回京城。

太子与楚王此时已经势成水火,但依旧没谁想要招安我。

毕竟我还是他们眼里的那个卑贱之人啊。

回来后,我听府里人说最近有个善庄很有名,我原本以为是哪个贵族又想出来的沽名钓誉的方法。

直到,我看到了那几页的寓言故事。

我当时想,难道我的运气真的这么好?真的能有让百姓吃饱穿暖的办法?

我立刻换了衣服,去那善庄里当了学生。

上过几次课后,我更加欣喜若狂,我确信我的运气真的很好,那绝不是什么传说故事,而是能实现的技术。

我一边偷偷实践,一边通过各种手段去找那善庄真正的主人。

可是我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姑娘。

我承认我刚开始接触她的时候,确实存了功利心。

但是,只要她那双大眼睛看向我,我就能找回初心。

因为我不想让她眼睛里的光灭了。

她心里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

我要守护她。

——

后来,我终于赢得了那场战争的胜利。

我压抑着心里的想念,飞速地理清朝纲,然后把她接进宫来见面。

头一天晚上,我高兴得都没睡着觉。

盛世的画卷在我心底慢慢勾画,而那画卷里怎么样都有她。

可是,她在城墙上拒绝我了。

就像我没有勇气说破一样,她也只是淡淡地行礼。

那一刻,我真的想不管不顾地把她留下。

但我忍了又忍,我还想做个好人。

这皇城我不想待,让她走出去,也很好。

登基十载,这十年里,我发行每一道政令的时候,都很谨慎。

因为我总会想,无论她在哪儿,她总能听到的。

我不想让她失望。

这一年,我知道她回了京城。

没错,我很无耻地派了密探在她身边。

虽然我的初心是想保护她的安全,但我还是忍不住探听她去的每一个地方。

而现在,她和我就在同一座城里。

我再也忍不住,微服出宫见了她。

她有些瘦了,人长得也更高了。

更漂亮了,大眼睛还是一闪一闪的。

我藏在树后,贪恋地看着她,一刻都不想错过。

这样状态的我,怎么能藏得住踪迹?

果然,她离开前,冲着我的方向招了招手。

然后转身离去,和当年一样潇洒。

真是气人啊。

我抬步,走到她刚才站的地方。

那台阶上放着一袋稻米种子,里面还插着当年我送给她的那支黄玉簪。

-完-

来源:小桃子一点号1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