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明子,明子,你这是真不回来了?你娘,你娘她啊......"王大爷的电话里带着家乡的腔调,却戛然而止。
寻归
"明子,明子,你这是真不回来了?你娘,你娘她啊......"王大爷的电话里带着家乡的腔调,却戛然而止。
我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心里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这是母亲離世后的第三个电话了。
我叫周明子,八零年响应国家号召,从苏北一个叫枫杨的小村子里走出来,成了支援大西北建设的知識青年。那年头,全国上下都在讲"四个现代化",电视里播的都是《走进新时代》,我和同村的几个年轻人,胸前戴着大红花,坐着绿皮火车,足足颠簸了三天两夜。
临行前,母亲站在村口的槐树下,手里紧攥着我塞给她的十块钱,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硬是不肯落下来。
"明子啊,到了那边好好干,别惦记家里。"母亲把一个油纸包塞进我的挎包,里面是她起五更熬的红糖馒頭。
那时的火车站,人挤人,箱挤箱。站台上,母亲佝偻的背影被人潮淹没,只有那双粗糙的手还高高举着,不停地挥动。
"娘,等我立了业,就接您去城里享福!"我把头探出车窗,声嘶力竭地喊着。
火车汽笛响起,车轮碾过铁轨的声音"咣当咣当"如同击打在我的心头。
那一刻,我不知道,这一别就是八年。
母亲是个倔强的农村妇女。自从父亲因病早逝,她靠着几亩薄田和缝补衣裳的手艺把我拉扯大。
记得小时候,每到冬天,村里人都会来找母亲帮忙做棉袄。我放学回家,总能看见母亲坐在煤油灯下,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缝着别人家的棉衣。
"明子回来了?锅里有红薯,自己扒拉两个吃。"母亲头也不抬,手上的活计一刻不停。
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我才发现母亲的头发已经有了几丝白色。
那时的冬夜,屋外北风呼啸,屋内煤油灯摇曳,母亲的身影在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母亲不识字,却总能在每月初寄信给我,歪歪扭扭的字里总是那几句话:"明子,好好干,别惦记家里,娘不碍事。"
那些信是托村里教书的李老师代写的。每次读完,我都会小心翼翼地把信折好,放进一个铁皮饼干盒里。
在西北的日子并不好过。干活时,黄沙漫天,吃饭时,饭里都是沙子的味道。
每个月发了工资,我都会往家里寄钱,虽然不多,但也算有个孝心。起初,我每月给家里打个电话,可慢慢地,电话少了,信也少了。
后来,工地上分了房子,一间十来平米的宿舍,我有了自己的小窝。再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如今的媳妇,一个本地姑娘,在纺织厂上班。
就这样,我在西北安了家,有了儿子,日子过得平平淡淡。
八九年,单位分了楼房,两室一厅,七十多平,在当时算是不错的待遇了。我跟媳妇商量,要不把娘接过来一起住。
谁知媳妇一听就急了:"你娘来了,这屋子还住得下吗?再说,老太太不习惯这边的生活,语言也不通,来了多受罪啊!"
我心里明白,媳妇是嫌我娘是个农村老太太,怕跟城里人说不到一块去,丢人现眼。
这事就这么搁下了。
母亲走后整整一年,家里先后来了两拨人。
一拨是我的堂叔周根生一家,说是来帮我处理母亲的遗物;另一拨是远房表亲张满堂,声称母亲生前答应过给他们老宅旁的那块菜地。
电话里,堂叔的声音透着股子猴急:"明子啊,你不是不回来了吗?那老宅的事儿就交给叔处理吧!那几件老家具,叔给你留着呢!"
我支支吾吾地应付着,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表亲张满堂的电话更是直接:"明子,你娘在世时候,可是说好的,她百年后那块地就归我们用。你是不知道,这些年,你娘病了,都是我们照应。你说你,大老远的也回不来,电话里就把事情定了吧!"
我嗯嗯啊啊地敷衍着,心里却暗暗做了决定——不再回家了。
回家干什么呢?看亲戚们为了一点老物件和几分薄地争得面红耳赤?听村里人在背后议论我这个不孝子?
可是晚上,躺在床上,我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母亲佝偻的背影,还有那间透风的土房。
"或许,我真的该回去看看。"我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第二天一早,单位里的小李敲门送来一个包裹,是从老家寄来的。
"周师傅,您的包裹。看邮戳,在路上耽搁了有一个多月呢!"
我接过包裹,心头一震,包裹上的字迹不是母亲的,也不是堂叔的,而是王大爷龙飞凤舞的笔迹。
王大爷是我们村里的老支书,退休后在村里教孩子们写毛笔字。小时候,我经常去他家蹭墨汁用,在他家的石磨上磨墨,那股子墨香至今难忘。
我的手有些发抖,轻轻拆开层层包装,里面是一个旧鞋盒,上面落满了尘土。
打开鞋盒,最上面是一封信:
"明子:
你娘走了,走得安详。临走前,她让我把这些东西寄给你。她说,她这辈子没能给你什么,就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你若不嫌弃,就收下吧。你娘是个好人啊,一辈子心里只有你,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惦记你。村里人都知道,每逢初一十五,她都会站在村口望着西北的方向发呆。
好好的,有空回来看看。
王大爷 笔"
信下面是一个用塑料袋仔细包裹的物件,拆开一看,是一幅发黄的毛笔字:"儿当自强,必定还乡"。
那是我十六岁时写给母亲的毛笔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初学者的手笔。
记得那年,我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母亲高兴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为了表达我的决心,我向王大爷借了笔墨,煞有介事地写下这八个字。
母亲虽然不识字,却把这幅字郑重地贴在了堂屋的正中央。每次有客人来,她都会指着那幅字,自豪地说:"这是我儿子写的,他考上县高中了!"
那时候,我总觉得母亲小题大做,如今看来,那八个字早已融进了母亲的血肉。
包裹底层还有一沓汇款单,全是我这些年寄回家的钱,一分未动。汇款单下面压着一个红色的存折,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我颤抖着手翻开存折,里面整整齐齐地记录着每一笔存款,数目不大,但却累积了二十多年。最后一笔存款的日期,正是母亲去世前一周。
"这些钱都是你的,娘一直给你存着,盼着你哪天回来能用上。"存折里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王大爷的字迹,应该是代母亲写的。
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母亲把我寄回去的每一分钱都存了起来,自己却依旧过着艰苦的日子。记得最后一次回家,是在母亲六十大寿。我带着从城里买的补品,却发现她住的还是那间透风的土房。
"攒钱呢,"母亲笑着说,"等你哪天回来,咱把祖宅好好修修。"
土房子的墙上爬满了蜘蛛网,房梁被虫蛀得厉害,随时可能塌下来。地上铺着的是二十年前的水泥地,早已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院子里,那棵我小时候栽下的柿子树已经长得婷婷玉立,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柿子,像一个个小灯笼。
"娘,搬到县城住吧,那里有自来水,有煤气,冬天也不冷。"我试探着说。
母亲却摆了摆手:"我一辈子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哪也不去。再说,这房子是你爷爷留下的,咱不能丢了祖宗的根啊!"
我当时只匆匆待了两天就走了,理由是项目紧急。其实,是不忍心看到母亲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却又没有勇气把她接到自己身边。
临走时,母亲站在村口,依旧是那个槐树下,依旧是那双粗糙的手高高举着。
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回头看她。
如今在城市打拼二十余载,我有了体面的工作,住进了单位分的楼房,儿子也上了重点高中。生活过得去,却总觉得心里缺了一块。
我把不回乡的理由归咎于亲戚的觊觎,实则是无法面对自己的亏欠。每当夜深人静,我总会想起母亲佝偻的背影,想起那间透风的土房,想起院子里那棵婷婷玉立的柿子树。
那天晚上,我翻出了所有母亲的来信,一封一封地重新读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字里,装满了一个农村母亲对儿子的爱和牵挂。
"明子,今年的麦子长得好,你不用惦记家里。"
"明子,村里通电了,我也买了个收音机,晚上能听戏了。"
"明子,村里办了个小学,现在的娃儿都能上学了,不像咱们那时候,要走十里路去念书。"
"明子,你寄回来的钱收到了,我都给你存起来了,等你回来用。"
读着读着,我的眼前浮现出母亲坐在煤油灯下,眯着眼睛,让李老师一字一句地写下这些话的情景。她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这些朴实无华的话语,会在多年后让她的儿子泪流满面。
第二天,我又收到了一封从老家寄来的信,是隔壁李婶写的。信中说母亲生病那年还坚持着修缮了祖屋的屋顶,盼着我能回去住上几天。
"明子啊,你娘真是个刚强的人。去年冬天,屋顶漏了,她硬是自己爬上去修。我们劝她,请人来修,她说什么也不肯,说是怕花了你的钱。后来还是村里的年轻人帮忙才修好的。你娘啊,就盼着你回来,哪怕住上一天两天也好。她每天都会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把你的房间收拾得妥妥帖帖,说是怕你突然回来,看到家里乱糟糟的。她拒绝了所有亲戚的照顾,总说:'我儿子会回来的。'"
信的最后,李婶写道:"明子,你娘走的那天,嘴里还念叨着你的名字。你要是不忙,就回来看看吧。房子还在那里,等着你回来。"
我放下信,忽然明白了什么。那两拨人争的不是什么遗产,争的是我与故土的连接。而我逃避的,也正是这份连接带来的责任与愧疚。
晚上,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的一幕幕场景:春天,和母亲一起在田间插秧;夏天,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乘凉;秋天,和伙伴们在金黄的稻田里追逐打闹;冬天,围坐在炕头,听母亲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
还有那个下着大雪的夜晚,我发高烧,母亲背着我走了十里路,去镇上找医生。雪花打在脸上,化成水珠,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水。
"娘,冷不冷?"我迷迷糊糊地问。
"不冷,娘背着呢,一点都不冷。"母亲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那么坚定。
那一夜,母亲的背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里。
多少次,我在梦中回到那个雪夜,看到母亲佝偻的背影在雪地里艰难前行。每次醒来,我都会泪流满面。
第二天一早,我打电话请了长假,买了回乡的车票。
"你要回老家?"媳妇一脸惊讶,"不是说好不回去了吗?那边亲戚都闹翻了,你回去干啥?"
"娘走了,我总得回去看看。"我轻声说。
媳妇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那你自己小心点,别惹事。"
火车上,我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心情复杂到难以言表。二十多年前,我满怀希望地离开这片土地,如今却带着愧疚和遗憾重返故土。
火车到站已是傍晚时分。记忆中热闹的站台如今门可罗雀,只有几个拉客的三轮车夫懒洋洋地靠在墙边。
"师傅,去枫杨村多少钱?"我问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大些的师傅。
"枫杨村?"师傅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三十块。"
"太贵了吧?以前不是十块钱的事儿吗?"
"现在什么都涨价了,油钱、路费,你说十块能到吗?"师傅嘟囔着,但最后还是讲到了二十块。
沿着崎岖的乡间小路,三轮车颠簸前行。两旁的田野一片金黄,秋收的季节到了。
"师傅,现在村里情况怎么样?"我试探着问。
"哪个村?"
"枫杨村。"
"噢,那个村啊。"师傅吐了口烟,"不咋地。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村里就剩下老人和小孩。不过最近好像要修路,听说要把村里的老房子都拆了,建新农村。"
我心里一紧:"拆房子?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一两年的事吧。具体我也不清楚,你到了问问村里人就知道了。"
半小时后,三轮车停在了村口。记忆中的大槐树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写着"枫杨新村"的石碑。
我付了车钱,背着包沿着村道往里走。村里的变化不大,只是路两旁多了一些小商店,还有几家打着招牌的"农家乐"。
转过一个弯,我看到了那座熟悉的土房子。屋顶是新修的,在夕阳的照射下格外醒目。院子里,柿子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实,像一个个小灯笼。
我站在院门口,一时不敢往里走。二十多年了,这个地方承载了太多的记忆,太多的情感。
"是明子吗?真的是明子回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转身一看,是王大爷,只是不再是记忆中那个精神矍铄的老支书,而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王大爷!"我快步上前,扶住他的手,鼻子一酸。
"好啊,好啊,终于回来了!"王大爷拍着我的肩膀,眼里噙着泪花,"你娘要是在天有灵,看到你回来,该多高兴啊!"
村里很快就传开了,周明子回来了,一时间,左邻右舍都来看我。他们带来了自家种的瓜果蔬菜,带来了家酿的米酒,更带来了对母亲的回忆。
"你娘啊,真是个好人。去年我家老头子病了,是你娘送的草药。"
"明子回来了就好,就好啊!你娘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回来。"
"你娘走得安详,走之前还念叨着你的名字。"
听着乡亲们的话,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说不出话来。
晚上,王大爷留下来和我一起喝酒。老人家不胜酒力,两杯下肚,脸就红得像个苹果。
"明子啊,有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王大爷放下酒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大爷您说。"
"你娘这辈子,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你爹去得早,家里的担子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村里人都劝她改嫁,她说什么也不肯,就为了把你拉扯大。"
我低着头,不敢看王大爷的眼睛。
"你走后,你娘每天都盼着你回来。每次收到你的信和钱,她都高兴得睡不着觉,拿着信去找李老师念给她听。后来,信越来越少了,她就守在村口,盼着你回来。"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明子,你别怪你那两个亲戚。他们是有点贪心,但也是关心你娘。你娘生病的那段日子,还是你堂叔家的媳妇过来照顾的。你表亲张满堂,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地里的活都是他帮着干的。"
我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娘一个人在这里,大家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是,你娘太要强,什么活都要自己干,生怕欠了别人的人情。"
那晚,我和王大爷聊到很晚。他告诉我,母亲最后的心愿就是把祖宅保住,等着我有一天回来。
"你娘说,这房子是你爷爷留下的,是你的根。人啊,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能忘了根。"
第二天一早,我打电话给堂叔和表亲,请他们来家里吃饭。
起初,他们以为我是来找麻烦的,支支吾吾不肯来。后来在王大爷的劝说下,他们才勉强答应。
中午,我摆了一桌酒菜,村里的左邻右舍都来了。堂叔和表亲坐在一起,神情尴尬。
"叔,表哥,这些年多亏了你们照顾我娘,我敬你们一杯。"我站起来,端起酒杯。
堂叔和表亲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明子,你这是..."堂叔结结巴巴地说。
"叔,我知道了,都知道了。"我眼含热泪,"是我不孝,把娘一个人丢在这里。如果不是你们,娘晚年该多孤独啊!"
堂叔红着脸,低着头:"应该的,应该的。你娘对我们也好,逢年过节都帮衬着。"
表亲张满堂也不好意思地说:"明子,那块地的事,我们不是真想要。就是看你不回来,怕地荒了,才那么说的。"
"表哥,那块地是祖上留下的,我不会卖的。但你们要是愿意,可以拿去种,收成咱们对半分。"
饭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堂叔说起了父亲的事,表亲讲述了村里的变化,左邻右舍也加入了谈话,回忆起过去的日子。
酒过三巡,表亲拉着我的手,醉醺醺地说:"明子,你娘走得安详,没受什么罪。临走前,她还惦记着你,说你有出息,在城里过得好,她心里就踏实了。"
那一刻,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二十多年的亏欠,二十多年的遗憾,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泪水。
饭后,我和王大爷一起走到村口,看着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大爷,我决定了,要把祖宅重建起来。"我坚定地说。
"重建?"
"是的,不是为了居住,而是为了守护这份根。母亲用她的一生守护着这个家,而今,该轮到我了。"
王大爷拍了拍我的肩膀,欣慰地笑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忙着联系施工队,准备重建祖宅。村里人得知后,纷纷前来帮忙。有的帮忙清理院子,有的帮忙搬运材料,大家齐心协力,干得热火朝天。
在整理母亲的遗物时,我发现了一个小木匣,里面是我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有我寄回家的每一封信。信纸已经发黄,但字迹依然清晰。
有一封信格外引人注目,那是我大学毕业后写的第一封信。信中,我豪情万丈地描述了自己的未来规划,最后写道:"娘,等我在城里站稳脚跟,一定接您过来享福。"
这封信的边缘有些发皱,像是被人反复抚摸过。
木匣的底部垫着一块红布,掀开一看,是我小时候戴过的平安扣,还有一张全家福,照片上,年轻的父亲和母亲中间站着一个瘦小的男孩,笑得眉眼弯弯。
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明子,不管你走到哪里,都记得回家看看。"
重建祖宅的工程进行得很顺利。我按照记忆中的样子,保留了原有的格局,只是在材料和工艺上进行了升级。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被精心保护了起来,周围围上了栅栏。
一个月后,新宅落成。乡亲们都来帮忙添置家具,布置院子。堂叔家送来了一套红木桌椅,表亲张满堂带来了自家酿的米酒,左邻右舍也纷纷送来自家种的瓜果蔬菜。
新宅的正厅,我挂上了那幅发黄的毛笔字:"儿当自强,必定还乡"。
母亲虽然不在了,但她的精神和信念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的星斗,心中感慨万千。故乡的夜空如此明亮,繁星如此璀璨,这是在城市里永远也看不到的景象。
远处,传来村民们的欢笑声,还有收音机里播放的评剧。这熟悉的声音,让我想起了童年的夜晚,想起了母亲坐在门口纳鞋底的身影。
故乡不只是一个地理位置,它是心灵的依托,是永远的避风港。母亲用她的一生守护着这个家,而今,我终于明白了她的用心。
第二天一早,我启程返回城市。临行前,我再次站在新修的祖宅前,轻轻抚摸着那块门匾,上面刻着"周家老宅"四个大字。
村口,乡亲们来送行。王大爷拄着拐杖,塞给我一个包裹:"这是你娘留下的一件毛衣,她说等你回来了给你。"
我接过包裹,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
回到城市,我把母亲的故事讲给妻子和儿子听。妻子听了,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下次,我和儿子一起回去看看吧。"
儿子也认真地点点头:"爸,我想看看奶奶住的地方,想看看那棵结满柿子的树。"
我把母亲织的那件毛衣小心地挂在衣柜里,每当看到它,就仿佛看到了母亲那双布满老茧却依然灵巧的手。
如今,每年清明和中秋,我都会带着妻子和儿子回到故乡,守护着那片承载了太多记忆的土地。
故乡的変迁继续着,但那份情感和牵挂永远不会改変。母亲用她的一生教会了我,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记得回家的路。
而那座重建的老宅,不仅仅是一个物理空间,更是一种精神的延续,一份血脉的传承。
槐树依旧,柿子红了又黄,黄了又红,生命的轮回在这片土地上继续着,而我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处。
来源:天涯旧时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