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76年“文革”结束，1977年恢复高考，1978年全国统一试卷招生。本帖以武汉大学中文系78级同学在校期间学习生活为例，内容以《老八舍往事》（长江文艺出版社2010年2月版）为据。

转自新三届

作者：武大中文78

原编者按：1976年“文革”结束，1977年恢复高考，1978年全国统一试卷招生。本帖以武汉大学中文系78级同学在校期间学习生活为例，内容以《老八舍往事》（长江文艺出版社2010年2月版）为据。

1978年10月5日 星期四 晴

武汉大学78级新生开始报到（入学通知的报到日期为6-8日）。中文系的新生入住四区八舍，人称老八舍（后称桂园五舍）。老八舍的主要房客为中文、历史两系学生，初为男女生混住（女生在最高层），后男生搬入新宿舍，老八舍改为女生宿舍。

武汉大学中文系78级构成简况：

全年级共60名学生，男生54人，女生6人。恢复高考初期，大学生男女比例严重失衡，中文系78级女生占比仅十分之一，已觉惊人。后又了解到，哲学系78级共计66人，其中女生仅2人；经济系79级共计54人，其中女生仅4人。

60人中，入学前为工人、教师、军人和国家干部的有33人，占了年级一半以上。还有10多位知青，也归于混迹社会的一类，真正的应届高中毕业生只有14人，不足四分之一。又，属于“老三届”者有14人，工作5年以上可带薪学习者有11人，有4人已经结婚生子。年龄最大（1947）和最小（1963）的同学相差十五六岁，差不多隔了一代人了。

以“生源地”来看，60人分别来自：湖南8人、河南13人、广东3人、广西5人、吉林2人、福建3人、黑龙江2人、湖北22人、辽宁2人等9个省区。

按籍贯归类，则60人分属17个省市自治区：河南13人，湖北12人，湖南9人，广西4人，山东3人，广东3人，江苏2人，河北2人，辽宁2人，江西2人，山西2人，吉林1人，北京1人，福建1人，黑龙江1人，贵州1人，天津1人。

入学前身份：工人15人、教师6人、军人2人和国家干部8人（包括各类单位职工）共31人，占了年级一半以上。知识青年15人（其中下乡知青12人，回乡知青3人），应届高中毕业生14人（不足四分之一）。其中属于“老三届”者14人，入学前已加入组织者3人。

以出生年份计：1947年1人，1949年2人，1951年5人，1952年4人，1953年4人，1954年2人，1955年8人，1956年4人，1957年8人，1958年4人，1959年4人，1960年7人，1961年3人，1962年3人，1963年1人。生于11月者最少仅2人，生于10月者最多有9人。每个星座都有人，天秤座者最多有11人。

1978年10月9日 星期一 晴

清晨6时吹响起床哨，全年级集合、跑步，并在指导员的带领下来到东湖边。这是全年级来自各地的同学第一次正式相见。

1978年10月10日 星期二 晴

新生体检，办入学手续、领小凳、发学生证。晚上全年级点名，中文系石副书记讲话，随后分组讨论，畅谈上大学的感想。

当时每月的伙食费大概是13.5元，由生活委员发饭票，到食堂排队打饭。基本上是一勺萝卜，一勺白菜。伙食不好，但餐票标有日期，不能随意退换。学校规定，除了周六的晚餐和周日的三餐之外，其他餐券过期一律不能退钱。

1978年10月11日 星期三 晴

晚上，放映迎新电影：《少年大学生》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1978年10月12日 星期四 晴

上午，78级新生开学典礼，我们班的Q同学代表全校新生发言。这个荣誉可不一般。78级武汉大学共招收新生1100多名，全校分13个系，理科7个，文科6个。全校教师1263名，教授61名，讲师100多名，助教1000多名。

下午，行政大楼前面的大操场上，传达华主席和李副主席在国务院务虚会议上的讲话。

1978年10月13日 星期五 晴

上午，学校请老红军、校党委副书记张焕潮作报告，对新生进行革命传统教育。

下午，集合参观“九·一二纪念馆”。

晚上，全校传达省委书记陈丕显同志在省理论工作会议上的报告。

来自湖南的8位考生，摄于毕业季

1978年10月14日 星期六 晴

中文系78级开会，系里宣布教学计划和纪律要求。根据规定，四年应完成学分145分，必修课30多门，选修课60多门。其中必修课是99分，选修课36分，毕业论文10分。

必修课里，学分最高的是《中国古代文学史》，共306个学时，17个学分；次高的是外语，204个学时，16个学分；再就是《古代汉语》，153个学时，8个学分；《外国文学史》也是8个学分，但只有136个学时。《写作》课和体育课也是136个学时，但前者只有4个学分，后者则不计学分，但需要现场考核达标。

1978年10月15日 星期天 晴

晚上，中文系78级召开文娱晚会，节目有诗朗诵、独唱、跳舞、器乐独奏等等。

1978年10月16日 星期一 晴

中文系举行入学新生的作文测验，题目：《入学》。

1978年10月17日 星期二 晴

上午，何国瑞老师讲授《文学概论》，地点在工农楼，这是进大学后的第一堂课。

同日，年级评出助学金。甲等助学金是20.5元——生活费（包餐，直接发餐券，中餐午餐一荤一素，荤徒有其名，素名副其实）17.5元，有3元零花钱。这个标准不算低，比陆军二类灶（特种兵，日均0.55元，不过军队都有自己的生产作为补贴）还高。特困生另有点补贴，如朱同学每假期回乡，都由学校补路费若干，多为5元钱，个人申请，系里审批，学生处拿钱。规定家庭人均收入20元以上的不能享受助学金。

1978年10月19日 星期四 晴

下午，全年级政治学习，指导员朱山河老师总结入学教育情况。中文系石副书记宣布了学生干部名单——年级临时党支部的书记是朱指导员，同学阿师任委员。两个临时团支部，两个班委会（包括班长、学习委员、生活委员、体育委员、文艺委员）。另有年级治保小组、外事接待小组、宣传组、年级赤脚医生、报刊发行员等。还有人被推荐为校广播台业余工作人员、武大战报工作人员、系宣传组成员。

1978年10月20日 星期五 晴

系团总支主办“献给团十大”诗歌朗诵会。77级北京同学张桦的诗《我和老马》别具一格，清新朴实。

1978年10月26日 星期四 大雨

下午中文系77级举行形象思维讨论会。77级於可训同学的发言是很有分量的，思维敏捷，多正面驳论。

1978年10月29日 星期天 晴

晚上，中文系举行演讲比赛，题目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要求内容不能抄袭，不能照稿子念，不能超过15分钟。评比条件：内容60分，讲演艺术40分。大约有十三人参加了演讲。

当时76级的一个解放军学员李承先讲反思毛泽东，口若悬河，观点犀利，听得人面颊发热，颇感过瘾。76级徐波的演讲也颇为引人。他讲了悲剧作品的问题，举例生动。武汉大学是当年改革意识最强的大学之一，充满了新思潮、新活力、新气息。同学们始终认为，在珞珈山的四年，真正学会的是如何去思考、如何去创新。这样的学业，使人受益终身。

1978年11月5日 星期日 小雨

前几天某晚，恰逢停电，大家无法学习，正在闲扯，指导员进来了，也是在闲聊中，他出了个题目——“反动思想的人，能不能写出好的作品？”引起了一场争论。

1978年11月11日 星期六 小雨

上午在华师礼堂举行苏联当代文学讲座：《评柯切托夫》。主讲人是中央广播事业局的佟柯。讲座由华师中文系和武大外文系合办。

第一小组成员10人，摄于毕业季

1978年11月15日 星期三 大雨

《文学概论》课布置作业：评短篇小说《丝瓜累累的时节》。

晚上开会，由高年级同学介绍学习经验。高年级同学介绍学习经验，印象较深的有两点：一是要制定一个学习计划，有主有次，由浅到深；二是笔头要勤，勤记苦练，持之以恒，必有收获。

1978年11月18日 星期六 阴

下午在八舍西平台开会，由中文系吴济时老师作当前文艺动态的报告。主要介绍了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当前当代文学讨论比较集中的几个问题，如社会主义时期的悲剧问题；歌颂与暴露问题；文学的真实性问题；创作方法问题；对二十八年文艺战线的估价问题。二是张光年同志在会议上的报告内容：怎样理解毛主席的革命文艺路线；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驳“十七年黑线专政论”。

1978年11月21日 星期二 小雨

学校田径运动会冒雨进行。（今注：76级和77级在校时，中文系是体育强系。）

1978年11月24日 星期五 小雨

下午中文系举行学术报告会，在南32教室，由内蒙古大学中文系副主任鲁歌（武大1938届校友）教授主讲，内容为介绍1978年9月新发表的毛主席三首诗词：《贺新郎·别友》《七律·吊罗荣桓同志》《贺新郎·读史》。

1978年11月29日 星期三 晴

下午，《现代汉语》课进行拼音听写，老师讲普通话，学生写拼音。不用交卷，不评分。

1978年12月1日 星期五 晴

下午，《现代汉语》课进行拼音考试。课后学习跳舞（在工农楼106教室学交际舞，男生有二十来人参加）。

1978年12月9日 星期六 小雨

发下《写作》课作业，老师的评分为三个等级：优秀、良好、中等。

大一期间上《写作》时，分析的作品有：刘心武的小说《班主任》、杜鹏程的小说《延安人》、贺敬之的诗歌《回延安》《三门峡——梳妆台》、杨朔的散文《泰山极顶》、魏钢焰的散文《船夫曲》、谢璞的散文《珍珠赋》，等等。学期结束的考查作业是：评《荔枝蜜》。

1978年12月17日 星期天 晴

上午，武大中文系、外文系和华师中文系联合举行报告会，主讲人为中国社科院外国文学研究所柳鸣九先生，内容为现当代西方文学的评价问题。柳鸣九学识渊博，态度平和，以大量的例子，肯定了西方资产阶级革命时期文学的进步作用，批判了“四人帮”对“资”文学的一概否定。听起来很感亲切，佩服。

1978年12月20日 星期三 多云

下午，武汉大学中文系、华中师范学院中文系和武汉师范学院中文系联合举办陈荒煤同志的报告会，题为《当前文艺工作存在的问题》，地点在华师礼堂。陈荒煤首先讲了当时文艺界的一些现状。打倒“四人帮”后，出现了许多好作品，普遍感到文学上有了突破，但随着也产生了争论，说明思想上还有很多问题。

同学日记：下午在华师礼堂听陈荒煤先生讲“当前文艺工作存在的问题”。陈泛谈了当前文艺工作中、文艺界的一些现象，没专门谈文艺理论问题。陈先生说到目前为止，文艺产品质量低劣，人民生厌。当《红楼梦》上映时，剧院日夜不歇。年轻者流涕，老太婆也掉泪。记者采访上海某工厂，问工人：你们中间青年工人看了后有没有闹思想怠工的？没有。又问：有没有什么反映？有，就是像林黛玉这样忠于爱情的人现在太少了。

1978年12月21日 星期四 阴

上午是《现代汉语》课“词汇部分”的测验。

同学日记：上午的汉语词汇小测验，刘老师主持，这一部分是他讲的，他讲得很好，说话直爽而有风趣。77级一些同学和他有点矛盾，有说他讲得不好，有说刘老师故意整人。上午黑板上一题，辨别下列词的词义：

匆忙 急忙

希望 期望

果然 竟然

按说这样的排列，谁也不会误会，不会把“匆忙”和“希望”作为一组。但77级一同学说话了：“老师，这一行是横看还是竖看？考试嘛，不要引起误会。”

老师：“当然是横看嘛，谁会竖看！”

又一同学站起来：“考试就要写清楚嘛，也有竖看这种理解的可能。”

老师：“好好，算老师工作不周到。”边说边走上台去，在“匆忙”、“希望”、“果然”前面分别写上了1、2、3。

同学日记：该课不被多数学生重视，听课率不高，课堂纪律也欠佳。新上课的刘老师针对此情况，在77级和78级中搞了这么一个“下马威”的考试，题目有些难度，学生大哗。词语解释，有一个“虚与委蛇”，难倒了好多同学。有人答曰：蛇藏在草里或其他什么地方，尤为独到。还有一个词，是“生死攸关”，要求解释“攸”的意思。还有一道题，论述词与概念的关系，分值为15分。

到1月15日公布了考试结果，某小组六人得60分的有四人，全年级有五人不及格。77级的情况不清楚，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1978年12月23日 星期六 晴

下午，广州外语学院蔡文显教授来校作学术报告，题为《关于狄更斯创作的评价问题》。

广播里传出12月18日至22日召开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精神，批判“两个凡是”，提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确定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的指导方针。

1978年12月24日 星期天 晴

夜晚11时许，同学们刚入睡，外面惊呼火警，说是行政大楼起火。大家连忙拿着脸盆水桶摸黑往山上跑。中途，广播里又说火已扑灭，让大家回去，虚惊一场。

1978年12月25日 星期一 多云

下午，为纪念毛泽东诞辰八十五周年，系里举行“阅读与欣赏文学作品比赛”，共有三个年级的十二名同学登台。多数同学朗诵的是当时流行的文学作品，如有同学朗诵《红岩》里许云峰和徐鹏飞在地牢里的一段对话；还有人朗诵陶铸的《松树的风格》。也有同学朗诵自己的作品，效果很好。

1978年12月27日 星期三 阴

上午《写作》课，分析散文《船夫曲》。

文化部委托全国六所重点大学的中文系审查电影剧本，我们年级也分了任务。这些剧本为历年积累下来的，大都带有那个年代“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创作痕迹，如《煤海风云》之类，均不佳。

1978年12月30日 星期六 小雪

年级刊物《红枫叶》第一期出版，由同学道清拿到原工作单位装订成册，很漂亮。（今注：《红枫叶》共出了三期。该刊最初由年级的“长征文学社”主持，后成为年级的刊物。）

1979年1月3日 星期三 多云

上午《写作》课，分析散文《珍珠赋》。布置这个学期的考查作业：评《荔枝蜜》。《丝瓜累累的时节》《公开的“内参”》《达吉和她的父亲》等是当年重点讨论过的作品。

下午，全系师生听传达报告，其中之一是由何国瑞老师传达马列文艺论著学术讨论会概况。

1979年1月4日 星期四 晴

下午课外活动，与77级进行拔河比赛。一班对77级的一班，二班对77级的二班。一班0∶2输了，两局都是在相持很久的情况下输的；二班则很轻松地赢了他们。比赛时，两个班互当啦啦队，喊得很卖力，很团结。

1979年1月18日 星期四 晴

上午考《文学概论》，两道论述题，每题50分：（1）为什么说文学的唯一源泉是社会生活？批判“四人帮”的“为路线服务论”；（2）文艺工农兵方向的主要内容是什么？“四人帮”是怎样篡改的。

次日，张老师通知班干部，说有人的答卷和讲义一字不差，有抄袭的可能，要违者自己去承认。但同学们普遍认为此类作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一则当时刚入校，大家还是很新鲜很老实的，偶有“作弊”应是以后的事；二则老师的根据似乎不足，说不定有人备考时，真的把讲义背得一字不差呢！事实上，同学中能长篇大论默记讲义或课堂笔记者大有人在。

1979年1月21日 星期天 晴

晚上，全年级在老八舍四楼平台上集合，何国瑞老师宣布《文学概论》的考试成绩，很多同学得了60分。复习时何老师说不要死记硬背，好多人因此掉以轻心，没有紧扣讲义备考，结果成绩不佳，教训极其深刻。

那天从平台上下来，大家心情大坏，一些人牢骚满腹，怪话不绝。

1979年1月22日 星期一 多云

来源：玉宇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