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阿姨,听说老王找你要五万分手费?这也太不像话了!"小区门口遇见李大姐,她压低声音问我。
"林阿姨,听说老王找你要五万分手费?这也太不像话了!"小区门口遇见李大姐,她压低声音问我。
我苦笑一下,轻轻摇头,手里的菜篮子仿佛一下子沉了几分。
我叫林桂珍,今年六十六岁,是北方一个中型城市纺织厂的退休工人。
老伴赵建国五年前因心脏病去世,留下我一个人住在厂区分的两居室里。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分的房子,青砖外墙,水泥地面,屋里的家具都是结婚时置办的,四十多年过去了,老柜子上的漆都掉了一层又一层。
儿子在外地工作,一年到头能回来看我两三次就不错了。
一个人的日子,静得能听见墙上那个赵建国生前从厂里换工分得来的老式挂钟"滴答滴答"走着,仿佛在提醒我时间正一点点流逝。
去年夏天,我在小区的棋牌室认识了王德明。
七月的一个下午,我去棋牌室看老姐妹们下象棋,忘了带老花镜,拿着当天的《市民日报》,眯着眼睛也看不清上面的小字。
"大姐,用我的吧。"一个清朗的男声从旁边传来,递给我一副老花镜。
我抬头一看,是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老头子,头发花白,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干净利落。
"您看完了还我就行,我住东边三号楼。"王德明说话声音不大,但字正腔圈,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
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来是机械厂的技术员,比我大两岁,老伴三年前因脑溢血走的。
"老伴走的那天,我还在厂里加班,回家的时候人就没了。"有一次,他坐在我家的沙发上,眼圈红红的说。
我默默地给他倒了杯热水,心里明白那种痛。
记得赵建国走那天,我就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一夜,看着窗外的月亮从东边升起又落到西边,天亮了,我的世界却暗了下来。
一来二去,我和王德明熟络起来。
他会种花,阳台上养着几盆并蒂莲和仙人掌;我会做饭,拿手好菜是糖醋排骨和酸菜炖粉条;他喜欢京剧,会哼两句《智取威虎山》;我爱听评书,单田芳的《三侠五义》能一字不落地跟着说。
"桂珍啊,你这手艺,赶上国营饭店的师傅了!"王德明第一次尝我做的饭菜时,竖起大拇指夸我。
我被夸得不好意思,摆摆手说:"哪有那么好,就是家常味道。"
心里却美滋滋的,毕竟五年来,很少有人夸我做的饭菜好吃了。
半年后的一个周日,我们在人民公园的长椅上晒太阳,看着跑来跑去的小孩子,王德明突然说:"桂珍,咱俩年纪大了,要不搭个伙过日子吧?"
我心里一惊,手上织毛线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别误会,"他赶紧解释,"就是图个伴儿,有个说话的人,生病时有人照应。我们各自保留自己的房子,不领证,就是大部分时间住在一起。"
我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
年纪大了,一个人的日子实在太孤单,有个伴儿说说话,互相照应,也是好的。
"行,那就试试吧。"我点点头。
记得那天回家的路上,太阳特别暖,照在身上,好像赵建国的手在轻抚我的背。
我和王德明商量后决定主要住在我家,因为我住一楼,他住五楼,上下楼对年纪大的人来说是个负担。
他把自己的一些换洗衣物和日用品搬了过来,还带来了两盆他精心培育的君子兰。
"这是我的嫁妆。"他开玩笑说,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一开始的日子确实不错。
每天早晨六点,我们一起去附近的人民公园锻炼,他打太极拳,我跟着广场舞大妈扭两下。
有时候还会带上王德明珍藏了二十多年的老式录音机,放一盘邓丽君的磁带,听着《甜蜜蜜》,回忆年轻时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厂里放电影,我和老伴总是提前一小时去排队。"回家的路上,王德明会和我分享他的回忆。
"我们厂也一样,"我应和道,"《小花》、《红高粱》、《城南旧事》,都是露天看的,大家伙儿带着马扎,坐得满满当当。"
锻炼回来后,我们一起去菜市场,讨价还价买些新鲜蔬菜和肉。
王德明总说我会过日子,能把几块钱的白菜和五块钱一斤的猪肉炒出十几块钱的味道。
我也夸他会买菜,知道哪家的猪肉新鲜,哪个摊位的青菜便宜。
回家后,他帮我择菜洗菜,我负责炒菜做饭。
我们的餐桌虽然简单,但因为有了说话的人,饭菜似乎也比以前香了许多。
晚饭后,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会坐在小区的长椅上乘凉,看着天边的晚霞,聊聊各自的子女,回忆过去的岁月。
有时候他会念几句诗,大多是年轻时从收音机里听来的,什么"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之类的,虽然我听不太懂,但觉得挺有文化的。
冬天的时候,我们就窝在屋里,围着小煤炉,喝着枸杞茶,看着电视里的《西游记》重播,日子虽然简单,却充满了踏实和温暖。
春节那会儿,王德明还带我去他儿子家吃了饭。
他儿子王军和儿媳小张都挺客气,给我包了个大红包,说是见面礼。
我推辞不过,只好收了,回来后就把钱塞进了王德明的枕头底下,他也没多说什么。
我儿子知道我和王老头搭伙过日子后,特意从外地打电话来问情况。
"妈,你可得想清楚了,钱财不能混在一起。"儿子在电话那头叮嘱我。
我连忙说:"放心吧,我和你爸的积蓄一分都没动,就是找个伴儿说说话。"
就这样,我们搭伙过日子快一年了,日子过得平淡而温馨,直到两个月前,王德明的儿子王军要结婚了。
"桂珍,你说现在这年轻人结婚真不容易啊!"一天晚上,我们吃完饭,王德明突然感叹道。
我随口应和:"是啊,房子车子票子,哪样不得准备齐全?现在不像我们那会儿,自行车、缝纫机、手表,三转一响就算是高档彩礼了。"
"王军相中了东边新小区的一套房子,首付三十万,差了一些..."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装作没听懂,继续收拾碗筷:"年轻人有出息,能买得起新房子就不错了。"
王德明放下茶杯,直视着我:"桂珍,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擦了擦手,坐到他对面:"什么事啊?"
"能不能先借你的积蓄周转一下?最多两年,一定还给你。"王德明直截了当地说。
三十万,这是我所有的积蓄,是赵建国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也是我准备留给儿子的。
当年赵建国下岗后,开了个小修车铺,起早贪黑,一干就是十几年,才攒下这笔钱。
"德明,这钱是老赵留给我养老的,也是要给咱儿子的..."我犹豫着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我知道,但现在王军着急用啊。桂珍,你就当帮帮我这个老头子。"王德明拉着我的手恳求道。
他的手很粗糙,有老茧,捏着我的手有些紧,让我感到一丝不舒服。
"我...我得考虑考虑。"我轻轻抽出手,起身去了厨房。
那几天,我辗转反侧,睡不好觉。
一方面,我和王德明相处得不错,他对我也很好,平时变着法子给我买补品,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另一方面,三十万可不是小数目,这是我最后的依靠。
在我犹豫的几天里,王德明的态度明显变了。
以前每天早上为我泡的枸杞茶没了,买菜也不再帮我提袋子,饭桌上话也少了,脸色总是阴沉沉的。
有一次我问他:"德明,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他摇摇头,叹口气说:"没事,就是为儿子的事发愁。"
那语气里分明有责怪的意思,好像是我害得他儿子买不起房子似的。
一个周末,王德明的准儿媳妇小张来家里做客。
她带了一盒精致的点心,说是特意来看望我这个"准婆婆"的。
趁王德明出去买烟的功夫,小张突然握住我的手:"林阿姨,我知道叔叔找您借钱的事。您要是能帮忙,我们真的感激不尽。"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很不自在。
"这个...我还在考虑..."我含糊地回答。
小张继续说:"我们已经交了定金,如果这次付不出首付,不仅定金没了,房子也买不成了。林阿姨,您就帮帮忙吧!"
我只是笑笑没回答,心里却更加忐忑了。
王德明回来后,气氛有些尴尬,小张也很快就告辞了。
但从那天起,小区里的流言蜚语多了起来。
赵大妈遇见我就说:"桂珍啊,人老了就该为自己想想,干啥还要操心别人家的事呢?"
李阿姨则直接问我:"你们没结婚,干嘛要给人家出钱买房子?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嘛!"
住在对门的张大爷也忍不住劝我:"老林啊,年纪大了,钱财不能随便给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咱上哪说理去?"
压力一天天大起来,就连去菜市场买菜,都能听到摊主们在背后嘀咕:"那不就是被老头子骗钱的林阿姨嘛?"
我心里难受极了,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小区里的笑柄。
王德明也不再遮掩,态度越来越冷淡,有时候一整天都不和我说一句话。
一天晚饭后,他直接问我:"桂珍,你到底借不借这钱?咱们都这把年纪了,拖来拖去有啥意思?"
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赵建国的照片,这是我在犹豫时经常做的事,好像是在向他请教该怎么办。
深思熟虑后,我终于下定决心拒绝。
"德明,我这辈子没求过谁,就指望这点钱养老送终。"我解释道,"再说了,咱们搭伙过日子,又没有法律上的关系..."
没等我说完,王德明的脸色变了,眼睛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凶狠。
"林桂珍,咱们搭伙一年了,我伺候你洗衣做饭,陪你看病熬汤,不该得点补偿吗?"他咄咄逼人地说,"给我五万块分手费,咱们两清!"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
一年来的相处、照顾、陪伴,在他眼里就值五万块钱?
我想起赵建国常说的一句话:"人心都是肉长的,对别人好,别人才会对你好。"
可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原来在你眼里,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按天计费的。"我苦笑着说完这句话,转身回了卧室。
那晚,我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一场,想起去年冬天,王德明怕我冷,特意买了一条红色的羊毛围巾给我,说红色喜庆,适合我。
当时我多开心啊,觉得晚年有人惦记,是多么幸福的事。
现在想来,或许那围巾也是有价的吧?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时,发现王德明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我今天就搬回去,你考虑考虑吧。"他头也不回地说,"记住,五万块钱,一分不能少。"
我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小区的拐角处,心里又酸又涩。
没想到,下午去小区门口的邮局取退休金时,社区老李拦住了我。
"林阿姨,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老李左右看看,神神秘秘地说。
"什么事啊?"我疑惑地问。
老李压低声音:"您可别被王德明那老东西骗了!他在厂里时就有借钱不还的名声,退休后又向咱小区好几位老邻居借了钱,至今一分没还。"
"真的?"我有些不敢相信。
"千真万确!张大爷借了他两万办儿子的事,李大妈借了他一万五看病,都石沉大海了。"老李拍着胸脯保证,"有人去他家要钱,他还蛮横地说是他们自愿给的,不是借的。您可得当心啊!"
听完这些,我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那天下午,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望着成双成对的老人们,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独。
风吹过来,有些凉,就像我的心。
一对老夫妻从我面前走过,老太太脚步有些不稳,老头子搀扶着她,动作小心翼翼。
那模样,让我想起了赵建国。
记得有一年冬天,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赵建国二话不说背着我去医院,一路上不停地说:"桂珍,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事了,我可怎么活呀!"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现在,物是人非,那份真情再也找不回来了。
回家的路上,我在街边的小花店买了一支白菊花,回到家放在赵建国的遗像前。
"老赵啊,还是你对我好..."我对着照片喃喃自语,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晚上,我写了一封信,把王德明去年冬天送我的那条红围巾一起包好,让物业送到他家。
信上只写了一句话:"德明,有些东西,钱买不到,也不需要用钱来结束。"
我没有提他要的五万块分手费,也没有指责他的所作所为。
人老了,何必再为难彼此?各自安好,就是最好的结局。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王德明就找上门来,脸色铁青地质问我:"什么意思?不给钱是吧?"
我平静地看着他:"德明,咱们相处一年,我没亏待过你,你也照顾过我,咱们两不相欠。至于钱,我没有,也不会给。"
王德明冷笑一声:"呵,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照顾你一年,你连一分钱都不舍得给?"
"我们之间,不是雇佣关系。"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如果你觉得委屈,大可不必勉强自己。"
王德明气得脸色发白:"好,好得很!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重重地关上门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王德明开始在小区里散布谣言,说我骗他感情,利用他做免费保姆,还说我小气,一毛不拔。
有些不明真相的邻居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我,甚至有人当面指责我不该辜负一个老人家的真心。
最让我伤心的是,有人把这事告诉了我儿子,儿子特意从外地赶回来,满脸担忧地询问情况。
"妈,你没给那老头钱吧?"儿子一进门就急切地问。
我摇摇头:"放心,一分都没给。"
儿子松了口气,随后皱起眉头:"你看你,年纪这么大了,还找什么老伴啊?一个人不挺好的吗?"
听了这话,我心里一阵酸楚。
是啊,在儿子眼里,我已经是个不需要情感的老人了,只要衣食无忧,就该知足了。
可我也是人啊,也会孤独,也想有个说话的人,也渴望有人关心。
"儿子,你别担心,妈不会做糊涂事的。"我拍拍他的手,强挤出一个笑容。
儿子在家里住了两天,临走时再三叮嘱我要小心,不要再和陌生人走得太近。
我点点头,心里却五味杂陈。
儿子走后的一个周末,我去社区卫生站量血压,遇到了退休前的同事张淑芬。
"桂珍,听说你被老头子骗了?"张淑芬关切地问。
我叹了口气,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张淑芬听完,气得直拍大腿:"这老东西太不是东西了!搁我这儿,早撵出去了!"
"唉,事已至此,不提也罢。"我苦笑着说。
张淑芬突然想起什么,拉着我的手说:"对了,咱社区最近成立了个老年合唱团,你不是爱唱歌吗?要不要一起来?散散心也好。"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就这样,两周后,我加入了社区的合唱团,认识了几位志同道合的姐妹。
我们一起唱歌、跳舞、包饺子,偶尔也会聊起各自的往事。
有一次排练结束后,合唱团的李大姐问我:"桂珍,听说你和王德明那事儿是为了三十万?"
其他姐妹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笑了笑:"那是一课很贵的人生课,值得这个学费。"
李大姐拍拍我的肩膀:"做得对!咱这把年纪了,不能让人家拿咱当提款机。"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是一个季节过去了。
王德明最后也没能从我这里拿到那五万块钱,听说他又找了个老伴,是住在隔壁小区的王大妈。
有一次在菜市场偶遇,王大妈悄悄告诉我,王德明向她借钱被拒后,已经开始对她冷淡了。
我没有说"我早就提醒过你"这样的话,只是劝她要保护好自己。
毕竟在这个年纪,我们需要的不仅是一个伴,还有尊严和理解。
现在,我依然每天去公园锻炼,依然自己买菜做饭。
只是不再期待有人为我泡一杯枸杞茶,也不再需要有人陪我看晚霞。
守护自己的尊严和积蓄,过好每一天,这才是属于我的晚年生活。
有时候,我还会想起那条红围巾和那个冬天。
人生如此,有得必有失,但至少我没有失去自己。
"林阿姨,今天合唱团排练,您来不来啊?"门外,李大姐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老式挂钟,收起回忆,拿起包包,轻声说:"来了,来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地板上,暖洋洋的,就像生活本该有的模样。
来源:走心小迷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