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钱,我哥买房差些钱,能借我二十五万吗?"儿媳陈巧玲站在我面前,眼神诚恳,像极了当年我班上那些求我加分的学生。
家里的钱 流向何方
"老钱,我哥买房差些钱,能借我二十五万吗?"儿媳陈巧玲站在我面前,眼神诚恳,像极了当年我班上那些求我加分的学生。
那一刻,我恍惚看见她眼中闪烁的是期待,还是算计?
我叫钱守德,今年六十有八,是一名退休教师。那年头教书先生是份体面的工作,可工资却不高。
一九八五年我月薪才七十八块六,九十年代涨到一百多,直到退休前才勉强过千。
一辈子与粉笔为伍,除了几本发黄的教案和一摞泛黄的《人民教育》杂志,存款也不过三十来万。
那是退休后能保证我这把老骨头不受病痛折磨的救命钱,是我和老伴含辛茹苦几十年的心血。
我家住在北方一座中等城市,那是一栋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的六层楼房,没有电梯,冬天楼道里冷得跟冰窖似的。
家里的老旧家具还保留着上世纪的风格,木质方桌上铺着一层塑料桌布,沙发上垫着我老伴陈淑芬织的坐垫。
墙上挂着九十年代全家照,我、老伴、儿子钱建国和他媳妇陈巧玲,那时他们刚结婚,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老伴常说:"咱家守德啊,一辈子老实巴交,从来没跟人红过脸。"
确实,我这辈子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忍让。六十年代末上山下乡,七十年代返城当了代课老师,八十年代才转正。
九十年代学校改制,不少同事下海经商发了财,我却守着三尺讲台,直到退休。
我和老伴住在城东的老房子里,儿子钱建国和儿媳陈巧玲在城西买了新房,平时工作忙,但每周都会来看我们。
建国在一家国企上班,不算出彩但稳定,巧玲在商场做销售,能说会道,业绩常年名列前茅。
巧玲是个伶俐的姑娘,从不嫌我们老两口麻烦,每次来都带些水果点心,还时常帮着收拾屋子。
老伴儿常说:"咱家儿媳妇比闺女还贴心,咱俩真是修了八辈子福气。"
記得那是去年九月的一个周六,院子里的梧桐叶已经泛黄,北风呼啦啦地刮着,我正在阳台上给几盆月季浇水。
那几盆月季是我的命根子,从教书时就养着,二十多年了,开花时满屋飘香。
巧玲来的时候,老伴儿恰好去老年大学学画画了。每周二四六,她都雷打不动地去学画梅兰竹菊,说是老了也得有点儿寄托。
巧玲坐在我對面,手指不停地绕着发梢,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知道有事。
"爸,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她叫我爸,声音比平时轻了几分。
我放下茶杯,点点头:"有啥事你就直说,爸听着呢。"
她吞吞吐吐地说起她哥哥在市中心看中了套房子,首付差二十五万。"我哥从小照顾我,现在他终于要买房安家了,就差这最后一步..."
"爸,您要是不方便,我也理解。只是我哥这辈子没求过我什么,这次…"她眼里含着泪,声音哽咽。
"你哥哥?就是你爸妈那边的儿子?"我有些恍惚,记得她哥哥是在一家小厂上班,平日里很少联系。
"嗯,我哥去年换了工作,条件好多了,这不就想买房结婚嘛。"巧玲解释道,眼中满是期盼。
我心一软,想着巧玲平日对我们的好,又想起自己年轻时买房的艰难。当年我们买这套房子时,找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吃了好几年的苦才还清。
"行吧,明天我去银行取。"我轻声说,心里盘算着剩下的钱够不够看病用。
巧玲一下子扑过来抱住我:"爸,您真好!我哥说半年后就还您,连本带利一起还!"
第二天一早,我独自去了中国工商银行。那是我存了一辈子钱的地方,存折都翻得起了毛边。
柜台后坐着个年轻姑娘,见我取这么多钱,还特意问:"大爷,您取这么多钱干啥呀?别被骗了。"
"不会,是给儿媳妇的哥哥买房用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很低。
"那您可得留个心眼儿,现在骗局多着呢。"姑娘边数钱边说。
我笑笑没答话,心想年轻人懂什么,我们这代人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说出去的话比黄金还贵重。
回家时,老伴儿正在择菜,见我手里提着一个鼓鼓的塑料袋,眉头一皱:"这是啥?"
"二十五万,给巧玲她哥买房子用的。"我坐在沙发上,感觉有些疲惫。
老伴儿手里的菜掉在地上,声音陡然提高:"你疯了?那是咱们养老的钱啊!"
"钱总有借有还,咱帮帮孩子们怎么了?再说巧玲平时对咱们不错。"我有些不耐烦。
"你呀你,心太软了!那可是二十五万啊,不是二十五块!"老伴絮絮叨叨地抱怨着。
我心烦,不想听她唠叨,便拿出那本《论语》翻看起来。这本書是我当年教书时的心爱之物,书页已经泛黄,但上面的道理却历久弥新。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默念着,想起自己年轻时的困难,更加坚定了帮助巧玲的决心。
下午巧玲来取钱时,我嘱咐她:"这钱可是大數目,你得跟你哥说好了,半年后一定要还。"
"爸,您放心,我哥人品好着呢!"巧玲接过钱,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花。
老伴在一旁冷眼旁观,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转身去了厨房,锅碗瓢盆响得震天。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老伴背对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们结婚四十多年,还从没为钱闹得这么僵过。
谁知一个月后,事情有了转机。那天我去菜市场买菜,正在挑选应季的白菜,忽然听见有人喊我:"老钱!这不是老钱老师吗?"
回头一看,是巧玲的母亲王桂芝。她提着菜篮子,笑呵呵地走过来。
"桂芝啊,买菜呢?"我笑着打招呼,顺便问道,"听说你儿子要买房了?"
她一脸茫然:"什么买房?他哪有钱买房,一直租着住呢!上个月刚换了工作,工资还没着落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嗡嗡作响,手里的白菜掉在了地上。
"老钱,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王桂芝关切地问。
"没、没事,可能是今天天气热。"我勉强笑笑,匆匆告别。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堵得慌,像塞了一团棉花,呼吸都困难。七十年代的知青返城,八十年代的下岗分流,九十年代的国企改革,我都挺过来了,如今却被最亲近的人欺骗。
老伴见我回来,脸色难看,连忙问:"怎么了这是?"
我把遇见王桂芝的事一说,她先是一愣,继而气得手发抖:"我就说吧!这钱肯定有问题!"
"别急,我先问清楚再说。"我按住她的手,心里却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我让老伴儿约巧玲来家吃饭。电话里老伴儿只说想她了,话里没透露半点风声。
周末,巧玲和建国来了,带了我爱吃的糖醋排骨和红烧鲫鱼。饭桌上,建国滔滔不绝地谈着单位里的事,巧玲时不时附和几句,气氛其乐融融。
等上了茶,我直接问:"巧玲,你哥到底买房了没有?"
巧玲的筷子顿在半空,脸色瞬间煞白,瞬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建国一头雾水:"什么买房?巧玲哥哥要买房?"
"爸...我..."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钱是我借给闺蜜王丽的,她做生意周转不灵...我怕您不借,才..."
"那二十五万是我和你婆婆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养老钱啊!"我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手里的茶杯都拿不稳了,"你知道我们这一辈子是怎么过来的吗?"
"五十年代解放初期物资紧缺,我上学连本新课本都没有!"
"六十年代困难时期,一家人吃糠咽菜,饿得皮包骨头!"
"七十年代知青上山下乡,我在农村吃了七年苦,回城后住地下室,一住就是三年!"
"八十年代工资低,房子破,我和你婆婆省吃俭用才有了这套房!"
"到了九十年代,眼看着要好一点了,又赶上单位改制,工资没了保障!"
"这些年我们含辛茹苦存下这点钱,就是为了老了生病有个保障,你怎么能......"说到这里,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爸!您别激动!"建国赶紧扶住我,一边倒水一边责备巧玲,"你怎么能这样?"
巧玲跪在地上痛哭:"对不起,爸,我一时糊涂!王丽说她有个万无一失的项目,能翻倍赚钱,我就..."
"巧玲!"建国厉声打断她,"你拿着爸妈的钱去投资?你疯了吗?"
"我...我以为能很快赚钱还给爸的..."巧玲抽泣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老伴气得浑身发抖,平日里温柔的声音此刻像刀子一样锋利:"巧玲,我们待你不薄吧?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不都给你们?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我听着他们的争吵,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人到老年,防儿防女防儿媳,这古训说得一点没错。
那天晚上,巧玲发誓一定会把钱追回来,建国也保证会监督她。他们走后,我和老伴相对无言,电视机里播着《新闻联播》,声音却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总觉得天灰蒙蒙的,就像我的心情。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翻看存折,那上面的数字刺痛着我的眼睛。
老伴不再去老年大学画画了,说没心情。她开始精打细算,菜市场转一圈又一圈,就为了买到最便宜的菜。晚上数落我的时候,声音里满是苦涩:"看你干的好事!这把年纪了还得精打细算过日子!"
我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忍受。每天傍晚,我拿着收音机去小区花园里听戏,那是我唯一的消遣。隔壁李大爷看见我,打趣道:"钱老师,最近咋愁眉苦脸的?输麻将啦?"
我笑笑没答话,心里却在叹气:人老了,钱没了,尊严也跟着没了。
巧玲每天都来电话,说她正在跟王丽交涉,要回钱的事。我听着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心里却越来越没底。
一周过去了,十天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錢還是沒有消息。我开始睡不好觉,半夜常常惊醒,梦见存折上的数字像下雨一样掉光了。
终于在第十七天,巧玲带着一个年轻女子来了家里。那就是王丽,穿着时髦,手上戴着金戒指,说话时总是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叔叔阿姨,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王丽的声音很小,"我做直播带货的生意,本来以为能赚钱,没想到赔了。但我一定会还钱,求您们再给我点时间。"
我正要说话,巧玲抢先道:"爸,王丽已经把房子抵押了,钱最迟后天就能到账。"
我看着王丽精致的妆容和打扮,心里冷笑:这哪像缺钱的样子?
王丽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红着脸解释:"叔叔,我这身打扮是工作需要,直播卖货不打扮好点,没人信任的。"
我点点头,心想:现在的年轻人,连说谎都这么理直气壮。
两天后,巧玲果然把二十七万送来了,说多出的两万是利息。我数都没数就收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那天晚上,我对老伴儿说:"钱是要回来了,可我心里那道坎儿,怎么也迈不过去。"
老伴儿叹了口气,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人老了,就剩下这点积蓄和信任了。积蓄丢了可以再攒,信任没了,就真没了。"
我点点头,想起那本《论语》上说的:"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人若不讲信用,不知道拿什么立足于世。
晚饭后,巧玲和建国又来了。巧玲低着头,眼睛哭得像桃子一样红肿。
"爸,妈,我知道错了。"她跪在我们面前,声音哽咽,"我不该骗你们,更不该拿您们的钱去冒险。"
建国在一旁补充:"爸,这事我也有责任,没管好家里。巧玲已经深刻认识到错误了,您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媳妇,心里五味杂陈。想起她平时对我们的孝顺,又想起她的欺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伴先开了口:"巧玲啊,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生气吗?不是为了钱,是因为你骗了我们。咱家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巧玲抽泣着解释:"妈,我也是被王丽蒙了。她说有个稳赚不赔的项目,投资五万能赚十万。我先拿了自己的五万试了一下,真的赚了,就想多投点..."
"贪心不足蛇吞象!"老伴厉声打断她,"你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我错了,真的错了。"巧玲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看着她诚恳的样子,我心里的坚冰慢慢融化。人非圣贤,孰能無過?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能知错就改的人已经不多了。
"起来吧,"我轻声说,"钱已经追回来了,这事就算翻篇了。但有一点你得记住,做人要诚实,尤其是对家人。"
巧玲点点头,抓着我的手不停地道歉。建国在一旁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老伴儿也表态:"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大家商量着来,别瞒着藏着的。"
就这样,我们家的这场风波总算平息了。钱是追回来了,可人心的创伤需要时间愈合。
接下来的日子,巧玲比以前更加勤快地来看我们,每次来都帮着干家务,做可口的饭菜。老伴慢慢消了气,又开始去老年大学画她的梅兰竹菊。
一次闲聊,我问巧玲:"你真的只是为了帮王丽做生意才借钱的?"
她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学生:"还有一部分是我自己想发财的虚荣心。看着同事们都买了新车新房,我也想快点有钱,就...鬼迷心窍了。"
听她这么说,我倒释然了许多。贪念人皆有之,能认识到并改正,就已经很难得了。
"你还年轻,急什么?我和你婆婆大半辈子都过得清贫,不也活到现在?钱不是越多越好,够用就行。"我语重心长地说。
巧玲点点头:"爸,我明白了。这次的教训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一个月后,是我的七十大寿。建国和巧玲早早地来了,帮着布置家里,挂上红色的灯笼,贴上喜庆的"福"字。
亲朋好友都来了,屋子里热闹非凡。巧玲端着我最爱吃的红烧肉,笑着说:"爸,多吃点,这可是我跟您婆婆学的秘方。"
我尝了一口,味道正是我喜欢的那种,不由得点点头:"不错,跟你婆婆做的一样好吃。"
吃完饭,巧玲拿出一个红色的信封,郑重地递给我:"爸,这是我和建国的一点心意。"
我打开一看,是一张存折,上面存着三万元。
"这是..."我有些疑惑。
"爸,这是我额外给您的利息。您借我钱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反省自己。钱虽然还给您了,但心里总觉得亏欠。这三万是我最近加班赚的,希望您收下。"巧玲诚恳地说。
我看了看老伴,她眼圈红了,轻轻点了点头。
我把存折推回去:"钱我不要,你们自己留着用吧。但你今天能这么说,我和你婆婆心里的坎儿就过去了。"
巧玲抱住我,泣不成声:"爸,谢谢您原谅我。"
老伴在一旁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别哭了,哭坏了眼睛多不值当。"
晚上,送走了客人,家里又恢复了宁静。我坐在阳台上,看着那几盆盛开的月季,心情舒畅。
老伴儿端来一杯热茶,在我身边坐下:"老头子,今天高兴吧?"
我点点头:"咱们这把年纪了,最大的幸福不是钱多,而是家和。"
老伴笑了:"是啊,钱没了可以再赚,亲情没了才是真没了。"
我拉着她的手,看着窗外的月色。人这一辈子,风风雨雨,坎坎坷坷,最终守得住的,还是那点真情实意。
那晚,我们早早地睡下,窗外月色如水,照在我们的白发上,恍若隔世。
"好好过日子吧,"我拍拍老伴的手,"家和万事兴,没什么比一家人和和睦睦更重要的了。"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老旧的家具上,镀上一层金色。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人这一生,到头来守护的,不过是那一份真诚与信任罢了。
来源:美好的旧时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