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藏钱在哪里了?"婆婆翻开我衣柜的抽屉,声音带着急切,"老二说你攒了二十万,快拿出来!"
婆婆的"私房钱"
"你藏钱在哪里了?"婆婆翻开我衣柜的抽屉,声音带着急切,"老二说你攒了二十万,快拿出来!"
我站在门口,手中还攥着刚从医院带回来的体温表和听诊器,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质问。
我叫刘秀娟,今年四十有二,在区医院做护士长已有十五个年头。
九七年那会儿,我还只是个普通护士,每月工资加奖金不过四百多块,顶多能买几件涤纶布的衣裳,或者换台二十一寸的长虹彩电。
丈夫张志明在国棉三厂做技术员,那时厂里效益还不错,有食堂有宿舍,每到过年还能分些福利——几斤花生油,两条红塔山香烟,一袋特供大米,够我们乐呵好一阵子。
我们有个儿子张小军,今年刚上高二,成绩在班上中等偏上,是我和志明的心头肉。
日子过得清苦但踏实,能在九八年买下这套六十多平的两居室已是不易。
那时候,全厂就志明一个买了商品房,不少同事还住在筒子楼里,走道上晾满了衣服,夏天厕所的味道几乎要把人熏倒。
婆婆王淑兰,六五年就进了纺织厂,是老一辈的纺织女工,手上的老茧厚得都能刮鱼鳞。
如今退了休,每月六百多的退休金,也能补贴些家用。
我们与婆婆虽说不上亲如母女,但相处还算融洽,逢年过节我必定带着小军去看她,顺道带些苹果香蕉和罐头食品。
从未像今天这般闹过。
那是二零零二年六月的一个周五傍晚,天气闷热得很,我刚下班回家便看到婆婆在我床底摸索着什么。
她那干瘦的身子半埋在床下,花格子布裤子露在外面,像极了我小时候在河边看到的淘金老人。
"妈,您这是做什么?"我放下护士包,疑惑地问道。
屋里的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却吹不散那份尴尬的气氛。
婆婆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眼神游移:"没事,我找点东西。"
她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那是我去年送她的围裙,上面印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如今已经洗得有些发白。
"找什么东西啊?需要我帮忙吗?"我试探着问,心里却已经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婆婆没接我的话茬,径直走向厨房,拿起菜刀开始切土豆丝,刀锋与砧板"笃笃"作响,像是在宣泄着什么情绪。
"今天我做醋溜土豆丝,小军最爱吃的。"婆婆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没再追问,换了家居服开始择菜,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哪一样都不少。
晚饭时,志明回来了。
他穿着那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帽子攥在手里,眼袋下垂,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
电视里正播着《还珠格格》的重播,小燕子的欢声笑语与屋内的沉闷形成鲜明对比。
饭桌上,婆婆突然问道:"秀娟,你不是存了二十万吗?能不能先拿出来周转一下?"
我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塑料桌布上,溅起几粒米饭。
"什么二十万?"我愣住了,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志明咳嗽一声,夹了一筒青菜放进碗里,却没动筷子,低声道:"小弟欠了高利贷,今天有人打电话到厂里来了。"
那一刻,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志明的弟弟张志远,比志明小八岁,九九年跟风下了海,在南方广东做小生意,起初是倒腾些电子表、计算器之类的小商品。
前些年听说赚了些钱,还寄了一台松下录像机回来,当时可让我们在小区里威风了一把。
去年过年回来时,志远穿着一身漂亮的西装,手腕上戴着电子表,还给小军买了个游戏机,说是日本进口的。
今年却忽然沉寂下来,连个电话都没打过。
"我哪来的二十万?"我放下碗筷,"每月工资都花在家用和儿子学费上了,好不容易攒点钱,还要准备小军明年的高考补习班呢!"
婆婆的眼圈红了,手里的筷子在碗沿上敲打着:"你别骗我了,志明说你每月都存钱,底下还有个小金库,这些年攒了不少。"
我看向志明,想从他眼中得到解释。
他避开我的眼神,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我只是随口一说,妈别当真。"
"随口一说?"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这种话也能随口说?"
志明放下碗筷,叹了口气:"志远欠了三十多万,对方扬言要砍他的手。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婆婆的筷子"哐当"一声掉在了桌上:"三十多万?他怎么欠这么多?"
屋内一时安静得只剩下电视里小燕子的笑声和风扇的嗡嗡声。
那晚,我和志明大吵了一架。
我责怪他胡说八道,挖我的墙角;他埋怨我不顾小叔子死活,只顾自己儿子。
"咱家能拿出多少是多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志明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红塔山,烟雾在昏黄的灯光下缭绕。
"我不是不救,可咱家哪有那么多钱啊?"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苦,"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每月省吃俭用,就为了给小军攒点学费,你倒好,一张嘴就是二十万!"
志明猛吸了一口烟,眼圈有些发红:"要不把房子卖了?这房子现在能值个四五十万。"
"卖房子?"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年买这房子多不容易,你忘了?首付交不上,咱俩吃了半年的咸菜馒头才攒够!现在说卖就卖?小军上学住哪?"
争吵声惊动了隔壁的邻居刘大妈,她敲门劝和时,眼中满是同情。
"小两口别吵了,什么事过不去啊?"刘大妈今年六十多岁,是我们这栋楼的老住户,见过不少家长里短。
"刘姐,你评评理,我哪有二十万啊?"我眼眶湿润,声音哽咽。
刘大妈拍拍我的肩膀:"我信你,秀娟干护士这么多年,要是有二十万,早就换大房子了。"
志明没说话,只是抽着烟,眼神复杂地看着窗外的月光。
那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曾经以为婚姻就是柴米油盐,平平淡淡才是真;如今才知道,婚姻里藏着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弯弯绕绕。
想起刚结婚那会儿,我和志明挤在单位的集体宿舍里,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能看见哈气。
为了省电费,我们常常点煤油灯看书,灯光昏黄,但照亮了我们的小小梦想——有朝一日,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九八年,单位分房,我俩排不上号。志明说,咱们买商品房吧,虽然贵点,但总算有个自己的地方。
那时候,商品房三千多一平,对我们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我们省吃俭用,四处借钱,好不容易凑够了首付。
现在,志明竟然要为了他弟弟把房子卖了。
我翻了个身,看着熟睡中的志明,心里五味杂陈。
他额头上的皱纹比去年又深了一些,眼角的鱼尾纹清晰可见,这些年的操劳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
我轻轻叹了口气,悄悄起床,走到客厅的柜子前。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给家具镀上一层银色的光辉。
我打开抽屉,拿出存折,上面的数字让我心头一颤——一万八千三百四十五元。
这是我这些年来的全部积蓄,本想着给小军上大学用的。
如今,却要拿去填弟弟的窟窿。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内,我打开衣柜收拾衣服,发现角落里有个我从未见过的布包。
那是一个旧花布包,上面的花纹已经褪色,布料摸起来有些粗糙。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张已泛黄的房产首付收据和几张老照片。
照片上,婆婆正在当铺门口,手里拿着一只金镯子,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1998年5月15日。
我的心猛地一沉,那不正是我们买房子的时候吗?
我翻开收据,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首付款补足一万两千元整。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确信。
中午,婆婆来了。
她穿着那件褪色的蓝底碎花棉布衫,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青菜和一块肉。
"给你们带了点菜,超市打折。"婆婆把菜放在厨房的案板上,声音有些干涩。
我给婆婆倒了杯热水,看着她坐在沙发上,手指不安地搓着衣角。
"那二十万是真的吗?"婆婆开门见山,眼神却不敢直视我。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布包递给她:"妈,这是什么?"
婆婆接过布包,手微微颤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当年你们买房子,差了一万多首付,是我把娘家传下来的金镯子和耳环卖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我心上。
"那可是您结婚时的嫁妆啊!"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婆婆摆摆手,像是在赶走什么不值一提的事情:"一点小玩意儿,能帮上忙就好。"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婆婆,一个为了儿子成家不惜变卖传家宝的母亲。
"可您从来没跟我们提过这事..."我哽咽着说。
"提什么啊,"婆婆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当妈的不就是这样,能帮就帮呗。"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存折上:"那二十万...真的没有吗?"
我深吸一口气,把存折递给她:"这是我这些年的全部积蓄,一万八千多,本想给小军上大学用的。"
婆婆接过存折,手指微微颤抖:"这..."
"我们一家人,有难一起扛。"我轻声说,"不过这钱远远不够,还要想其他办法。"
婆婆的眼泪"啪嗒"一声掉在了存折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水渍。
下午,我请了半天假,去医院找我的老同学李芳。
李芳现在是妇产科的副主任,家境殷实,丈夫在外做生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借钱?"李芳有些惊讶,"你们家出什么事了?"
我把志远的事简单说了,心里忐忑不安,生怕被拒绝。
李芳沉思片刻,拍了拍我的肩膀:"多少钱?"
"能借多少是多少。"我不好意思开口要具体数字。
李芳二话不说,从抽屉里拿出存折:"我这儿有五万,你先拿去应急,什么时候还都行。"
我眼眶一热,这些年来,我和李芳虽然是同学,但来往并不多,没想到她如此爽快地答应了。
"谢谢你,芳芳,我一定尽快还上。"我哽咽着说。
李芳摆摆手:"咱俩谁跟谁啊,当年要不是你帮我补习数学,我能考上护校吗?"
回家路上,我经过一家钟表店,看到橱窗里摆着一块精致的手表。
那是去年志远送给志明的,据说价值上千元。
志明当时高兴得不得了,逢人就炫耀他弟弟在外面混得多好。
如今,那风光的背后竟是高利贷的深渊。
天要黑时,志明下班回来了,脸色比昨天好了一些。
"厂里答应先预支我三个月工资,能凑出六千块。"志明一进门就说。
我点点头:"我找李芳借了五万,加上咱们的一万八,差不多有七万多了。"
志明眼眶一红,一把抱住我:"秀娟,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
我靠在他肩头,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机油味和烟草味,那是二十年来我最熟悉的味道。
"咱们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轻声说。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婆婆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旧皮箱。
"妈,您这是..."志明疑惑地看着母亲。
婆婆走进屋,把皮箱放在茶几上,慢慢打开:"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养老钱。"
皮箱里整整齐齐地码着几摞现金,还有一些存折和存单。
"一共八万三,本来是想留着养老的,现在先救人要紧。"婆婆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决绝。
我和志明都震惊了。
"妈,这是您的养老钱啊!"志明声音哽咽。
婆婆笑了笑:"我这把年纪,花不了多少钱了。志远是我儿子,我不救他谁救他?"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他会欠下这么多..."
我看着婆婆布满皱纹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当初买房时,她卖掉传家首饰帮我们交首付;如今,她又拿出养老钱救自己的小儿子。
这个看似强势的老太太,内心却比谁都柔软。
"妈,您放心,等这事过去了,我一定把钱还给您。"志明郑重地承诺。
婆婆摆摆手:"还什么还,都是一家人。"
月光洒在我们三人身上,照亮了那些曾经的误解与隔阂。
我握住婆婆布满老茧的手,忽然明白,家人之间最珍贵的不是金钱,而是那份穿越时光的信任与理解。
第二天一早,志明就动身去了广东,带着我们凑的十五万块钱。
临行前,他抱着我和小军,眼中满是愧疚:"等我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我点点头,心里却忐忑不安。
十五万远不够还清三十多万的债务,志明此行注定艰难。
婆婆主动提出搬来和我们住几天,帮忙照顾小军。
刚开始我有些抵触,毕竟昨天的事还让我心有余悸。
但看着婆婆忙前忙后的身影,我的心软了下来。
这几天,婆婆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做了许多小军爱吃的菜。
"奶奶,这红烧肉真香!"小军吃得满嘴油光,像个小馋猫。
婆婆笑得合不拢嘴:"多吃点,长身体呢。奶奶明天再给你做糖醋排骨。"
我看着他们祖孙俩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晚上,小军写完作业去睡觉后,我和婆婆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喜耀盘西》正演到关键情节,但我的心思却不在剧情上。
"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我鼓起勇气开口。
婆婆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你说。"
"当年您为什么要卖掉首饰帮我们交首付?"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婆婆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望向远方:"那是我娘给我的嫁妆,说是传家宝,要传给儿媳妇的。"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可我看你和志明结婚这么多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总想着法子帮衬一把。那时候你们要买房子,差那么点钱,我就..."
婆婆的话没说完,但我已经明白了。
"可您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轻声问。
婆婆笑了:"说出来多见外啊,咱们是一家人。再说了,我要是告诉你们,你们肯定不会要的。"
我眼眶一热,原来婆婆一直都在默默付出,只是不善表达罢了。
"妈,谢谢您。"我握住婆婆的手,那手粗糙得如同树皮,却温暖无比。
"傻丫头,说什么谢啊。"婆婆拍拍我的手,"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外人,其实我心里明白。"
我急忙摇头:"不是的,妈,我只是..."
婆婆打断我:"我知道我脾气不好,常常唠叨,但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过得好。"
我忽然觉得鼻子一酸,这个看似强势的婆婆,内心也有柔软和不安。
"以后我会多理解您的。"我真诚地说。
婆婆点点头,眼角有些湿润:"你是个好媳妇,志明有福气。"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婆婆年轻时的样子——一个刚结婚的姑娘,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戴着娘家传下来的金镯子,踏入婚姻的殿堂。
一周后,志明回来了,脸上带着疲惫却也有如释重负的笑容。
"事情解决了?"我迫不及待地问。
志明点点头:"暂时解决了,我们的钱加上志远自己东拼西凑的,还上了大部分,剩下的对方同意分期。"
我松了一口气:"志远呢?"
志明苦笑一声:"他在那边打工还债,估计要好几年才能还清。这次可算是给他个教训,以后不敢再碰那些歪门邪道的事了。"
婆婆在一旁默默擦泪,只说了一句:"人没事就好。"
晚饭后,我们一家四口坐在客厅里,难得的和睦与安宁。
小军在一旁做作业,志明和婆婆说着南方的见闻,我则静静地听着,心中有一种久违的踏实感。
忽然,婆婆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秀娟,这个给你。"
我疑惑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竟是一对小巧精致的金耳环。
"这..."我不解地看着婆婆。
婆婆微笑着解释:"当年我卖首饰时,留下了这对耳环,本想着等你生了闺女就给她的。不过这些年你们一直没要二胎,我想了想,还是给你吧。"
我捧着那对耳环,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是婆婆留给未来孙女的礼物,却因为我们没有生育女儿而一直珍藏着。
如今,她竟然舍得送给我。
"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我哽咽着说。
婆婆摆摆手:"都是一家人,外人的东西我都舍得送,何况是自家媳妇?"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握住婆婆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志明在一旁看着我们,眼中也闪烁着泪光。
他深知母亲对这对耳环的珍视,那是老一辈人心中的传家宝,承载着太多的情感与期望。
"妈,您真是..."志明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婆婆笑着擦去眼角的泪水:"好了好了,一家人别这么客气。小军,快来看看奶奶给你妈妈的礼物。"
小军放下作业本,凑过来看那对耳环,好奇地问:"奶奶,这很值钱吗?"
婆婆摸摸他的头:"比钱值钱多了,这是感情啊。"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家人之间的羁绊不在于金钱的多少,而在于那份无私的付出与理解。
婆婆虽然唠叨,有时还会翻箱倒柜找"私房钱",但她的心里,永远装着这个家的每一个人。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我们身上,洗去了过去的误解与隔阂,留下的是那份穿越时光的亲情。
我看着手中的金耳环,那金色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如同我们家人之间的感情,历经风雨,愈发珍贵。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