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贵州（七十六）：车去炉塘头

摘要：这篇文章，本来打算写成“车去火塘头”，但是，现在想改一个标题，今天是母亲节，我却去考试摩托车驾驶证，我从监控里看见父母在房前屋后忙碌的身影，心里还是有一丝悸动。

行走在贵州（七十六）：车去炉塘头

王守本

陪母亲去给她的母亲挂清

王守本

这篇文章，本来打算写成“车去火塘头”，但是，现在想改一个标题，今天是母亲节，我却去考试摩托车驾驶证，我从监控里看见父母在房前屋后忙碌的身影，心里还是有一丝悸动。

父母年纪都不小了，还在努力劳作，作为儿子，怎么可能不会悸动。

大家都在祝福母亲快乐，我可说不出这句话，今天考试通过了，拿到了增驾摩托车的驾驶证，在驾校把拖了一周的稿子看完了，又去试驾了两轮摩托车，还见了以前教我考C1驾照的刘教练。了解了一下他们的近境，刘教练见到我挺高兴的，我也想见见他，没有他，我估计C1驾照都考不过。我心里很感谢他，也一直想去见见他，我有什么事情，都会问问他，他不忙的时候都会告诉我。

回家整理完稿件，寄出之后，洗衣洗澡，嘴太干就吃了一点西瓜，现在才有时间写文章。

偏题少叙，言归正传。

我在家没有事，就去青云寺转了一圈，我刚回家，母亲说她想去炉塘头，父亲说该一起去，直接从青云寺去炉塘头。但是我已经出发了，等我回来，母亲在家里等我，我只好再开车去炉塘头，车到洪家屋基，母亲以为我可以像哥一样从四坳口直接上蔡家寨，过凉井湾，马家坪，到炉塘头。我开车技术还不熟练，不敢去小路，只能走大路。从四坳口直接去蔡家寨的道路都在松林密树之间，还有许多地方就在悬崖之上，山峰之侧，如此高地，我哪敢轻易进出，没有个两三年，我想都不敢想，还是少去为好！

我只能从四坳口上冷草岩，过罗白寺，桅杆坝，借家湾，蔡家寨，凉井湾，马家坪，到炉塘头。

这段路，我走过，心里知道，道路熟悉，知道怎么走。

道路两旁都是盛开的油菜花，小树，嫩苗，青峰，再美好的景色我也没办法欣赏，我得专心开车，后面坐着的可是母亲，万一有什么事情，我可怎么办。小心为上，安全为要。

车过马家坪，我一直寻找舅舅家的房子，我前不久，刚从这里去过沙子坡镇，应该记得舅舅家的房子。

三舅与姨姨已经把房子买在了铜仁，现在只有大舅四舅满舅还在村里，二舅很早就去逝了，二舅娘也改嫁他人。

四舅和大舅的房子挨在一起，并列路旁，方便倒是方便。

我把车开到四舅家的院子里，差点没有开进去，还差点把车刮了，只好退回来，再开进去。

这次停在了四舅家的院子里，心里惊出一身汗，上坡的地方，还是很困难，技术还是不行。

母亲就准备了二舅娘和四舅的礼物，大舅家她不愿意去，我也不好强求。

母亲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我们只好先去坟山挂清。

我在院子里看了看，屋里都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母亲带着我迈着蹒跚的步子，一瘸一拐地往寨子走，沿阶小道而下，穿过一户人家，遇到一个人，母亲叫了一声保娘。

总算遇到了一个熟人，母亲是那么的高兴与热情。

到了马路边上的人家，我不知道这是谁家，母亲告诉我这是二舅娘家，我没有来过，肯定不知道。

房子都是新修的，宽敞平整，位置很好，门前停得有一辆车，用车衣盖着的。

但是家里没有人，关门闭户的，看来人都上坡去了。

也对，大晴天，谁会在家里待着，都得忙前忙后地侍候庄稼，侍候养牲，庄稼需种植，养牲需要吃喝。哪一样不需要人的努力？哪一样都需要人去弄回来。

晴空万里，左右是金黄色的菜花，前面是万丈之宽的空旷之地，视野开阔，直抵前面山梁，青山默默，大地稳稳，山河依依，两山相对，山梁齐平，峰峦起伏，河通千里，梁入云端，容纳万物。山区就是这样，两山之间，容千村，纳万寨，含青山，载群峰。地之厚德，于此可见。千年如斯，万域同风，不因山地而改，不因平地而异，不因年岁而变，不因时空而更。

在一个拐角处，母亲看见了二舅娘和二舅爷正在地里干活，喊了一声“二嫂”。高兴得像一个孩子。这才是母亲的家，就算到老都是，尽管孩子孙子都长大了，娘家才是女人的家。就算千不好，万不好，在母亲心里，这才是母亲真正的家。

沿路去坟山，母亲给我讲她为什么不去大舅家，我默而不语，不出一言。

上一辈的恩怨，上一辈自会结束，他们总会有百年之期。下一代不能承续上一辈的恩怨，形成恶的繁殖与传播、延续。

下一代的人该孝敬的孝敬，该包容的包容。到处是恶，时时有恶，总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下一代做得不对，那是上一辈的教育问题，没有教育好；下一代自身也有责任，没辨别真假是非的能力，这方面，表姐做得对，表弟还得提高。

穿过村寨，从三舅的老房子经过，斜坡而下，进入水井之旁，母亲吩咐我去竹林里砍几根竹子，拿来挂清，我选一些又细又长的竹子砍，一刀一根，清脆而又爽快，大的竹子留在竹林里，让其继续生长，留待日后它用。留树留德，留树留心，这不都是小时候，父母教育我们的吗？

做人做事都是一样的道理。

孝敬长辈如此，砍竹子也是一样。

砍齐竹子，裁去枝叶，留着竹竿，我们去坟山挂清，母亲忙前忙后的，就是为了来看一眼她那埋入地下的亲人，纵有万千心事，也只能含泪藏于心中，不能轻言他人。

外婆去逝的时候，我没有回来，更准确地说，我是不敢面对亲人的死亡。我愿意他们长命百岁，长命千岁，长命万岁，永远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我知道，我这是胡话痴话，梦话傻话。这是不可能的！

外婆的坟上已经有人挂过清了，团团簇簇，洁洁白白，还挺漂亮。我估计是姨姨他们，其他人估计不会如此用心对待，只有娘娘才会有此心思。

荒山野坡，菜花正盛，春风徐来，万里飘香，春阳高悬，万域同光，天地普照。田地荒芜，树木疯长，青草满野，大地披绿。

左手而望，外公与二舅的坟地就在前面不远处，我同母亲前去挂清，看着母亲艰难地爬涉于田地之间，道路曲折，野草遍地，枝桠横路，乱石斜出，枯茅残黄。

天地一秋，草木一岁，寒冬已过，草木复苏，天地一新，万物如此，人不例外。弯行斜绕，黄泥之地，荒山之中，田土早已荒芜，与青山无异，万物复归，青山变田地，田地变青山，用不了多少时间，只需要四五年就够了，都用不了一代人的岁月时光，足以让天地变移，万物变迁。人的力量，在伟大的同时也相当渺小。创造的伟大，毁灭也伟大，遗忘也伟大。

天地之变，倏忽而已，人在大自然面前，又显得十分渺小。倏忽而过，复归于无，同归荒山，消迹于天地，重入大道之轮回。

生聚而存，历劫而生，艰险而过，年老而衰，消散于无，重归青山，重回大地，如此往复，比肩时空，永续而存。

生死之大道，人间之历劫，万物之微尘，天地之同轨。

外公与二舅同葬于一垧土里，但是母亲要先去给外公挂完清，再回来给二舅挂清。谁为父，谁为兄，谁为先，谁为后，母亲心里很清楚。我也只好依母亲安排，反正都得返回来，早晚都得挂，早晚都是挂。

外公与二舅坟头都长满了草，枯枝败叶，到处都是，青藤草根，遍布坟岗。外公那么多儿子，那么多孙子，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过问一下，清理一下？

里面埋的可都是他们的亲生父母，他们的亲身爷爷。就算万事凋零，百事废弃，但是人的根源和来处总得清楚。

我拿着弯刀，就把外公和二舅的坟头清理一遍，一身汗又何妨，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尽管去逝了，照样还是我的亲人。

燃纸烧香，挂清鸣炮，远望青山，沉思过往，青云白日，朗朗乾坤，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后代是不孝子孙，而是孝子贤孙，百代兴旺，万事发达，永隆其昌，长发其祥。这些都是文化，都是传承，都是愿望，都是祝福，都是期盼。近之其身，远之其祖。切记勿忘！

从外公和二舅坟头出来，母亲已经翻过山头，往更远的地方行去，我清理坟岗总是需要时间的。

别的坟头都有清带飘飞，这个坟头就更荒凉了，早就无人过问了。

外公去逝的时候，我还很小，刚上小学。这个坟，应该是老嘎的坟，但是我没有见过。

母亲说了一句话，让我深受震撼：“您保佑我的话，我走得路，就每年都来看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