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时至今日,每当午夜梦回,那些被尘封的过往依旧会像淬了毒的藤蔓,紧紧攫住我的心脏,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沈昭屿,阮灵萱……这些名字,曾是我生命中最甜蜜的序曲,最终却变成了我永世不愿提及的噩梦。如果不是那场车祸,如果我没有失忆……可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时至今日,每当午夜梦回,那些被尘封的过往依旧会像淬了毒的藤蔓,紧紧攫住我的心脏,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沈昭屿,阮灵萱……这些名字,曾是我生命中最甜蜜的序曲,最终却变成了我永世不愿提及的噩梦。如果不是那场车祸,如果我没有失忆……可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1.
“棠棠,乖,喝了这碗粥,身体才能好得快。”
男人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哄劝。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朗却略显疲惫的脸。他是沈昭屿,我的丈夫。他说,我叫阮棠,是阮家找回来的私生女,因为一场意外车祸,失去了所有记忆。
“昭屿……”我沙哑地开口,喉咙干涩得厉害。
他连忙将水杯递到我唇边,眼神里满是疼惜:“我在。医生说你脑部受到撞击,所以才会忘记以前的事。没关系,有我在,我会帮你一点点想起来。”
我顺从地喝了水,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虽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但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是温暖而可靠的。他说,我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叫安安,今年四岁了,因为我住院,暂时送去了他父母那里。
“昭屿,我想见安安。”我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子,有着天然的渴望。
沈昭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笑道:“当然,等你身体好一些,我就接他回来。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住院的日子里,沈昭屿对我呵护备至。他会给我削苹果,会耐心地喂我吃饭,会讲一些我们“过去”的趣事。他说,阮灵萱是我的姐姐,是阮家名正言顺的千金,她对我很好,只是身体一直不好,患有严重的肾衰竭,一直在等待合适的肾源。
“棠棠,灵萱她……她快不行了。”有一天,沈昭屿握着我的手,眼眶通红,声音哽咽,“医生说,你的肾和她匹配度很高。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但……但她是你姐姐啊!”
我看着他痛苦的神情,又想起他口中那个善良温柔、对我照顾有加的“姐姐”,虽然我对她毫无印象,但血浓于水的亲情,以及沈昭屿那份深沉的哀求,让我无法拒绝。
“我……我愿意。”我说出这三个字时,看到沈昭屿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那笑容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我当时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手术很顺利。当我从麻醉中醒来,沈昭屿告诉我,阮灵萱的手术也很成功,她得救了。我为自己能救“姐姐”一命而感到欣慰,尽管身体因为少了一个肾脏而变得虚弱不堪。
出院后,我回到了我和沈昭屿的家。那是一栋装修奢华的别墅,但我总觉得有些陌生和冰冷。沈昭屿说,阮灵萱身体还需要调养,暂时也住在这里,方便照顾。
我第一次见到了“姐姐”阮灵萱。她确实很美,皮肤白皙,眉眼间带着一丝病态的柔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她看到我,笑容温婉:“棠棠,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
“姐姐,我们是亲姐妹,应该的。”我微笑着回应。
只是,我渐渐发现,沈昭屿和阮灵萱之间的互动,似乎有些过于亲密了。他们会旁若无人地相视而笑,沈昭屿看阮灵萱的眼神,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和宠溺,那种眼神,他从未给过我。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隐隐作痛。
安安终于被接回来了。他是个漂亮得像瓷娃娃一样的小男孩,只是眼神怯怯的,不太爱说话。看到我,他只是糯糯地叫了一声“妈妈”,便躲到了沈昭屿身后。
沈昭屿摸着他的头,笑道:“安安,这是妈妈,妈妈生病了,所以才会不认识你。以后要多陪陪妈妈,知道吗?”
安安点了点头。
我对这个儿子充满了愧疚,因为我的失忆,让他感受不到完整的母爱。我努力想亲近他,给他讲故事,陪他玩积木,但他总是很警惕,似乎很怕我。
有一天,我炖了鸡汤,想给安安补补身体。端着汤碗上楼,却在阮灵萱的房门口,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嬉笑声。
“昭屿哥,你真坏,咯咯咯……”是阮灵萱娇媚的声音。
“小妖精,看我怎么收拾你!”是沈昭屿带着戏谑的宠溺。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他们……他们怎么会?
就在这时,安安从他的房间里跑了出来,他看到我,小声说:“妈妈,爸爸和……和萱姨在里面。”他的小脸上带着一丝不安和困惑。
他大概也撞见过很多次了吧。
突然,阮灵萱房间的门开了。沈昭屿衣衫有些凌乱地走出来,看到我和安安,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只是眼神有些冷淡:“你怎么在这里?”
阮灵萱也跟了出来,脸上带着未褪的红晕,看到我,故作惊讶道:“呀,棠棠,你和安安怎么站在这里?”
我的心像被投入了冰窖。我看着沈昭屿,声音颤抖:“你们……”
“妈妈,爸爸说,不能打扰萱姨休息。”安安小声地拉了拉我的衣角。
沈昭屿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小孩子懂什么!”他转向阮灵萱,语气瞬间温柔下来,“灵萱,你先回房休息,我来处理。”
阮灵萱柔顺地点点头,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回了房间。
沈昭屿看着安安,脸色沉了下来:“安安,你是不是又偷听大人说话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萱姨身体不好,需要安静!”
“我没有……我只是想找爸爸……”安安吓得缩起了小小的身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还敢顶嘴!”沈昭屿厉声道,“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他一把抓过安安,将他拖向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我知道,那是家里的一个小型心理诊疗室,里面有些催眠用的道具。安安有幽闭恐惧症,他最怕的就是被关在狭小的空间里!
“不要!爸爸,我怕!我怕黑!”安安哭喊着,拼命挣扎。
“沈昭屿,你干什么!安安怕黑!”我冲上去想阻止他。
“你别管!”沈昭屿一把推开我,力气大得让我踉跄了几步,“这孩子就是被你惯坏了!不好好教训一下不行!”他将安安推进了那个幽暗的房间,“砰”的一声锁上了门。
“爸爸!爸爸放我出去!呜呜呜……妈妈!救我!”安安在里面绝望地哭喊,拍打着门板。
“沈昭屿!你疯了!安安会出事的!”我嘶吼着,想去开门。
沈昭屿却死死拉住我,眼神冰冷:“让他好好反省一下!不听话的孩子,就该受到惩罚!而且,灵萱被他吵到,病情会加重的!”
为了阮灵萱,他竟然可以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碎了。
2.
时间,像一把钝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安安被关在那个小黑屋里,哭声渐渐微弱下去,最后只剩下压抑的抽泣。我的每一次哀求,都被沈昭屿冷漠地无视。他说,这是为了安安好,也是为了阮灵萱好。
阮灵萱,又是阮灵萱!
终于,在我的坚持下,沈昭屿在几个小时后打开了那扇门。安安蜷缩在角落,小小的身体不停地发抖,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眼神空洞,嘴里喃喃地念着:“爸爸坏……萱姨坏……”
我冲过去抱起他,他却像受惊的小鸟,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那天之后,安安的情况越来越差,他开始不吃不喝,整夜做噩梦,嘴里胡乱喊着些什么。我心急如焚,求沈昭屿带安安去看医生,他却总说工作忙,或者说安安只是闹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而他和阮灵萱,依旧在我面前毫不避讳地亲昵。阮灵萱甚至开始以女主人的姿态自居,指挥家里的佣人,对我颐指气使。
我的心,一天比一天冷。这个家,对我而言,早已不是家,而是一座囚禁我的华美牢笼。
直到那天——沈昭屿和阮灵萱的婚礼。
是的,他们要结婚了。沈昭屿告诉我,为了给阮灵萱一个名分,也为了阮家的声誉,他必须这么做。他说,他会依然把我当做妻子,只是名义上,阮灵萱才是沈太太。
我麻木地看着他们筹备婚礼,看着阮灵萱穿着洁白的婚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笑容,像一把利刃,刺得我鲜血淋漓。
婚礼当天,我被安排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着沈昭屿深情款款地为阮灵萱戴上戒指,听着他宣誓爱她一生一世,我的脑海中,突然像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无数破碎的画面,像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棠声,我的女儿,爸爸对不起你……”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
“妈妈!妈妈不要离开我!”年幼的我在哭喊。
“沈昭屿,你娶我,只是为了我的肾,去救阮灵萱那个贱人,是不是?!”我歇斯底里地质问。
“是又如何?阮棠声,你能救灵萱,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沈昭屿冷酷无情的声音。
“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我开着车,决绝地冲向护栏……
车祸……失忆……捐肾……
阮棠声!我才是阮棠声!阮家真正的千金!阮灵萱,她才是我父亲的私生女!
是他们!是他们设计好了一切!他们骗走了我的身份,骗走了我的肾,还妄图用谎言将我永远困住!
我的儿子安安!他是沈昭屿的亲生儿子!可沈昭屿,他根本不爱安安,他只爱阮灵萱,那个鸠占鹊巢的女人!
一股巨大的悲愤和仇恨,像火山一样在我胸中爆发!
我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冲出婚礼现场。我要去找婆婆!沈昭屿的母亲!她一开始是反对沈昭屿和阮灵萱在一起的,她知道真相!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停车场,开着车,疯了一样往沈家老宅赶去。
当我满脸泪痕地出现在婆婆面前,将一切和盘托出时,婆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愧疚。
“孩子,是……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逼着昭屿娶你的……我以为……我以为他会回心转意……”婆婆老泪纵横。
五年前,婆婆因为看不上阮灵萱私生女的身份,又急于抱孙子,便利用商业手段逼迫沈昭屿娶我这个正牌阮家千金。沈昭屿为了能顺利拿到我的肾去救阮灵萱,假意妥协。我无意中得知真相,绝望之下,逃婚时发生了车祸。
那场车祸后,沈昭屿和我的父亲阮正国,那个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的男人,联手策划了这一切。他们切除了我一部分颞叶,导致我记忆混乱,然后通过心理医生对我进行催眠,给我植入了虚假的记忆,让我相信自己是阮棠,一个为了“姐姐”阮灵萱可以牺牲一切的“好妹妹”。
而我的亲生母亲,早在我年幼时,就被阮正国和阮灵萱的母亲联手设计,逼得远走他乡,郁郁而终!
“安安!我的安安还在家里!他病得很重!”我突然想起还在别墅里受苦的儿子,心急如焚。
婆婆立刻派人跟我一起赶回别墅。
当我们推开安安的房门时,看到的是安安小小的身体躺在床上,了无生气。他的脸色青紫,身体已经冰冷。
“安安!我的安安!”我扑过去,抱起他冰冷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我的儿子,我可怜的儿子,就这么被他们活活折磨死了!
沈昭屿!阮灵萱!我阮棠声,与你们不共戴天!
3.
婆婆看到安安的死状,当场就差点晕过去。她扶着门框,指着空荡荡的房间,声音都在颤抖:“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安安的死,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我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和软弱彻底斩断。更多的记忆,那些被催眠扭曲、被刻意遗忘的片段,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我想起了沈昭屿在我“失忆”期间,是如何一步步诱导我,如何在我面前扮演深情丈夫,又如何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与阮灵萱浓情蜜意。我想起了阮灵萱那看似温婉柔弱的面孔下,隐藏着怎样恶毒的心思。
他们不仅夺走了我的身份,我的健康,我的爱情,现在,他们还害死了我的儿子!
婆婆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通了沈昭屿的电话。电话那头,是嘈杂的音乐和欢笑声,婚礼的喜宴应该还在继续。
“沈昭屿!你给我滚回来!立刻!马上!”婆婆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悲痛而嘶哑变形。
电话那头,沈昭屿似乎有些不耐烦:“妈,我在忙呢,有什么事等婚礼结束再说。”
“你的儿子死了!安安死了!你听见没有!”婆婆几乎是吼出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沈昭屿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声:“妈,你又在胡说什么?那个野种……咳,安安好好的,我出门前还看过他。你别被阮棠那个女人骗了,她就是想破坏我和灵萱的婚礼。”
野种?他竟然称呼自己的亲生儿子为野种!
我的心,像是被万千钢针狠狠穿透,痛得无法呼吸。
婆婆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这个逆子!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她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我抱着安安渐渐冰冷的身体,眼神空洞,泪已流干。
不知道过了多久,别墅的门被粗暴地推开。沈昭屿带着一身酒气,搂着巧笑嫣然的阮灵萱走了进来。他们看到客厅里的我和婆婆,以及我怀中一动不动的安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们……你们在搞什么鬼?”沈昭屿皱着眉头,语气不善。
阮灵萱则是一脸惊慌地躲到沈昭屿身后,怯生生地说:“昭屿哥,我……我有点怕。”
“安安……死了。”我抬起头,声音平静得可怕,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地射向他们。
沈昭屿愣了一下,随即嗤笑道:“阮棠,你又在耍什么花招?想用这种方式博取我的同情?还是想破坏我和灵萱的好事?”
“沈昭屿,你看看清楚!这是你的亲孙子!他死了!被你们这对狗男女活活害死了!”婆婆指着安安,悲愤地控诉。
沈昭屿这才将目光投向我怀中的安安,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依旧嘴硬:“他……他怎么会……”
“怎么会?你问我怎么会?”我缓缓站起身,抱着安安的骨灰盒——是的,我已经让人将安安火化了,我要让他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一步步走向沈昭屿,“沈昭屿,你还记得安安对芒果过敏吗?你还记得他有幽闭恐惧症吗?你还记得,你为了讨好你身边这个贱人,把他关进小黑屋,任他哭喊求饶吗?”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昭屿的心上。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有些慌乱。
阮灵萱却尖叫起来:“你胡说!安安的死跟我们没关系!是你!一定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他!然后想嫁祸给我们!”
“嫁祸?”我冷笑一声,看着沙发上他们刚才纠缠过的痕迹,以及茶几上放着的一个精致的芒果慕斯蛋糕,那是阮灵萱最喜欢吃的。我的目光落在那块蛋糕上,突然,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我猛地将手中的骨灰盒朝着那块芒果蛋糕狠狠砸了过去!
“砰!”骨灰盒碎裂,安安的骨灰混杂着蛋糕的奶油,散落一地。
“啊——我的蛋糕!”阮灵萱尖叫着。
沈昭屿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怒吼一声,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朝我扑了过来:“阮棠!你这个疯女人!你竟敢……竟敢用那个野种的骨灰弄脏灵萱的蛋糕!”
他一拳狠狠打在我的脸上,紧接着是雨点般的拳打脚踢。
“住手!昭屿!你疯了!”婆婆尖叫着想上来拉开他,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我蜷缩在地上,任由他的拳脚落在我的身上,嘴角却勾起一抹凄厉的笑容。
野种?好一个野种!沈昭屿,我会让你知道,你口中的“野种”,究竟是谁的儿子!
“你这个贱人!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所以才这么丧心病狂地对待安安,对待我和灵萱!”沈昭屿揪着我的头发,将我的脸按在冰冷的地板上,嘶吼着。
他竟然怀疑我给他戴了绿帽子!真是天大的讽刺!
我啐出一口血沫,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嘲讽:“沈昭屿,你很快就会知道,你今天所做的一切,有多么愚蠢,多么可笑!”
我的身体在剧痛,但我的心,却因为即将到来的复仇而涌起一丝病态的快意。
4.
婆婆最终还是没能承受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当晚就病倒了。在医院里,她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棠声,孩子,是妈对不起你,对不起安安。妈想认你做干女儿,以后沈家的一切,都由你来继承,算是妈对你的一点补偿。”
我轻轻抽回手,摇了摇头:“婆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阮棠声,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和补偿。我失去的,我会亲手拿回来。那些害了我儿子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我的语气平静,但眼神中的坚定,却让婆婆微微一怔。
她知道,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阮棠了。我是阮棠声,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
我拒绝了婆婆的提议,但接受了她提供的资金。我花高价聘请了最好的私家侦探,调查五年前那场车祸的每一个细节,以及这些年来,沈昭屿和阮灵萱对我所做的一切。
安安的骨灰,我找了最好的寺庙进行超度。每天晚上,我都会跪在佛前,一遍遍抄写往生经文,祈祷我的安安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安宁喜乐,再无病痛和恐惧。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我无尽的哀思和刻骨的仇恨。
沈家老宅,婆婆执意要为安安举办一场小型的葬礼,算是给他一个名分。沈昭屿没有出席,阮灵萱更是不见踪影。葬礼进行到一半,沈昭屿却打来了电话,不是慰问,而是质问婆婆为什么要为一个“野种”大费周章,甚至恶毒地咒骂婆婆老糊涂了。
电话是开着免提的,他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一个在场宾客的耳中。婆婆当场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这一次,婆婆再也没能醒过来。医生说,她是积郁成疾,加上急火攻心,导致心力衰竭。
沈昭屿,他不仅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还间接气死了自己的母亲!
婆婆的葬礼上,沈昭屿一身黑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戚,仿佛真的是一个孝子。阮灵萱则依偎在他身边,哭得梨花带雨,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她和婆婆感情有多深厚。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干练的女声打破了灵堂的沉寂:“沈昭屿,妈的死,你敢说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职业套装,气质冷艳的女人走了进来。她是沈昭屿的姐姐,沈南蓉。一个常年在国外打理沈氏集团海外业务的女强人。
沈南蓉的出现,让沈昭屿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姐,你胡说什么?妈是病逝的。”沈昭屿强自镇定。
“病逝?”沈南蓉冷笑一声,从随身的包里甩出一沓文件,“我这里有妈生前和你的通话录音,还有阮灵萱小姐是如何买通医生,伪造亲子鉴定报告,欺骗你安安不是你亲生儿子的证据!”
“什么?!”沈昭屿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几步,脸色惨白如纸。他一把抢过文件,双手颤抖地翻看着。当看到那份真正的亲子鉴定报告,以及阮灵萱和医生交易的录音文字记录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安安……安安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
那个被他称为“野种”,被他虐待,被他间接害死的孩子,竟然是他的亲骨肉!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悔恨,瞬间将沈昭屿淹没。他仿佛能看到安安那双纯净又带着恐惧的眼睛,听到他临死前绝望的哭喊。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沈南蓉没有理会他的崩溃,继续说道:“我还查到,五年前阮棠声小姐的那场车祸,也并非意外。这是初步的调查结果,显示刹车系统有被人为破坏的痕迹。而阮灵萱小姐,恰好在那段时间,与一个有车辆改装经验的社会闲散人员来往密切。”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刃,将阮灵萱伪善的面具层层剥落。
阮灵萱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辩解:“不……不是我……我没有……都是她胡说!”
沈南蓉看都未看她一眼,目光转向沈昭屿,声音冰冷:“妈在遗嘱里写明,将她名下所有沈氏集团的股份,全部转让给阮棠声小姐。并且,即日起,解除你沈昭屿在沈氏集团总裁的一切职务。新的总裁,将由阮棠声小姐担任。”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灵堂内炸响。
我,阮棠声,沈氏集团的新任总裁。
我看着沈昭屿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这,仅仅只是开始。
5.
灵堂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阮灵萱在最初的慌乱之后,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她突然冲到灵堂中央的投影仪前,手忙脚乱地连接上一个U盘。
“大家不要相信她!这个女人才是蛇蝎心肠!是她害死了婆婆!也是她害死了安安!我这里有证据!”阮灵萱尖叫着,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经过精心剪辑的视频。
视频里,是我“失忆”期间,因为安安不听话而“严厉”训斥他的画面,有我因为婆婆“偏袒”阮灵萱而与婆婆“争执”的画面,甚至还有我将安安的骨灰砸向芒果蛋糕的画面——但角度刁钻,只拍到我疯狂的举动,却听不清前因后果。视频的最后,是我在婆婆病床前“冷漠”拒绝她认我做干女儿的场景。
经过阮灵萱的旁白解读,我俨然成了一个虐待儿子、气死婆婆、心机深沉的恶毒女人。
沈昭屿本就因为得知安安是亲生子而心神大乱,此刻看到这些“证据”,更是怒火攻心,他猩红着眼睛瞪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阮棠声!你这个毒妇!枉我还以为……原来一切都是你装的!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是你气死了我妈!”
他完全被阮灵萱的表演和伪造的视频蒙蔽了双眼,或者说,他宁愿相信这个版本的“真相”,来减轻自己内心的罪恶感。
“我要让你给安安和我妈偿命!”沈昭屿怒吼着,不顾一切地朝我冲来。
我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躲闪。
“住手!”沈南蓉厉声喝道,几个早已安排好的保镖立刻上前,拦住了发狂的沈昭屿。
“昭屿哥,你冷静点!不要被这个女人骗了!”阮灵萱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试图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她甚至打开了手机直播,对着镜头哭诉:“各位网友,大家看看,这个女人就是阮棠声!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气死了婆婆,现在还想霸占沈家家产!天理何在啊!”
她想利用舆论,将我彻底踩入泥潭。
沈昭屿被保镖制住,依旧疯狂地挣扎,对着我嘶吼:“阮棠声!你到我妈灵前跪下认罪!我要让你自裁谢罪!”
“自裁谢罪?”我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嘲讽,“沈昭屿,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认罪?”
就在这时,灵堂的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走进来的是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以及我聘请的那位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走到沈南蓉身边,递给她一份更详尽的报告和几段录音。
沈南蓉接过,目光如炬地扫过阮灵萱,声音掷地有声:“阮灵萱,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吗?这里有你买通沈家下人,在婆婆的药里动手脚,将降压药换成维生素片的证据!还有你指使人破坏我母亲车子刹车,以及五年前那场针对阮棠声小姐的车祸,都是你一手策划!”
每一项指控,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阮灵萱的心上。
“不!这不是真的!你们伪造证据陷害我!”阮灵萱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脸色却已如死灰。
“陷害你?”沈南蓉冷笑更甚,她拿出手机,点开几张照片,投射到大屏幕上,“你在国外的那些放荡生活,以为没人知道吗?为了拿到绿卡,不惜出卖身体,甚至参与一些非法交易。这些照片,够不够让你身败名裂?”
屏幕上,是阮灵萱在国外酒吧与不同男人厮混,以及一些不堪入目的场景。
沈昭屿看着那些照片,再看看身边这个一直以来他深信不疑、楚楚可怜的阮灵萱,眼中充满了震惊、厌恶和彻底的绝望。他一直以为的纯洁白莲花,竟然是这样一个肮脏不堪、心如蛇蝎的女人!
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他错信了她,伤害了真正爱他的人,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气死了自己的母亲,毁了自己的一切!
“噗通”一声,沈昭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眼神空洞,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灵魂。
警察上前,冰冷的手铐铐在了阮灵萱的手腕上:“阮灵萱,你涉嫌多起故意伤害、伪证、诽谤,甚至可能涉及过失致人死亡和故意杀人,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阮灵萱瘫软在地,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被警察强行带离了灵堂。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6.
阮灵萱被带走后,灵堂内一片死寂。沈昭屿跪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我,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眼中的悔恨、痛苦、绝望,浓得化不开。
我冷漠地移开视线,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真相大白后的几天,沈昭屿像是疯了一样。他开始意识到,他一直以来深爱和保护的阮灵萱,不过是一个精心伪装的骗子;而被他鄙夷、厌恶、伤害的我,才是那个曾经全心全意爱过他,并为他生下孩子的女人。
他开始相信,他或许,是爱我的。
他开始疯狂地找我,但我已经搬出了沈家,住进了医院——之前被他殴打的伤还需要调养。他便每天守在我的病房门口,从清晨到深夜,不吃不喝,就那么直挺挺地跪着,一遍又一遍地嘶哑着说:“棠声,对不起……原谅我……”
整整半个月,风雨无阻。医院的护士医生都认识了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有人同情,有人不屑。
我始终没有开门,也没有见他。
他的道歉,于我而言,一文不值。安安的命,婆婆的命,我所承受的一切,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见我不为所动,沈昭屿开始用更极端的方式赎罪。他用烟头烫自己的手臂,用刀片划过自己的皮肤,一道道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他似乎想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减轻内心的痛苦和罪恶感。
有一天,沈南蓉来看我,带来了安安生前最喜欢的那个奥特曼电话手表。
“棠声,昭屿他……他快不行了。”沈南蓉的眼眶红红的,声音疲惫,“他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医生说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我知道他罪孽深重,但他毕竟是我弟弟。你……能不能去看他一眼?就当,就当是为了我。”
我接过那个小小的电话手表,摩挲着冰冷的表盘,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安安的体温。
最终,我还是去了沈昭屿的病房。他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整个人瘦得脱了形,哪里还有半分往日沈家太子爷的意气风发。
看到我进来,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挣扎着想要起身:“棠声……你……你肯见我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个奥特曼电话手表放在了他的床头柜上。
“这是安安的。”我平静地开口,“里面有他给你打过的每一次电话录音,有他每一次小心翼翼地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有他每一次被你挂断电话后失落的叹息。沈昭屿,你好好听听,听听你的儿子,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对你这个父亲,有着怎样的期盼和绝望。”
沈昭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伸出布满伤痕的手,颤巍巍地去拿那个电话手表,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又仿佛是烧红的烙铁。
“听完它,你就该明白,你对我,对安安,对这个家,犯下了怎样不可饶恕的罪孽。”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不要再用自残的方式来博取同情或者自我安慰。你的生死,与我无关。”
说完,我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出了病房。
身后,传来沈昭屿压抑而绝望的哭声,以及电话手表里,安安稚嫩而充满期盼的声音:“爸爸,爸爸,我是安安呀,你什么时候回来陪安安玩……”
那声音,像一把把刀子,凌迟着他的灵魂。
听说,那天之后,沈昭屿企图割腕自杀,被及时发现救了回来。他不再哭闹,也不再祈求我的原谅,只是每天抱着那个电话手表,一遍遍地听着里面的录音,然后用各种方式,不引人注意地伤害自己,仿佛只有肉体的疼痛,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还在为他的罪孽赎罪。
沈南蓉再次找到我,希望我能“放下”。
我只是淡淡地告诉她:“南蓉姐,血债,是需要用血来偿的。但他沈昭屿的血,脏了安安轮回的路。”
我将安安的电话手表,托沈南蓉转交给了沈昭屿,然后告诉他,我阮棠声,与他沈昭屿,从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结论
我永远不会原谅沈昭屿。他的忏悔,他的痛苦,他的生死,都与我阮棠声再无任何关系。我的人生,在经历了这场炼狱般的浩劫之后,终于迎来了属于我自己的黎明。安安,妈妈为你报仇了,你在天上,安息吧。
(完结)
这世间最残忍的,莫过于以爱为名的背叛,以及迟来的、无用的忏悔。
来源:一个执着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