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妈,您还是回老家吧,我给您找了份保姆工作,月薪三千,正好可以补贴您的生活。"儿媳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雇主的电话号码,她那冷淡的神情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心头。
"妈,您还是回老家吧,我给您找了份保姆工作,月薪三千,正好可以补贴您的生活。"儿媳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雇主的电话号码,她那冷淡的神情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心头。
我心里一震,没想到到了这把年纪,竟会听到这样的话。
那一刻,我忽然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人。
我退休前是南方一家国营纺织厂的挡车工,八十年代末从山东老家来到这座南方城市,那时候能进国营企业,是多少姑娘做梦都想的事。
苦日子我过了大半辈子,手指头上的老茧厚得像小山包,用扬州话说,是"磨出来的命"。
如今六十岁了,每月有五千元退休金,在我们那一代人看来,这已经很不错了。
可我没想到,这笔钱竟成了我和儿媳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儿子小刚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国企找了份工作,工资不高不低,勉强够一个人的开销。
1998年,他带回来一个姑娘,那姑娘叫周艳,城里人,父母都是中学老师,家境比我们好得多。
那年正赶上单位分房,我们好不容易分到了一套七十平米的两室一厅,虽然是六楼没电梯,但总算有了自己的房子。
可年轻人结婚时,人家周家要求买新房、买车,一共花了近百万。
国企里的同事们都说我命好,儿子娶了个城里媳妇,可谁知道背后我急得直掉眼泪。
我掏空了积蓄,又问亲戚借了点,才凑齐了首付。
装修的钱我们没有了,还是周家出的,我心里有愧,只能更加努力地表现。
婚后,我和他们住在一起,白天上班,晚上回来就给他们做饭、洗衣服,节假日里收拾房子、刷洗厕所。
起初,一切都还算和睦,周艳对我也算客气,有时候还会说:"妈,您别太累了,坐下歇会儿吧。"
可随着2004年孙子小鹏出生,家里开支越来越大,她对我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有天晚上,我正在厨房择菜,她走过来说:"妈,您每个月退休金有五千,可您只给我们四千,是不是太少了?"
我手一抖,菜刀差点切到手指头:"艳啊,妈每月留一千是有原因的。"
"你爸去世早,家里老房子年久失修,我得攒点钱修缮一下,再说我自己也有点零花钱的需要啊。"
"修什么房子啊,那破房子值几个钱?"周艳撇撇嘴,眼睛盯着电视,头也不回地说,"您都这把年纪了,还攒钱干嘛?"
那一刻,我感到一阵心酸,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说的对啊,我这把年纪了,攒钱能干什么呢?
可那是我和老头子奋斗了大半辈子才有的老房子啊,虽然简陋,却是我们的心血。
老房子在我们老家的北河村,是那种青砖灰瓦的平房,院子不大,但地上铺着我亲手刷的水泥,院子正中还有口老井,冬天水凉彻骨,夏天却甜得很。
院子里有我和老伴亲手栽的月季,每到五六月份,花开得特别旺,一大片一大片的,粉的、白的、红的,美得让村里人都要驻足观望。
从那以后,家里气氛越来越紧张。
周艳经常在我面前数落我:嫌我做饭咸了,嫌我把她名牌衣服洗坏了,连我干什么都要挑剔几句。
"妈,您看电视能不能小点声?孩子在写作业呢!"
"妈,您买菜怎么又不看价钱,这韭菜五块一斤,隔壁才三块五!"
"妈,您能不能别总是在厨房里折腾,我头疼!"
每次她这样说,我都忍着,告诉自己:年轻人嘛,工作压力大,我理解。
孙子小鹏倒是很贴心,放学回来总是第一个喊"奶奶",然后把学校发的小零食偷偷塞给我。
有一次,我正在厨房择菜,他蹑手蹑脚地进来,塞给我一块巧克力:"奶奶,这是老师奖励我的,我偷偷给您吃,别让妈妈看见。"
小家伙才八岁,一双眼睛却透着早熟的聪明,我心里一酸,问道:"为什么不能让妈妈看见呢?"
小鹏低下头:"妈妈说您已经老了,吃这些东西对牙不好,还会让血糖升高。"
我笑了笑,摸摸他的小脑袋:"奶奶知道了,这是咱们的小秘密。"
转眼到了月底,我照例把四千元退休金交给儿媳,却见她接过钱,眼神里没有半点感谢,反而充满了理所当然。
"妈,您看能不能把全部退休金都给我们?"她冷冷地说,"家里开支太大了,小鹏要上兴趣班,学区房的贷款也重,我们实在是揭不开锅了。"
我咬了咬嘴唇:"可是我自己也需要一点生活费啊。"
"您一个老太太,能有什么开销?"她的语气像在说一件物品,"吃饭有我们家的,住也不用交房租,平时买点菜的钱我们出就行了。"
我沉默了,想到了需要修缮的老房子,想到了时常打电话询问的老家姐妹们,想到了有时想买点小礼物给孙子的心愿。
这些在儿媳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那我每个月留两百块行吗?"我小心翼翼地问,声音有些发抖。
周艳皱起眉头:"您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我们家经济这么紧张,您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这就是我的晚年生活吗?像个寄人篱下的外人?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映照在天花板上,像是在讽刺我的处境。
我想起了老家的夜晚,星光点点,蛐蛐叫个不停,月光洒在门前的小院里,老伴总爱拿个蒲扇坐在门槛上,一边扇风一边和我闲聊家常。
那时候虽然穷,但日子过得实在,人心也暖和。
第二天早上,儿媳递给我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建议我去做保姆。
"妈,您看您现在年纪大了,在家也是闲着,不如去做点轻松的工作。"她的语气像是为我着想,眼神却告诉我她只是想赶我走,"这户人家只有两个人,老太太需要人照顾,您去正合适。月薪三千,挺不错的。"
怎么,我连在自己家待着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我心里一沉,可转念一想,或许这是个机会,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
"好,我考虑考虑。"我平静地回答,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那天下午,我去附近的小公园散步。
正值五月,园子里的月季花开得正艳,特别是那种老式的玫瑰月季,花色深红,香气浓郁。
这品种,是我老家院子里种的那种。
在长椅上坐了好一会儿,看着一群老人跳广场舞,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一位老人牵着小孙女经过,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手里拿着冰激凌,一边走一边把冰激凌递给老人尝。
那自然的亲昵,让我羡慕不已。
我思绪万千,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初,那时候家家穷,能吃上白面馒头就是过年了。
记得有一年春节,妈妈变着法儿做了一锅肉丸子,香味飘了一个院子,爸爸却把最大的那个夹给了我。
我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吃,他笑着说:"闺女吃了长得快,长大了好给爸妈养老送终。"
那时候的我懵懵懂懂,不知道"养老送终"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肉丸子真香,爸爸真好。
而如今,我成了孩子眼中的负担,成了一个只有经济价值的存在。
这不是我想要的晚年。
回到家,我看到儿子正在客厅看电视,是中央台的新闻联播。
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小刚,妈想和你商量个事。"
儿子头也不抬,目光盯着电视屏幕:"什么事啊,妈?"
"我想回老家住一段时间。"我轻声说道,语气中有一丝期待,希望他能挽留我。
这下他转过头来了:"回老家?为什么突然想回去了?"
"家里的老房子需要修缮,再说,我也想念那边的老朋友们了。"我轻描淡写地说,没有提起儿媳的那些话。
儿子皱起眉头:"那您退休金怎么办?"
我心里一阵苦涩,果然,他首先想到的是钱。
"我可以每月打给你们四千,剩下的我自己用。"我强忍着失望,平静地说。
儿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行吧,您什么时候走?"
"下周吧,我想买张火车票,慢慢回去。"
儿子没再多说什么,又转头看他的电视去了。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这不是我的家,这只是我暂住的地方。
我的家,是那个有月季花香的小院子,是那个有老伴记忆的地方。
一周后的清晨,我悄悄地收拾好行李。
昨晚,我给孙子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排骨,还给他买了一套学习用具作为礼物。
临睡前,我摸着他的小脑袋,说:"奶奶明天要回老家一趟,你要好好听爸爸妈妈的话,好好学习。"
小鹏眨着大眼睛,有些不舍:"奶奶,您什么时候回来?"
"等老家的事情处理完了,奶奶就回来看你。"我轻声说道,心里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早上六点,我轻手轻脚地提着行李出门。
小区门口,早起买菜的大妈们已经陆续出门了。
"老张,这么早出门啊?"住对门的刘大姐看到我,热情地打招呼。
她是个热心肠,时常给我带些自家做的小点心,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有着南方人特有的温婉。
"嗯,回老家一趟。"我笑着回答。
"哎呀,儿子儿媳不送送你吗?"
"他们工作忙,我自己去车站就行。"我不想多说,怕露出破绽。
刘大姐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体谅老人家。你自己路上小心点。"
我点点头,向车站走去。
一路上,我的心情复杂难明。
既有离开时的不舍,更多的却是一种解脱的感觉。
公交车上,窗外是早晨的城市,打工人匆匆赶向地铁站,小贩推着三轮车出摊,晨练的老人在公园里舒展筋骨。
这座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城市,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
年轻时在纺织厂三班倒的辛苦,老伴病重时跑遍全城求医的焦灼,儿子大学毕业时的骄傲…一幕幕如电影般在眼前闪过。
火车上,我遇到了一位和我年纪相仿的老太太。
她是去看女儿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女儿结婚十年了,生了两个孩子,她忙不过来,让我去帮忙带带小孙子。"老太太兴高采烈地说,"我儿子也想让我去他那边住,两个孩子都特别孝顺,我这个老太太是享福了。"
她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掉了漆的老式暖水瓶,给我倒了杯热水。
那是七八十年代很常见的搪瓷暖水瓶,红底白花,样式朴素。
"这是我闺女小时候用的水瓶,我一直留着,出门就带着。"老太太爱惜地摸着水瓶,"老东西虽然不值钱,但有感情啊。"
我笑着点点头,没有道破自己的处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有幸福,也有苦涩。
我不愿意用自己的不幸去影响别人的好心情。
列车经过家乡的田野时,我看到外面的麦子已经开始泛黄,再过一个月就该收割了。
从前我们村里收麦子时,全村男女老少齐上阵,割麦、打场、晒谷,热闹非凡。
到了晚上,村里人就搬着小板凳坐在打谷场上乘凉,有会说书的老人就摇着蒲扇,给大家讲三国、讲杨家将,我们这些小孩子听得如痴如醉。
那时候的农村,虽然物质生活贫乏,却有着满满的人情味。
列车到站了,一下车,熟悉的空气扑面而来。
这里的天空比城里要蓝得多,空气中有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远处的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坐上镇上的小面包车,一路颠簸,向着我的老房子驶去。
老房子位于村子的东头,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建的砖瓦房,门前有一棵老槐树,是我和老伴结婚那年种下的,如今已是枝繁叶茂。
槐树旁边是一口老井,井台是水泥砌的,边缘已经被井绳磨得光滑。
院墙是用青砖垒的,砖缝里长着细小的蒲公英,每到夏天,蒲公英的种子就像小伞一样飘向远方。
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几株月季花却顽强地开着,红艳艳的花朵在阳光下格外鲜艳。
这是老伴生前最喜欢的花,他常说,月季花不娇气,能在恶劣的环境中顽强生长,就像我们这一代人一样,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却依然坚强地活着。
老伴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话不多,但心地善良。
九十年代初,他跟着我来到南方打工,在建筑工地上当小工,每天起早贪黑,回来时满身泥土。
2002年的一个雨天,他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伤了腰椎,从此落下了病根,不能再干重活。
那段日子,我在纺织厂上班,下班后还要照顾他,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我们相互搀扶,总算挺了过来。
2012年,他因病去世,留下我一个人。
思绪飘远,回到现实,我开始打扫房子。
屋子里积了厚厚的灰尘,老式的八仙桌上蒙了一层土,我用抹布一点点擦拭,仿佛也在擦拭着记忆。
墙上挂着的老式黑白照片已经泛黄,那是我和老伴结婚时照的,我穿着借来的红色旗袍,他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我们并肩站在照相馆的布景前,脸上是青涩的笑容。
照片旁边是儿子小时候的照片,那时他刚上小学,穿着红领巾,笑得没心没肺。
看着这些照片,我不由得感慨时光匆匆,人生苦短。
一整天下来,房子总算是收拾得像个样子了。
晚上,我躺在熟悉的老床上,听着窗外虫鸣鸟叫,感觉恍如隔世。
城里的高楼大厦,忙碌的生活,还有那些不被尊重的日子,此刻都显得那么遥远。
这张床是老式的木板床,躺上去有点硬,但却让我感到踏实。
床单是我亲手缝的,已经洗得发白,却依然整洁。
枕头是老式的荞麦皮枕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我闭上眼睛,第一次感到久违的安宁。
第二天一早,我被敲门声惊醒。
打开门,是隔壁的王大婶。
"老张家的,听说你回来了?"王大婶热情地问道,手里提着一袋新鲜的蔬菜,"这是我家地里刚摘的,你尝尝。"
"大婶,多谢您了。"我接过蔬菜,心中一暖。
王大婶七十多岁了,腰板却依然挺直,脸上的皱纹里满是阳光的味道。
她丈夫早逝,一个人拉扯大了三个孩子,如今孩子们都在外地工作,逢年过节才回来看看她。
"你回来住多久啊?儿子儿媳妇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王大婶好奇地问。
我不想多说家里的事,只是笑笑:"他们工作忙,我自己回来修缮一下老房子。"
"行,难得回来一趟,好好住住吧。"王大婶点点头,"你一个人在这边住,有什么事就喊我一声,我就住隔壁。对了,村里现在可热闹了,建了文化广场,每天晚上都有人跳广场舞,你要是闲着没事,可以去看看。"
送走王大婶,我开始打量这个住了大半辈子的老屋。
屋里的东西还保持着原样,八仙桌、老柜子、竹编的箩筐、陶制的水缸,这些老物件都是我们生活的见证。
墙角的老柜子里,还放着我和老伴的结婚照,已经泛黄的照片上,我们年轻的脸庞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柜子下层是一个旧木箱,里面装着我们的家底:一些存折、房产证、老伴的工作证、我的退休证,还有一些老照片。
翻开那些老照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有儿子小时候在河边玩水的,有我和老伴在厂区门口合影的,有全家在公园野餐的…那些简单而幸福的日子,如今只存在于这些泛黄的照片中。
我决定留下来,重新拾起自己的生活。
首先要修缮老房子,请村里的木匠换了几块朽烂的木板,又请泥瓦匠修补了漏雨的屋顶。
院子里的杂草被我清理干净,那几株顽强生长的月季花被我精心培育,又添置了几株新的花苗。
慢慢地,这个老院子又有了生机。
晚上,我去了村里的文化广场。
广场不大,但很整洁,四周种着石榴树和桂花树,中间是一片水泥地,架着几盏路灯。
老人们跳着广场舞,孩子们在一旁玩耍,欢声笑语回荡在夜空中。
"老张,你也来啦?"村里的李大爷见到我,热情地打招呼。
李大爷是村里的老支书,退休后在家带孙子,闲暇时写写书法,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我点点头:"来看看,好热闹啊。"
"是啊,现在条件好了,大家晚上都出来活动活动。好有村里的老大姐们学了好多舞蹈呢!"李大爷自豪地说,"村里通了宽带,姑娘们就在电脑上学舞蹈,比城里人都时髦!来,一起跳一曲?"
我笑着摇摇头:"我不会跳,就看看。"
"没关系,慢慢学嘛。"李大爷拉着我加入了队伍。
音乐响起,是一首欢快的民乐,大家手拉手围成一圈,跟着节拍踏步、转圈。
我笨拙地跟着动作,时不时踩错步子,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没事,慢慢来,多跳几次就会了。"旁边的王大婶鼓励我。
就这样,我开始了新的生活。
白天在院子里种花种菜,养了几只鸡,院子角落里搭了个小菜棚,种了黄瓜、豆角和青椒。
晚上去文化广场跳广场舞或者打打太极拳。
我还认识了不少新朋友,尤其是村里的几位老姐妹,经常聚在一起聊天,互相帮助。
李大爷教我使用智能手机,我学会了发微信、看视频,甚至还加入了村里老年人的微信群,常常在群里分享自己种的花和菜,收获大家的点赞。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在老家住了三个月,竟然没有一个电话从城里打来。
我每月按时把四千元退休金打到儿子的账户上,他却从不问我过得怎么样。
这让我既失望又释然。
失望的是,自己的儿子竟如此无情;释然的是,我已经不再期待什么了。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儿子的电话。
"妈,您什么时候回来啊?"儿子的声音有些焦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我心里一紧。
"小鹏想您了,整天问奶奶什么时候回来。再说,家里没人照顾,艳每天下班回来还要做饭洗衣服,累得很。"
原来如此,他们是缺个保姆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小刚,妈问你个问题,你觉得妈这个人对你们家有没有用啊?"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妈,您这是什么话?您当然有用了,家里离不开您。"
"是离不开我的退休金吧?"我苦笑着说。
"妈!"儿子的语气严肃起来,"您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我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为什么这三个月来,你们从没有一个电话问我过得好不好?为什么艳会建议我去当保姆?为什么你们把我当成提款机,而不是你们的母亲?"
电话那头沉默了。
"妈,对不起,是我们不对。"过了很久,儿子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歉意,"您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您。"
"不用了,我暂时不回去。"我平静地说,"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不用你们操心。"
"妈......"
"小刚,妈不怪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你们也应该尊重我的。钱我会继续给你们打的,别担心。"
挂断电话后,我看着院子里盛开的月季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这或许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如此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渐渐适应了乡村的生活节奏。
在院子里种的菜长势喜人,养的鸡也开始下蛋了。
每天早上,我去村口的小广场打太极拳,李大爷和几位老人教我,我学得认真,一招一式,慢慢也有模有样了。
晚上跟着大家跳广场舞,从最初的笨手笨脚,到现在能跟上节奏,我感到久违的快乐。
白天闲暇时,我会翻看那些老照片,或者写写日记。
有时候,我会收到孙子小鹏的视频通话。
他会兴奋地告诉我学校的事情,展示他的新玩具或者新学会的本领。
"奶奶,您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您了。"每次通话结束前,他都会这样问。
"奶奶也想你,等有空了奶奶就回去看你。"我总是这样回答,心里却知道,我可能不会再回去长住了。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村里的日子过得很充实,我养的鸡下的蛋供不应求,村里人常常来买,还夸我养的鸡蛋黄油大,香得很。
种的菜也收获不少,经常送给左邻右舍,大家也常把自家好吃的拿来与我分享。
这种互相帮助的邻里关系,让我感到温暖又熟悉。
一年后的夏天,我接到儿子的电话,说他们全家要来看我。
那天,我早早地做好了饭菜,杀了只鸡,蒸了老家特色的大馒头,还准备了自己腌的咸菜和泡菜。
院子里的月季花开得正艳,一派生机盎然。
当他们的车停在院子门口时,小鹏第一个冲了进来,扑到我怀里:"奶奶,我好想您啊!"
我紧紧地抱住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眼泪险些落下来。
他长高了不少,小脸晒得黑黑的,眼睛依然明亮有神。
儿子和儿媳跟在后面,神情有些拘谨。
"妈,您身体还好吧?"儿子问道,语气比以前温和了许多。
"挺好的,这边空气好,我每天都去锻炼,身体比在城里时候好多了。"我笑着回答。
儿媳走进来,看着整洁的院子和屋子,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妈,您把这里收拾得真好。"
我笑了笑:"是啊,虽然简陋,但这是我的家。"
院子里,小鹏撵着几只鸡跑来跑去,笑声爽朗。
"奶奶,这鸡是您养的吗?好可爱啊!"
"是啊,这些鸡下的蛋可好吃了,待会儿奶奶煮几个给你尝尝。"
饭桌上,气氛有些拘谨。
儿子和儿媳小心翼翼地和我聊天,似乎怕触碰到敏感话题。
小鹏却说个不停,把学校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
饭后,儿媳主动帮我收拾碗筷。
在厨房里,她突然说:"妈,对不起。"
我转过头,看着她:"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她低下头,眼圈有些发红,"我之前对您不够尊重,总是计较那些钱的事情。这一年来,没有您在家里,我才发现家务有多繁重,照顾孩子有多辛苦。我现在理解您当初的辛苦了。"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妈,我们想请您回去住。"儿媳真诚地说,"不是因为需要您的退休金或者需要您帮忙做家务,而是因为我们想和您一起生活。小鹏很想您,我和小刚也是。"
我笑了笑:"谢谢你能这么想,但我现在在这里过得很好。我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不用担心我。"
儿媳似乎有些失落:"那您偶尔回来住几天总可以吧?小鹏真的很想您。"
"当然可以。"我点点头,"等你们放假了,也可以带小鹏来这里住几天,乡下的空气好,对孩子有好处。"
离开时,儿子往我手里塞了一个信封:"妈,这是您这一年给我们的退休金,我们一分没动,都存起来了。现在还给您。"
我愣住了:"这......"
"妈,我们知道错了。"儿子的眼睛有些湿润,"钱不是最重要的,家人才是。以后您的退休金您自己用,我们有能力养活自己和孩子。"
我接过信封,心中百感交集。
也许,这就是生活的智慧吧,有时候需要一些曲折,才能让人明白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送走他们后,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那几株盛开的月季花。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我想起老伴生前常说的一句话:"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不是活得多久,而是活得有尊严,有自己的样子。"
是啊,不管年龄多大,我们都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都有权利被尊重,被爱。
月季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生命就像这花一样,经历风雨,依然绽放。
在这个安静的小院子里,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