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爸爸也跟着说:“赶紧通知亲戚朋友来参加葬礼,儿子,你以后就是亿万富翁了。”
中秋节那天,我提前一个小时改签了飞机,急着赶回家和家人团聚。
刚到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欢呼声。
弟弟大声喊:“太好了,楚禾的飞机出事了,机上无一生还。”
妈妈接着说:“太好了,菩萨保佑,我天天许的愿终于灵验了。”
爸爸也跟着说:“赶紧通知亲戚朋友来参加葬礼,儿子,你以后就是亿万富翁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收到了那趟原本航班的空难消息。
而我,就是楚禾。
1
手里的钥匙停在半空,门里热闹非凡,像是中了彩票一样兴奋。
可我站在门外,心像被刀绞一样疼。
因为他们庆祝的,是我“死了”。
几个小时前,工作提前结束,我决定早点回家过中秋,就改签了早一个小时的飞机。
为了给他们惊喜,我没告诉任何人。
没想到,迎接我的却是自己的“葬礼”!
我妈还在念叨:“菩萨保佑,真是菩萨保佑,这么多年,我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求菩萨让楚禾早点消失。”
无数回忆涌上心头。
从我记事起,我妈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点香拜佛。
我问过她:“妈,你每天都许什么愿啊?”
她总是笑着摸摸我的头,说:“当然是保佑你啊。”
对,是保佑我,不过不是保佑我活着,而是保佑我死掉。
我想,菩萨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吧,谁会求佛让自己女儿死呢?
所以才让我改签了飞机。
虽然人没死,但我的心已经死了。
门里的人,平时对我假惺惺的,一听说我飞机失事,立刻露出了真面目。
我打开门缝,里面全是欢呼声。
双胞胎弟弟楚廉兴奋得不行。
“她公司那么值钱,还有好几套房子、豪车,这些以后都是我的了!我被她压了一辈子,吸走了我所有的运气,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我妈心疼地摸着他的头。
“儿啊,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当年你们出生的时候,我找人算过命,说你们俩只能有一个人有福气,另一个注定穷困潦倒。”
“还说除非一个死了,另一个才能翻身。”
我爸也跟着点头。
“我之前都快忍不住要对楚禾下手了,但算命的说不能强求,不然会更糟。要不是这样,她怎么可能活到今天,还过得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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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明白了。
原来在他们心里,我早就该死了。
能活到今天,已经是我走运了。
心里的痛苦难以言表,眼睛涩涩的,忍不住想哭。
我一直知道他们重男轻女,以为这只是老一辈的思想改不了。
原来我想错了。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我赶紧躲到一边。
是二叔,他应该是接到我爸电话赶来的。
他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左顾右盼后才推开门。
“大哥,小禾真的没了?”
我爸装得很伤心。
“是啊,空难,人都没了,还能回来吗?”
二叔皱着眉。
“我刚刚好像看到她在门口晃了一下。”
我妈赶紧打断他。
“别瞎说,人都死了,你能看到她的鬼魂啊?”
二叔没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爸。
“你不去机场确认一下?就这么急着办葬礼?”
是啊,去机场问问不就知道我改签了?
我爸只是看了一眼手机里的微信,那是我昨天发给他的航班信息,我还特意说不用去接我。
现在想想,真讽刺,我在盼着和他们团聚,他们却盼着我早点死。
我爸拍板了。
“不用去确认了,她肯定死了,马上办葬礼,通知所有亲戚。”
可我人好好的,连尸体都没有,拿什么办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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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们陆陆续续地到了,一个个都板着脸,有的眼睛都哭红了。
只有我们家那三个人,脸上藏不住的兴奋。
我悄悄躲到小区花园里,戴上大墨镜和鸭舌帽,然后打开家里的监控,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亲戚们都在感叹我这么年轻就遭了横祸,我妈却笑呵呵地给大家递瓜子花生。
“吃啊,这就是命,躲不过去的。”
我爸和一帮长辈在喝酒,别人都默默喝着,只有他一个人说个不停。
“以后小禾的公司只能交给阿廉管理了,她没成家,我也管不了那么大的公司,不过小廉行,他可是大学生。”
没人搭理他,他还在自言自语。
“其实阿廉一直比小禾能干,只是小禾是姐姐,一直压着他,不然阿廉早就成功了。”
这时候,楚廉正抱着他的女朋友陈婷婷。
“宝贝,明天想买啥都行,包包、项链、珠宝、鞋子,我全包了。”
陈婷婷也很高兴。
“好啊,不过我早就看上楚禾一款限量包包了,你现在就带我去拿?”
楚廉点头,拉起她就走,可我妈拦住了他们。
“别急,她那房子现在晦气得很,你们先别去动。”
我妈嗑着瓜子说:“当然不是,那么值钱的东西怎么能扔?等我找个大师来做法事,干净了你们再去拿。”
我心里一阵阵刺痛,现在更多的是愤怒。
我的妈啊,还给我请大师,是想让我死得更彻底吧?
继续啊,接着办我的葬礼,给我请法师,我就要看看,当我活着出现在葬礼上时,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好累,我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睡一觉,等会儿再来看他们的表演。
刚起身,一个堂哥牵着他女儿路过,我赶紧低头,可小侄女还是大声喊了出来。
“禾姑姑,你怎么不回家啊?”
我赶紧低头跑开,好险,现在可不能让他们看到我,不然就没意思了。
堂哥左右张望,马上蹲下来问小侄女。
“你真看到禾姑姑了?”
侄女很肯定地点点头。
“看到了,禾姑姑对我最好了,每次都给我买玩具,我肯定没看错。”
堂哥吓得抱起她就跑。
下一秒,我在监控里看到他们了。
他惊恐地跟大家说:“小禾就在外面,真的,她就在花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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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紧张起来,倒是二叔有些兴奋。
“她没事?回来了?”
我爸一下把他拽到一边。
“放什么屁,她明明死了,空难,你知道空难是什么吗?坐过飞机的人都知道,空难哪有活下来的?”
小侄女又大声说。
“真的,我真的看到禾姑姑了,她穿黑衣服,戴黑色帽子。”
我妈脸色难看。
“只有小孩子能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我看那个贱人还是不甘心,舍不得她的财产,不想走。不行,我得马上找大师,让她魂飞魄散。”
我爸也点头。
“对,别让她在周围捣乱,你明天就去找大师。”
亲戚们都劝他们。
“不至于吧,她可能只是舍不得你们,只是留恋,别找什么大师了。”
“对啊,她又不会害你们,你们怕什么,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没必要这样。”
是啊,他们怕什么呢?
怕我变成鬼魂回来索命吗?
我当然不会变成鬼魂,但我真的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坐在自己家阳台上,看着天上最圆的月亮。
原本应该很温馨的夜晚,现在却变得这么残忍。
我看到手机上的新闻,那些遇难者家属都聚集在航空公司。
他们哭得撕心裂肺,大声喊着家人的名字。
有人甚至直接哭晕在地上。
再看看我的亲人们。
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好像今天办的是我的婚礼,而不是葬礼。
多么开心啊,多么发自内心的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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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爸通知了所有能来的亲戚,这时候他还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我看到他拿着喇叭发言。
“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想告诉大家,我的女儿楚禾,不幸遭遇空难。我们做父母的没办法为她做更多,只能给她办一场体面的葬礼,希望她能早日安息。”
我妈也强行挤出几滴眼泪。
“我的女儿啊,她辛辛苦苦把公司做到上市,就这么走了。老天爷怎么不让我替她去死呢?我的心都碎了,呼吸都困难。”
是笑得呼吸困难吧,这演技也太差了。
二叔又问。
“大哥,你看,其他家属都去航空公司讨说法了,我们要不要去?怎么说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结束了,那可是小禾的命。”
我爸突然反应过来,一拍脑袋。
“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忘了,赶紧去,找他们要赔偿。”
二叔很不高兴。
“我是说看看小禾有没有生还的可能,就算真的遇难了,也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妈瞪了他一眼:“你多管闲事。”
楚廉更是兴奋了。
“楚禾身价上亿,她在这飞机上出事了,就得让他们赔一个亿。”
我隔着屏幕差点没笑出来,这钱这么好挣的吗?
眼看他们往机场出发,我也戴上帽子和口罩跟了过去。
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有多无耻。
机场里,大厅里回荡着凄惨的哭声,遇难者家属们都聚在一起,有的直接哭晕在地板上。
一个中年妇女拉着工作人员哭得撕心裂肺。
“我的女儿啊,她才18岁,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你们一定要把她还给我,她是我唯一的希望,你们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隔着人群,我都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可反观我们这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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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很快找到工作人员,第一句话就问:
“这次空难家属能拿到多少赔偿?”
工作人员都愣住了,因为他们太冷静了,一点悲伤都没有,反而透着期待。
“目前还没有具体赔偿方案,请问你们的家属叫什么名字,我帮你们查一下是不是这趟航班。”
楚廉摆摆手。
“不用查了,我确认过了,就是这趟,她死了,我姐死了,你们必须赔偿。”
整个大厅里围了几百人,他们却是唯一提到赔偿的。
大家都在伤心,还在祈祷有奇迹发生,希望飞机上的人能有生还的可能。
只有他们,满心只有钱。
刚刚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妈妈指责他们:
“你们还是人吗?出事才几个小时,一切都还没定,你们就只想到赔偿?万一他们都没事呢?万一有奇迹呢?”
我妈白了她一眼。
“什么奇迹?空难啊!空难哪有活下来的?你们太天真了,他们肯定没命了。”
那个阿姨气得扇了我妈一巴掌。
太解气了,我心里爽极了。
我妈气疯了,她什么时候被人打过?还是被陌生人打。
她叫上我爸和楚廉就要冲过去,可其他人都站在阿姨这边。
周围的人都含着眼泪指责他们:
“你们太不像话了!航空公司都还没消息,你们就不关心自己的家人?”
“对啊,你们只想着要赔偿,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一句你们家人。”
他们被人群围在中间,楚廉毕竟年轻,马上反驳:
“我姐是亿万富翁,你们这些普通人怎么能跟她比?我们当然要赔偿,最少一个亿!”
我妈也大声喊:
“人都死了,死了!没希望了,你们别做梦了,认清现实吧,跟我们一起要赔偿!”
她疯了!
在别人最伤心的时候,不仅在伤口上撒盐,还要再捅一刀。
我看到很多家属都攥紧了拳头,于是我在人群中大喊一声:
“打死这些冷血动物!你们一口一个‘死了’,那你们也别活了,都去陪葬吧!”
愤怒的人群朝他们冲了过去。
在雨点般的拳头落下时,我妈惊恐地顺着声音朝我这边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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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肯定不会让他们看到,迅速消失在人群中,当然,我借着人群的掩护,狠狠踢了他们好多脚,打了好多拳。
保安拉开人群,透过缝隙,我看到他们被打得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谁是谁,一个个跟猪头似的。
太好了。
不但没要到赔偿,反而被暴打一顿,三人互相搀扶着往家走。
路上,我妈还不服气。
“凭什么不给钱?太没天理了。”
楚廉摸了摸快断掉的鼻子。
“就是,那些人真是有病,人都死了,还在那儿哭个没完,哭能哭回来?早该谈赔偿,早点拿到钱。”
我爸也点头。
“儿子说得对,不过我看那些人也不一定真伤心,都是装的,都得先装一下。”
离开前,我又看到那个失去女儿的阿姨,她一个人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我好想上前安慰她,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孩子没了,她的一切都没了。
这才是真正的母亲啊,真正爱孩子的母亲!
我一路跟着那三个人,若远若近,让他们隐隐感觉到却又看不到我。
没走多远,我妈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
她有感觉了,很好。
我马上躲在墙角,等她转过头再继续出来。
如此几回,我爸终于问她。
“你到底在看什么?”
她皱了皱眉。
“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刚刚在机场我也听到了楚禾的声音,你们听到没有,就是那句叫人打死我们的。”
我爸站着想了想,也朝身后望过去。
“你一说,还真有点像。”
楚廉有些害怕了。
“朵朵也说在小区里看到她了,她该不会真的变成鬼回来了吧。”
呵呵,我是回来了,但不是鬼。
他们心虚,他们害怕。
三人走得飞快,一边走还一边说。
“马上,马上去请大师来作法,除掉这个脏东西。”
对,他们现在把我定义为“脏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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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天,我妈花大价钱请来一个所谓的高僧。
他们准备一边给我办葬礼,一边作法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我全副武装,远远地看着,那个大师神神叨叨地念着咒语,手里还拿着桃木剑和一只带血的大公鸡。
“孤魂野鬼速速让开,急急如律令!”
我看得哭笑不得,这到底是哪家的大师啊,既不像道又不像佛的。
可我妈却虔诚地跪在他面前,双手合十。
“大师,您一定要除掉这孽障,还我们家安宁。”
大师往我的照片上喷了一口大公鸡血,然后伸手向他们要钱。
我妈痛快地转了五千,但大师摇头。
她又转了五千。
大师最后只能开口:“五万。”
楚廉在一边叫嚣:“什么东西要五万?就念了几句台词,哪值这么多钱?”
大师突然发火了,嘴里又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
然后大喊一声:“冤魂归位。”
我马上跟着喊了一声:“爸,妈,我死得好冤啊!你们要帮我报仇报仇报……仇!”
我妈差点被吓傻了,她捂着胸口朝我这边看过来。
当然,我早就找好了藏身之所。
她指着我这边,身子直发抖。
“她,她,她又回来了,怎么办,大师,怎么办啊?你赶紧想想办法,把她弄走,多少钱都行,你随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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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听到了我的那一声,尤其是二叔,他开始怀疑。
“大哥,你真的确认小禾没了?你看到空难名单了吗?”
我爸不耐烦地说:
“要什么名单,我们知道她在那架飞机上,肯定没跑。”
楚廉也跟着说:
“要是她没死,没在那趟飞机上,那现在也应该回来了啊,这么久都没出现,电话也没一个,打过去也没人接,这不就证明了?”
对啊,确实有点不正常。
二叔也哑口无言,不过他还是自言自语:
“我不相信,我总觉得她还在。”
大师又折腾了一轮后开口了:
“这东西怨气太大,实在有点难搞,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老实告诉我,我来给你们解开误会。”
我妈眼神飘忽:
“哪,哪里有什么误会,她是我们女儿,我们还能对她做什么?她可是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大师不高兴了:
“你们以为我不认识观音菩萨?”
我妈一听,马上跪在大师面前:
“菩萨赎罪,菩萨赎罪。”
真是搞笑,我看着就想笑。
亲戚们都一头雾水,谁都不明白大师什么意思。
只有我妈,慌忙给大师磕头:
“大师赎罪,我每天早上求菩萨保佑楚禾早点死,可我不是真的想她死啊,这世间太苦,我想让她早点脱离这些痛苦,去极乐世界。”
“大师,我是好意,我完全是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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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点了点头,但亲戚们却开始议论纷纷。
尤其是二叔,他指着我妈的鼻子说:
“大嫂,你怎么能这样?人家都是求菩萨保佑孩子健健康康,你怎么能求菩萨让小禾去死呢?你到底是什么心肠?”
对,大家都给二叔点赞,然后用鄙视的目光看着我妈。
我妈见这么多人指责她,急得大喊:
“你们知道什么啊,别乱说!”
二叔气得不行:
“你们从小就不喜欢小禾,处处偏心阿廉,可她也是你生的!你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能这么诅咒她!要我说,今天该死的人是你,这葬礼该是你的!”
我妈气疯了,抬手就要打二叔:
“你一个当小叔子的,敢咒骂大嫂?我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二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大师继续他的表演,最后他利用精湛的演技,含泪收了我妈20万,然后收拾东西离开。
我妈心有余悸地问:
“她真的走了?脏东西真的不在了?”
她一口一个“脏东西”,一口一个“孽障”,仿佛我从来就不是她的女儿。
大师出门就和我汇合,痛快地转给我10万:
“一人一半,说好的。”
呵呵,这个所谓的大师,是我为我妈量身定制的。
要不他怎么知道观音菩萨的事呢?
大师走后,我继续在门口等,不是等别人,是等我二叔。
他从小就因为爸妈重男轻女而格外心疼我,这次也没让我失望。
他怀疑我的死讯,让我爸去航空公司查我的航班,还为了我公然和我妈闹翻。
所以,我相信他,我信任他。
当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愣了足足一分钟,才伸手摸我的手:
“小禾,真的是你?你是人还是魂?告诉二叔,就算是魂,二叔也不怕。”
看吧,这才是亲人,这才是我的好亲人,就算我变成鬼魂他也不会怕的好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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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着看着他。
“二叔,我活得好好的。”
他哭了,激动地抱着我,眼泪止不住地流。
“你爸妈都说你死了,我不信,让他们去确认也不去,我正准备自己去航空公司的。小禾,没事就好,没事太好了。”
我鼻子一酸,还是有人在乎我。
二叔把我拉到一边,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告诉他我提前一个小时改签了航班,他又问: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回家,也不打个电话告诉他们,甚至他们打电话你也不接?”
我的心一抽,想起昨天听到的那些伤人的话,根本不想说出来,只是打开了家里的监控,默默地放给二叔听。
他越听越生气,越听越暴躁。
“他们怎么能这样?你是他们的亲女儿、亲姐姐啊!尤其是你妈,还每天许愿让你去死,这是当妈的能干出来的事吗?”
是啊,谁听了都会愤怒,何况这么疼我的二叔。
他拉着我就要进去讨说法。
我拦住了他。
“不急,二叔,你帮我。”
他很疑惑,因为我让他全程直播我的葬礼,并且让我爸妈在葬礼上逼航空公司赔钱。
“你这样做有什么用?”
我笑了,两分钟后,他也笑了。
他又折返回去,按照我说的给我爸出主意。
“大哥,那些航空公司的赔偿金不会那么好拿,我们得炒热度,让舆论逼着他们赔钱。”
我爸抽着烟问:“怎么做?”
楚廉反应很快,兴奋地大喊:
“直播啊!现在最火的就是直播,到时候我们直播楚禾的葬礼,你们哭得越大声越好,越惨越好,我看他们赔不赔!”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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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之前,楚廉带着陈婷婷去了我的公司。
他大模大样地坐在我的办公桌后面,陈婷婷坐在他腿上,两人一副公司已经属于他们的样子。
秘书过来请他们出去。
“这是楚总的办公室,有很多重要资料,你们还是出去吧。”
陈婷婷立刻黑了脸。
“你这个打工的,有什么资格赶我走?我老公马上就是你们的大老板,我就是老板娘,到时候第一个开除你。”
秘书气得眼眶通红。她跟着我很久了,我见不得她受委屈,马上给她打了电话。
她在电话里很担心地说:
“楚总,我就知道你没事,我去航空公司问过了,那趟飞机上根本没有你的名字。”
看吧,只要愿意去查,一下就能知道我不在那架飞机上。
可惜我家那几个恶毒的人,他们根本没这个心思。
我让秘书不要管楚廉,让他继续在那里耍威风。
因为期望越高,失望越大;站得越高,跌得越惨。
我要让楚廉以为一切都唾手可得,然后再全部收走,让他一根毛都摸不到,让他气得发疯。
楚廉在我的公司里到处指挥,见人就说我已经死了,他才是公司的大老板。
等他耍够了威风,我爸又让他去找律师咨询怎么尽快继承我的全部财产。
但律师告诉他,必须要有我的死亡证明。
他没办法,又找到航空公司,要求他们给我开死亡证明。
他说我是死在飞机上的,凭什么不给开?
工作人员一直给他解释,事情还没有调查结束,让他耐心等待。
可他根本等不了,在公司里大吵大闹。
最后,工作人员问他:
“请问您的家属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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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喊着我的名字,但工作人员找了半天,登机名单里根本没有我。
“对不起,这趟航班没有楚禾女士。”
楚廉皱起眉头:“不可能,她明明就是坐这一趟的。”
我心里一惊,难道这么快就露馅了?那后面的葬礼不是白办了,多没意思啊。
我赶紧给二叔打电话,二叔很快赶到了现场。
“阿廉,别听他们的,他们就是想推卸责任,拖着不解决,小禾肯定在。”
楚廉有了主心骨,他觉得二叔说得对。
但航空公司坚持,二叔只能先把他带回家,葬礼必须顺利举行,不然我怎么好好“打脸”呢?
爸妈正在忙着操办我的葬礼,一场没有尸体、没有骨灰的葬礼。
我伪装成丧葬公司的工作人员混在里面。
楚廉架起手机准备直播。
我妈特别高兴地说:
“我们给她办这么风光的葬礼,总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吧,我可不是重男轻女。”
我爸还踢了一脚我的照片:
“可不是嘛,要不是为了面子,让大家知道楚禾死了,好让阿廉顺利继承她的一切,我才不搞这些,真是浪费钱。”
“对啊,阿廉还说,直播这场葬礼,还能给航空公司施压,让他们快点赔钱。”
真会算计!
随着唢呐声响起,我的葬礼正式开始了。
真是讽刺,我好好地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却什么都看不到,还在为我操办葬礼。
陈婷婷挽着楚廉的胳膊,挎着我放在娘家的限量款包包,穿着我的高定裙子,像一只花蝴蝶。
“廉哥,今天一过,你就是楚总,我就是总裁夫人,这些好东西全都是我的啦。”
楚廉跟她笑得特别开心,外人还以为今天来参加的是他们的婚礼呢。
现场一点悲伤都没有,全家人一个比一个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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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摆着我的一张照片,丧葬公司把现场布置得让人看着就想哭,到处都是白色的纸花。
亲戚们轮流过来鞠躬,点根香悼念一下。
楚廉开着直播,我妈那个超会演戏的人挤出了几滴眼泪。
“各位家人,你们来给我评评理啊,我女儿死在飞机上,可航空公司却一分钱都不想赔,这公司也太恶毒了吧。
人命啊,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们怎么能这么冷血,这么无动于衷?”
本来空难热度就很高,他们顶着遇难者家属的身份开直播,瞬间吸引了好几万人观看。
当然,大家基本都站在他们这边,都在声援他们。
【太可恶了,把人家属逼成什么样儿了啊!】
【就是,资本家简直不把人命当回事!】
【对,我家一个亲戚也在那趟航班上,现在还在等消息,太惨了。】
我让二叔悄悄给他们投了流量,热度越来越高。
我爸、我妈和楚廉轮番开始表演。
我妈:“我的女儿啊,你这么能干,这么年轻,就这么离开了妈妈,妈妈可怎么活啊?”
我爸:“小禾可是我们夫妻俩的心头肉,我们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辛辛苦苦把她培养成才,还因为她牺牲了她双胞胎弟弟的无数机会,才有了她今天。
可她就这么没了,被航空公司害死了,那些资本家,居然一分钱都不赔,简直太无耻,太没人性了!”
他们越说越来劲,越说越有精神,完全忘了这是我的葬礼。
15
直播间热度越来越高,我听到楚廉在接电话。
航空公司让他们关掉直播,说要友好协商。
楚廉尝到了甜头,当然不答应。
“你们同意给我两个亿,我就马上关掉。”
当然,对方也不会同意。因为乘客有保险,赔多少是保险公司说了算,不是他们想拿多少就能拿多少。
二叔让我爸妈多说一些小时候对我做过的好事,这样网友们会更动情。
但他们想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最后硬是开始撒谎,什么大雨天背我上学啦,什么半夜送我上医院啦,什么为了我的学习每天请一对一的家教啦。
实际上我知道,他们做的这些,全是因为那是楚廉,不是我。
楚廉对着直播间高喊:
“家人们,点点爱心,点点赞,等人数到十万我就带你们一起去航空公司要钱。”
葬礼上直播,还是空难者家属的身份,这么奇葩的事情,他的直播间人数迅速飙升到9万人。
很好,我摘掉了帽子。
人数到9万5千时,我拿下了口罩。
楚廉太兴奋了,他激动地喊:
“家人们,火箭、爱心、小跑车都走起来啊!”
人数到了9万8千时,爸妈和楚廉站在一起,高举着“赔钱”的横幅,激昂地大喊:
“赔钱,赔钱,赔钱!”
网友们也被他们带得群情激昂,弹幕全是“赔钱赔钱”。
他们越来越兴奋,眼看观看人数快到十万时,楚廉大喊一声:
“走,带着家人们去要赔偿,我不相信当着这十万家人的面,他们还能耍赖?”
他们高举着“赔钱”的横幅和手机准备出发。
可我的葬礼还没结束啊,就这么走了?太草率了。
二叔站了出来。
“大哥,小禾的葬礼还没结束。”
我爸一脚踢向他。
“钱重要还是她的破葬礼重要?你看现在多高的热度,要是不抓紧这个机会要到赔偿,以后更难。”
他们刚准备离开,我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没有帽子,没有口罩,就这么站在他们身后。
“爸,妈,你们要去找谁要我的赔偿啊?”
16
我妈吓得差点摔倒,我清楚地看到她身体在颤抖。
我爸也一样,双腿抖个不停,不敢回头。
楚廉声音里满是惊恐:
“爸,那是楚禾的声音。”
他们抖得更厉害了。
亲戚们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禾,真的是小禾。”
他们不敢转过头来看我,没关系,我可以绕到他们前面去。
三双惊恐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我妈嘴唇发抖:
“你,你这个脏东西,怎么还没走?大师怎么还没让你魂飞魄散?”
她看到我第一眼,不是惊喜,不是失而复得的欣慰,而是我怎么还没死透?
她仍然把我当作已死的魂魄。
我笑了,离她更近了一些:
“大师见我这么可怜,居然被自己的亲妈诅咒了二十几年,他也不忍心,所以放过了我。”
她吓得连连后退,不小心腰撞到了桌角上,痛苦地扶着腰:
“你离我远一点,死东西,人都死了还阴魂不散,为什么一直缠着我不放?你是空难,是飞机让你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心里有恨,不甘心,就去找航空公司的人,去吓死他们,别来找我们的麻烦。”
她还是认定我死了,她就是不相信我还活着。
说到底,她打心底就不希望我还活着。
我都这么明晃晃地站在她面前了,她还坚持认为我是一缕魂。
17
朵朵一下子扑到我怀里。
“禾姑姑,我就知道你没死,那天晚上我就看到你了。”
我摸了摸她的头,让堂哥把她带开。
我想现在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我还活着吧,可我的家人们就是不信。
我爸叫上楚廉一起把我推到太阳底下。
“来,晒死她,魂魄是不能见太阳的,马上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我笔直地站在太阳下,对着楚廉的直播镜头。
“不如大家帮他们鉴定一下,我是人还是鬼?”
弹幕疯狂滚动。
【哈哈哈,这下他们家的2个亿赔偿要不到了哦。】
他们这才开始认真地看我,尤其是我妈,她上上下下看了好久。
最后,她突然抹了抹眼泪扑过来抱着我。
“小禾,我的女儿啊,你真的还活着?你真的没死?你不知道妈妈这两天有多伤心,多难过,妈妈恨不得跟你一起去死。”
我爸和楚廉也迅速反应过来,一起扑到我身上,声泪俱下。
多么感人的戏码啊。
我妈继续哭诉。
“小禾啊,妈这两天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脑子里面全是你的影子,老天爷也是可怜我,不忍心带走我的女儿,你终于平安回来了。”
二叔首先看不下去了。
“呸,我看你们这两天都高兴坏了吧,还说什么伤心难过,骗谁呢?大家都看在眼里。”
我妈抹了抹眼泪,伸手就要扇二叔的巴掌。
“你放屁,我自己的女儿死了,我还会开心?你不要胡说八道,离间我和小禾的感情。”
我抓住她的手腕顺势一推,她又撞到了刚刚的桌角。
我爸恨不得现在就打死我,但他忍住了,亲戚朋友们都在,直播也还在开着,他不能暴露他那恶毒的真面目。
他扶着我妈。
“小禾啊,你相信爸妈和弟弟,我们是你的家人,这两天我们比谁都难过,尤其是你弟弟,为了你的事情,到处奔波,就是为了给你讨回公道。”
呵呵,为了去要钱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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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和他们啰嗦了,我直接打开手机,放出他们那天的录音。
我要当着所有亲戚、十万网友的面揭开他们的恶臭面具。
录音里清清楚楚:
【菩萨保佑啊,真是菩萨保佑,这么多年,我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希望菩萨让楚禾早点去死。】
【儿啊,这么多年,可算是委屈你了,当年你们一生下来妈就去给你们算了命,大师说你们两个只有一个人是有福气的,另外一个只能一辈子穷困潦倒。】
【他还说除非一个死了,另外一个永无翻身之日。】
【是啊,我当时就想直接掐死楚禾的,可大师说,不可强求,不然只会更加糟糕,要不然她能活到今天?还赚这么多的钱,过这么好的生活。】
一句比一句恶毒的话拍打在所有人的心上,没有一个人不气愤。
弹幕更加疯狂了。
【哇靠,这是一家什么人啊,这么恶毒。】
【对啊,居然还有亲妈每天早上起来就诅咒自己女儿去死的,老太婆,不想养你别生啊,垃圾。】
【小姐姐,你太可怜了,千万别心软,弄死他们。】
对,我不会心软,绝对不会。
我妈拼命摇头。
“不可能的,你明明在那趟出事的飞机上,为什么没死?你怎么能听到我们这些话,怎么听到的?”
我爸也不愿意相信。
“空难啊,你怎么能活着回来,怎么可能?”
我又给他们看了我的航班时间。
“你们知道吗?为了早点和你们团聚过一个温馨的中秋,我改签了早一个小时的飞机,要不然我怎么能听到你们那些真心话呢?
要不然我怎么能知道你一生下来就想掐死我呢?妈,我亲爱的爸妈,这几天我就在你们身边,我看着你们庆祝我的死亡,我看着你们去找航空公司赔钱。
我看着你们去我公司耀武扬威,说马上就要继承我所有的财产,我甚至看着你们被愤怒的人群打得鼻青脸肿。”
我妈突然激动得差点晕过去。
“你,果然就是你,那天在机场说要打死我们的就是你,是不是?你怎么这么坏,居然煽动那么多人要打死你的父母和亲弟弟,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坏心肠。”
我冷笑一声,是,我心肠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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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我让二叔和亲戚们帮忙。
“这房子是我的,既然你们觉得我这么坏,那就没必要和我住在一起,多难受啊。”
我把他们所有的东西都扔到了门外,连同他们三个人一起赶了出去。
尽管他们大喊大叫,但完全没用,我毫不手软。
亲戚们也都帮我,把他们堵在门外。
最后,我扯下葬礼上的白布,全丢在他们脸上。
“葬礼,送给你们吧。”
他们被亲戚们戳着脑门骂,被网友们骂到封了账号。
我妈又来求我,低声下气地求我。
“小禾,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我们都是你最亲的亲人,你气消了,一切就都过去了,别记仇。”
她让我别记仇?
对一个诅咒了我二十几年的人,居然要我别记仇?
这要求也太离谱了。
我当着他们的面把房产直接过户给了二叔,甚至我还给了他100万现金。
我爸快气疯了。
“凭什么?你是我的女儿,他凭什么拿你的钱?”
凭什么呢?
我死死盯着他。
“就凭他从小到大真心待我,就凭他一直想弄清楚我到底还在不在人世,就凭他比你们善良,我就愿意给他,关你们什么事?”
没有什么比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给了别人更崩溃的了。
他们现在就是这样,我把原本准备给他们的一切都给了二叔。
他们彻底疯了。
骂我,打我,最后居然威胁我。
站在楼顶,不给钱就跳楼。
“我们是你爸妈,生你养你的爸妈,你给我们养老是天经地义,每个月必须给我们5万生活费,还要把你的公司无条件转给你弟弟,不然就死给你看。”
跳吧,我直接转身,看都不多看一眼。
死了我就往火葬场一丢,一点也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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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彻底没辙了,陈婷婷很快和楚廉分手。
他什么都没有了,谁还会跟他在一起?
他们三个人挤在一间小出租屋里,我妈每天一大早就去扫大街,我爸一大早就去捡垃圾。
而他们的好儿子楚廉呢?
整天躺在床上刷手机,一天到晚都不动弹。
二叔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心里毫无波澜。
为了给他们一个“惊喜”,我连通知都没通知任何人。
“死人”怎么还会和他们有联系呢?
没多久,听说楚廉没钱花了,把那两个老东西暴打了一顿。
两人从此瘫痪在床,再也起不来了。
最要命的是,两人一起瘫痪,根本没人照顾他们。
等被人发现时,他们已经死了半个月。
楚廉呢?
听说跟着别人去了国外“挣大钱”。
好吧,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和那两个老东西团聚了。
我祝福他们。
祝福楚廉在国外挣到大钱!
因为那个国外,是犯罪的天堂,人命的绞杀机!
来源:喜喜推文